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听闻女娘非王谢不嫁,只盼女娘到时擦亮了眼睛才好。」 那日我给了萧芷好大一个没脸。 裴潜今日提起,我忽又记起了往事。 那时年少,些许轻狂。 「公子莫非还惦记着那萧芷不成?」我亦玩笑道。 「那时看人,只觉她有才,与我相配。」他也不曾敷衍我。 「是,她琴弹得是极好的,只可惜……」可惜萧家败落,她亦不知所踪。 「五娘,你赚钱不易,少捐些吧!」 他看起来累极了,伸出一根手指揉着眉心。 「谁挣钱都不易的,我今日既将话说出去了,定然是要信守的,国库当真这般空虚?」 「是,天下大乱时,烧杀抢掠者不知凡几,陛下能走到今日,是我同袁慎并于家掏空了家底。若是有钱,几年过去,陛下为何连宫殿都不敢修建?」 「竟这样穷么?只靠着捐又能有多少?对于盐税,你们是如何想的?」 「还在商榷。」 「将盐井盐田卖于商人,产盐后由朝廷统一价格收购,将盐由朝廷再转卖给商人,盐税即加入售价之中,然后由盐商将盐运往各地。」 我思索着说道。 这对朝廷来说便是最便宜的,只负责管理便可,既省时又省力。 「只有一点,盐价不能超过原来的。贩盐乃暴利,如今过了一道手,朝廷虽拿走了一部分,于商人还是有钱可赚的。」 裴潜忽站起来,在地上来回走动,是思索的模样。 我也不扰他,起身站在檐下,仰头看着春光。 春光明媚,我同他,却似永都讲不到风花雪月上去。 「这生意给你,你可做得?」 「我不愿同朝中有过多牵扯,时时刻刻赔着小心,我做不到,你若无合适人选,我可荐一家。」 「闵中陈家?」 「正是,若说盐运,哪家能比得陈家?」 31 过了这日,裴潜便常来,有时他一人,有时同袁慎一起。 裴潜话少,只喝一杯酒,便听着我同袁慎天南海北地扯。 这些年我已练就了一身好酒量,袁慎早不是我对手。 可他不服,每每喝醉才算罢! 我将一袋金珠给他,叫他带给袁瑛。 他看着我竟涕泪横流,我将帕子糊在他脸上,不知他何时变得这般脆弱了。 「裴家袁家的声名是保住了,可是家底却掏空了,如今叫我拿出一幅像样的字画来我都拿不出。当日袁瑛要进宫去,我不允。她哭着问我,除了进宫她还能嫁进谁家时,我心底不知有多羞愧。我连副像样的嫁妆都备不起,她在宫中艰难,如今还要靠你……」 说着他又掉起了泪来。 「日后莫再说这样的话,我同袁瑛还要分个你我出来不成?钱赚来就是为了花,莫不是要放着发霉?还有一事,莫再提什么为陛下掏空家底的事儿,陛下听了心中如何?圣心难测,你入朝多年,这事儿还用旁人教么?」 袁慎这样的脾气,还能好好活着,八九成怕不是靠着裴潜吧? 袁慎将脸颊的泪抹掉,看着裴潜,又来看我。 「是我们疏忽了。」他对裴潜说道。 「坊间传闻陛下万事都听公子的,此事怕是旁人有心为之,你们不妨查上一查。」 「我就想不明白,都是一样人,五娘你这心是如何生的?为何事事都想得这般周全?」 日子艰难时,时时处处要靠自己,只有万事周全了,才能活得长久。 说于袁慎听,他不懂。 我们自出生起,过的就是全然不同的日子。 我为何看重钱财?为何要走到如今? 旁人有依靠,我什么也没有,我只有我自己。 我并不曾捐钱,将西北军粮的活计揽了下来,又亲押送了一趟。我得知晓我运去的粮是不是用在了该用的地方。 朝廷何时有了钱买粮,我便何时断供。 听起来是一笔极不划算的买卖,还不如干脆捐了钱,省得麻烦。 袁慎同我一起去的,他终究是娶了那李环。 如今后院孩儿已有四个,一个是那谢家小娘子产的。 他已不是旧日的世家公子,吃喝全然不再讲究,我看他坐在车橼喝粥的模样,觉得心酸。 裴潜同他,当初定然也是受过苦的。 两个世家子弟,如何让一个寒门出身的皇帝接受信任,只这一点已是千难万难了。 「不要这样看我,我一个郎君,吃些苦算什么?」 「只是二郎比我更苦些,他旧年腿伤未好全,又跟着陛下东奔西跑,后来为护陛下又受了重伤,整个脊背差点被一刀劈开,睡了月余都不曾醒。」 「说起来你们真是像得很,对自己的那股狠劲儿旁人看着都害怕。」 「五娘,这些年你可曾想过他?」他将碗里的最后一粒米喂进了嘴里。 我仰头看着南归的大雁,冬去春归,这亦是它们的宿命。 它们为何不一直待在温暖如春的南方?这样奔波不累么? 很累啊!可都是宿命。 又是一年秋日了。 时间好快,让人追赶不及。 他看我久久不语,又叹了口气。 「他如今落下病根,天冷了便会腿疼,行路都难。」 「我从未曾见他落泪过,你离去半年后传来噩耗,崔家全家都没了,你走时说要回博陵看看你阿母。」 「那时我们还在军中,他求了陛下遣人去寻,待那人回来说是真的时,他站在山顶一夜,我寻见他时,他闭眼掉泪。」 「我叫他,他看着我说,若只是一场梦就好了,梦醒了,我便如约娶了她,我只要她一人就够了。」 32 「五娘,他就是那样一个人,万事都藏在心中不愿说。他至今未娶,家中催他,他从未松过口。」 「知晓你归京时,他又拉着我喝了一夜酒,他等着你来寻他,你却迟迟不曾来。」 「京中许多关于你的传闻,说你早就嫁人了,嫁的郎君是蜀地豪富,各式各样的。」 「他在你门口徘徊数次,却不肯进去。」 「二郎可问过你婚嫁否?他不敢问,怕听到的是他不愿听的。」 袁慎说完便去了。 袁慎不懂他,他不问,是不愿将我困住。 后院的一亩三分田,留不住我。 他如今在朝为官,裴家哪容得他娶个下九流的商人? 除非他辞官脱离了裴家,可他一路走到如今,为的是什么? 他想要一个繁华盛世,如今才走了几步? 他为着天下万民奔波劳碌,我亦在那万民之中,所以并不觉得遗憾。 他是为着旁人,亦是为着我。 他心存大义。 何为大义?正道也。 他心中装着万里河山,我心中如何装不下一个他? 于是山河故人,无一是他,无一不是他。 到了此时,何必还要说破? 他知我,我亦晓他。 这天下女娘为何非得是一个模样?我们本就生而不同,有人在后宅相夫教子,有人种田耕地,亦有人奔波行商。 做自己想做之人,想做之事,为自己活着,且活得精彩,如此便不枉此生了。 爱我之人,不论到何时,都不会嫌弃我。 他不娶我,不是不爱,是有比爱我更要紧的事儿去做,亦只愿我永做我自己。 如此便够了。有人朝夕相处,却无话可说,有人相隔万里,还能彼此惦念。 我同裴潜,即便终年不见,他于我而言,还是旧年里那个端正骑在马背上,冲我扬唇一笑的郎君。 日日都有死别,我同他不过一场生离,又算得什么? 我们各自为喜爱的事奔波着,学着接受分离,学着在这样不停的分离中不那么慌乱伤感。 又期盼着下一次还能再见,再见时他很好,我亦很好,这就够了。 袁慎番外 1 我已是不惑之年,朝中革新,官职变了又变。 我已是正三品的户部尚书,二郎是朝中太师。 陛下确实是个好陛下,励精图治,治国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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