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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西厢记。”乌子虚一口应下,“刚好衣服也换了,跟我一道上台去。” “那不成,我不熟评弹本子,只会几句昆腔。”木葛生不干,“台下都是来听书的,怎能说改就改,当心人家退票。” “不打紧。”赵姨笑吟吟道:“姨给你做主,敞开了唱。” “我的亲姨欸。”木葛生连连摆手,“我在国外待了多少年,调早忘完了。” “别想蒙我,当初你还让老二给你寄唱片来着。”乌子虚道:“别当我不知道,当初你三天两头和老二来关山月听曲儿,兴致来了就上去把人家清倌换下台——据说你还给灵枢子弹过三弦?” 木葛生:“没跑了,铁定是老二卖的我。” “良辰美景,赏心乐事,走板了我给你兜着。”乌子虚笑着起了个嗓:“来吧官人——” 木葛生当年被戏称纨绔,在银杏书斋没学会多少八雅六艺,却在风月之中厮混的四声皆备、五音俱全。银杏斋主喜昆腔,每逢年过节便会让他来上几段儿,尤好《西厢记》,笑称“风流孽债有痴情”。 木葛生换上大褂,两人分了工,乌子虚唱张生,木葛生□□娘,又找来一名清倌人扮作莺莺,“奴家今日有福气。”清倌笑盈盈道:“遇得两位俏郎君。” 台上弦索开场,莺莺与张生在佛殿相遇,临去秋波那一转,透骨髓相思病染,只听得张生道:“呀,谁想着寺里遇神仙——正撞着五百年前风流业冤!” “恨天,天不与人行方便,好着我难消遣,端的是怎留连。”红娘俏生生开口:“小姐呵,则被你兀的不引了人意马心猿?” “则着人眼花撩乱口难言,魂灵儿飞在半天。”张生手中折扇一转,“啊呀呀,我死也——” 惊艳一折并不算长,然而两人兴起,不知不觉就唱到了中午,观众方散,坐席上却还留着一人,淡淡开口:“回来先赶着上台唱戏,什么德行?” 木葛生刚打起帘子,闻言脚步一顿,扭头看去,下一秒便整个人扑到了台下,“老二!你什么时候来的?” “早就来了,看你唱的入戏,半天都认不出我来。” “那还不是因为你愈发美了,我还以为台下坐的是谁家天仙儿呢。” “少贫。”松问童穿着一身大红长衫,青年身形挺拔修长,一巴掌拍在木葛生头上,“发胶不错,西洋货?” “别损了别损了,被消遣一上午了。”木葛生捋了一把头发,“来得刚好,正说去投奔你呢——中午吃什么?” “等老三出来。”松问童起身,一撩长衫,“带你去店里吃饭。” 松问童在信里提过,他开了一家火锅店,起名为“邺水朱华”。 他擅长庖厨,又喜食辣,调配的锅底堪称一绝,开业不久便一桌难求,木葛生大老远就闻见浓郁香气,“我记得每年冬至你都喜欢做火锅,灯笼椒和老姜蒜头爆炒,配上牛油,香得白水寺的小沙弥半夜起来撞钟。” “老五不吃辣,他来了之后就做得少了。”松问童带人进了店,一路上了二楼,走进一间包房,“想吃什么自己点。” “嚯。”乌子虚闻言笑了起来:“老板大气。” “说得好像骗了你钱似的,也不知是谁三天两头来打秋风。”松问童看他一眼,“招待你个活人也就算了,酆都宴席也往我这儿领。” “那我就不客气了。”木葛生将菜单一撂,挽起袖子道:“给我照着菜单来一整本,一道都别少。” -------------------- 作者有话要说: 1.Itwasthebestoftimes,itwastheworstoftimes.——狄更斯《双城记》 2.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李煜《乌夜啼》 3.《金缕曲》二首顾贞观 季子平安否?便归来,平生万事,哪堪回首? 行路悠悠谁慰藉?母老家贫子幼。记不起,从前杯酒。 魑魅搏人应见惯,总输他,覆雨翻云手。 冰与雪,周旋久! 泪痕莫滴牛衣透,数天涯,依然骨肉,几家能彀? 比似红颜多命薄,更不如今还有。只绝塞,苦寒难受。 廿载包胥承一诺,盼乌头马脚终相救。 置此札,君怀袖。 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宿昔齐名非忝窃,试看杜陵消瘦。曾不减,夜郎僝僽。 薄命长辞知己别,问人生,到此凄凉否? 千万恨,为君剖。 兄生辛未我丁丑,共些时,冰霜摧折,早衰蒲柳。 词赋从今须少作,留取心魂相守。但愿得,河清人寿。 归日急翻行戍稿,把空名料理传身后。 言不尽,观顿首。 第21章 饭桌正中一只五宫格铜锅,分别是川香红油、三鲜白汤、药膳锅、冷锅鱼,还有一只菊花锅子,木葛生夹了一筷子毛肚,辣的满嘴鲜红,“在国外待得嘴里淡出鸟来,还是老二的手艺绝妙,不枉我日思夜想,就惦记着这口饭。” 房间里单开了一张小桌,放着荤素菜品锅碗瓢盆,松问童系着围裙正在片羊肉,“你他妈要是吃不完,就把桌子给我吞下去。” “好说好说,你就是现切一头大象,我和老三也能给你扫荡干净。” “当初老五化形后胃口猛增,险些没把书斋吃穷。”乌子虚笑着摇头,“老二开这家店的初衷就是老五太能吃了,每天小厨房的下脚料都能再做出几大锅来,为免得浪费,这才有了邺水朱华。” “当初我走的时候,小孩儿才到我腰上。”木葛生伸手比划,“老二来信说他被朱家接回去了,最近可有消息?过的怎么样?” “前些日子来信,说是朱家饭不好吃,饿瘦了来着。”乌子虚笑道:“人家眼巴巴盼着回来呢,你什么打算?” “做饭的又不是我,这话你得问老二。”木葛生叼着筷子,含糊不清道:“老五要是在信里一哭二闹三上吊,保不齐老二能带着舐红刀给他做饭去。” “朱家避世,能请动星宿子的只有……”乌子虚话未说完,松问童啪地把刀插入砧板,端上一盘羊肉,“吃饭。” “得嘞,您辛苦。”木葛生笑眯眯给人倒了杯酒,“吃饭吃饭。” 一餐饭吃了一个多时辰,三人久别重逢,从天南聊到海北,“我先去了德意志,然后转到苏联,最后一年在欧洲游学……”木葛生醉醺醺地比划道:“你猜怎么着?英国人……上|床都念莎士比亚!” 松问童听得大笑:“怎么着,开洋|荤了?” “那倒不至于,发乎情止乎礼,我心里有数。”木葛生摆摆手,“是在剑桥的时候听戏剧社的同学说的,那时我们在康河划船,有中国的留学生带了小提琴,居然能拉出西皮流水的调。” “我唱了支梁祝,有女孩问我唱的是什么。”木葛生说着笑了起来:“我说讲的是罗密欧与朱丽叶,死后变成蝴蝶。” “妙哉——”乌子虚趁着酒意起了个调子,悠悠开嗓:“书房门前梅花开,今日送弟把家归。” “有时聚头时分开,花开花落又结蕊。” 木葛生接过腔,击盏道:“既有分别,定有相会。” “一双醉鬼。”松问童听得摇头,起身收拾碗筷,“人才刚回来,就赶着唱十八相送。” 一餐饭罢,木葛生起身告辞,“我去找小峰子裁几身大褂,老二你记得晚上再摆几桌热闹的,请大家都来聚聚。” “滚罢。”松问童一挥手,“邺水朱华今晚歇业摆宴,短不了你吃的。” 木葛生揉着肚子走了,乌子虚看着他的背影,道:“老四应该是要回去了。” “近乡情怯,先来我们这儿吃酒壮胆,怂的他。”松问童嗤笑,继而皱眉道:“刚刚饭桌上你干什么提那些话?” “我说的是实话,老四清楚,你也明白。”乌子虚叹道:“当初朱家将星宿子交给先生照看,名义上是入学银杏书斋,但谁都知道,朱家托付的是天算子。” “当初先生去世前,当着诸子七家的面说的很清楚,天算之位交给老四继承。那四十九枚山鬼花钱,不管他乐不乐意,都是要收的。” “他不乐意就不收,大不了我们给他兜着。”松问童道:“老四出身将门,未必想要搭理七家这些破事。” “你一人一刀,光棍一条,话说的倒是自在。”乌子虚听得头疼,“但凡真碰上什么事,还不是我出面转圜。” “老三辛苦,晚上请你吃饭。” “不吃了。”乌子虚摆摆手,“酆都那边有事,还得下地去。” “老四才刚回来。”松问童挑眉道:“谁消息这么灵通?” “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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