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子,从不拿正眼看人,走起路来的时候,马尾甩的老高。待走到身前,不等禾晏开口,燕贺就朝着肖珏道:“哟,稀客,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看见肖怀瑾来逛夜市。” 比起燕贺的无礼,夏承秀就要温柔多了,只看着禾晏与肖珏笑道:“禾姑娘,肖都督。” 禾晏还礼:“承秀姑娘。” 燕贺总算是瞅见了肖珏身侧的禾晏,打量了他们二人一眼,露出一个厌恶的神情,“肖怀瑾,你该不会是特意陪着这小子……这家伙来逛夜市的吧。”他作势抚了抚自己的胳膊,“恶心死了,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禾晏:“……”这人哪里来的立场说别人,他自己不也是陪着夫人来逛夜市了吗? 夏承秀扯了一把燕贺,燕贺嚷嚷道:“怎么了?我又没说错。” “抱歉,”夏承秀对禾晏笑笑,“南光就是这脾性,说笑的,并无恶意。禾姑娘你们也来猜灯谜吗?” 禾晏点了点头:“对。恰好路过此地,燕将军也猜灯谜?” “女人喜欢的玩意儿,我不猜。”燕贺道:“我是陪承秀来的。”他目光落在肖珏身上,“肖怀瑾你……” “他也不猜,他陪我来的。”禾晏赶紧截断他的话。燕贺这人,一旦遇到肖珏就成了斗鸡,非要争个高下。倘若肖珏要猜,激起了燕贺的好胜之心,今夜便也别逛什么夜市了,就看他俩在这里比试猜谜好了。 为了接下来自己还能去别的地方逛逛,禾晏果断的拦了下来。 “行啊。”燕贺抱胸道:“那你们快猜吧。” 禾晏与夏承秀对视一眼,夏承秀微微一笑,径自取下面前花灯上的一张纸条,禾晏也随着她的动作,看向手边的一盏花灯。 这灯谜写的倒是简单,“山山皆有相思意”,字禾晏都认识,就是连起来不知是什么意思。 那一头,夏承秀已经拿到了纸条读出声来:“与君离别意。”她略略一想,看向老板:“这是‘玢’?” “姑娘好眼力。”做灯的匠人笑起来,给了夏承秀一张木牌,上头画了红色的一笔。 似乎是齐集十笔,就能换走这里的一盏花灯。 禾晏深吸了口气,觉得似乎是自己选的这个灯谜不太对,不如换一盏简单些的,想着,就又走到一盏莲花形状的灯笼前,拿起下面吊着的纸条。 “无冬无夏。” 禾晏:“……”这是个啥? 她侧头瞧瞧的瞅了一眼肖珏,肖珏正站在不远处,好整以暇的瞧着她,禾晏不愿意丢脸,轻咳一声,又走到了另一处。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 禾晏:“?” 她快要哭了,方才夸下海口说自己好歹也是在贤昌馆里念过书的,如今才觉得,这书还不如没有念过。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字是都认识,怎么合在一起就叫人摸不着头脑。再看看一边正猜的如鱼得水的女子们,禾晏一个头两个大,只觉得纵然是遇到最难打的战役,也不及此刻窘迫。 正握着眼前的纸条不知所措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不是要送我花灯吗?” 不知什么时候,肖珏已经走了过来,就站在她身后,禾晏“嗯”了一阵子,没话说了。 他唇角弯了弯,“看来你的诗文这么多年也并无精益。” “术业有专攻,”禾晏硬着头皮辩解,“我也不能一心二用。” 他似是轻笑一声,呼出的热气落在禾晏的脖颈处,痒痒的。那一头,夏承秀眨眼间,已经猜完了十只灯谜,匠人给她的木牌画了十条墨字,换了一盏玉兔花灯。 燕贺把那花灯抱在怀里,得意洋洋的冲禾晏道:“你怎么还没猜出来?你不会没念过书吧?肖怀瑾,”他一手揽着夏承秀,居然还挑衅肖珏,“你找的这个夫人,可不如我夫人。” 燕贺有病吧?禾晏无语,他是想着反正其他也比不过肖珏了,干脆比夫人了是吗?谁还没个长短处了,怎么能如此肤浅! 她正在心里骂燕贺,冷不防肖珏在她耳边低声道:“不用管他。”接着,站在她身后,顺着她的动作,拿起了禾晏面前的灯谜纸条。 肖珏个子很高,从背后去取纸条时,需微微俯身,从旁人眼光看过去,就像是他将禾晏圈在怀里。禾晏几乎能感觉到自己背部触到他前胸的暖意,耳尖一红,倒是忘了再看面前的纸条,肖珏已经开口道:“两处茫茫皆不见。” “啊?”禾晏愣了一下。 匠人却笑了,拿着一只木盘过来:“公子猜对了!” “肖怀瑾,你这是作弊。”燕贺气急败坏道:“你怎么能帮她猜!” “关你什么事,”禾晏忍无可忍,冲他回道:“你要是不乐意,你也可以帮我猜啊!” “谁要帮你猜!”燕贺一甩袖子,“走走走,看见他们就心烦!”拉着夏承秀的手走了。 这会儿,禾晏终于有时间将心思聚集到面前的灯谜上来了。 她在前面拽着纸条念上面的字,肖珏就在后头说答案。 “自古多情空余恨。” “心长怅。” “逢十进一下去三。” “垒。” 这人从前就是贤昌馆第一,禾晏将上面的灯谜念出来的时候,他都不用想,直接就一口说出答案。肖珏本就姿容出众,聪明又俊美的青年,在这样的场合总是格外惹眼,不多时,有情郎的没情郎的姑娘家,都围在一圈,或是迷醉的盯着肖珏,或是对禾晏投去羡慕的目光。 九个灯谜都快说完了,禾晏拿起最后一盏花灯的字条。 “双木非林,田下有心。”她念完后,不等肖珏开口,就道:“这个我知道,是相思!” 匠人哈哈大笑:“姑娘蕙质兰心。” 禾晏被这夸奖夸的脸红,十个灯谜就猜中一个,还真当不起这夸,真正蕙质兰心的是她身后那位。匠人将她的木牌画好最后一笔,对禾晏道:“姑娘去挑一盏自己喜欢的花灯吧!” 禾晏回过头,拉着肖珏道:“怎么样,我说了要送你一盏花灯,就一定会送你。你喜欢哪一盏?” 屋檐下挂着各色各样的花灯,琳琅满目。 禾晏指着一盏双鱼状的:“这个双鱼蛮好看的,你喜欢这个吗?或者这一盏葫芦灯也不错……这盏吉祥灯上还有骑马图呢……” 至始自终,肖珏只是淡淡笑着,随她闹腾。 禾晏瞧见边上有一盏青纱灯,上面画着一副山水楼阁,随着人走动间,光影变换,瀑布似乎还会潺潺流动,十分奇特。这盏山水灯在一众花灯中,乍一眼看不起眼,实则内有乾坤。禾晏一眼就被吸引住了,想着这盏灯送给肖珏,应该不会丢脸,就冲那匠人道:“我要这一盏。” 匠人正忙着给另一对小情人发木牌,闻言就道:“姑娘自取就好。” 禾晏对肖珏道:“等着,我去给你取灯。” 她走到山水灯前,正要取下,这时候,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前面有灯谜,你要不要去看看?” 紧接着,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好啊,回头可以买一盏挂在院子里。” 禾晏转头一看,就见前面几步开外的地方,正走来一双男女。男子清俊儒雅,女子娇美动人,正是许之恒与禾心影。 许之恒正牵着禾心影的手,禾心影身后跟着的丫鬟怀里抱了一大摞小玩意儿,大概是逛夜市的时候随手买的胭脂水粉一类。这二人光是面上看起来,实在是珠联璧合的一对璧人,许之恒笑意宠溺,说话的时候,亦是和风细雨。 禾晏怔怔的看着,心中不知道是不是讽刺,她原以为,许之恒这辈子只会陪贺宛如逛夜市,如今看来,只要不是自己,谁都可以。 “姑娘?”匠人见她呆呆的站在原地,奇怪的出声提醒,禾晏回过头,心中一惊,下意识看向肖珏。 他亦站在灯下,身姿英秀,目光平静到近乎冷漠。 ------题外话------ 嘟嘟:有点绿 第二百二十七章 醋 禾晏还没来得及说话,肖珏扫了一眼她,转身就走。 面前的灯还没取下来,禾晏也顾不得了,连忙拨开人群跟了上去。身后的匠人一愣,唤她:“姑娘,你的灯忘拿了!” 却并无回应。 禾心影也听到了匠人的喊声,下意识的顺着匠人的目光望去,就见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匆匆离开。 她心中一怔,这背影,看起来正像是之前在玉华寺里遇到的武安侯禾晏啊。 不知为何,她与禾晏也不过一面之缘,印象却格外深刻,身侧的许之恒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禾心影回过神,“我们看灯吧。”心中有些惴惴。 自从嫁给许之恒后,但凡有时间,许之恒都会陪她逛夜市。这段日子许之恒公务繁忙,倒是有两个月未曾过来。昨日她回到许家,许之恒破天荒的提出可陪她逛上一会儿,倘若换成从前,禾心影必然很高兴,只是如今走在许之恒身边,却再无雀跃心情,甚至有些紧张。 母亲的病,那晚的刺客,死去长姐藏在床柱里的兵书,每一样都足以让人起疑。而她却什么都不能做,还得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 她盯着眼前千姿百态的花灯,脑海里却浮现起刚才那个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事重重。 …… 人群拥挤,禾晏好容易才抓住肖珏的袖子,道:“你慢点走,这里人这么多,走散了要找你许久,我刚才被踩了好几脚。” 他只往前走,并不回头,不过脚步终究放慢了一点。 来来往往的人群里,禾晏使出掷石锁的力气攥紧了他的衣袖,差点没把肖珏的袖子扯坏,总算走到了人群外,沿河的地方。 “肖珏,”禾晏盯着他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肖珏没说话。 他侧着头,禾晏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就踮起脚,凑近他想看清楚。被肖珏拿胳膊挡住,推开靠近他的禾晏。 “你真的生气了?”禾晏道:“我刚才只是……” “禾晏,”肖珏打断她的话,直勾勾的看着她,声音微沉,“你是不是……” 禾晏望着他。 “对许之恒余情未了?” “咳咳咳——”她被呛得咳嗽起来。 “别说笑了!”禾晏一口否认,“他做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可能对他余情未了?” “哦?”他扬眉,目光锐利,“就是说,过去曾有‘情’?” 禾晏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被肖珏问的懵住。这什么问题,她怎么答好像都不对。嗫嚅了半晌,禾晏小声道:“过去也没有。” 肖珏垂眸看她,面无表情,禾晏被看的心虚,小心翼翼的斟酌着语句说谎:“你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上辈子又没有可以选择的权力,同禾如非换回身份后,自然是家里说什么就是什么……禾家安排我嫁给许之恒,我就嫁了,我没有……没有情。” 禾晏莫名有种与人奸情被丈夫发现的心虚之感,心中亦是头痛不已,她不过是刚刚在花灯下多看了许之恒一眼,谁知道会惹来这么大麻烦。不过这样算起来,好似是她比较亏心。毕竟肖珏在她之前,倒是没有过别的姑娘。 “可我听说,当初嫁给许之恒的时候,你很欢喜。”他看着围栏下的河水,目光平静。 禾晏一个激灵:“谁说的?这般背后造谣与我,其心可诛!” 肖珏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禾晏僵了片刻,耷拉下脑袋,“好吧,之前不知道他是这种人的时候,有过……一点点。”她用小指和拇指比了一点,“就这么一点点,蚂蚁大,一脚就踩死了。” 肖珏被气笑了,懒道:“那你说说,为什么喜欢他?就算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你的眼光,”他打量一下禾晏,“也低于常人多矣。” 他这是在骂许之恒还是在骂自己?禾晏心道,素日里不觉得,小少爷真发起脾气来,实在难哄的很。为何要问这样令人尴尬的问题,无异于拿刀将人凌迟。偏偏面前人视线一直凝着她,漂亮的眸子中尽是审视。 禾晏叹了口气:“我那时候,只是觉得这个人挺好。” 肖珏笑容讥诮。 “你可记得当时东山狩猎,你偷偷送我兔子那一次?”禾晏问。 “嗯。” “贤昌馆里的先生为了让皇上看的高兴,学生们比的尽心,立下规矩,倘若没有猎到猎物,就不能吃饭,饿肚子整整一日。” 禾晏现在想起来,仍觉得义愤填膺,“立这个规矩的人简直有病。死囚犯都还给吃顿饱饭,不过是没有猎中猎物,就做出如此惨无人道的惩罚……那日虽然你给了我兔子,可是被我放了,我什么猎物都没猎到。” 若是夏日还好,大雪天饿着肚子,滋味实在是难受。狩猎收工时,禾晏望着自己身边三三两两满载而归的少年们,心中难受极了。 她就是在那个时候遇到许之恒的。 彼时许之恒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一身青衣,看起来清俊温和,禾晏饿着肚子往放包袱的地方走,地面上积雪很深,她从早上去狩猎场,一直到天色将黑才出来,实在是有气无力,没提防雪地里埋了块石头,不小心一脚踢了上去,摔了个趔趄,半个身子扑进雪里,半晌没爬起来。 正当她在雪里扑腾的时候,忽然间,听得前面传来一个声音:“你没事吧?” 禾晏抬起头来,就看见了一个青衣少年。 这少年看起来脸生,应当不是贤昌馆的学生。不过今日上山狩猎,亦有别的学馆里的学生一同参与。估摸着是别的学馆里的学生。 禾晏还在发呆,那少年却笑了,直接伸手抓住她的手道:“我来帮你。”将她从雪地里拉起来。 她脸上还戴着面具,面具冰冷,这少年的手却很温暖。 “我叫许之恒,兄台可是贤昌馆的人?” 禾晏胡乱点了点头。 “我听说,贤昌馆的规矩很严,今日没有猎到猎物,是要饿肚子的。”许之恒看向她空空如也的双手,“可惜我没有去狩猎,否则就能将猎物分你一只了。” 她在贤昌馆里,也算是孤僻,不曾有什么朋友。因着她的那块面具,旁人也觉得她颇不合群,懒得靠近,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热心肠的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可是要去那边拿你的包袱?”许之恒问:“我帮你吧?看你都走不动路了。” 禾晏正想说不用,但一抬脚,便觉得脚腕处疼得厉害,看来方才是扭到了。思及此,就对这少年微一点头,赧然开口:“多谢。”又指了指那只红色的包袱,“那个是我的。” 许之恒便转身去高台上帮禾晏取了包袱,待取回包袱,送到禾晏手中,又扶着她一直到了贤昌馆学生们坐的马车上,才离开。 那时候禾晏望着许之恒的背影,就觉得这少年实在温暖又体贴。 等回到贤昌馆,果真是没饭吃的一日。禾晏一个人躲在屋里,给自己倒了点热茶,越喝越觉得饿得慌,肚子咕噜噜叫个不停。 可又有什么办法,贤昌馆的规矩是最严的。况且她确实什么都没猎着,真要去,自己也拉不下那个脸。坐了一会儿,禾晏无奈的叹了口气,将包袱拿过来,准备将白日里带着的纸笔重新放好,甫一打开包袱,从里面滴溜溜的滚出两只黄澄澄的枇杷来。 这个时节,怎么会有枇杷? 禾晏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将枇杷拿起来,枇杷又大又沉,隐约可以闻见香气。这包袱一直放在高台上,围猎的时候,学生们为图轻便,只带箭筒和箭矢的。想来想去,唯一碰过这包袱的,也就只有那个叫许之恒的青衣少年。 她剥开那只枇杷,尝了一小口,果子甜甜的,想起方才那少年的脸和笑容,就觉得今日运气,其实也不算太差。 又过了几年,等禾晏从战场归来,与禾如非换回身份,当禾大夫人告诉自己,为她定了一门亲事,对方的名字正是叫许之恒时,禾晏心中除了错愕,还有一丝窃喜。禾家的女子婚嫁从来都是为男子铺路,比起嫁给一个素未蒙面的陌生人,嫁给许之恒,显然是她所有的选择里,最好的那一个。 且不论外头的人怎么称赞许大爷年少有为,在禾晏心中,只觉得当初十来岁的许之恒都能对萍水相逢的人这般照顾体贴,定然是个好人。那时候,她对于这桩婚姻,其实也是存着诸多期待。纵然后来许之恒偏宠贺宛如,贺宛如从来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但依着少年时的那两只枇杷,禾晏对许之恒,也一直存在着一些幻想。 直到眼盲后,直到许之恒亲手一点点将这幻想打破。 “所以,”肖珏玩味道:“你喜欢他,就是为了两只枇杷?” “算是吧。”禾晏道:“我只是觉得,他能如此照顾他人心情,看穿旁人窘迫情境,至少是个好人。” “你的喜欢真是随意。”肖珏嗤笑一声,往前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冷冷道:“那两颗枇杷,是我给的。” 禾晏呆住了。 他已经继续往河边走去,禾晏怔了片刻,几步追上,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怎么可能?你骗我的吧?” 肖珏低头看她,目光平静。 当年林双鹤提议要送给禾晏兔子,他烦不过就射了一只,禾晏却把那兔子放生了,因令他想到自己少时在山上的经历,就对这看起来无甚长处的小子另眼相待起来。也知今日未曾猎到猎物的学生,回到贤昌馆会饿一日肚子。 作为这次围猎第一名的肖珏,得了不少赏赐。宫里的人甚至还赐下御食,里头就有两颗枇杷。 这个时节的枇杷,可不是到处都能吃到的。他对这种甜甜的果子本来就无甚兴趣,临走时,路过高台,瞥见放在角落里的红色包袱,依稀记得这包袱好像是“禾如非”的。 那小子今日什么都没猎到,回去后饿一晚肚子,又是冬日,恐怕很难熬。他看向自己手中提着的御食篮,想到初次遇见“禾如非”时,曾见这家伙站在学馆里的枇杷树下,一下又一下的奋力的跳起来试图摘到枇杷,滑稽至极。想了想,他便停下来,将那两颗枇杷从食篮里掏出来,塞到了红色的包袱里。 禾晏结结巴巴的道:“不是吧?真的是你送的?” 肖珏静静的看着她。 禾晏心道,这下完了,这就好比是肖珏做了好事,被许之恒截了胡,阴差阳错的,心中岂能舒坦?但这节骨眼儿上,要怎么平息他的怒火。 “今日是你生辰,刚刚那盏灯我忘了拿了,你想要什么贺礼……”她笨拙的移开话头,瞥见旁边对面那条街上,有人卖糖葫芦,就道:“你等着。”冲过去,买了一串糖葫芦,又跑回来,递到肖珏面前:“给你!” 肖珏侧过头去。 他可能是真的生气了。 禾晏犯了难。过去的事情已经没办法挽回,她确实曾对许之恒动过心,也嫁给了许之恒,而肖珏并没有。她不曾体会过肖珏此刻的心情,但心里很明白,那滋味恐怕不大好受。 禾晏绕着他,“肖珏,肖珏?” 肖珏避开她的目光,只看着栏下潺潺流动的河水。 不知什么时候,天下起小雪,雪粒纷纷扬扬的落到身上,远离了夜市的人群,禾晏终于觉出冷来。脑海里突然想起临走时,青梅对她说过的话来。 禾晏瞅了一眼肖珏,这人还是不看她,她“阿嚏”了一声,夸张的打了个喷嚏,自语道:“好冷。” 下一刻,温暖从天而降,肖珏转过身,脱下披风罩在她身上,总算是肯回过身看她一眼了。 禾晏赶紧打蛇随棍上,往他身前扑,“不生气了?” 肖珏帮她把披风前面的绳子系好,还是不搭理她。 他的披风很大,几乎要把禾晏整个人笼进去,禾晏怕他冷,往肖珏身上凑得很近,如那一夜酒醉时,都快贴他身上了。她仰着头逗肖珏,“肖大都督,对不起,我不该认错人,今日是你生辰,不要生气了嘛,笑一个?不想笑的话……吃一口糖葫芦?” 她举着糖葫芦往肖珏唇边凑,猛然间,手被攥住。 禾晏一怔,下意识的抬起头,正对上他潋滟的黑眸。 青年五官褪去年少时的清秀,如雪山上的月光,轮廓清晰干净,漂亮的分明,似美玉无瑕。 他一手扶着禾晏往身前拉,圈在怀里,俯身吻了上去。 ------题外话------ 在被屏蔽的边缘反复试探。 虽然并不知道下一章开头要如何不被屏蔽的接下去。 我太难了?_? 第二百二十八章 看着我 花灯十里,繁光远缀良夜。 栏下河水潺潺流动,小雪无声的落在人身上。 披风挡住了所有的风雪,男子的唇带着浅浅暖意,落在她的唇上。如方才吃下的那一碗芝麻元宵,唇齿间都是软糯的甜蜜。 禾晏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这雪地里,鲜活有力的,一下又一下。他的衣袍尚且带着风雪的冰冷,姿态却温柔如对待此生唯一的珍宝。 像是要将瞬间永存。 没有人不会为眼前的人心动。 唇离开的时候,禾晏竟生出几分眷恋,她抬起头望向对方,肖珏垂眸,替她整理方才被风吹乱的头发。 耳朵早已红的如熟透的虾,禾晏小声道:“……肖珏,你不生气了吧?” 肖珏无声叹了口气。 “许之恒……是过去的事了。”禾晏想了想,认真的看着他道:“如果过去的事让你不高兴,我跟你道歉。我不知道旁的姑娘与喜欢的人相处时会做些什么,我做男子的时间,远远比做女子的时间多。肖珏,我会对你很好,你喜欢什么,我会想办法送你,你讨厌什么,我也会帮你赶走,如果有人欺负了你,我一定站出来为你出头,我不会欺骗你、伤害你……这样,可以吗?” 其实现在想想,就算当初与许之恒在一起,她其实也没有做到如别的女子待情郎一般。这固然是因为许之恒本就不是什么良人,可她自己,也并不懂如何去对待喜欢的人。 幼时在禾家,获得有关于“爱”的道理实在很少,又因为渴望得到生父生母的怜惜,刻意讨好。纵然后来上了战场,这点卑微被很好的藏了起来,但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就如埋藏在风沙之下的白骨,风一吹,还是会露出来。 做将军,学的是驭下与果断,她会照顾人,却不会处理与人之间更亲密的关系。那些模模糊糊的感觉,让她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的还是错的。 肖珏视线凝着她,女孩子手里还握着红艳艳的糖葫芦,仰头望着自己的目光,充满真切,还有一点不确定的小心翼翼。 原以为是谎话张口就来的骗子,可如今看来,世上哪有这样的骗子,遇到人的时候,将一颗真心就这样赤裸裸的剖开,叫别人看的一清二楚。世上那么多人,勿论男子还是女子,于情之一事上,百般遮掩,千般试探,就是不愿意让人发现自己的真心,总觉得说出来就输了。唯有眼前这个人,坦坦荡荡,明明白白,没有任何技巧,不用任何手段,直白的说出来,横冲直撞,就如乱拳打死老师傅,让他没来由的心动。 就只对她一个人心动。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人,清清楚楚的将自己真心奉上的人,许之恒怎么下得了狠手伤害? 他并非因禾晏的过去吃味而生气,更多的懊恼,大抵是来自于对自己的错过和许之恒的愤怒。就如少时在山间放走的那只母鹿,它湿漉漉的眼睛凝着他,冲满了信任和欣喜,而许之恒却将这信任弃如敝屣,一刀斩断。 禾晏越好,在他内心深处,对许之恒的怒火也就越盛。 见肖珏迟迟不说话,禾晏以为他还在生气,想了一下,沮丧的开口:“或者你有什么更好的想法,琴棋书画我是不会了,你也莫让我去学,学也学不会。帮你搬个石头劈柴还行……”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肖珏拥入怀中。 “你就是你,不需要为我做什么。” 禾晏的脑袋抵着他的下巴,也抬不起头,看不到他是什么神情。 “可是……” “我不喜欢歌舞妓,也不需要随行小厮。没有人敢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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