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笑的、不自量力的、天真的令人觉得讨厌的正义凛然,但竟照的出人的影子,阴暗无所遁形。 禾晏心中亦是不平。 扮作“禾如非”,虽然为她的人生带来诸多痛苦,也于此同时,也教她见过了许多女子一生都见不到的风景。若不是扮作“禾如非”,她不会知道,比起女子来,男子们可以做的事情这样多。倘若你有文才,便能做满腹经文的学士,倘若你身手卓绝,就能成为战功不俗的将领。纵然什么都平平,还可以做街头最普通的平凡人。说句不好听的,就连乐通庄,女子在其中是赌妓,男子在其中就是赌客。 正因为她后来又成为了“许大奶奶”,同时做过男子和女子,才知道世道对男女有着如此区别对待,男子们不是不吃苦,可他们的吃苦,可以成为评判自己的基石。而女子的吃苦,一生都在等着男子们的肯定。 明明都是投生做人,谁又比谁高贵?可笑的是有些男子还打心底里看不起姑娘,教人无语。 她一口气说完,发现楚昭一时没有说话,心中暗暗思忖,莫不是这句话将楚昭得罪到了? 但转念一想,得罪就得罪了吧。反正他手无缚鸡之力,纵然是打架也不可能打得过自己。 “楚兄,刚刚我所言,太急躁了些。”禾晏笑道:“希望楚兄不要计较我的失礼。” “不会,”楚昭看向她的目光里,多了一抹奇异的色彩:“阿禾之心,令人敬佩,楚昭自愧弗如。今后绝不会再如今日一般说此妄言,阿禾的话,我会一直放在心上。” 楚昭这人,真是有风度,刚才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他还是和若春风,温柔的很。 禾晏笑了笑:“那我们快走吧。” 楚昭点头笑着应答。 二人继续往回崔府的路上走,禾晏低下头,心中暗暗叹息一声。 楚昭与肖珏,终究是不一样的。对待女子,他们同样是认为女子柔弱,不可保护自己。可前者的评判里,带了一丝否定和居高临下,而后者,从对待凉州城里孙家后院的女尸就能看出,更多的,则是怜惜。 为将者,当坦荡正直,沉着英勇,但更重要的品格是,怜弱之心。 …… 禾晏与楚昭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楚昭住的院子,比禾晏的院子要更远一些。待到了门口,楚昭道:“阿禾今日也早些休息吧。” “楚兄记得趁早吃掉。”禾晏还惦记着他的花篮糖画,嘱咐道。 他看一看手中的花篮,摇头笑了:“一定。” 禾晏看着他离开,才转身想回屋里,一回头,却见到长廊下,小亭中站着一人,正看着她失笑,白衣飘逸,正是柳不忘。 “师父还没有休息么?”禾晏走过去问。她这些日子夜里,极少看到柳不忘。 “出来透气。”柳不忘看向她,“去买糖画儿了?” 禾晏点头:“楚四公子替我隐瞒身份,想了想,还是送他点东西。拿人手软,他也不好到处说我的秘密。济阳城糖画儿挺便宜的,我送了他一个最贵的,在朔京起码十文钱往上,这边只要八文钱。价廉物美啊。” 柳不忘笑了,看着她道:“阿禾,你如今比起过去,活泼了不少。” 禾晏一怔。 她前生遇到柳不忘的时候,恰是最艰难的时候。才从朔京安定的日子里逃离,来到残酷铁血的军营,又含着诸多秘密,因此,行事总带了几分谨慎。纵然是后来和柳不忘在山上,偶尔流露出自己放肆的一面,大多数的时候,总是尽量不给人添麻烦。 现在想一想,好像自打她变成“禾大小姐”以来,不知不觉中,竟放开了许多。就如今日和楚昭上街买糖画儿,这在从前,是绝无可能的事。 是因为她如今是女子,还是因为没有了禾家的束缚,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必担心面具下的秘密被人窥见? “现在这样不好吗?”禾晏笑嘻嘻道:“也不一定非要稳重有加吧。” 柳不忘道:“这样很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有些怅然,不知道在想什么。禾晏有心想问,瞧见柳不忘淡然的目光时,又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柳不忘似乎有些难过。 春日的月亮,不如秋日的明亮,朦朦胧胧,茸茸可爱。柳不忘的目光落在小徒弟翘起的嘴角上,脑中浮起的,却是另一个身影。 穆红锦。 当年的穆红锦,亦是如此,眼神干净清亮,偶尔掠过一丝慧黠,她的红裙也是娇俏的,总是在裙角绣一些花鸟,精致又骄丽。少女总是梳着两条长辨,辫子下缀着银色的铃铛,走动的时候,铃铛发出叮叮咚咚的悦耳铃声。有时候还没走近,听到铃铛的响声,就知道是她来了。 他那时候每日身边跟着这么个尾巴,实在烦不胜烦。说过许多次希望他们二人分道扬镳,每次穆红锦都是嘴巴一扁,立刻要哭,柳不忘纵是再心硬如铁,也不擅长应付姑娘的眼泪。于是每次都被她轻易化解,到最后,已然默认这人是甩不掉的牛皮糖,任她跟在身边给自己添麻烦。 穆红锦很会享受,明明带了丰厚的银两,不到半月,便挥霍一空。那时候柳不忘尚且不知道穆红锦是蒙稷王的爱女,只对她骄奢淫逸的生活充满鄙视。她倒是很不在乎柳不忘如何看自己,银子照花,还非要让他跟着一起享受。 半月后,穆红锦的银子花光了,只得跟着柳不忘一起吃糠咽菜。 客栈,睡的是最简单的那种,饭菜,吃的也很普通。没有钱买街边的小玩意儿,穆红锦坚持了半日,对柳不忘抗议:“少侠,我们能不能吃顿好的?” “不能。” 柳不忘没什么钱,云机道长的七个弟子下山历练,说的是下山历练,其实不过是体会一番红尘俗世。至于平日里做什么,则是师兄们之前接到的活分给了他一点,说的明白些,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只是他们师门,不可做恶,不可钻营,以至于最后真正做的,就是什么“帮庄子的租户找走失的羊”“替出嫁的姑娘送封密信回娘家”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钱也拿的很少。有时候甚至还要帮人写家信,来者不拒,什么都接。 一个清冷出尘的白衣少年牵着一头走失的羊走在庄子的小道上,画面未免有些滑稽,穆红锦就笑话他:“你们这是什么师门?怎生什么事情都要你做。不如跟了我,我……” “你什么?”柳不忘没好气的问她。 “我……”穆红锦美目一转,“我比他付给你的多!” 柳不忘气的不想说话。 但的确也就是这样了,毕竟师兄交给他的任务还没做完。正因为做的都是这些小事,钱都很少。他若是一个人还好,可如今穆红锦跟着,又将自己的钱花完了,一个人变成两个人,客栈、吃饭……日子过得捉襟见肘,恨不得将一文钱掰成两半儿花。 能看得出来,穆红锦也在极力适应这种粗糙的生活。她闹腾过几日,但见柳不忘真的有些生气时,便也不敢再说什么。老老实实的跟柳不忘一起过粗茶淡饭的生活。 但她骨子里看见什么都想买的习惯还是没变。 柳不忘还记得,有一日他们在济阳城外的茶肆边,遇到一位卖花的老妇人。老妇人面前放着两只竹筐,一只扁担,竹筐里装的满满都是野菊花。纤细可爱,淡粉的、白的。也很便宜,应当是直接从栖云山脚下摘的。 穆红锦凑过去看,老妇人见状,笑道:“小公子,给姑娘买朵花戴吧。” “不必。” “好呀好呀!” 二人同时出声,柳不忘警告的看了穆红锦一眼,穆红锦委屈的扁扁嘴。老妇人反倒笑了,从竹筐里挑了一朵送给穆红锦:“姑娘长得俊,这朵花送给你。戴在头上,漂亮的很!” 穆红锦欢欢喜喜的接下,她嘴甜,笑盈盈的唤了一声:“谢谢婆婆!” 既然如此,柳不忘便不好直接走人,就从袖中摸出一文钱递给老妇人。 “不要不要。”老妇人笑眯眯的看着他:“小姑娘可爱,老婆子喜欢。公子日后待她好些就行了。” 柳不忘转过头,穆红锦得了花,美滋滋的戴在耳边,问柳不忘:“好不好看?” 柳不忘不自在道:“与我无关。” 穆红锦瞪了他一眼,自顾自的蹲下,看向扁担里的首饰脂粉,片刻,从里捡出一枚银色的镯子,惊呼道:“这个好好看!” 很简单的银镯子,似乎是人自己粗糙打磨,连边缘也不甚光滑的模样,胜在镯子边上,雕刻了一圈栩栩如生的野菊花,于是便显得清新可爱起来。 “这个真好看!”穆红锦称赞。 “这个叫悦心镯,是老婆子和夫君一起雕刻的。”老妇人笑道:“送一个给心上人戴在手上,一生都会不分离。小哥不如买一只送给姑娘?一辈子长长久久。” “听到没有,柳少侠,”穆红锦央求,“快送我一个!” 柳不忘冷眼瞧着她,从她手里夺过那只银镯,重新放回扁担里,才对老妇人冷道:“她不是我心上人。” 穆红锦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到底没有再去拿那只银镯子,嘟囔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你心上人。” 你怎么知道。 是啊,他怎么知道。 少年骄傲,并不懂年少的欢喜来的悄无声息,等明白的时候,已经汹涌成劫,避无可避。 后来很多年过去了,柳不忘常常在想,如果那一日,他当着穆红锦的面将那只银镯买下来,戴在她手上,是不是他们也不至于走到后来那一步,就如老妇人所说的一般,一生一世不分离。 可笑他也会相信怪力乱神,命中注定。 月光洒在地上,落了一层白霜,记忆里的铃铛声渐渐远去,落在耳边的,只有济阳城隔了多年的风声,孤独而寂寞、一点点冷透人的心里。 “你喜欢肖珏?” 冷不防的声音,打断了禾晏的沉思。禾晏惊讶的侧头去看,柳不忘收回目光,看向她,目光带着了然的微笑,再次重复了一遍:“阿禾,你是不是喜欢肖珏?” “……没有。”禾晏下意识的反驳,片刻后,又问:“师父为何这样说?” “你难道没有发现,”柳不忘淡道:“你在他身边的时候,很放松。你信任他,多过信任我。” 禾晏怔住,她有吗? 可能是有的。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肖珏在她心中的模样,或许有诸多误解,冷漠也好,恶劣也罢,但从始至终,她并没有怀疑过肖珏会伤害自己。看似对任何事都大大咧咧的禾晏,在心底,始终保持着一分警惕。这份警惕在面对当年的柳不忘时不会卸下,面对许之恒的时候不会卸下,面对禾如非的时候不会卸下,甚至于连面对禾家毫无攻击力的禾绥父子时,也仍然存在。 但对肖珏,她始终是信任的。 “使你如今这样轻松的,不是时间,也不是经历,是他。”柳不忘声音温和,“阿禾,你还要否认吗?” 禾晏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看向悬挂在房顶上的月亮,月亮大而白,银光遍洒了整个院子,温柔的注视着夜里的人。 “师父,你看天上的月亮,”她慢慢开口,“富贵人家的后院到荒坟野地的沟渠,都能照到光。可你不能抓住它吧?” “我既不能抓住月亮,也不能让月亮为我而来,所以站在这里,远远的望着就行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楚昭的过去 禾晏回到屋的时候,屋里的灯还亮着。两个丫头躺在外屋的侧塌上玩翻花绳,看见禾晏,忙翻身站起来道:“夫人。” 禾晏小声道:“没事,你们睡吧,我进屋休息了。少爷睡了吗?” 翠娇摇头:“少爷一直在看书。” 禾晏点头,“我知道了,你们也早些休息。” 她推门进了里屋,见里屋的桌前,肖珏坐着,正在翻看手中的长卷。他只穿了中衣,雪白的中衣松松的搭在他肩上,露出如玉的肌肤,锁骨清瘦,如月皎丽。 禾晏将门关上,往他身边走,道:“都督?” 肖珏只抬眸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我还以为你睡了。”禾晏将腰间的鞭子解下,随手挂在墙上。那鞭子头柄处挂的那一只彩穗随着她的动作飘摇如霞光,一粒红色的红玉石榴花更是绝妙,十分引人注目。肖珏目光落在那只彩穗上。 禾晏见他在看,就将鞭子取下来,递到肖珏手下:“怎么样?都督,好看不?这是楚四公子送我的。” “楚子兰真是大方,”肖珏敛眸,语气平静,“这么贵重的东西,送你也不嫌浪费。” “贵重?”禾晏奇道:“楚四公子说,这只石榴花是假玉,值不了几个钱。我听他这么说才收下的。” “哦,”他眉眼一哂,嘲道:“那他还很贴心。” “真这么贵重啊?”禾晏有些不安,“那我明日还是还给他好了。”拿人手短,万一以后有什么扯不干净的事情,钱财的事,还是分清楚些好。 肖珏:“收下吧,你不是很喜欢他吗?” 禾晏震惊:“我喜欢他吗?”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我本来不想管你的事,但还是要提醒你,”青年的眉眼在灯光下俊的不像话,瞳眸黝黑深邃,带了几分莫名冷意,“楚子兰是徐敬甫看好的乘龙快婿,不想死的话,就离他远点。” 徐娉婷是徐敬甫的掌上明珠,似乎是喜欢楚子兰,这事林双鹤也跟她说过,但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且不说她喜不喜欢楚昭了,楚昭那样斯文有礼的,当也看不上会盘腿坐在床上打拳的女子。 肖珏真是瞎操心。 “都督,我看你是对楚四公子太紧张了,连对我都带了成见。”她挤到肖珏身边,弯腰去看肖珏手中的长卷:“这么晚了,你在看什么?” 肖珏没理她,禾晏就自己站在他身后伸长脖子看,片刻后道:“是兵防图啊!怎么样,看出了什么问题吗?” “你说话的语气,”肖珏平静开口,“似乎你才是都督。” 禾晏立马将搭在他肩头的手收回来,又去搬了个凳子坐在他身边,道:“我就是太关心了。蒙稷王女这几日转移济阳城里百姓的事,应当很快就会被那些乌托人知道。那些乌托人得了消息,也会很快起兵。”禾晏头疼,“可是济阳城里的兵实在太少了,乌托人既然敢前来攻城,带的兵根本不会少于十万。” 两万对十万,这两万,还是多年从未打过仗的城门军,怎么看,情况都不太令人欣慰。 “你上辈子不是女将军吗,”肖珏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扯了一下嘴角,“说说怎么办。” 禾晏愣了一下,这叫什么事,明明说的是真话,却偏偏被当做假话。 “兵防图里,他们是从水上而来。”禾晏道:“既然如此,就只有……水攻了。” 说到这里,她小心的抬眼去看肖珏的神情,青年神情一如既往的平淡,墙上挂着的饮酒剑如雪晶莹,冷冽似冰。 说来也奇怪,她与肖珏,一个前生死在水里,对水,心底深处总带了几分阴影。另一个第一场仗就是水仗,于他来说,水攻也并不是什么美好回忆。偏偏在济阳城里,无论如何都避不开这么一场。 禾晏都怀疑她与肖珏上辈子是不是什么火精了,与水这般孽缘。 “明日一早我要去武场练兵,”肖珏道:“你也去。” “我?”禾晏踌躇了一下,“我是很想去,但是蒙稷王女会不会不太高兴?” 名义上,肖珏是大魏的右军都督,没有人能比他更能练兵备战,但禾晏只是肖珏的手下。 “不必管她。”肖珏道:“你跟我一起去。” …… 夜深了。 男子坐在屋里的长几前,静静看着桌上的花篮。 糖画儿在油灯暖融融的灯火下,显得红亮而晶莹,花篮里的花开的茂密繁盛,花篮正前方,写着两个字:子兰。端正而美好。 耳边似乎响起某个含笑的声音。 “昭,是光明的意思,子兰呢,是香草的意思。为你取这个名字的人,一定很爱你,希望你品行高洁,未来光明,才会取如此雅字。” 为他取这个名字的人,一定很爱他? 楚昭从来不这么认为。 他的母亲叫叶润梅,是沁县一户小官家的女儿,生的绝色貌美,可比天仙。他记忆里也是如此,那是一个眉眼都生的无可挑剔的女人,又美又媚又可怜,楚楚姿态里,还带了几分天真不知事的清高。 这样的美人,见一眼都不会忘怀。沁县多少男儿希望能娶叶润梅为妻,但叶润梅,偏偏看上了来沁县办事的,那位同样俊美出挑的石晋伯,楚临风。 楚临风纵然是在朔京,也是难得的美男子。加之出手大方,在脂粉堆里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很知道如何能讨人欢心。不久,叶润梅就对这位风流多情,体贴入微的楚公子芳心暗投了。 不仅芳心暗投,还共度良宵。 但只有三个月,楚临风就要离开沁县回到朔京。临走之前,楚临风告诉叶润梅,会回来娶她,叶润梅那时候一心沉浸在等着心上人来娶自己的美梦中,丝毫没有意识到,除了知道楚临风的名字,家住在朔京,她对楚临风一无所知。 楚临风这一走,就再也没了消息。 而在他离开不久后,叶润梅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她心中焦灼害怕,不敢对任何人说。但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起来,终究是瞒不住。叶老爷大怒,逼问叶润梅孩子父亲究竟是谁,叶润梅自己都不知道对方真实身份,如何能说得清楚,只是哭个不停。 最后,叶老爷没办法,只得请了大夫,打算将叶润梅肚子里的孩子堕走,过个一年半载,送叶润梅出嫁,此事就一辈子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说。 叶润梅知道了父亲的打算,连夜逃走了。 她不愿意堕下这个孩子,不知是出于对楚临风的留恋,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她逃走了。 叶润梅决定去朔京找楚临风。 她一个大着肚子的女子,如何能走这么远的路。但因为她生的美,一路上遇着一位货商,主动相帮,答应带她一起去朔京。 还没到朔京,叶润梅就生产了,楚昭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生的。楚昭出生后,叶润梅悲惨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货商并不是什么好心人,看中了叶润梅的美貌,希望叶润梅做他的小妾,叶润梅抵死不从,抓伤了货商。货商一怒之下,将叶润梅以十两银子的价格卖进了青楼。 楚昭也一并卖进去了,因为青楼的妈妈觉得,叶润梅生的如此出挑,她的儿子应当也不会差,日后出落得好看,说不准能赚另一笔银子。若是生的不好看,做个奴仆也不亏。 叶润梅就和楚昭一起住进了青楼。 前十来年娇身惯养,不知人间险恶的大小姐,在青楼里,见到了各种各样丑陋恶毒的人,似乎要将她过去的顺风顺水全部收回来,叶润梅过的生不如死。长期的折磨令她的性情大变,她开始变得易怒而暴躁,在恩客面前不敢造次,对着楚昭却全然不顾的发泄自己内心的怨气,常常毒打楚昭,若不是青楼里的其他女子护着,楚昭觉得,自己可能活不过见到楚临风的时候。 楚昭并不明白叶润梅对自己的感情是什么。若说不爱,她为了保护腹中骨肉,独自离家,流落他乡,吃尽苦头,也没放弃他。若说爱,她为何屡屡拿那些刺痛人心的话说他,眼角眉梢都是恨意。 她总是用竹竿打他,边打边道:“我恨你!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我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你为什么要出现,你怎么不去死!” 恶毒的诅咒过后,她看着楚昭身上的伤痕,又会抱住他流下泪来:“对不起,娘对不起你,阿昭,子兰,不要怪娘,娘是心疼你的……” 幼小的他很茫然,爱或是不爱,他不明白。只是看着那个哀哀哭泣的女人,内心极轻的掠过一丝厌恶。 他希望这样的日子早些结束,他希望自己能快点长大,逃离这个肮脏令人绝望的地方。 这样想的人不止一个,叶润梅也在寻找机会。 她从未放弃过找到楚临风,她一边咒骂楚临风的无情,一边又对他充满希冀。她总是看着楚昭,仿佛看着所有的希望,或许当年她留下楚昭,为的就是有一日再见到楚临风时,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他面前,告诉他:这是你儿子。再将这多年来的艰辛苦楚一一道来。楚临风会心疼她,会如当年对她所说的那般,将她迎娶过门,把这些年对他们母子的亏欠一一补足。 叶润梅是这样想的,所以每一个朔京来的客人,她总是主动招待。她生的绝色,很容易就成了青楼里的头牌。虽不在朔京,但往来客商总有朔京的人,有一日,竟真的叫她等到了一个认识楚临风的人。 那人是楚临风的友人,一开始听叶润梅诉说当年心酸往事时,只当听个乐子,间或陪着安慰几句,满足自己救世主的善心。可待听到那人叫楚临风,生的风流俊美,又是朔京人时,脸色就渐渐变了。 认识楚临风的人都知道此人流连花丛,尤其好色。出门在外与小户人家的女子勾搭上,也不是没可能。只是这事情做的未免不够地道,好歹也将实情告知,让人断了念想,没得将人仍在原地,苦苦等候多年的,反倒成了孽缘。 “我那苦命的孩子……也不知道今生有没有机会见到他的父亲。”叶润梅掩面而泣。 “还有孩子?”友人一惊,问道:“可否让我见见?” 叶润梅就让楚昭出来。 楚昭的鼻子和嘴巴生的像叶润梅,眉眼间却和楚临风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温柔多情,看人的时候,似乎总是带了几分柔和笑意。这张脸若说是楚临风的儿子,没有人会怀疑。 友人就起身,敷衍了几句,匆匆出了门。 叶润梅失望极了。 友人回到了朔京,第一件事就是去石晋伯府上找了楚临风,问他多年前是否在沁县与一位美人有过露水情缘。楚临风想了许久,总算模模糊糊回忆起了一点印象,依稀记得是个生的格外楚楚的女子,可惜就是蠢了些,对他说的话深信不疑。 “那女子如今流落青楼,”好友道:“还为你生了一个儿子,我见过那孩子,与你生的十分相似,漂亮极了!” 这就出乎楚临风的意料了。 楚夫人貌丑无盐,从来不关心他在外的风流韵事,是以他便也乐得自在,往府里抬了十九房小妾,个个国色天香。可惜的是,楚夫人只有一个条件,纳妾可以,孩子,只能从她的肚子里爬出来。 楚夫人生了三个孩子,楚临风对多子多福这种事并无太多兴趣,便也觉得足够了。唯一遗憾的是,他的三个儿子,一个也没有继承到他的相貌,容色平平,他知道同僚友人们都在背后笑话他,他一生贪恋好颜色,可惜的是子嗣却平庸乏味,不够动人。 如今却有人来告诉他,他竟然还有一个遗落在外的儿子,且生的非常出挑,眉眼间与他十分相似?这与他来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一时间便极想让这个孩子认祖归宗,这样一来,旁人再说他楚临风生不出好看的儿子,他便能狠狠打他们的脸。 但楚临风多年与夫人相敬如宾,虽然楚夫人看似端庄大气,但并不是好惹的。否则楚府里的小妾不会一个儿子都没有。楚临风没办法,只得去求老夫人,他的母亲。 楚夫人虽然对庶子并不怎么看重,但总归是楚家的血脉,流落在外也是不好的,何况还是青楼那样的地方,于是亲自去找了楚夫人。楚夫人与老夫人在屋里说了一个时辰的话,再出府时,楚夫人亲自吩咐人,去笪州青楼,将那位庶子接回来。 只是那位庶子,没有提叶润梅。 石晋伯在京城里,虽称不上是一手遮天,但也是达官显贵,与笪州的人来说,更是高不可攀。信件从朔京飞到笪州时,叶润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知道楚临风应当不是普通人,出手如此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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