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博陵崔氏五郎,也就占着个崔氏名头,家里阿父拿了钱,叫我出来历练历练的。」 我亦笑眯眯回他。 他的样子不像方才那样松散,郑重起来了。 「不知公子要买多少豆多少麦啊?」 「不若大掌柜先说一说一石多少钱,若是买得多,价格还能不能再谈?能不能保证卖出的豆麦皆是新的,且干燥完好,若是有了湿的霉的又该如何?」 我喝了茶润了润嗓子,旧麦旧豆我不要,时间久了易生蛆发霉,路又这样远,待运回去再看,折损的该如何算? 「不想公子看着年岁小,却是个内行。既如此,我便不说虚的了,两千石以上,一石六百钱,皆是干燥新麦,霉损自是有的,只是一石里有个几两都属正常。若是霉的多,我们雇人将粮食运回来,退了钱就是了。」 「我若要五千石麦,五百五十两,大掌柜觉得如何?」 「没有这样的价格。」 「却也没有买这样多的,多中取利,大掌柜该比我更明白这样的道理。」 「我自博陵来,走这样远的路,自是为着勿吉的粮比博陵便宜。」 「我来了有几日了,各处的粮市也去看了看,并不是只有孔家可选,选了孔家,自是为着孔家诚信的名号。」 我知这样大的一笔买卖,大掌柜是做不得主的。 他使了个伙计去了,不多久那伙计带了话来,当家的大郎君要亲自同我谈。 茶都喝过几道了,裴潜虽耐着性子等着,可脸色已然不大好了。 我摇头叫他耐心等着。生意便是这样,他压着时辰来,便是要让我觉得他很是忙碌,谈的都是大买卖,我们这样的,并不算什么。 我耐着性子等,自然是为了表明我要将这买卖谈成的诚意了。 16 大掌柜说些当地的风土人情,我又说些一路见闻,有来有往,也并不算冷场。 孔家大郎君来时,早过了午时,饭时都过了。 人一旦饿了肚子,便急躁起来了。 我并不急,只是没想过掌着这样大的一门生意的郎君会如此年轻。 看起来不足而立,俊朗高大,一双眼含着笑意,亲和得很。 「五郎莫怪,韶来迟了。」 他先是行了一礼,我自是赶紧还了礼。 只是第一次见面,他便能如此自然而然地唤一声五郎,又叫人不觉得厌烦,已然是一种本事了。 「大郎君自是极忙的,我等一等算不得什么。」 又是一番应付,才进了正题。 他思索一番,最终将价格定在了五百八十钱一石上。 已是最低了。 「只是这押货的人要大郎君这边负责,我先付七成,待到了,我便将余下的三成付了,押货这边的钱自然是我来付的。」 原本裴潜是要从安邑带人过来的,只是这笔买卖只有我同他知,安邑哪个不识得他?到时说漏了,又是一桩事端。 但这边雇人就不一样了,粮食一送到,他们便要返还了,少了多少是非麻烦。 「五郎真是第一次做买卖么?」孔韶笑着问我。 「让郎君笑话了,因是第一次,自该处处小心才是。」 「五郎日后若还有买卖,还找我便是了。」 我自是无有不应的。 待谈妥了,签了文书,我将七成定金付过,又去看了麦豆,走之前装车,还要来的。 我想买些皮子回去,勿吉临着长白山,皮子比安邑便宜,且质量还好。 我问裴潜借钱,他挑眉看我。 「你做的可都是无本的买卖。」 却依旧将钱给了我,此次若能安稳回去,赚了钱我便还他。 八月初,我们便要返还了,只是这次带着粮食,想快都快不了。 我又另雇了许多武人,一路走来并不安稳。 损了些许粮,并不多,如此待回到安邑时,已是十月了。 仓库早已建好,粮食一运来,便被铁通般地守住了。 我同裴潜回了安邑,其余再不用他了,我叫他安心在家待着。 铺子里的生意有裴潜的人照应着,一切如旧,我回到小院,看着昏昏沉沉的天,要下雨了,只是太迟了。 各地起义不断,听闻彭城有刘姓少年,北府军出身,只几日便势不可挡。 跟着皇帝逃往南方的各士族,又要北返了。 我托了镖局给我阿母送了粮食皮子过去,粮食是裴潜买的,买皮子的钱是裴潜借的。 我做的一切,都只是靠着他。 只是他不嫌我,亦不觉得我是异类,愿意帮衬我,只这一样,便够我一辈子感激他了。 我照旧守着铺子,安邑同西京的粮食却越来越贵了。 一石麦涨到了一千二百钱,虽涨了许多,但粮铺还有粮买。 下了一场雨,天气慢慢冷起来了。 天气如何,世道如何,似和安邑城里的裴家同袁家无关。 袁家要做宴,袁瑛给我送了帖子来。 17 我收拾了一番,带着阿桃去了。 说是收拾,我实是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 袁家裴家谁不知我出身? 她能请我去,自是有些缘由的,我若不去,她还真当我怕了她。 只是我同裴潜的婚事还不曾退掉,我虽身份尴尬了些,总还有些依仗,她在我眼里不过一个厉害了些的女郎罢了! 袁家庭院深深,院里还摆着许多不曾谢了的菊花。 旁人吃饭的井水都难求,她家花却种得这样好。 来的人并不多,只是除了袁慎同袁瑛,其余人我皆不识得。 去同长辈见了礼,便留了一众年轻人说话聊天,或弹琴作画,写字下棋,世家这一套,走到何处都一样的。 袁瑛身边围着六七个女娘,有袁家的,亦有裴家李家的。 我不识得,她也没想同我介绍。 「这便是二郎那未娶进门的娘子了,如今在东大街开了间笔墨铺子。」 她凤眼一转,介绍道。 旁人便用袖口遮了嘴,一副惊讶模样。 约莫早都知道了,只在我面前做样子。 「各位若有需要,便去照顾照顾我的生意也是好的。」 她们看我的模样便越发鄙视了。 我瞅着眼前一盆小小的粉菊发呆,阿母数日前带了书信来。 博陵已然乱了,起义军皆是寒族出身,恨不能将世家诛杀殆尽,崔家如摧枯拉朽般,怕是要没落了。 这都是早晚的事,不止崔家,也会有王家谢家,袁家裴家,这许多年,世家大族侵占土地,豢养豪奴,逼迫得寒族无路可退。 退无可退时自是要反的,只是世家大族还不知害怕,也不会反思,只觉小小寒族,能奈我何? 只是世家大族多少?世间寒族又有多少?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样简单的道理,为何堪不破呢? 我有些难受,不是为了没落的崔家,没了崔家,我算什么呢? 这门亲事,还能维系几日呢? 我同裴潜,就要成了没一丝关系的人了。 呵! 她们叽叽喳喳一处说话,欢快无忧,不知世事艰难,亦还不知日后要面对什么。 「我家郎君请女娘过去。」 来的是裴大,他生得面嫩,人又伶俐,此时作小厮打扮,一点都不违和。 「他何时来的?」 「半个时辰了,就在那回廊尽头。」 我望过去,天冷了,他穿了一件青袍布衣,肩头披着件黑色斗篷。 他背身立着,手就背在身后,手里捏着一朵小小的红菊。 回来后已有数日不见了,去勿吉的路上,我同他算是朝夕相处了一回。 他话少,我对着他却轻松自在,无话不说。 我穿过长长的回廊,慢悠悠去寻他。 他转身看见是我,嘴角抿了抿,笑了。 不知为何,我心底一抽,说不出的酸涩。 袁慎就在他身边立着,我同他们行礼。 「五娘近日是不是长个了?怎觉得高了许多。」 袁慎笑问道。 他快成亲了,要娶陈郡谢家的女娘了。 「或是长了些,毕竟我吃得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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