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真?”随即站起身来,对程鲤素道:“你随我到外头来,我先瞧瞧。” 他们二人离开了,屋里只有胡元中与禾晏两人。 禾晏先替他清理腿上的渗出的血迹,薄薄的替他上一层伤药,边问:“胡大哥,你这伤有些重,是不是很疼。” “还好,”胡元中道:“只是些外伤罢了。”话虽如此,声音却是咬着牙说出来的,瞧着十分艰难。 禾晏手上动作一顿,下手稍重,胡元中痛得叫起来:“啊——” “对不住啊胡大哥,”禾晏赧然,“是我不小心。” “没事,没事。” “还是沈医女细心周到,我个大男人笨手笨脚的,弄疼了胡大哥,胡大哥可不要介意。” 胡元中勉强笑道:“哪里的话。” 禾晏笑着低头继续上药,心中冷哼一声。 方才她看的清清楚楚,这姓胡的虽然嘴上推拒说要自己上药,可刚一动作就叫疼,沈暮雪蹲下身来时,这人眼里就掠过一丝窃喜。虽然掩藏的极好,可还是被禾晏看到了,她自来最讨厌这样见色起意之人。沈暮雪救了胡元中的命,胡元中对着救命恩人都能起歪心思,这是什么人? 等撩开他的裤管,禾晏就能看的清楚这些所谓的“重伤”,看着乱七八糟倒是挺严重,实则都是皮外伤。禾晏一个姑娘家受了比这严重的伤都能一声不吭,这人既是已经穷的拼上性命也要上山猎物,当不是这般娇滴滴。人在饿的吃不起饭的时候,哪里还有心思绞尽脑汁去打歪主意。 三言两语,大抵可见这人品格。沈暮雪良善单纯,又是医者看伤患,瞧不上这些弯弯绕绕,禾晏旁观者却看得一清二楚,只觉得心里不舒服。 “胡大哥伤好后有什么打算?”禾晏问。 胡元中挠了挠头,“我……我也没想好。” “要不在凉州卫留下来吧,当兵有得饱饭吃,饿不着。”禾晏打趣。 “……也好。”胡元中憨憨的笑道。 居然说也好?这下禾晏心中更惊讶了,她随口打趣,胡元中居然都同意了,也没说什么“这多不好意思”,可见一来,他并不觉得感激,二来,他从未想过之后的打算。 一个不知道前路如何的人,应当时时刻刻都忧愁未来如何打算,怎能这般草率?禾晏心中顿起不悦,他该不会是想赖上凉州卫,好时时刻刻占沈暮雪便宜? 思及此,禾晏便三两下替他上好药,将一边的药碗端给他,道:“胡大哥,先喝药吧。” 胡元中伸手接过:“多谢。” 他喝药倒是挺爽快,一梗脖子,咕嘟咕嘟的喝完,将药碗递还给禾晏,禾晏伸手去接,见他伸出的一只手,虎口至手腕内侧都起满了红红的疹子。 禾晏动作一顿。 胡元中注意到了禾晏的动作,问:“禾兄弟怎么了?” “胡大哥,你这手上的疹子要不要也请医女来看看。”禾晏道:“也是在山上弄的吗?” 胡元中一愣,手抚上自己的手腕摩挲了两下,笑道:“不必了,应当过几日就消退了,不是什么大病。别劳烦医女。” “如此,”禾晏点头,笑道:“那就没什么了。” 她盯着胡元中,一时没有说话,盯得胡元中也怪不自在,摸了摸自己的脸,道:“禾兄弟,可是在下脸上有东西?” “没。”禾晏笑着摇头,“我先把空碗端出去,虽说沈姑娘是医者,但终归也是个姑娘。我这几日无事,就替沈姑娘跑跑腿,胡大哥的伤药都由我来送吧。”罢了,假装没瞧见胡元中眼里的失落,转身出了门。 等出了门,沈暮雪正叫程鲤素伸出舌头来看,见禾晏出来了,狐疑道:“这么快?” “本就没多少伤口。”禾晏问:“程鲤素如何?” “这几日吃得太辛辣了些,嗓子冒烟了。”程鲤素不好意思的检讨:“没什么大事。” “那就没事了,回去吧。”禾晏将药盘还给沈暮雪,又对沈暮雪道:“我与胡大哥也说好了,这几日胡大哥的伤药都由我来送。明日起我每天这个时候来沈姑娘房中取药,给胡大哥送去,沈姑娘也不必再跑一趟。” 沈暮雪还有些犹豫:“这……” “就这么说定了,就当是沈姑娘送我那盒祛疤生肌膏的感谢。”禾晏揽着程鲤素的肩,“那我们先行一步。” 他与程鲤素走远了。 路上,程鲤素问他:“禾大哥,你怎么了?” “什么?”禾晏回神。 “你从那个胡元中屋子里出来后,就不说话了,刚刚屋里发生了什么?你们吵架了?” “没有。”禾晏走了两步,想了想,停下来对程鲤素道:“你先回去吧,我找洪山他们有点事。” “可你还没吃东西呢。” “我去要两个馒头就行。”禾晏挥了挥手:“你先回去等我。回见。” …… 洪山与小麦他们正在喝粥,见禾晏来了,给她腾了个地儿,道:“今日来的怎么这样晚,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路上有些事。”禾晏接过来一只馒头,没有如平日一般狼吞虎咽,只咬了一口就停下来,沉吟许久才道:“山哥,石头,我有件事想要你们帮忙。” “怎么这般严肃?”洪山放下手中的碗,“什么事还能用的上我们?” “昨日沈医女从山上救回来的那个猎户胡元中,如今在你们屋里是吧?”禾晏道:“这几日,白日里要训练就罢了,夜里能不能帮我盯着他?” 洪山和石头面面相觑,罢了,洪山问:“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懂,胡元中怎么了?为什么要盯他?” “……我觉得他不对劲。” 这下,连小麦都顾不上吃饭了,气氛肃然了一刻,石头低声问:“哪里不对劲?” “也许是我多想,现在还不太确定。只是我觉得,也许他在山上被沈医女救回来,并不是个巧合。” 闻言,洪山瞪大眼睛:“奸细?” “你小点声,”禾晏道:“我也只是怀疑,所以才要你们帮忙盯着他,看他夜里有没有什么动静,有没有异常的举动。” “不是,”洪山仍觉得匪夷所思,“你得先告诉我们他到底是哪里不对,让你怀疑他有问题。” 禾晏深吸了口气,只道:“等过些日子再告诉你们吧,现在只有请你们帮忙盯着。” “但愿是我多想。”她轻声道。 …… 夜里,同洪山他们分别后,禾晏回到自己屋子,熟悉过后,上了塌,满腹心事难以入睡。 今日见到胡元中,本是个意外,谁知道到最后,竟会惹得她心烦意料,只觉得坐立难安。 同洪山他们说的话,并非是禾晏瞎编,她的确怀疑胡元中是奸细,混入凉州卫,许有别的目的。至于是从何发现疑点,则是因为今日她将汤药递给胡元中,胡元中递还回来时,教她瞧见了对方虎口至手腕内侧密密麻麻的一片红疹。 令她想到了羌人。 羌人所处之地,密林遍布,常年气候潮湿,羌族兵士们平日里握刀,虎口处至手腕,便很容易长这样红色的疹子。禾晏做飞鸿将军时,还特意寻军医一起钻研过,这些羌人纵然后来进入中原,但红疹也并非一时半会儿可以消退。 是以,当她看到胡元中虎口处的红疹时,几乎是不假思索,立刻想到了那些羌族兵士来。只是也并非全然确定,因世上的红疹,长得都一个样,也许是因为气候潮湿所生,也可以是因为触碰到一些至敏之物而长。实在没必要因为一道疹子就怀疑对方。 但大概是因为禾晏做将领时养成了谨慎行事的习惯,尤其是面对羌人之事。又可能是因为胡元中对沈暮雪那点隐晦的心思被禾晏所察觉,先入为主有了不好的印象,如今立刻就怀疑上了他。 仔细一想,确实还有种种疑点。譬如山上雪这样大,白月山另一头背阴,积雪只会更深。他们新兵连这边都难以翻越,胡元中独自一人,又是如何从那一头翻越过来的。他既然说自己是家中穷的揭不开锅,走投无路才上山打猎,为何不寻些温和些的方式?譬如去码头帮人搬货,给人做点苦力活,至少能暂时抵御饥寒,要知道上白月山打猎,最好的情况是猎到野兽,缓解燃眉之急,但更多的可能,则是死在山上,人财两空。 放着更容易的路不走,去走一条看起来匪夷所思的难路,这不是迎难而上,这是愚蠢。可观他假装喊疼骗取沈暮雪亲自照料的行径来看,却又不像是个蠢人。 禾晏越想越觉得怀疑,可惜如今肖珏不在,她无法提醒肖珏。但纵然是肖珏在,她也不能直接说出最重要的疑点。羌族与朔京相隔千里,凉州卫的新兵们不可能见过羌族兵士,就连肖珏可能也从未与羌族交手过,禾晏一个生在京城的人,如何能得知羌族的隐秘习惯,只怕一说出口,先被怀疑的不是胡元中,而是她自己。 当年她带领付士兵将西羌之乱平定,羌族统领日达木基战死沙场,其余羌人尽数投降。这之后几年也相安无事,羌族那头安定的很,不曾听过动乱。但……并不代表可以真正放下心来。 倘若这果真是个羌人,是个普通的手无寸铁的平民,怎会在这样的大雪天,好巧不巧上了白月山,还被沈暮雪捡到,进了凉州卫。 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了,必然有人刻意为之。 如今肖珏不在,一旦真有什么阴谋,如何应付的来。 肖珏不在……肖珏不在? 一瞬间,禾晏坐起身来,心中掠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为何单单肖珏不在时,来了这么一个人,莫非……漳台那头的求救,也都是假的?“声言击东,其实击西”,兵书里日日要背的这一条,她竟忘了? 不知什么时候,雪停了。 禾晏抬眼看向窗外,外头风声静谧,积雪覆盖大地,安静的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清晰可闻。 但这平静之下,或许正藏着惊天暗流,只待时机一到,洪水滔天。 ——题外话—— 本文架空,地名国名都是虚构,羌族不是现代的羌族,只是一个架空虚构的而已,我也有羌族的朋友,非常热情好客哈。(真的没有地域黑的意思) 第一百零八章 奸细 心里藏着许多事,夜里睡也睡不安稳,第二日,禾晏天不亮就醒来。早晨的训练结束后,她便去找洪山说话。 洪山道:“昨日我和石头轮流守了半宿,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禾晏看向石头,石头对她点了点头。 “一夜都没动静?” “没,睡得比我们都死。”洪山怀疑的看着禾晏:“你是想太多了吧,胡元中这个人,就是个普通猎户,我瞧着说话也没什么不对。家里穷成这样,还挺可怜的。” “阿禾哥,他到底有什么不对,你会这样怀疑他?”小麦奇道。 有什么不对?其实说到底,也就是虎口处手腕有红疹罢了,实在算不上什么大的疑点。只是恰好挑在肖珏出门的这个时候,就让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在战场上生死边缘走过太多回,有时候,身体远比脑子更能做出直接的判断。她曾跟过的一名老将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寻常人的直觉可能会出错,但我们这种人,对于危险的直觉,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她沉吟片刻,道:“容我再看看。” 洪山耸了耸肩,不再追问了。 到了傍晚时分,所有的日训都已结束,禾晏先去沈暮雪的屋子拿了药,再去找胡元中。胡元中一个人呆在屋里,正低头看着一张纸。 禾晏推门进去的时候,他便立刻将手里的纸藏入怀中。 “胡大哥,一个人在屋里干嘛呢?”禾晏只当没有看见他的动作,笑着问道。 “没做什么,”胡元中叹了口气,“我腿还未好,不能下床,只能呆在屋里,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禾晏笑眯眯道:“你伤的这样重,当然该好好调养一番。” 她替胡元中挽起裤腿,蹲下身来上药,昨日里她不曾细看,今日既是带着怀疑而来,看的也就分外仔细。 这猎户两条腿上,全是伤疤,最大的一道大概是被石头划的,深可见骨,也是最严重的。 “我听沈姑娘说,胡大哥上山的时候遇到了熊,”禾晏随口问道:“这个时节还有熊么?” 白月山的熊,只怕白日里都在冬眠,胡元中能撞上一个,委实不容易。 “是啊,”胡元中挠了挠头,“是我运气不好,没找着狐狸,先遇上了熊。” “怎么能说运气不好?”禾晏摇头,“遇到了熊都能全身而退,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我听闻熊的眼睛不好使,对气味却极敏锐,胡大哥当时受了伤,满身血迹,这熊都没追上来,胡大哥已经很厉害了。” “而且,”并不看胡元中是什么表情,禾晏手上动作未停,一边继续道:“胡大哥被埋在雪里,被沈姑娘救出也巧的很。我们凉州卫的新兵,隔三五日才上山一趟,若是胡大哥晚上山一日,或是摔倒的地方不对,只怕现在也不会在凉州卫了。” 胡元中愣了愣,点头道:“确实,这都多亏沈姑娘。” 禾晏微微一笑,将伤药上好,替他将裤腿拉下,将药碗递过去,胡元中接过药碗的时候,禾晏的目光又落在他的手腕处,他将衣裳的袖子拉的长了些,但虎口处仍能隐隐约约看见一片红色。 “胡大哥做猎户多少年了?” 胡元中边喝药边道:“七八年了。” “一直都在白月山上打猎么?” 她问的很快,胡元中迟疑一下才道:“对。” “那过去几年这样的下雪天可有上过白月山?” “不、不曾。” “今年为何又要上了?” “实在是因为食不果腹。”胡元中喝完最后一口汤药,奇怪的看向禾晏:“禾兄弟,你问这些做什么?” 禾晏低头笑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她伸手去接胡元中手中的空碗。 胡元中伸出手。 禾晏的手在伸向胡元中的时候,陡然变了个方向,直劈胡元中面门,胡元中闪避不不及,只慌张侧身而退,禾晏的手劈中了他的胸口,后者惨叫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少年却动作并非有半分停顿,直探入胡元中衣襟处,掏出一张纸来。 “还给我——”胡元中喊道,但因方才禾晏那一掌,如泄气皮球,声音嘶哑难听,半个身子斜躺在塌上,徒劳的朝禾晏伸出手。 这动静太大,惊动了旁边人,周围新兵听闻声响,纷纷跑进来,一进来便见胡元中捂着胸口吐血,禾晏站在塌边,手里拿着一张纸。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胡元中艰难道:“他抢我东西……” “你抢他什么了?”新兵问道。 禾晏低头看向手中的黄纸。 黄纸上写着一句诗,“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 字迹娟秀,一看便是女子所写。 “这是什么?”禾晏蹙眉问他。 胡元中盯着他,怒不可遏,没有说话。 “怎么了?”沈暮雪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她正巧在附近,听闻动静跟了过来,瞧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剑拔弩张的场景。 “禾晏?”她狐疑的看了看禾晏,又看看捂着胸口的胡元中,走到胡元中身边,讶然问道:“怎么伤的更重了?”又看见胡元中唇边的血迹,“谁干的?” 胡元中瞪着禾晏。 沈暮雪皱眉:“禾晏,你做了什么?” “我就轻轻拍了他一掌。”禾晏笑道:“大约没掌握好力度。” “胡闹!他现在还有伤在身,如何能承的住你一掌?” 胡元中挣扎着爬起来,朝禾晏伸出一只手,语气犹带怒意:“还给我!” 禾晏耸了耸肩,将写着情诗的纸还给了他。 “这是什么?”有新兵问:“你抢了他什么?” 沈暮雪也瞧过去,胡元中黯然道:“这是我过世妻子所写……。” 竟是他亡妻遗物。 “禾晏,你拿别人遗物做什么?”有新兵看不过去,“难怪人家这样生气。” “我不知道那是遗物,同胡大哥闹着玩而已,”禾晏惭愧道:“胡大哥不会生我气了吧?” 胡元中看着禾晏,似是有气难发,最后不得不忍耐下来,道:“无事,日后别做这种事了。”说罢,又剧烈咳嗽起来,虚弱极了。 沈暮雪见此情景,神情亦不好看,只对禾晏道:“罢了,禾晏,这里没你的事,你先出去吧,之后胡元中的伤药还是由我来负责。你日后,也不必日日来此。” 活像禾晏是惹麻烦的瘟神。 “好。”禾晏并不生气,笑眯眯的回答,看了一眼胡元中,转身出了门。 甫一跨出屋门,脸上的笑容就散去了。 方才她的确是故意的,人在危急关头,会本能的做出反应。就如当时在凉州城里,丁一试探她究竟是否真的眼盲时一般。倘若胡元中并不像他表面上伤的这样重,自然会出手反击。 但他偏偏没有,硬生生受了禾晏一掌。如果单单仅是这样便也罢了,只是禾晏在发动那一掌时,也特意留了个心眼。 她送给胡元中的那一掌,表面上看起来气势汹汹,其实并没有用多少力气,胡元中顶多被打的肉疼一下,决计不会出血。毕竟禾晏也不想伤人性命,如果一切都是她多想,胡元中岂不是白白受了一遭罪? 问题就出在这里,禾晏对自己力道的把握极有信心,这样毫无杀伤力的一掌,竟然叫胡元中吐血了?若不是她自己对自己力道估量错误,就是这人在说谎。 禾晏以为,胡元中在说谎。 至于他怀中那张写着情诗的纸就更奇怪了,一个将亡妻遗物随身携带的人,自然是深情之人,一个深情之人,面对长相美丽的医女,不应该生出别的心思。 禾晏看这一切,好像在看一出蹩脚的戏,可惜的是,纵然她满腹狐疑,也无法将此事告知他人。只怕她对别人说方才那一掌是虚晃一枪,别人还以为她是在逃避责任,故意说得轻飘飘的。 这确实有些棘手。 她走着走着,不多时,小麦他们循着过来,见了她先是松了口气,小声道:“阿禾哥,他们说你将胡元中打了?可是真的?” 这才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怎的全凉州都知道了? “真的。” “你还在怀疑他?”洪山皱眉道:“你若是怀疑他有问题,有我们帮你盯着,何必打人,你知不知道,现在全凉州卫的人都说你……说你……”他欲言又止。 禾晏问:“说我什么?” “说阿禾哥你恃强凌弱,嚣张跋扈呢。”小麦道。 禾晏沉默。 事情变得更加奇怪了。 “阿禾哥,现在怎么办?”小麦忧心忡忡的看着他,“要不要同旁人解释一下?” “不必了。”禾晏敛眸道。既然这人将流言散的这样快,就是冲着她来的。解释也是徒劳,比起解释这些无谓传言,她更怀疑胡元中的目的,以及如何才能将此人马脚揭露出来。 “你们夜里继续盯着他吧。”禾晏道:“我且再看看。” 小麦和洪山面面相觑,不再说话了。 …… 一连过了几日,都是风平浪静。 凉州卫里,并未发生什么动静。小麦那头日日都帮着禾晏瞧着胡元中,也没发现任何破绽。倒是洪山几人夜里没睡好,第二日训练时顶着眼底的青黑心不在焉,被梁平训了好几回。 至于禾晏,每日都很想亲自去瞧瞧胡元中是个什么情况,能否多弄出些消息。奈何沈暮雪防她跟防贼似的,严令禁止禾晏靠近胡元中,生怕禾晏“闹着玩玩”将胡元中一个不小心再次打伤。因此几日下来,禾晏连胡元中的边都没摸到一根,更勿用提抓他的破绽。 这天夜里,禾晏独自一人走到演武场。因受了伤,如今的夜训,禾晏改成了三日一次。 肖珏这一去大半月,连个响动也没有。禾晏偷偷问过程鲤素,漳台那头有无消息传来,程鲤素也不知道。原先肖珏在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他这一走,才觉得凉州卫没他不行。否则将此事稍微透露一二给肖珏,以这人的心思,指定就能窥出苗头。如今她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委实难办。 她走到弓弩旁边,正想要练练弓弩,听得马道那头似有响动,抬头一看,就见一黑影骑马往白月山头疾驰而去。 眼下深更半夜,怎会有人上山?不过这几日接连晴好,山上积雪消融一些,倒比过去几日好走。禾晏有心想要叫人,可演武场离新兵们住的通铺房太远,若是叫人,当就赶不上这人了。 眼见着那人越跑越远,即将消失在山林的黑暗中,禾晏顾不得其他,从马厩里拉出一匹马来,翻身跃上,追上去。 冬日的白月山,泥土都泛着刺骨的寒冷,尤其是积雪消融,马匹踏在上头,极易打滑。前面那人也没打火折子,只就着林间的星光前行。禾晏也看不清楚,跟随而去,一时间竟无法超越过去。 他亦是很懂白月山的地形,专找小路走,几次三番想将禾晏带进沟里。奈何禾晏这些年来,记路记得比旁人要清楚许多,之前争旗走过一次,后来砍柴走过两次,危险的地方早已熟记于心,并不上当,几次三番下来,那人发现禾晏没有上钩,便调转马头,换了个方向而去。 禾晏追的很紧。 她怀疑此人就是胡元中,但胡元中深夜上山所为何事?总不能是趁着夜深人静无人之时翻身越岭的回家。 一件事,能看到的太少,就难以推出全景。既推不出全景,也不必浪费时间,直接将源头拽出来,问个清楚就是。 她今日非捉到此人不可。 不走小路,路就宽敞了许多,禾晏驭马追上,距离已经越拉越近,待还有几丈时,直接飞身掠起,半个身子腾向对方的马,那人躲避不及,被禾晏逼得勒马停下,想要逃走,禾晏扑上去,与他交上了手。 她来时走的匆忙,兵器架上只剩了一把铁头棍,禾晏随手拿下,权当好过赤手空拳。此刻夜色下,那人翻身跃起,禾晏这才看清楚,这人脸上蒙着面,全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身材倒是和胡元中相仿,只是光线昏暗,难以凭借一双眼睛辨清身份。他站定,手里提着一把大刀,刀锋如弯月,在夜里闪出凛冽的光。 “弯刀?”禾晏心中狂跳。 羌族兵士爱用弯刀,因弯刀割肉方便。不仅能杀人,也能吃肉。这弯刀的厉害,禾晏也曾领教过,她曾见过被这弯刀挥中的战友,血还没流出,头颅先落了地。西羌入侵中原的那些年,统领日达木基最爱做的,就是用弯刀割下俘虏的头颅,串成一串,绑在他的爱马尾巴上,所到之处,令人胆寒。 此刻见到这弯刀,禾晏便知,这人是羌族的手法。 她皱眉:“你果真是羌人?” 那人闻言,怪笑起来,声音嘶哑混沌,“你怎么知道?” “废话少说,”禾晏将铁头棍立在地面,盯着他冷道:“告诉我,混进凉州卫到底有何目的?” “嘘——”那人伸出食指竖在唇边,道:“小声点,免得被人发现了。”他见禾晏不言,似是有趣,又道:“你打败了我,我便告诉你。” “张狂!”禾晏斥道,话音落地,身子便直扑那人而去。 铁头棍虽不及弯刀锋利,却胜在质朴坚硬,挥动间让人难以近身。禾晏先前受了伤,如今伤口并未全好,行动间多有束缚,但即便比如,与此人交手,也是不分上下。 蒙面人弯刀用的极好,熟练到令人侧目,下手也是十分狠辣,招招对着禾晏的心口。禾晏被逼的节节后退,恍然间,脚步一停,因停的急促,脚边带起翻起的积雪,她回头一看,身后已是深渊。 “被发现了?”那人笑了一声,道:“怎么不上当?” “因为你的手法实在太蹩脚了。”禾晏冷冷道,说罢,铁头棍往地上一顿,身子借着棍子往前一跃,落到了蒙面人身后。她手上动作亦是不停,狠狠朝对方脑袋横劈而下—— 但这一棍落空了,那人侧身避开,铁头棍劈在了
相关推荐:
我的师兄怎么可能是反派
小可怜在修罗场焦头烂额
左拥右抱_御书屋
御用兵王
下弦美人(H)
穿成炮灰后和灰姑娘he了
综漫:开局就打宿傩?
缠绵星洲(1v1虐爱)
铁血兵王都市纵横
我曝光前世惊炸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