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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甫的案子一落,白容微就有了好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中自有注定。 肖璟看向祠堂中的牌位,叹了口气,道:“快七年了,总算是能放下一桩心事。” 这些年,谁也没有刻意提起,可鸣水一战,无论是肖珏,还是肖璟,都没有忘记过。 “这些年辛苦你了,”肖璟笑着看向肖珏,笑容里有一点歉意,“肖家的重担,全都压在了你一个人身上。” “朔京的一切全靠大哥打理,”肖珏淡道:“何来我一人辛苦之说。” “你就是嘴硬。”肖璟摇头轻笑,“我虽然是你大哥,却好像从没为你做过什么。你也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他的目光落在袅袅升起的轻烟上,“如今,你总算是可以暂时歇一下了。” 无论是从小被丢到山上,还是后来进了贤昌馆,亦或是最后接手了南府兵,那都是为了肖家而活。有时候肖璟觉得,他并不了解自己的弟弟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可能是因为,也从来没有人问过他,他要的是什么。等想起来要问的时候,肖珏已经长大了,已经习惯了将所有的事都压在心底。 他这个做大哥的,纵然再怎么努力,好像也不能走进肖珏的心里。 好在……如果有另一个人能走进去,也不错。 “徐家的案子过后,也该想想你的事了。”肖璟道。 “我的事?” “你可别忘了你的亲事,如今这件事,就是肖家的大事。你嫂子现有了身孕,我让她将这些事暂且放下,由我来做。” 肖珏稍稍意外:“不必,我自己来就好。” “徐敬甫的余党尚且嚣张,恐怕你并没有时间亲自张罗。”肖璟笑道:“你放心,这件事我有经验,不会出错的。当年我与你嫂嫂成亲之时,亦是自己亲自过问打理,看上去最后也还不错。” 当年肖夫人不愿意肖璟娶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庶女,又拗不过自己儿子,一怒之下撒手不管了,成亲之事,大到新房聘礼,小到喜帖糕饼,都是肖璟亲自操持。 这么一说,令肖珏想起当年,肖璟紧张兮兮又小心谨慎的站在绸庄,亲自挑选喜服布料时的模样,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 肖璟看他笑了,也跟着笑了,有些感慨的道:“我与你嫂嫂成亲的时候还在想,什么时候能看到你成亲,也不知道你日后要娶的姑娘,究竟是什么样子,现在想想,”他顿了顿,“那位禾姑娘,真的很好。” 默了片刻,肖珏淡声道:“我也觉得她很好。” “怀瑾,”肖璟与他并肩站着,“你要好好珍惜。” …… 楚府里,昏迷了七日的楚昭,终于醒了过来。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是不顾自己身上尚未痊愈的伤口,拖着病体挣扎了进了宫,见了皇帝一面。一开始,旁人都以为他既大义灭亲,是要绝了楚家的路,此番入宫,是要往井里落下最后一块石头。没想到他进宫的目的,竟然是自言他与徐娉婷有了婚约,按这个时间算,徐娉婷本来应该嫁到楚府里了,既已出嫁,就算不得徐家人,恳请文宣帝有看在徐敬甫曾经辅理之功,饶恕徐娉婷一条性命。 有情有义,又是非分明,这样的年轻人,是很得上位者喜爱的。何况楚昭自己病体未愈,脸色苍白的执拗模样,令文宣帝想到多年前的肖怀瑾,心一软,也就答应了楚昭的请求。但徐敬甫罪大恶极,徐娉婷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从此沦为罪臣之女,当然做不得石晋伯府上的少夫人。 至多做个妾室。 徐娉婷被带到楚家的时候,一直哭个不停。不过短短数日,徐家倒了,她爹娘都死了,从前往日交好的人全都避而不见,而眼下,能依仗的,也无非是一个楚昭。 “子兰哥哥!”徐娉婷一看到楚昭,就抓着他的手臂哭道:“你怎么现在才来救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何要这么对我?” 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一夕之间从云上跌进泥泞,除了惊慌失措,就是不肯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娉婷,”身前的男子看她的目光仍然温和,“你日后就住在这里。” “这是何意?我不能回自己家了吗?”徐娉婷急切的开口,“他们都是冤枉我爹的,子兰哥哥,你一定有办法,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楚子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徐娉婷的手渐渐从楚昭手臂上松开,她退后两步,眼里的慌张慢慢退却了一点,像是想起了一桩旧事,她问:“子兰哥哥,来的路上我听人说……他们说你大义灭亲,我爹带人逃走的时候,是你将他们拦住……这应该不是真的,是他们说谎对吗?” 楚昭叹息一声:“是真的。” 徐娉婷的神情僵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带着哭腔喊道:“那我爹是不是你杀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爹对你这么好,他可是你的老师啊!” 娇美的少女脸上泪水涟涟,她总是趾高气昂,要么放肆的欢笑,要么跋扈的发火,极少有眼下这般脆弱狼狈的时候,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看起来才不像是“徐相的千金”,就如所有普通的女孩子一样。 楚昭走到她身边,掏出帕子,替她一点点拭去脸上的泪珠。若是从前他这么做,徐娉婷早已高兴极了,只是如今她再看眼前人,分明还是与从前一模一样的眉眼,神情温柔又耐心,可不知为何,竟叫她背上生出一层淡淡的寒意。 “我答应了老师要好好照顾你,”他慢慢的收回帕子,语气仍然同过去一般无二,又好像截然不同,“就一定会做到。娉婷,不要任性。” “有些话,日后也不要再提。”他轻声道:“乖一点,一切都会过去的。” …… 夜色四合,禾晏与禾云生坐在屋子里烤地瓜吃。 在暖炉底下的细灰里埋两个地瓜,等过一阵子扒开灰,地瓜烤的熟透,还没剥开皮就能闻见香味,待剥开尝上一口,便觉得又甜又暖,香的恨不得让人将舌头都吞掉。 禾晏捡了一个大个的地瓜丢到禾云生怀里,地瓜太烫,禾云生拿在手里颠了颠才敢下嘴。 “禾晏,你少吃点。”他自己一边吃,一边还提醒对面的人,“听说肖都督令人给你做的嫁衣,是按你从前的尺寸做的,你这么吃下去,要是到时候裙子穿不上,临时找不到新的嫁衣怎么办?” 禾晏一地瓜皮朝他脑袋丢过去,被禾云生低头躲过去了,她道:“你姐姐我楚腰纤细,盈盈一握,怎么会穿不上裙子,瞎操心!” “反正我是没见过哪个姑娘家出嫁前,像你这般能吃的。”禾云生嘀咕道。他看他们这条街上邻居家姊妹出嫁,别的新娘都是提前几月便开始饿肚子,好教自己成亲那一日看起来轻盈可爱,唯有自己家这个,生怕少吃了一口,没有半分要出嫁的自觉。 这样下去可怎么办,禾云生忧心忡忡的想,别到了肖家,旁人还以为他们禾家没给禾晏吃饱饭吧? “你小小年纪,思虑怎么这么重?”禾晏语重心长的教训他,“爹都没你想得多。”禾云生大抵是当家的早,有时候禾晏觉得,他比禾绥还像爹。老气横秋的,还不如先前小一点的时候可爱。 “徐家的案子已经了了,肖都督这之后也没什么事了。”禾云生闷着头道:“这接下来要办的大事,不就是和你成亲了吗。禾晏,你怎么心这么大呢?”禾云生越想越气,“你就一点儿也不紧张?” 地瓜太烫,禾晏吹了吹,才咬了一口,含糊的回道:“不紧张。” 禾云生无话可说。行吧,合着这家里上上下下,只有他一个人紧张。 禾晏瞧他一眼心事重重的模样,笑道:“你想这么多做什么?不是离成亲还有些日子么,云生呐,你还小,不知道这世上之事,瞬息万变,明日是个什么场景,谁也料不到,何必给自己徒增苦恼。譬如说那徐家啊,过去是何等的荣光,谁能料到会有这么一日。” 说到这,禾云生也回过神,唏嘘道:“说的也是,当日庆功宴上,你与徐家小姐一道被皇上赐婚,眼下你的婚期将近,那徐家小姐的亲事,这辈子都不可能完成了。”他皱起眉,“当时全朔京的人都将你与徐家小姐比,说我们家比不过徐家,真气死我了,恐怕现在再也没有人会说这话。” 毕竟徐家已经倒了,而且这罪名极不光彩。 禾晏啃地瓜的动作一顿。 说实话,楚昭带人“大义灭亲”一事,是出乎她的意料的,这件事怎么想都不对。禾晏想来想去,都觉得这或许是楚昭做的一个局,只是他收局收的干净,也没什么证据,表面上看他是在师恩与君恩中选择了忠君,然而仔细一想,他在这件事中,实质上并没有任何损失,相反,既干净利落的与徐敬甫斩断了牵连,也暂且赢得了帝王的信任。除了他自己在塌上躺了许久之外。 但受伤这回事,可大可小,怎么说,全凭大夫一张嘴。毕竟也不会有人特意带着大夫上门求证,他是不是真的那般危险。 禾晏并不愿意将人想的很坏,于是每每想到此处,便极快掠开,不愿细想,算了,楚昭与她又有何干系?何必将时间浪费在不是很重要的人身上。 禾云生又与她说了一会儿话,才起身离开。 待禾云生离开后,禾晏将地上的地瓜皮给扫干净了,又梳洗了之后,才上了塌。说起来,自打之前禾二夫人入葬那一日后,她就没有再见过肖珏。徐相案子到现在终于告一段落,但并不代表全都结束了。和徐相有关的人,鸣水一战中牵连的人,都不是一日两日能解决清楚的。 还有太子那头……禾晏的心情很沉重,太子绝不是一个好的储君,可她身为臣子,还是个没有实权的臣子,亦不能左右帝王的决定。 她望向床榻窗外的方向,朔京城里,风雨欲来。 正想的出神,突然间,一线冷光朝着她急速飞来,禾晏神情一凛,下意识的伸手捉住,那东西擦着她的手心而过,将她手心微微擦破了点皮,禾晏低头一看,她抓住了一支长镖。 镖上绑着个什么东西,禾晏一怔,解下来一看,脸色顿时变了。解下来的,是半只簪子,簪子是只玉兰花的模样,禾晏并不陌生,这是她送给禾心影的簪子。 自打上一次见过禾心影后,禾晏总担心这姑娘心灰意冷之下寻了短见,隔三差五的让赤乌上魏家送点东西,东西并不多,也不是很贵重,但都是禾晏一片心意,有时候是一点首饰,有时候是一匹布料。她在挑选女孩子的这些东西上并不太擅长,是以每一次挑选的时候都很认真。这玉兰花簪她前不久才让赤乌送过去,听闻禾心影很喜欢,当时就戴在头上了。 怎么会在这里? 那发簪上,还裹了一张纸条,禾晏打开来看,上头写着一个地方,看样子像是酒楼茶坊。 有人抓了禾心影,来要挟她? 可这酒楼茶坊,是在闹市区,近来又无宵禁,既要动手,又怎么会挑这么个惹眼的地方? 禾晏思考良久,到底是担心禾心影的念头占了上风。她从箱子里挑了一件男装换上,今日赤乌不在——自打徐相的案子出来后,赤乌在夜里,也开始忙了起来。 她打理好了自己,便趁着夜色偷偷出了门,一路上连猜带问,总算是找到了纸条上所写的那个地方。 果然是一件茶室。 这茶室修缮成了小苑的模样,从外头来看,更像是一处民宅,不远处就是坊市,不时有城守备的兵马巡逻。禾晏思忖一刻,抬脚走了进去。 小苑外头,站着两个素衣小童,看见禾晏,什么都没问,只道:“姑娘请来。”像是早就在这里等着她似的。 禾晏一顿,她是穿着男装来的,自己的男装不说万无一失,却也足以蒙的过大多数人了。可这两个小童直接就道“姑娘”,绝不会因为是他们二人眼光独到,所以一眼看穿了自己的真身,只怕在里头等着她的那人,对她这般行径早已了解颇深。 禾晏的心里,隐隐猜到了一个人,但她还不能确定,也不太明白,对方为何要这么做。 那小童带着禾晏进了小苑,绕过一处花园,进了茶室里,茶室外头的堂厅里什么人都没有,不知本来就冷清,还是被刻意支开了。一直走到走廊处,走廊两侧都是更小的茶室,禾晏随着小童走到了最后一间。 小童道:“姑娘请进。”说完这句话,两人就也不管禾晏,径自离开了。 禾晏推门走了进去。 茶室里,光影摇动,满室茶香,长桌后,坐着一名清俊男子,广袖长袍,笑意温雅,轻声道:“阿禾。” “楚四公子,”禾晏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你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觉得好像许久未曾见到阿禾了,想与阿禾说说话而已。”他温声回答,并未因禾晏的冷漠而有半分不悦。 禾晏扬手,给他看手中的发簪:“禾小姐在什么地方?” “魏府。” 禾晏一怔,再看向楚昭,想了想,将手中的发簪往桌上一丢,自己在楚昭对面坐了下来,她看向楚昭,平静开口:“你骗我?” “若非如此,”楚昭道:“阿禾怎么肯来见我?” 从前并不觉得,如今听他一口一个“阿禾”,禾晏便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顿了顿,她问:“那么,楚四公子这么着急见我,所为何事?” ------题外话------ 嘟嘟:我又绿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喜欢 楚昭将茶盏往禾晏跟前推了推,禾晏看了一眼茶盏,并没有动。 “之前在济阳和润都的时候,阿禾同我也算是朋友,怎么回了朔京,反倒变得生分起来?”楚昭微笑着开口。 禾晏望向他,“听闻四公子前些日子受了重伤,可还好?” “并无大碍,”楚昭笑道:“不过阿禾会担心我,我很高兴。” 禾晏便蹙眉看着他。楚昭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在撩拨?从前在济阳润都的时候,禾晏只当他是玩笑,并未放在心上,如今她与楚昭都已经各自被赐婚,就算徐娉婷与他的亲事如今已经不能如约举行,到底他们二人的身份,也还是有些微妙。 难道是想借着她来对付肖珏?禾晏思忖着,眼下徐敬甫的余党还未全清,极大可能都会入楚昭手下,这么说来,楚昭与肖珏还是对手的关系,要是楚昭想要借着自己的手来对付肖珏……他居然用美男计?未免牺牲也太大了。 见禾晏目光古怪,楚昭愣了一下,半晌,像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摇头失笑道:“阿禾又想到哪里去了?” “四公子,”禾晏正色道:“你从哪里得到的禾小姐的发簪?” “许大奶奶?”楚昭道:“我只是看阿禾对许大奶奶诸多照顾,所以才令人拿走了她的簪子,此举非君子所为,但我也只是想见阿禾一面。”他问:“阿禾对许大奶奶,倒是十分真心。” “禾许二家之事,到底也是因我而起。我与禾小姐死去的长姐恰好同名同姓,又是缘分,多照顾一些也是应该的。”禾晏对答如流。 楚昭饮了一口茶,叹道:“如此,我倒是很羡慕那禾小姐。” “羡慕什么?” “羡慕阿禾能如此真切的关心她。” 禾晏:“……” 她现在明白了,楚昭就是在明明白白的撩拨她,而且比起从前来,撩的简直肆无忌惮,光明正大。 禾晏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她是不是许久没有在人前展现自己的功夫了,让人忘记了她的拳头可以将石头砸的粉碎? “四公子,你找我来,应当不是要说这些的吧?”禾晏问,“不妨有话直说。” 楚昭笑了笑,神色敛了一瞬:“阿禾如今待我,像是仇敌,是因为肖都督的关系?” 禾晏看着他,没有说话。 “快新年了,”楚昭看着她的目光,亦是柔和,似乎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忧伤,“再过不了多久,阿禾就要和肖都督成亲了。” “四公子是想要恭喜我?” 楚昭摇头:“不,我是想问你……真的要和肖都督成亲么?” 禾晏:“……当然。” “能不能不成亲?” 禾晏简直莫名其妙:“为何不成亲?” “因为,”他含笑望来,“我喜欢阿禾。” 禾晏:“……” 上辈子她做禾二小姐时,虽然与男子打交道打的多,却未曾被什么人表白过,纵然是与许之恒做夫妻,许之恒也是没有说过“喜欢”二字的。没想到重生一回,桃花开了不少,抛开那朵烂桃花范成去掉,无论是济阳城的木夷,如今的肖珏,还是眼下的楚昭,都让禾晏有些怀疑,这禾家小姐外貌生的是挺漂亮,但也算不上国色天香的地步,何以就这样吸引人了?肖珏好歹与她还有两世的缘分,木夷和楚昭算怎么回事,他们连话都没说过几次,就这么说“喜欢”,是否有些随便了。 “四公子,这种话可不是随便说的。”禾晏定了定神,客气的回道。 “我没有说笑,”楚昭温柔的看向她,目光竟像是认真的很,“早在凉州卫见到阿禾时,我就喜欢上阿禾了。” 禾晏忍不住起了一层起皮疙瘩。 她想,她还是不大习惯听人这般直白的说情话的。 “多谢四公子厚爱,不过,”她道:“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是肖都督?” “对。”禾晏答得爽快。 “阿禾做事总是这般直接,”楚昭仍然微笑,目光却有些黯然,他问:“你……为何喜欢肖都督?” 为何? 禾晏一怔,她还从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要讲究原因的,喜欢就是喜欢了,哪有为什么?一定要说的话,那大概就是因为肖珏实在是太好了。看她想吃枇杷就把枇杷偷偷塞进她的包袱里,让青楼妈妈换掉烈酒变成甜甜的蔷薇露,知道她在学馆里力气不够提不起刀就故意选走了刀法的先生,见她晕船就给她晕船药骗人说是毒药……诸如此类种种,很奇怪的是,他好像从未被人温柔对待过,却好像很懂得照顾人的温柔。 想了想,她才笑道:“我这个人,以前人缘不太好,对我好的人不多,所以每一个对我好的人,我都牢牢记住。后来我发现,对我好的原来都是一个人,我怎么会不喜欢他?” “我也会对你好。”楚昭温声道。 禾晏抬眸看向他:“楚四公子,我们不是一路人。” 茶室里一片沉默。 楚昭的眼眸颜色偏浅,这令他看起来,总是多了几分别人没有的温柔,而如今那双眼眸,像是即将碎裂的萤石,脆弱的教人心痛。 “阿禾,你这么说,我很伤心。” 禾晏道:“抱歉。” 虽然对于人与人之间更亲密的关系,她从来处理的都不算得心应手,可关于楚昭,禾晏说出这话时,内心却并无多大挣扎。楚昭与她不是一路人,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因为前生的关系,她更喜欢坦坦荡荡的人,而不是说话说三分留七分,总让人捉摸不透。 到底是成年人,不想让这气氛尴尬,禾晏也笑:“况且我也即将成亲了,四公子恳请皇上留下徐小姐一命,定是对徐小姐也有真情。四公子不知道,”她语气轻松,“我这个人善妒,所嫁之人,日后后院之中除了我便不能有别的女人,肖珏能娶到我,也是付出代价的。” “这有何难?”楚昭看向她,认真道:“如果阿禾愿意嫁我,我的后院中,也必然会只有阿禾一人。” “啪——” 还没等禾晏说话,冷不防一声巨响,身后的门被踹开了。 “大言不惭。”有人冷笑着开口。 禾晏回头一看,肖珏脸色铁青的走了进来。同楚子兰相比,他浑身上下都带着外头风雪的寒气,比风雪更冷的是他的神情,禾晏心想,如果不是不远处就是城守备军,他可能要杀人了。 “肖都督来的真快。”楚昭叹息一声,站起身来,微笑道:“差一点就成功了。” 禾晏脸色大变,差一点?什么差一点?这种时候就不要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了吧! “没有没有!”禾晏连忙解释,“没有成功,一开始就失败了,真的!” 肖珏看也不看她一眼,只盯着楚子兰,眼中藏刀,神色讽刺。 “肖都督,当着姑娘的面,最好不要太凶。”楚昭轻笑一声,复又看向禾晏,“今日对阿禾所说,字字句句都是楚某的真心话。如果阿禾改变了主意,楚某一定会替阿禾想办法……我也是,真心想娶阿禾为妻的。” 最后一句话,尾音如酿了多时的蜜,诱的人心神荡漾。 不过这荡漾还没来得及到达人的唇边,就被人一剑斩断。 长桌被饮秋劈的粉碎,桌上的茶壶杯盏碎了一地,在夜色里响的分外清晰。 肖珏身影修长挺拔,握着饮秋的指尖微微发白,语气平静,又像是酝酿着十足的怒意,淡淡开口:“蝇营狗苟之辈,你也配?” 楚昭笑着看向他,气氛一触即发。 不远处就是城守备,禾晏估摸着这边动静再大一点,只怕就要引来人了。先前在天星台上与人比剑时,肖珏拿饮秋当彩头时,就有人骂肖珏色令智昏,要是今日此事一出,岂不是要坐实了她红颜祸水的名头?天可怜见,她什么都没做,何苦就将事情弄成了如此模样? 禾晏当机立断,一把抓住了肖珏的袖子就将他往外拖,一边回头对楚昭道:“今日天色太晚,别说了,楚四公子,告辞。” 楚昭笑道:“好。” 禾晏一路将肖珏拖出了茶室,那两个门口的素衣小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才出了小苑几步,肖珏猛地甩开了她的手,禾晏一愣。见这人已经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毫无疑问,他又生气了。 不过这一回,禾晏十分能理解。成亲在即,被人当面抓住有人撬墙角,换做是她,她也心里不爽。不过禾晏也很委屈,她追着禾心影而来,见着楚昭,先头还以为楚昭是有什么事要与她说,禾晏还想着要不要将计就计套套他的话,没想到楚昭上来就是一通肉麻至极的表白,砸的人晕头转向,她也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啊! 哎……算了,总之肖二公子又生气了,她又得先去把人稳住才行。 “肖珏,你走慢点,我追不上了——”禾晏在背后喊他。 不过这一次,肖珏没有如从前一般放慢脚步。 看来是气的狠了,禾晏从后面追上去,跑到他跟前转身,拦腰将他抱住:“停,别走了!” 肖珏被她抱得死紧,一时走不动,也不看她,侧头看向别处,脸色仍然很冷。 “我跟你解释,”禾晏忙不迭的开口:“今日之事绝对是意外。他拿着心影的簪子来找我,我以为心影出了事才去见他,没想到就是骗我出来说话。我绝对没有夜半跟他私会,绝对没有私情!” 她不说最后一句还好,一说,周遭空气又冷了几分。 “不要生气了,生气对身体不好。”禾晏伸手去揉他的胸口,“年纪轻轻成日憋气,小心气出病来。” 肖珏挡住她到处乱摸的手,皱眉道:“别碰我。” “不行,”禾晏无赖般的缠在他身上,“除非你不生气了。” 肖珏深吸了口气,垂着眼睛看她,语气很冷:“就算他骗了你,知道上当后怎么不立刻离开?” “我搞不清楚他到底想干嘛,我还以为他是有什么正事要与我谈。”禾晏解释:“大晚上的,来都来了……” “来都来了?”他不可思议的看着禾晏。 “来都来了,当然要问个清楚!”禾晏一身正气凛然,“我怎么知道他是来……咳……说些不着边际的事。”说罢,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吓死人了。” 肖珏冷笑一声,“我早说过让你离他远一点。” “我知道我知道,”禾晏指天指地的发誓,“我以后一定离他远一点!”这是自然,谁能想到楚昭对她居然打着这个主意,想起来都教人毛骨悚然。 肖珏神色稍缓。 禾晏打量着他,见他好似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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