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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了禾大小姐,应该也没有别的人。 他翻来覆去的把玩着这只香囊,试图再找出禾晏绣的别的东西的痕迹,不过,没有,除了这只黄色的角,她什么都没绣。 肖珏嘴角抽了抽。 这是拿他的香囊练手么?还练的如此鬼鬼祟祟,悄无声息,若非他要取里面的药草将香囊打开,只怕一辈子都不会发现其中的秘密。但做这件事的意义何在?真要练手,大可以找张白帕子绣个没完,藏匿在其中,总觉得有他不明白的深意。 正在这时,荒野里,又传来人的脚步声。一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少年走到了他身边,笑嘻嘻冲他道:“少爷!” 这孩子是鸾影的儿子,叫白鹇。眉目俊俏,和鸾影长得格外相似,只是年纪小,脸颊上有些肉,便显得有几分憨厚可爱。与鸾影冷若冰霜的性情不同,白鹇就如所有这个年纪的少年一般,天真烂漫,甚至有些话痨。 他很喜欢肖珏,无论鸾影警告过多少次要他分尊卑,不可放肆,白鹇也记不住,肖珏并不在意这些,是以但凡鸾影没看到的地方,白鹇只要看见肖珏,就会想方设法的黏上来。 白鹇一眼就看见肖珏手中的香囊,他眼睛好使,夜色里,居然能将里布上的刺绣看的一清二楚,脱口而出:“咦?这月亮绣的真好看!” “……月亮?”肖珏一愣。 白鹇回答的很自信,“少爷,你看,黄色的,弯的,是月亮没错啊!”他又凑近了一点,垫着脚尖去观察肖珏手中的绣样,啧啧称赞道:“这是黑色的衬布,代表着黑夜,这个月亮绣在上面,是黑夜中的月亮,代表着少爷,你就是黑夜里的月亮,夺目,耀眼!”这孩子说着说着来了劲,小声的神秘兮兮的问,“少爷,这是不是姑娘送你的呀?” 肖珏:“……” 他有些不自在,收回香囊,“不是。” “怎么可能不是呢?”白鹇很疑惑,“如果不是姑娘,男子怎么可能绣的出这样精美绝伦的刺绣?” 肖珏一度怀疑,是否白鹇才是禾晏的亲弟弟,他们对于“美”的评价,实在是难得的相同。 白鹇还要再问,冷不防身后炸出一个声音,“白鹇!” 白鹇吓得一溜烟躲到肖珏身后,“娘……我出来如厕,恰好看见了少爷而已。” 鸾影拎着他的耳朵,把他从肖珏身后揪出来,“说了多少次不要打扰少爷,这孩子怎么不懂事?少爷,抱歉,我这就带着小子回去!” 鸾影提溜着白鹇回去了,原野边,又剩下肖珏一个人。 月色照在黑色的原野里,泥土被染上白霜,如凉州卫江边的雪,涌进一朝清寒。 无情明月,有情归梦,他勾了勾唇角,转身要走,忽然间,脚步一顿,似是想到什么,蓦然抬眸。 记忆中,热闹哄笑的人群里,高台上,有姑娘的脸藏在面具下,有一搭没一搭说着无聊的话。 “最后一个秘密,”她踮起脚尖,凑近他的下巴,声音轻轻,“我喜欢月亮。” “月亮不知道。” …… 入宫的那一日,很快就到了。 肖璟和白容微也要一同进宫,得知禾晏不与他们一道,而是与林双鹤一道时还有些吃惊,不过他们二人极会体贴的人的心情,并未多问,等着林双鹤的马车来时,将禾晏送上马车,嘱咐到了宫里再见。 林双鹤坐在马车里,摇着扇子道,“怀瑾大概是怕你与如璧兄他们说不到一块儿去吧,我们都是老朋友,相处起来也自在些。”他又打量了一下禾晏,感叹道,“怀瑾今日没能赶回来真是他的损失,我们禾妹妹穿这种华丽的男装,也是英气逼人。这要是同我进了宫,今日文武百官里,绝没有能人能夺走你我二人的光芒。” 禾晏想着别的事,敷衍的应付了两声。林双鹤见此情景,还以为她是头遭入宫紧张,宽慰他道:“别怕,禾妹妹,有为兄在。宫里我很熟,你可以横着走,只要不杀人放火,都可以找我爷爷摆平。” 他大抵坑爹坑爷爷已经做得顺手无比,便将禾晏也捎带上了。 马车一路疾行,也不知过了多久,终是到达了宫门口。宫前的侍卫已经早就很熟林双鹤的马车,林双鹤与禾晏下了马车,随着引路的宫侍往里走。 这是禾晏第一次进宫。 倘若是前生的这个时候,她应该会紧张,因为能够见到天子,得封赏赐。但死过一次,便知所谓的前程与富贵都如浮云,她如今进宫,也不是为了以后,而是为了前生的一笔账而已。 绕过宫里的长廊花园,走过前殿,君主这一次宫宴,无非是为了庆功。来的人都是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林双鹤这样的,也能因为林清潭和林牧的关系混进来。 前殿中,已经来了不少的人,禾晏看了看,没有看到肖璟夫妇的影子,林双鹤低声道:“我们走的是近路,如璧兄应该走的是大路,可能来的晚一些。没事,禾兄,我一直跟着你,等会儿有人要来打招呼的时候,就将你的名字说出去,好教你结识些人。” 话音刚落,就有人道:“林双鹤!” 不过这人却不是要来结识禾晏的人,因为这人是燕贺。燕贺穿着他的官袍,身侧站着的女子秀美温婉,容貌并不能算多惊艳,却很耐看。她从林双鹤欠身,“林公子。” 这便是燕贺的妻子,夏承秀了。 燕贺这人做事随心所欲,众目睽睽之下,揽着夏承秀的肩,对禾晏努了努嘴,“承秀,这个就是我跟你说的,与我同样讨厌禾如非的知己。不过现在是肖怀瑾的人,”他看向禾晏,“你要不要跟我做事?” 不等禾晏开口,林双鹤就正气凛然的摆手,“不行!这种事当然要从一而终,哪有中途换人的?” 燕贺莫名其妙:“这也要从一而终?” “难道你的内心里是这样朝秦暮楚的人?”林双鹤看向夏承秀,“嫂夫人,我为你担忧。” 夏承秀:“……” 燕贺大怒:“林双鹤,你闭嘴,有你这样挑拨离间的吗?” 林双鹤:“你知道就好。” 燕贺骂骂咧咧的揽着夏承秀走了,林双鹤这才松了口气。一扭头正要去问禾晏,却见禾晏怔怔的盯着一个方向。林双鹤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人正在说话,站在最中间的,是一个身穿长袍的年轻男人,斯文清俊,并不陌生,这便是翰林学士许之恒。 林双鹤有些纳闷,禾晏这直勾勾的盯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看上许之恒了。不过许之恒已有妻室,况且论斯文清俊,楚昭也差不错,比起楚昭来,许之恒差得远了。 难道是对楚昭求而不得,寻个替身?林双鹤脑子里一团浆糊。 那一头,许之恒似乎也发现了有人在瞧他,顺着目光看了过来,禾晏在这里头是张生面孔,许之恒不曾见过,但认识林双鹤。林双鹤本就没有官职,林清潭与林牧在朝中也很会做人,朝中为官的,大多与林家人交好,至少不会主动交恶。见林双鹤也在看自己,许之恒先是有些意外,随即便暂别与他说话的同僚,往林双鹤这头走过来。 “林兄。”他在林双鹤面前站定脚步,温声道,“好久不见了。” 林双鹤认识许之恒,也仅仅只是认识而已,并不熟悉,不过他是个人精,顺势就道:“是啊,去凉州呆了一圈,还是咱们朔京好。对了,这是我在凉州认识的兄弟。” 禾晏抬眼看向许之恒。 离她上次“看见”许之恒,已经是两年多快三年的事情了,她记忆中的许之恒,是个温柔的、体贴的,至少那张皮囊完全可以骗得了人的俊美公子。而如今再看,不知道是不是相由心生的缘故,许之恒的面相刻薄了不少。 他瘦了很多,官袍本就宽大,越发令他显得有些佝偻,因太过瘦弱,脸上也生出些老相,就连刻意挤出来的微笑,看起来也分外僵硬。 许之恒也在打量面前的人。 这是一个生的很清秀的少年,眉眼间英气勃勃,一身红色圆领长袍将她衬的唇红齿白,腰间一根黑色腰带勾勒出极漂亮的身形,最吸引人的是那双眼睛,分明是温柔的形状,目光却锐利。这少年方才隔得老远时,就直勾勾盯着自己,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却仿佛涌着各种情绪,冷冰冰,阴沉沉的,像是看穿了他的所有伪装,让人忍不住心悸。 许之恒被这样的目光看的不舒服,转而向林双鹤,“这位是……” “许大人,可别瞧着这位小兄弟年纪小,如今已经是陛下亲封的武安郎,叫禾晏。日后可就是咱们的同僚了。” 许之恒本来还挂着微笑听林双鹤的话,待听到后面,笑容霎时间散去,问:“你所说……他叫什么?” “许大人,”禾晏笑盈盈看着他,“在下名叫禾晏,禾苗的禾,河清海晏的晏。” 许之恒面色大变。 面前的少年唇角微微翘着,看起来友善又青涩,然而仔细去看她的眼睛,却无半分笑意,像是一汪冰冷的池水,将人带到那样一个午后,年轻的女子被挣扎着暗下无底的深渊,逼人的窒息感迫上喉头。 他嗓子干涩,竟然无法完整的说出一句话来。 好在这时候,又有人叫林双鹤的名字,原是林清潭,林双鹤便拽着禾晏走了,道:“禾兄,那是我祖父,我带你去瞧一瞧。” 面前的人走了。 许之恒险些怀疑方才听到的那个名字是一场梦,是他这一阵子心神不宁所致,然而待他抬眼看去,正站在远处林双鹤身边,与林清潭说话的少年……提示着这是事实。 确实有一个叫“禾晏”的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许之恒冷汗涔涔,有同僚发现他的异样,关切的询问,“许大人怎么回事?脸色这般难看?可是身子不舒服?” 许之恒勉强笑了笑,摆了摆手,“无事。”自己转身走向无人的角落,不敢叫旁人发现他的惊骇。 他蜷缩着手指,竭力说服自己。叫禾晏又怎么样,天下间,同名同姓的不在少数,“许大奶奶”已经死了,是他亲自看着封进棺材的。如今的这个禾晏,可是个男子,而且,看他的年纪也不大,应当对不上。 但是…… 但是…… 但是那个叫禾晏的少年,盯着他的眼神,现在想起来,都让许之恒脊背爬满寒意。 冷漠、痛恨、讥讽,以及在刹那间,转成洞悉一切的了然笑意。 而且他偏偏还说了那句话。 他第一次见到禾晏时,或者说,他第一次见到以本名出现的禾晏时,那个女孩子穿着裙子,颇有些不自在的道:“我姓禾,名晏,禾苗的禾,河清海晏的晏。” 许之恒闭了闭眼。 怎么会有这样巧合的事? 这样巧合的事,怎么会偏偏发生在他的面前。这可真是…… 他的坐立不安被不远处的禾晏尽收眼底,心中微微冷笑。 王霸总是说,久走夜路必遭鬼,原先只觉得这人胆子太小了,现在看来,说的也不无道理。就如凉州城里的孙凌父子,做下的恶事罄竹难书,死在他们手里的女子不计其数,却也会害怕恶鬼索命,在院子里装满佛像神符。 林双鹤人缘好,走到一处,总免不了和人寒暄,禾晏一直跟在他身侧,将这些人的职位和人脸对应起来。 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当战场换成朝廷时,将军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这时候,只听得有人高声道:“飞鸿将军来了,飞鸿将军来了!” 在场的官员们都稍稍安静了下来,望着外门的方向。要说,大魏的两大名将,飞鸿与封云,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惹人注目的。今日肖珏来不了,那么引人瞩目的人就变成了禾如非一人。 站在一边的燕贺“嗤”的笑出声,不屑的开口,“又不是皇上,至于摆这么大的架子?” 夏承秀扯了一下他的袖子,燕贺才没有继续说下去。 禾晏也随着众人侧头往外门的方向看去。 但见随着宫人领着,有人走了进来。这男人穿着武将的官袍,生的也算英俊,颇有些武将特有的风采与粗犷,有人与他打招呼的时候,他就点头回应,看起来像是亲切友善,但又恰到好处的维持着一份疏离。 这点疏离,就让他这个“飞鸿将军”,显得更神秘了一些。 “啧。”禾晏听到身侧的林双鹤开口,“这小子小时候还挺可爱的,怎么越长大越不讨喜了?这幅样子,跟官场上待了多年的老家伙们有何区别?”他又小声的补充了一句,“官场是个大染缸呀……还好我不做官。” 禾晏是第一次看见,在朝堂上面对着同僚时候的禾如非是这个样子,顶着飞鸿将军的名字,他活的如鱼得水、没有任何负担,就好像从头到尾,他就是飞鸿将军本人似的。 禾晏觉得恶心。 大抵是他的目光太过专注,禾如非也似有所觉,朝她看来。目光刚接的一刹那,禾晏及时的侧过头去,对着林双鹤说话。于是禾如非只看到林双鹤身边站着一个陌生的少年。或许是他的错觉?禾如非没有放在心上,找了交好的同僚坐到了一起。 他交好的同僚,当然都是在摘下面具以后认识的。过去与他并无瓜葛,而许之恒,在外人面前,他们并不亲厚。世人都知道,禾如非与禾心影兄妹情深,但对于这个妹夫,只能算是君子之交,毕竟也是,一个文官,一个武官,想来就算想要亲密,也没什么可以攀谈的地方。 禾晏却知道不然。 不过是做贼心虚的人,怕被人抓住把柄,刻意为之罢了。看来他们很怕那件事被人发现,他们越怕,禾晏就越有底气。 林双鹤道:“我们也先坐下吧。” 男眷女眷是要分席的,不过这样的宫宴,女眷来的也极少,除了素日里太后喜欢的那几位夫人带着自家姑娘外,并无旁人。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外头有内侍来传,文宣帝到了。 ------题外话------ 这两天双十一搞的人心力交瘁,又算又买又退款,做梦都梦见李少红给我辅导数学功课。。。 第二百章 意中人 前世今生,禾晏是第一次看见文宣帝。 文宣帝已经到了知天命之年,然而看起来却比他本人的年纪还要年轻,他脸色红润,收拾的整洁干净,虽然穿着明黄色的龙袍,却并无禾晏想象中的威严霸气,甚至颇为和蔼慈祥,像是寻常人家亲切的长者。他亦不摆架子,到了之后,在高座下落座,示意百官不必拘谨。 坐在文宣帝身边的,是张皇后。张皇后与文宣帝是少时夫妻,家世显赫,当初被先皇做主成了太子妃,张皇后育有一子一女,就是当今太子广延与玉蝉公主。玉蝉公主已经出嫁,近来身子不适,今日没有来宫宴。坐在张皇后下首的,则是贵妃兰妃。 兰妃年纪与张皇后相仿,生的不如张皇后端丽圆润,显得清瘦纤弱,她性情温和,不争不抢,诞下了四皇子广朔。 五皇子广吉被嬷嬷牵着,站在两个哥哥的身边,他的生母是倪贵人,倪贵人很年轻,正是娇艳如骨朵一般的年纪,性情张扬跋扈,原本是地方小官家的嫡女选秀进来的,之后因怀着龙胎,一路扶摇直上。但文宣帝嫌她性格嚣张自大,不肯再升她的妃位,近两年来,倪贵人也乖巧了不少。 二皇子与三皇子原是一对双胞胎,是文宣帝临幸了宫里的一名浣衣宫女所孕,可惜的是双生子生产本就困难,生产时母子三人都没保住,一同走了。 文宣帝的子嗣不丰,帝王家,子嗣丰厚有时候未必是什么好事,位置只有那么一个,人多了,难免有人不甘于此,生出异心。如今五皇子广吉还小,有能力坐上那个位置的,也就只有太子广延和四皇子广朔。张皇后娘家势大,太子又是正统,恰好兰贵妃不争不抢,本来么,皇位由太子继承,是无可厚非的事。 奈何太子广延,无才无德,素日里在政事上并无建树,自家府上一摊子烂事,寻常只知玩乐,与之相对的,四皇子广朔却是德才兼备,天赋出众,又性情温和,洁身自好。 太子如此不堪,四皇子又如此出色,自然就有人动了心思。且后宫三千佳丽,文宣帝最爱的却是兰贵妃,虽然兰贵妃不争不抢,但后宫中,从来没人敢轻视她,渐渐地,朝中势力渐渐分成了两派。一派支持广延,一派试图请文宣帝改立广朔为太子。 禾晏还记得,当初在凉州时,曾听人隐隐说过,太子不喜肖珏,肖珏带兵去凉州卫,除了避开徐敬甫的锋芒,这位太子殿下也在其中出了一份力。 也就是说,徐敬甫与太子广延,极有可能是一伙的。 她心中思忖着,面上不动声色。 五皇子广吉今年才五岁,文宣帝嫌倪贵人性情狂妄自大,将好好的孩子带歪了,便抱给兰贵妃,让兰贵妃一块儿养。倪贵人气急败坏,却也无可奈何。广吉在兰贵人膝下养久了,同广朔倒是亲近的很。此刻坐在席上,拉着广朔的袖子,小声道:“四哥,父皇今日说有喜事要宣布,是什么喜事呀?” 广朔微笑着看着他,“我也不知,待会儿就知道了。” 一旁听见他们对话的广延冷笑一声,“四弟,父皇这么喜欢你,本宫还以为你什么秘密都知道呢。怎么,这次没提前告知与你吗?” 太子的挑衅三天两头,广朔并不放在心上,态度仍旧温和,“殿下说笑了。” 他们这头的暗流,自然被有心人看在眼里。文宣帝的年纪越来越大了……有些事,迟与早,都要到来。 禾晏是坐在男子席上的,她与林双鹤、肖璟坐的比较近,离燕贺稍远一些。禾如非坐在更远了,她甚至能感觉到许之恒暗自打量自己的目光。禾晏还看到了楚昭,楚昭今日没有与她打招呼,他仍旧柔和的与人说话,但对待禾晏的模样,像是陌生人,禾晏不在意这个,不过,今日的楚昭似乎有一些奇怪。 宴席开始没多久,张皇后就说话了,她笑着开口道:“今日是个好日子,也快到中秋了,本宫想趁着今日,做件好事。” 底下的众人面面相觑,想着先前润都与济阳一战,大魏大败乌托人,今日本是庆功宴,可是主角肖怀瑾都没到场。若说是要嘉奖禾如非,那禾如非华原一战,功绩实在算不得出色,这时候要是封赏,非但不会让人觉得荣耀,还怪侮辱人的。 “石晋伯,”张皇后笑道:“府上四公子,如今也该到了娶妻的时候了吧。” 楚临风一怔,站起身来,忙道:“正是。” 楚昭也跟着一道站起身来。 “楚子兰,本宫知道你与徐大人府上的娉婷,自幼青梅竹马,娉婷是本宫看着长大的,你这个孩子,本宫也很喜欢。你们二人瞧着,实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今日本宫就做这个好事,将娉婷许配给你,如何?” 徐娉婷今日并不在宴上,唯有楚昭闻言,跪下身道:“多谢皇后娘娘抬爱,微臣感激不尽。” 徐敬甫也笑着接旨,俯身长谢。 宴席中顿时热闹起来,周围的人顺势开始给楚临风与徐敬甫道谢。楚临风十分得意,他有四个儿子,其他三个都容色平平,才华平平,没什么特别的。唯有这个生母是小城里出来的儿子,既惊艳又出色,还能让他与丞相做了亲家,这要是说出去,可算是长脸极了。 楚昭也微笑着致谢,只是禾晏瞧着他脸上的笑容,实在算不得高兴。她虽与楚昭相处的时间并不多,这人也时常挂着微笑,但如今连装出来的微笑,都不如从前真切了。 “可怜,”林双鹤低声喃喃,“这种时候,一句话就被定了一生,和木偶有甚区别。” 禾晏侧头看向他,林双鹤自知失言,忙笑道:“咳,禾兄,皇后娘娘都说了,他们俩青梅竹马,自然该在一起。” 禾晏没说什么,楚昭与徐敬甫的关系,虽是师生,但很多时候都要仰仗着徐敬甫做事。他既选择了这条路,必然要付出些什么,譬如……自由。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她为楚昭的境遇感到同情,但这何尝不是楚昭自己的决定? 因着这桩喜事,宴席便不如方才拘谨,热闹了起来。文宣帝见状,笑道:“既然如此,朕今日也做件好事。” 席中众人惊了一惊,这是何意?难不成又有一门喜事?今日莫非他们要见证两桩喜事,既是陛下皇后亲自赐婚,必然不是小人物? 广吉眼睛发亮,看向广朔,“四哥,这回又是给谁赐婚?” 太子也感到奇怪,徐娉婷和楚子兰一事,他是知道的。徐娉婷那丫头生的漂亮,太子还有些可惜,只是他也知道,自己已经有了太子妃,而徐敬甫绝不会让自己女儿做一个侧妃。至于楚子兰,也是他需要笼络的人,因此,只能让徐娉婷便宜了楚子兰那小子。 现在文宣帝要赐婚的人,他可是半点风声也没得到。 “凉州卫的禾晏,在何处?” 此话一出,席上众人都惊住了。林双鹤讶然看向禾晏,“怎么……” 禾晏倒是半点也不担心,站起身,大大方方的上前,跪下朝文宣帝磕头,“草民禾晏,叩见陛下。” 文宣帝笑道:“你是朕亲封的武安郎,怎可自言草民。” 禾晏道:“微臣知罪。” 席中的许之恒与禾如非二人,听到这个名字,同时朝殿中的少年身上看去。燕贺皱眉,低声自语,“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楚昭暗暗握紧手中的茶盏,另一头女眷席上的沈暮雪,则是低着头,神情晦暗不明。 广吉问:“这个哥哥,是什么人啊?” 广朔摇了摇头,禾晏这个名字,太过陌生了,这个少年他们也没有见过。唯有那个“武安郎”还有点印象,似乎是之前在凉州卫时,肖珏的手下,同肖珏一同立过功的人。 “朕知道,你先前与封云将军一同去过济阳与润都,日达木子偷袭凉州卫时,你也在场。济阳水战和润都守城,都是你出的主意。你年纪轻轻就有勇有谋,已是不易,朕以为,一个武安郎还是委屈你了,不如给你一个侯爵之位,日后,你就是武安侯。” “这……”朝臣们面面相觑。 从一个无名小子到得封侯位,身后又没有什么大人物推举,这是何等的奇观?纵然是当年的飞鸿将军,好歹家里还有人做官。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头,一来就这般厉害? 他们没有看到折子,自然不知道济阳那头呈上来的折子,与润都那头呈上来的折子里,是如何细细的说明了禾晏在战役中起到的关键作用。文宣帝是最喜欢人才的人,尤其是年轻的人才,这会令他想到那些诗文中的天才,对于天才,世俗与规矩,都是束缚。 “微臣,谢陛下隆恩。”禾晏俯身长跪,心中亦是平静不已。 “这小子是走了什么好运道,”燕贺一口将茶盏里的茶水闷了,郁闷的开口,“升的比我快。” 林双鹤是真心的为禾晏高兴,脸都要笑烂了。 “不可以!” 正在这时,一道突兀的声音横插进来,禾晏回头,男眷席上,出现了一张陌生的脸。禾晏没见过此人,看上去年纪也不大,穿着官袍,这男子眉眼间隐有急躁,一撩袍角走上前,亦是对着文宣帝跪下,“陛下不可以封他侯位,这小子是个骗子,她根本不是男人,她是女子!” 像是嫌这句话还不够令人吃惊似的,这人一扬手,拔掉了禾晏束发的木簪,顿时,一头长发流泻而下,分明是一样的眉眼,可在此刻,如女子一般秀美明媚。 少年跪在殿中,神情十分平静,半分慌乱也无。倒是围观的人群,如煮沸的热水,霎时间哄闹起来。 “怎么回事?真的是女子?” “不是说凉州卫的吗?凉州卫还有女子?” “到底是不是女子,这可是欺君之罪!” 席上,楚昭的目光凝着少女的背影,藏在袖中的手暗自紧握成拳。燕贺没忍住,“嚯”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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