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日起,我们就不去卖大耐糕了。” “那做什么?”禾云生喃喃问道。 “自然是去校场,你想不想去学堂啊,云生?”她问。 第十三章 折辱 一直到出门,禾云生的脑海里,都回想着禾晏方才的那句话。 “你想不想去学堂啊,云生?” 想,自然是想。学堂有文书先生,武馆先生,他能和同龄的少年们一道学习,待时令一至,科考也罢,武举也罢,都能凭借自己谋一份前程。而不是如眼下这般,自己胡乱练一气,实在是很糟糕。 从前是他们家没有银子,可如今他们有银子了,禾云生的心底,被压抑的渴望又渐渐生出来 他偷偷看一眼走在身侧的少女,禾晏……自从禾晏病好后,好像家中的一切都好了起来,不再是沉沉如一潭死水,这潭水不知什么时候被风掠过,荡起涟漪,于是陈旧之气一扫而光,花红柳绿。 是春天哪。 禾晏注意到他的目光,忽的抚上自己脸庞上的面纱,再次警告道:“说好了等下见到父亲不许露馅,知道吗?” “......好。”禾云生艰难回答。 校场在城门东头的一大片空地处,禾晏一次也没去过。她行军回京以后,禾如非代替了她,之后所有一切“飞鸿将军”的活动,她都没能参与。只是曾作为许大奶奶踏青之时,偶然路过一次,那时候她是很向往的。 京城的校场,还是很大的。旗杆台上旗帜飞扬,有时候将官会在此阅兵,那就非常阔达了。不过近年太平盛世,校场便几乎成了富家子弟们在此玩乐骑射的地方。四处都设有箭靶和跑道,兵器架上的兵器琳琅满目。 禾晏一走到此地,便有些移不开眼。 她曾有一把剑,名曰青琅,无坚不摧,削铁如泥。伴随她征战沙场多年,出嫁许家时,她没有带上她,即便她很想。 禾元盛对她说:“许家是书香门第,你若带剑前去,只怕你夫君婆母不喜。” 她的亲生父亲禾元亮也关心的指点她:“这样不吉利。” 所以她便把青琅留在家中,嘱咐家人好好保管。可是成亲刚回门的时候,青琅便挂在了禾如非腰间。 她质问禾如非,禾如非还没说话,禾元盛便道:“如非现在是飞鸿将军了,若是佩剑不在,别人会怀疑的嘛!” “对嘛对嘛,反正你以后也用不上了。”禾元亮帮腔。 她一腔回门的欣喜如被冷水浇灌,从头凉到底,也就是那时,她突然意识到成亲意味着什么,将飞鸿将军这个名号交出去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从今以后,她是许家的大奶奶,禾家的二房嫡女,在家相夫教子,和夫君举案齐眉,那些佩剑、骏马、战友以及自由,用血拼来的功勋和战绩,都将拱手让给另一个人。 并且无人知晓。 先是她的青琅,其次是她的战马,再其次她的部下,她的一切。过去数十年的辛劳,为他人作嫁衣裳。 她一无所有。 禾云生问:“喂,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禾晏一怔,回过神来,笑道:“无事。”她左右看了看,“怎么没看到父亲?” “他们好像在那边,”禾云生指了指另一边的跑道,“大概在驯马。” 校场时常买回有新的马匹,有些性子桀骜不服管束,需要驯养一段时间。如今的城门校尉品级极低,不巡城的时候,从某种方面来说,几乎成了勋贵子弟来校场骑射的陪练。 “我们过去吧。”禾云生道。 禾晏点头,忽又停下脚步,从兵器架最上端捡了根铁头棍握在手中。 禾云生:“你拿这个做什么?” “感受一下。”禾晏道:“走吧。” 禾云生无言以对,两人朝马厩旁边的跑道走去,还未走近,便听得一阵喧哗。两人抬眼看去,两匹马从面前疾驰而过,一马上坐着一名锦衣公子哥,另一马上坐着的人如黑熊般壮实黝黑,不是禾绥又是谁。 禾绥这是在和谁赛马? “公子好厉害!”旁边还有观看的小厮,一脸兴奋,“三场了,每次都赢!” 唔,已经三场了么?禾晏抬眼看去,这一看不打紧,乍看之下便皱起眉。 禾绥身下的那匹马,大概还没来得及经过驯养,一看便野性难驯,脚步十分急促,禾绥骑这马本就勉强,那锦衣公子还特意用自己的马去撞禾绥的马,禾晏甚至看到,他的马鞭抽到了禾绥的马屁股上。 野马活蹦乱跳,几乎要把禾绥甩下来,禾云生叫了一声:“爹!”心狠狠揪了起来。 锦衣公子却哈哈大笑。 这一场总算结束了,禾绥的马停了下来,停下来时亦是勉强,在原地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锦衣公子早已被人搀扶着下马,边得意开口,“禾校尉身手还欠了些啊,一匹马都驯服不了。不过这局比刚才那局有长进,至少没摔下来被马踢两脚。” 摔下来?踢两脚? 禾晏抬眼看向禾绥,但见这大汉脸上,鼻青脸肿,衣裳上还留着一个马蹄印子,显然摔得不轻。这家伙……她不由得有些生气。 锦衣公子笑嘻嘻的抛出一锭银子,“不错,不错,本公子很高兴,这是赏你的。” 银子掉在了地上,禾绥不顾众人目光,弯腰去捡,随即笑呵呵的道谢:“多谢赵公子。” 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卑微的一面,禾云生大怒,气的高喊,“道什么谢,没看见他在耍你吗?” “云生?”禾绥这才看到禾晏二人,他问:“晏晏,你们怎么来了?” “这小子是谁?”赵公子问。 “这是犬子云生。”禾绥赔笑道。 “哦——”赵公子道,“你儿子看起来好像对我很不服气啊。” “哪里的事?小孩子不懂事。”禾绥按住禾云生的脑袋,“快跟赵公子说对不起。” “我不——”禾云生挣扎着。这个赵公子分明就是在折辱禾绥,拿禾绥当下人耍着玩,可是凭什么,禾绥品级再小好歹也是个官儿,又不是赵家奴仆,凭什么该受如此侮辱? 禾云生梗着头,抵死不认。 赵公子瞅着瞅着,像是来了兴趣,“这样吧,我本来打算让你爹再跟我来一场的,不过我现在改主意了,你跟我来一场,本少爷再赏你一锭银子。”他伸手,家丁便递上一锭银子。 “不可!”禾绥先是一惊,随即弯腰讨好的笑道:“云生没摸过马,还是我陪公子练马吧。” 禾绥平日里虽然偏疼禾晏,但并不代表不爱这个儿子。这赵公子不是什么好人,不过富家子弟的这些折辱,他平日里也受的多了,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禾云生如今的年纪,应该去寻个学堂。还有禾晏,得为她筹点嫁妆,总不能日后嫁了人去夫家受人白眼。可他又没有别的本事,除了出卖力气,便只能讨这些公子哥高兴,赚钱银子了。 不想,今日却被一双儿女看到了自己卑微狼狈的模样,禾绥的心里又羞惭,又难过。 云生正是少年血气,受不住这些侮辱,但不知人心险恶。以他的身板今日要真和赵公子赛马,不少半条命才怪。要知道这匹马是今日新来的无主烈马,一次也没有驯过,别说赛马,能骑上这匹马都不容易。 他不能让儿子出事。 “我来就好了。”禾绥笑着道。 “那可不行。”赵公子摇头,“我就要他。” 禾绥的笑容僵住了。 僵持中,突然有人开口说话,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沉默。 “要不,我来跟你比一场吧。” 众人侧头一看,那一直没说话的人突然开口,大家才发现这儿还站着一个少女。她穿着浅朱白团花荷边短袖外衣,内着长袍,绯色下裙,袅袅婷婷,面覆白纱,只露出一双秀美的双眸在外,笑眼弯弯的样子。 “你又是谁?”赵公子问。 “我啊,”少女浅浅颔首,“只是一个驯马的。” 第十四章 驭马 “我啊,只是一个驯马的。” 少女双手负在身后,还握着一根铁头棍,调皮的悠悠晃动,语气轻松。 “晏晏?”禾绥怔了一怔,随即小声斥责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禾晏却看也不看禾绥,只是盯着赵公子,道:“公子愿不愿意?” 赵公子是个怜香惜玉之人,这少女虽然以纱覆面,可一双眼睛却也能窥出容色不差,况且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声音清脆,想来也是个美人,娇滴滴的美人提出要求,他也就顺上一顺。 “姑娘不知,这马性烈,若是因此负伤,在下就要懊恼万分了。”他还好心好意的提醒,自觉自己风度翩翩。 可他话音刚落,便听见少女笑了一笑,下一刻,只觉眼前一花,那团朱色衣裙仿佛翻飞蓉花,带起一阵香风。再抬眼看去,禾晏端端正正坐在马背上,手握缰绳。 那马匹原本是被禾绥拉着的,禾绥也没料到禾晏会突然翻身上马,手一松,绳子落下,烈马受惊,顿时长嘶一声,原地抬腿跃起。 “晏晏——”禾绥惊叫一声,禾云生也吓了一跳。 禾晏不慌不忙,索性丢开缰绳,只抓住烈马脖子上的鬃毛,她抓的牢而紧,任马挣扎亦不掉落,顺势伏低身子,耳朵贴在马耳边,嘴里咕噜噜发出一串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是,渐渐地,烈马不再挣扎,跃起的前蹄也收回原地,慢慢安静下来。 众人惊讶极了。 “晏晏,快下来——”禾绥一颗心总算落了地,急切的朝禾晏伸出手,“别摔着了。” 禾云生也终于回过神来,少年咬着嘴唇,脸色有些发白,声音也有些颤抖,“你……快下来!不要命了是不是?” “哈哈哈哈,”一直发呆的赵公子却突然大笑起来,“没想到姑娘真是个中好手。既然如此,”他也翻身上马,“陪姑娘一场又如何?” 端的是很有风姿。 禾晏微微一笑,“那公子就小心了,我说过,我是个驯马的。”说完这句话,她便伸手,一拍马屁股,马儿扬尘而去! “竟然不用马鞭么?”赵公子喃喃道,随即一抽鞭子,“走!” 两匹马在跑道上溅出滚滚烟尘,留下一众目瞪口呆的人。 禾绥缓缓转头,看向禾云生,禾云生连忙辩解,“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 禾绥如在梦中。 他自己的女儿,自己最清楚。琴棋书画勉强会些,穿衣打扮个中翘楚,但说起骑马舞剑之类,别说熟练,只要一听名字,不翻个白眼就不错了。禾晏喜欢那些风流清雅的公子哥,喜欢品茶论诗月下赏花,这些大老粗的东西,她敬而远之,生怕弄破了她娇嫩的皮肤。 可她翻身上马的姿态如此熟练,像是早已做过千百回,习以为常,甚至比他这个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那匹烈马也是,在她手下乖顺如小猫,她竟然不用马鞭?她怎么做到的? 禾绥朝跑道上的身影看去。 禾绥无法驯服的烈马在禾晏身下矫捷如风,她姿态优美,因为穿着不大方便的长裙,便将长裙拨开,露出里面的步裤,不过非但不粗野,反有种难以言喻的落拓。 赵公子赶不上她。 赵公子有些恼火。 他来校场是为了出风头,不是为了丢脸的。方才禾绥逗得他很开心,可这个丫头是怎么回事?他总不能输给一个女人,而且这女人骑的马还是一匹未被驯过的烈马,难道他要被人看笑话不成? 绝对不可能! 陡然间,赵公子的心中生出一股好胜之心,他更加用力的抽打身下的骏马,骏马吃痛,急奔向前,眼看就要超过禾晏。 是了,就是这样,望着越来越近的禾晏身影,赵公子不免得意,他七岁就学骑马,这么多年,怎么还会比不过一个女人? 他的马终于超过了禾晏。 赵公子大笑出声:“姑娘,你可得加把劲!” “公子好神勇,”禾晏的声音带着一点惊讶,“我也是第一次被人追上呢。” 说话间,她手指抚向腰间那把晃动的铁头棍,赵公子的马在前,她的马在后,便是这么不偏不倚的,铁头棍的一端就捅到了马屁股。 谁也没有察觉到这些微的不对,除了赵公子身下的那匹马。 马匹受惊,陡然间一个趔趄,赵公子猝不及防,手上一松,马鞭便滚落下来。下一刻,身下的马便不听指挥,狂奔向前,赵公子不知所措,勒紧缰绳,全然无用。 “停、停下来!”他惨叫道,在马背上被颠的头晕眼花。 身后传来女子急切的声音,“赵公子?赵公子您还好吗?” “救……救救我!”赵公子吓得声音都变成了哭腔,“叫它停下来啊!” 远处,禾云生蹙眉道:“出什么事了?我怎么听到那个姓赵的在喊救命?” 禾绥一惊,但见跑道尽头,往他们回头奔来的两匹马中,赵公子的马在前,但他的手中并无马鞭,反而紧紧抱着缰绳哭天抹地。身后的禾晏焦急呼唤,在马背上却稳如泰山? “赵公子的马好像受惊了。”禾绥连忙去马厩里牵马,“我去帮忙!” “公子……公子唷,”小厮脸都青了,“您可不能有事!” 赵公子在马背上鬼哭狼嚎,声音凄厉,禾晏腾出一只手掏了掏耳朵,好吵。 这么狂妄的小子,不把他吓死,她就不叫禾晏。当年军中新兵,不乏自以为高人一等天资卓绝的,最后还不是乖乖的认清现实。这世上,到底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做人,还是低调一点好。 待欣赏够了,远远地看见禾绥开始牵马过来了,禾晏才又一拍马屁股,马匹停下脚步,她飞身下马,身姿如电,一手横铁头棍于赵公子的马脖颈之前,马匹陡然受阻,脚步一顿,原地站起。禾晏拉住缰绳,喝道:“吁——” 马匹安静下来。 风动,卷起面上的白纱,惊鸿一瞥,露出女子的脸,只一瞬,很快被蒙蒙白色覆盖。 “好了。”她朝躲在马背上流泪的男子道:“你可以下来了,赵公子。” “呜呜——呜呜——” 赵公子嘤嘤哭泣起来。 ------题外话------ 晏晏,好飒一女的[捂脸]下章舅舅正式出场~ 第十五章 五陵贵公子 嘤嘤哭泣的赵公子一边拿手背去抹眼泪,一边小声骂骂咧咧,下马的时候腿脚发软,还差点摔了一跤。 小厮连忙过去搀扶住他,道:“公子,公子你没事吧?” 赵公子一脚踢过去,“你看我像是没事吗!” “方才真是吓死我了。”禾晏道:“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执意与公子赛马,公子也不会被惊吓。”她满怀歉意,十分诚恳的道歉,“还望公子不要计较。” 计较?他能计较什么?对方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能怎么计较?赵公子勉强笑了笑,到底心中憋着一口气,再看那还在低头啃草皮的罪魁祸首坐骑,怒不可遏,一挥手:“这吃里扒外的畜生,差点害本少爷受伤,拖出去砍了!我要把他大卸八块,做成马肉干!” 禾云生眉头微皱,禾晏的笑容也冷淡下来。 马匹,对于一位将领来说,不仅仅是坐骑,还是同生共死的战友。它们不会说话,但会载着士兵冲锋陷阵。不会交流,却会在主人死后悲戚的嘶鸣,甚至绝食而去。 它们忠于自己的主人,正如主人疼爱它们。 富庶之地的公子哥儿不曾领略沙场的残酷,因此也无法明白人与战马之间同袍之谊。人尚且分贵贱,一个畜生,更不值得他为此犹豫,杀就杀了,还管其他做什么。 “……这是一匹好马,”说话的是禾绥,他劝慰道:“公子还是三思而行。” “这是本少爷的马。”赵公子正愁气没处发,禾绥就这么撞上来,他狞笑一声,“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从腰中摸出一把匕首拔出,寒光闪闪,道:“我不仅要杀,还在在这里杀!” 匕首刀柄镶嵌着一只鸽子蛋大的红宝石,刀鞘亦是金子打造,华丽无比。而今这刀尖对准了正在啃草皮的骏马,马儿还不知道主人已经对自己起了杀心,甩着尾巴,一派悠然。 赵公子眼中杀机毕现,自觉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既然这马让他受了惊,还落了面子,就在此地宰了它,一来为自己出气,二来也显得自己勇武,挽回一些颜面。 他冲小厮吼道:“给我抓住它!” 禾晏手心微动,不自觉的攀上腰间的铁头棍。 她不能……不能看见这马因她而死。如若动手,也没有理由。 马被几个小厮按住了,为首的小厮转头喊道:“公子,公子,我们按住它了!公子现在就动手吧!” 赵公子手持匕首,走上前来,对准马脖子,刀含着冷光就要落下—— “砰——” 清脆的一声,仿佛金石相撞,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禾晏悄悄缩回伸出的手。但见赵公子手中的匕首已经落下,赵公子正握着手腕,“唉哟唉哟”的叫起来。 “谁?是谁?”他一边疼的跳脚,一边不忘骂人,“谁他娘的弹我!” “是我。” 有人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这个声音……禾晏心头微动,转身看去。 但见身后不知何时又来了两人,俱是骑在马上。左边的那个少年穿着甘草黄的圆领斜襟长袍,这般挑人的色彩竟被他穿的极其灵动,唇红齿白,笑容奕奕,瞳仁亦是清亮,罕见的带着孩子气的童真,是个神采飞扬的小郎君。 而右边的那个年轻男子……禾晏眼前一亮。 适逢春日,柳色如新,冰雪消融,一城春色里,有人分花拂柳,踏花行来。 那黄衣少年已然生的十分俊秀,这青年眉眼竟比他还要秀丽几分。面如美玉,目若朗星,一双眼睛形状温柔,却在眼尾微微上扬,如秋水照影,本是撩人心动好颜色,却因目光显得冷若冰霜。 他不如少年跳脱,头戴银冠,青丝顺垂。穿了百草霜色的骑装,衣襟处以金线绣着精致朱雀,气势斐然。皂青长靿靴,腰间一把晶莹佩剑。白马金羁,英英玉立。此刻骨节分明的右手正把玩着一只暗青香袋,里头叮咚作响。 好一个丰姿俊秀,芳兰竟体的五陵贵公子! 禾晏心中正低低赞叹,忽然间觉得不对劲,电光石火间,猛地低头,白纱微微晃动,遮住了她失措的目光。 只听得那头赵公子谄媚而畏惧的声音响起:“原来是肖都督……失礼了。” 禾晏的脑海中,忽然浮现起很多年前,亦是这样一个春日,莺啼燕舞,杨柳秋千院,她懵懂的抬头,白袍锦靴的英俊少年自树梢垂眸,纵然神情满是不耐烦,仍挡不住满身英姿。 春光懒困,风日流丽,他如画中璧人,黯淡了一城春色。 肖珏,肖怀瑾,她前生的对头,昔日的同窗,也是声名赫赫的右军都督,封云将军。 ------题外话------ 珏:jue,二声 舅舅出来了,你们还要潜水吗 第十六章 赠马 风吹起面上的白纱,禾晏将头趴的很低。她听见身边禾云生倒抽冷气的声音,似乎小声嘀咕了一句,“肖都督!” 大概是见到了心中的英雄,才会发出这般充满向往的赞叹。 “肖都督……您怎么来了?”赵公子在禾绥几人前趾高气昂,在肖珏面前却如摇尾乞怜的家犬,看得人一阵恶寒。 “你买这匹马,花了多少银子?”青年坐在马上,平静的问道。 “哎?”赵公子有些茫然,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三十两银子。” 肖珏扯了下嘴角,下一刻,手上那只暗青的香袋里,便飞出两锭银子,落在草中。众人这才看清楚,方才打掉赵公子手腕的,也正是一粒银裸子。 “你的马,我买了。”他道。 赵公子抖着唇说不出话来。 他想挽回颜面杀了这匹坏事的畜生,可偏偏肖怀瑾发了话。那可是肖家的二公子!惹不起惹不起,赵公子只得生生咽下心口那团恶气,笑道:“肖都督说的哪里话,想要这匹马,送您就是了。” “不必,”他说,“无功不受禄。” 禾晏心中送了口气。肖珏与她同为将领,自然看不得有人当街杀马。这匹马遇到肖珏,倒是躲过一劫。 正想到此处,忽然见身边禾云生上前一步,一脸孺慕的看着肖珏,开口道:“多谢封云将军,救马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了不起!” 禾晏无言以对。 禾云生就算是想和心上的英雄搭讪,也不该这么说。亏他说的出来这般令人尴尬的话语,早说了要多念书,否则就是这个下场。没得肖珏此刻正在怎么嗤笑他。 不过今日肖珏并未出言讽刺,只是转而看向禾云生,一双清透长眸灿如星辰,淡道:“你喜欢这匹马?” 禾云生瞅了一瞅,老老实实答:“喜欢。” “送你了。”他道。 “多谢……哎?”禾云生震惊不已,正想说话,但见肖珏已经和那黄衣少年催马向前,不欲在此停留,只得追了几步便停下脚步,失落的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禾晏走到他身前,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回神了?” 禾云生收回目光,转身“咦”了一声,“姓赵的呢?” “早走了。”禾绥翻了个白眼,似乎也极看不上禾云生这般傻样,“在你看肖二公子的时候。” 赵公子纵然再不甘愿,也不敢找肖珏的麻烦,只能拿着银子气咻咻的走人。 禾云生走到那匹被主人扔下的骏马面前,摸了摸马头,仿佛抚摸情人留下的信物,道:“这是封云将军送给我的……” “那你不如把它牵回去供起来?立个牌位?”禾晏问。 禾云生怒视着她,“你懂什么?刚才如果不是肖都督路过,这匹马就被那个姓赵的杀了!肖都督果真是少年侠骨,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停停停,”禾晏打断他的话,“说点别的。”她心道禾云生果真是小孩子不识人间险恶,那肖怀瑾可不是个路见不平的侠客,这个人,无情得很呢。 “晏晏,你怎么戴面纱出来?”一直没怎么开口的禾绥终于寻着说话的机会,“还有,你怎么会骑马的?刚刚真是吓死爹爹了,日后可不能这般莽撞。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日后我怎么跟你娘交代?” 禾绥对禾晏说的话可比对禾云生说的话多多了。 “我这是最近的妆容,京城里近来时兴覆纱出门,显得神秘好看。”禾晏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父亲觉得这样不好看吗?” 禾绥:“好好好!好看极了!” 禾云生翻了个白眼,这么拙劣的借口禾绥居然也相信。 禾绥自然相信,他对这些女孩子的玩意儿不了解,只知道禾晏一向爱穿衣打扮,追随时兴爱好也是自然,更何况他绝不会想到他骄纵柔弱的女儿会去赌馆跟人打架,绝对是别人看错了! “至于骑马嘛,我是和朋友一起学会的,也只会那么几招,日后再练练便好了。”禾晏含糊道。 …… 另一头,肖珏和黄衣少年正驾马往校场外走去。 “方才可真有意思。”黄衣少年笑嘻嘻道,“舅舅,你看见了没有,那个骑马的姑娘偷偷动了手脚,姓赵的才栽了跟头,好玩,好玩!” 肖珏神情漠然。 他的确是看到了,谁叫他们刚好从跑到外围走过。那女子动作敏捷,甚至方才姓赵的要杀马时,相信就算他不开口,对方也会出手,她的手都摸到腰间的铁头棍了。 “可惜她一直低着头,没看清她长什么样子。”黄衣少年摸了摸下巴,“要不咱们现在回头去,问清楚她姓甚名谁,或许能看看她的长相?” “你自己去吧。”肖珏不为所动。 “那可不行,她是看了你一眼才低下头的,定是为舅舅容色所震,才害了羞。我倒是觉得最近京城有趣的姑娘变多了不少,前几天才看见醉玉楼下以一敌十的姑娘,今日就看见了校场骑马的姑娘。世上这么多好姑娘,怎么就没一个属于我呢?”黄衣少年说到此处,顿时捶胸顿足,长吁短叹起来。 肖珏平静的看着他,“程鲤素,你如果再不闭嘴,我就把你送回程家。” “不要!”叫程鲤素的少年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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