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敲了一下他脑袋,看向禾晏:“一路多保重。” 禾晏笑笑,“当然。还没恭喜你们,进前锋营了。” 年关过后,新兵里又挑了一部分去前锋营,石头、江蛟、王霸和黄雄赫然在列。小麦年纪小,训练的尚不太出色,洪山一直都各项平平,好在他们二人也并不在意如此,做个普通兵士已经满足。 “进前锋营哪有你滋润哪。”王霸逮着机会就要酸禾晏一下,“隔三差五就能和肖都督一起外出,既不必日训,又能在上司面前卖个好,神仙都没你好过。” “王兄,此话不对,禾兄与都督外出,定然不会像我们想的那般轻松。指不定有什么危险,”江蛟看向禾晏:“万事务必小心。” 禾晏伸了个懒腰:“我一向很小心。” 黄雄见状,捻了一下脖子上的佛珠,就道:“你既然心心念念升迁,这次就正是好机会。肖都督愿意带上你,必然是看中你身上某样东西。你若能抓住这个机会,挣上军功,离你想要的就能更进一步,也能更快做成你想做的事。” 禾晏心道,肖珏愿意带上她,确实是看中了她身上某样东西,那就是看中了她是个女的,没想到吧! “好说好说。”她挥了挥手,“诸位放心,我们都是一起在白月山上争过旗,大通铺上睡过觉的兄弟。但凡有我一口吃的,就有各位一口汤喝。我若真能升迁,定然不会忘记同袍。只是我也相信,就算没有我,各位也能在凉州打出自己的一片天。” “说得好!”黄雄道:“不靠人靠己,俱是好汉。” 禾晏微微一笑,看向凉州卫旷远的天空。 远山白雪皑皑,终会渐渐消融,冬日已经过去,春日好景不久就临。济阳与凉州又有不同,山高水远,谁知道未来又会发生什么事。 她拍了拍手,站起身来。 未来从不是靠想就想的出的,不过是,埋着头,一直不断地往前走就是了。 第三卷 完 ------题外话------ 第三卷 完了,写得好无聊啊,我可以拥有一个长评吗(疯狂暗示)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夫人 从凉州出发,到济阳城,快马加鞭,也要近一月。 过了年开春走,一路往南,越往济阳走,天气越暖,等走到快到时,路边的野花都开了不少,来往燕子衔泥已经开始筑巢,春天是真的到了。 济阳城外,赤乌赶着马车过来,道:“少爷,这附近能买到的最好的马车,也就是这辆了。” 马车看起来已经很华丽了,四面以孔雀绿色的精细丝绸装裹,里头的白纱微微拂动,就算坐进去,也是极宽敞舒适。一连多日骑马,禾晏都觉得累,如今能舒服一把,禾晏已经很满意了。偏偏林双鹤还百般挑剔,“就这样的?这样的在朔京我看都不会看一眼。这木材也太次了些,我不是说了挑最贵的吗?” 赤乌:“这已经是最贵的了。” 禾晏看了看林双鹤,心中叹了口气,这么多年,这位少爷讲究享乐的行事作风还是一点没变。她就搞不清楚了,肖珏去济阳办事,为何要带上林双鹤?这不是给自己拖后腿吗? 想不明白的不止禾晏,林双鹤自己也费解,临走之前百般确认:“你确定没说错,去济阳要带着我?” 肖珏:“确定。” “为何?” “因为同行需要一位管家。” “管、管家?”林双鹤怒了,“你见过有我这般风姿的管家?” 肖珏打量了他一下,“现在见过了。” 话虽这样说,林双鹤自己也挺想跟肖珏出来见见世面。他还从未去过济阳,听闻济阳的姑娘个个都长得美,若是此生不见一次,岂不可惜? 因此也就嘴上抱怨几句,便欣然答应同行。 之前一路赶路,便也没在意其他,但如今快到济阳城,便得好好乔装打扮一番,毕竟在这里,他们不再是肖怀瑾与禾晏,而是湖州富商公子乔涣青与他新娶的娇妻温玉燕,以及二位的护卫赤乌飞奴,管家林双鹤。 飞奴将通信令拿了出来,望着远处的济阳城门,道:“少爷,咱们进了城,找了客栈安顿下来,还须得买两位丫鬟。” 总不能富商少爷和少奶奶出行,连丫鬟也不带,衣食起居都要自己动手,这话说出去别说崔越之了,是个人都不信。 “买丫鬟?”林双鹤道:“我也去,我会挑姑娘!” 肖珏懒得理会他,只吩咐飞奴道:“找年纪小的,等济阳事情办完,就让她们回家去。” 飞奴应下。 赤乌和飞奴在外赶车,马车放慢了步子,慢慢悠悠的晃到了济阳城门。飞奴将通行令拿给守城门的护卫,守城的护卫仔细瞧了一下行令上的黑字,态度骤然恭敬:“原是崔中骑的家人,请进。” 林双鹤就问:“崔越之在济阳身份很高么?” “听闻是和蒙稷王女一同长大的,既忠心又厉害,很得王女信任。”禾晏答道。 林双鹤奇道:“你怎么知道?” 禾晏也:“听人说的。” 肖珏瞥她一眼,没有说话。 禾晏没去过济阳,但却对济阳的人和事,听过一些。只因为她的师父柳不忘就是来自济阳城外,曾与她谈过许多济阳的轶事,听得多了,便也对济阳生出向往。 只是藩王属地往来麻烦,没料到如今竟能乘着肖珏的风,顺带过来瞧一瞧柳不忘嘴里的水城,着实新鲜。 济阳城市崇丽,万户相连,商贸繁华。城外连着有运河,商船云集,济阳盛产的绸缎和茶叶顺着渔阳河直达扬州,直可谓“万斛之舟行若风”。城内又有大大小小的河流,随处可见桥下有小舟行过,船头摆满瓜果小物,这便是济阳的水市。 中原来的人哪里见过这等光景,禾晏趴在马车上往外看,啧啧称奇。 林双鹤感叹道:“这济阳果如游者所言不假,真是个神仙般的地方,难怪易出难进,我要是来了这,我也不愿意走。你瞧瞧这边的姑娘,生的多水灵,和朔京里的就是不一样。” 禾晏:“……”她心道,你在朔京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又转头去看肖珏,肖珏坐在马车里,他似对马车外的繁华并无多少兴趣,懒洋洋坐着,眸光平淡,丝毫不见惊喜。 “都督,我们现在先去找客栈吗?”她问。 “什么都督,”林双鹤立刻道:“都到了济阳了,你可不能叫都督,免得露陷。” 禾晏:“那我叫什么?” “当然是叫夫君了!” “夫君”两个字一出来,禾晏和肖珏都震了一震,肖珏脸上神情更是难以言喻,十分精彩,忍了忍,半晌拂袖道:“现在不必叫。” 以后叫也怪不自在的好吗?禾晏心中痛苦万分,这趟差事看着不赖,没想到执行起来如此艰难,竟要连人的羞耻心也一并抛却,难怪交换条件是进南府兵。 肖珏道:“先找客栈安顿下来。” 济阳物资丰厚,繁华富庶,找客栈并不用多挑,瞧着都还不错。赤乌挑了一个离城中心最近的地方,方便熟悉城内。 几人先将马车上重一点的东西放下。飞奴走过来:“少爷,属下刚刚打听过,在这附近有户饭馆,饭馆的老板娘会帮忙给大户人家买卖丫鬟,倘若今日住在此地,可以现在就去找老板娘帮忙相看。” 肖珏点头。 禾晏迟疑了一下,道:“我就不去了吧。” 几人动作一顿,林双鹤问:“禾……少夫人,你是有什么事?” 禾晏其实也没别的什么事,只是见不得旁人卖儿卖女,哪怕知道有些孩子进了大户人家做丫鬟未必就过的不好,只是心中到底不太舒服。当年随军的时候,饱受羌人骚扰的战乱之地,百姓更是卖儿卖女成风。若是儿子还好些,至多是卖给别人做长工,卖女儿的更多,禾晏就见过,十三四岁的姑娘,卖给六十岁的老头做妾,只需要一块烧饼。 人命就是如此低贱。 她实在不喜欢看人被当做货物一般挑挑选选。 “我……我如今不是女子身份吗?”她随便胡诌了个理由,“总不能穿着这身衣服到处跑,看着也不像温玉燕,我想着,这附近有什么成衣店,我去买两件女子穿的衣裳。有首饰的话也顺带买一些,等咱们见了崔越之,才不至于露陷。” 她为了方便赶路,仍是借的程鲤素的衣裳穿。眼下到了济阳,再做男子装扮就不合适了。 林双鹤一听,觉得她说的也颇有道理,就道:“那也行。” “赤乌,你跟着她。”肖珏道:“有事发信号。” 赤乌应下。 肖珏复又看向禾晏:“你就在附近,不要走远,济阳不比凉州,谨慎为上。” 禾晏点头:“行。” “那咱们就分头行动,”林双鹤摇摇扇子,“少夫人,记得多买几件漂亮的衣裳,介时好让他们看看咱们中原的姑娘是如何美貌动人。” 肖珏:“闭嘴。” 他们三人先下了客栈的楼,离开了,留下禾晏与赤乌二人。 赤乌心道,林双鹤这话说的不对,禾晏又不是女子,再如何打扮,也不能美貌动人,有什么意义? 他刚想到这一点,便见禾晏对着镜子,拔下脑袋上的发簪,霎时间,一头青丝垂落于肩。 “你……” 禾晏转过头:“我一个男子,去成衣店买女子的衣服,未免引人注意。先将头发散下来,怎么样,”她问赤乌,“我现在看起来如何?” 赤乌:“……还、还行吧。”他心里嘀咕着,原先怎么没发现禾晏居然男生女相,还以为他扮女子定然会让人难以直视,眼下这家伙把头发散下来……还真像个女的。 难怪少爷会选他同行了。 “走吧。”赤乌道:“趁天还亮,先去附近转一转。” 二人一同出了门。 济阳城本就比凉州更往南,天气暖和的多,如今又是春日,太阳微微冒出头,晒的人浑身暖洋洋的,柳树冒出茸茸青色,春色无边。 四处都是小贩的叫卖声,济阳人原是靠打渔为生,民风热烈开放,人人热情好客。路过卖瓜果商贩的时候,见禾晏多看几眼,便非要塞几颗到禾晏怀里,道:“姑娘拿好,不要钱,送你尝尝!” 赤乌:“……” 竟然就被人叫姑娘了?这伪装的也太好了吧! 禾晏笑盈盈的接下,递给赤乌几个,道:“济阳城里还真是不错。” 难怪当年柳不忘提起济阳,语气都是怀念之意。想到柳不忘,禾晏心中又有些担忧,她如今与肖珏呆在一处,如何才能找个合适的理由去城外寻柳不忘的踪迹?况且当时柳不忘说的含糊,如今看来,济阳城这么大,要找人,着实不易。 正想着,赤乌已经询问旁边一个卖泥人的摊主:“小哥,劳驾问问,这附近可有卖成衣的店铺?” 摊主闻言,笑道:“听兄弟口音,不是济阳人吧?这你就问对了,”他往前指了一个方向:“济阳的绣罗坊,最大的成衣店,里头有最好最多的衣裳。想买衣裳,找里去准没错!” 赤乌谢过摊主,与禾晏往摊主指的方向走去。 禾晏有些紧张。 赤乌问:“你怎么了?” “买女子穿的衣裳,有些不自在而已。”禾晏道。 赤乌点头:“是挺不自在的。” 禾晏前世今生,都是做男子的时间比做女子的时间多。但纵然是做女子,关于穿衣打扮一事上,也不太在意。府中给准备什么就穿什么,真要自己去挑,还挑不出来。心道莫要闹了笑话,挑了什么不适合自己的才好。 但再如何怕,也是要过这一遭的,绣罗坊离这里并不远,不多时,便到了。 泥人摊主说的不错,绣罗坊看起来很大,一共五层,看起来像是一处楼阁。站在门口的两个青衣伙计见他们前来,便笑着上前迎客,其中一个道:“客官,第一次来绣罗坊吗?” 禾晏点头:“不错,我们想买几件衣裳。” “请问是您还是这位公子要挑衣裳?”伙计指了指楼上:“咱们绣罗坊,第一层是男子衣裳,第二层是幼童衣裳,剩下三层都是女子衣裳。”顿了顿,又道:“越往上走,衣裳也就越贵。”他笑着搓了搓手,“您看……” “我们就去第三层吧。”禾晏当机立断。 “好嘞!”伙计笑眯眯的回答,“两位请随我来。” 这里头果真很大,每一层都铺了精细的地毯,修缮的也极为美丽,同朔京的风雅不同,济阳的布置,更繁丽热烈,如同他们人一般。墙上画着壁画,似乎是众人俱在一起游乐。长长一卷,水上坊市热闹无比,人人摩肩接踵,极为有趣。 见禾晏一眨不眨的盯着壁画瞧,那伙计便笑道:“这是咱们济阳的水神节,咱们济阳是靠水吃饭,年年三月都要祭水神。两位看着不是本地人,若是呆的日子够长,恰好可以来一道看看水神节,可热闹了!” “三月?”禾晏问。 “对啊,就在本月,水神节可好玩了!姑娘,你若去了,保管不亏!” 这里的人自来热情,禾晏也没说什么,心里却对他嘴里的水神节起了几分好奇。 到了第三层,伙计便停下脚步,道:“这里就是了,姑娘,您先看。” 禾晏点头,赤乌有些不自在,这一层全是女子穿的衣裳,他一个男子留在此地,不太像样,便对禾晏道:“我在楼下等你,你挑好了,支人跟我说一声就行。” 禾晏道:“行。” 赤乌走了,伙计继续领着禾晏看,边看边为禾晏解释:“这间樱桃红古香缎月华裙,前段日子卖的最好,春日到了,大家都喜欢穿红色的,踏青的时候看起来最显眼。若要吸引情郎的目光,这个最好不过。” “这件藕色刻丝牡丹素玉裙也不错,再配把团扇,就跟画上的仙女似的。清雅出尘,高洁飘逸,妙的很!” “您看看这个,这条彩绣蝶纹裙,上面一百只蝴蝶,全是咱们的绣女一针一线缝上去的,想想,穿着这样的裙子在花丛中,定能吸引到不少蝴蝶,真假蝴蝶一起绕着你,多招人喜欢啊!” 禾晏:“……” 绣罗坊的伙计,口才未免也太好了,禾晏被他说得都心动不已,只觉得这墙上挂着的每一件成衣都独一无二,精妙绝伦,纵然是再平凡的女子,穿上也能明艳动人。这层眼下就只有她一人呢,这要是多来几个人过来看衣裳,这伙计还忙得过来? 好在她也是有点分辨力的,倒也不至于全部相信,只是将第三层全部看完,难免觉得头晕眼花。实在是太多了,竟不知道该选哪个。 禾晏想了想,看向这名伙计:“小哥,我平日里很少自己挑衣裳,所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选哪件。要不您替我找找,有没有那种穿着不出错,也不挑人,又不至于在宴席上失礼的衣裳?” 那伙计也是个精明人,听禾晏如此说,也晓得禾晏是不会挑衣裳了,便笑道:“好说。姑娘,我瞧着您皮肤白,又与咱们济阳女子不同,这般出挑的容貌,若是只选不出错的衣裳,埋没了您的美丽岂不可惜?要不……”他走到一件衣裳面前,拈起衣裳的一角给禾晏看:“您瞧瞧这件?” “这件天香娟玉裙十分轻薄,摸着也很细腻,颜色又是水蓝色,很衬您的肤色。样式简单又大方,可您若穿着去赴宴,是决计不会失礼的。这件裙子只有一条了,您要是喜欢,不如就选这一条?” 禾晏走到这条裙子面前,这裙子比起方才那几条,看起来的确简单多了,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摸着也很舒服。禾晏便笑了,道:“那就这……” “这条裙子我要了。”斜刺里伸出一只手,将禾晏手里的裙子一把夺了过去。 禾晏回头一看,便见面前站着一个黄裙的年轻女子,生的杏脸桃腮,颜如芙蓉。只是肤色略黑了些,身段倒是极好,个子也挺高,一双眼睛看也不看禾晏,仿佛眼前没禾晏这个人。 她身后还跟着两个绿衣丫鬟,一人就道:“还愣着干嘛,见了我们小姐怎么不打招呼?” 那伙计一怔,忙弯腰行礼道:“颜大小姐。” 叫颜大小姐的女子哼了一声算作应答。 那伙计又转过头来,擦了把汗,对禾晏道:“姑娘,要不……您再选一件?” 纵然是傻子,也该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无论什么地方什么时候,都少不了这种仗着家世横行无惧的人。伙计也是无辜,禾晏并不想为难他,况且只是一件衣服,便笑道:“无事,我再选一件就好。” “对不住,”那伙计背过身子,低声道:“颜大小姐平日里都不来我们成衣店的,纵然是来也不会到第三层,今日不知是怎么回事……” “无事。”禾晏给了他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不必解释,我明白。” “多谢,多谢。” 伙计便走到颜大小姐身边,笑道:“颜大小姐,可需要小的为你挑选衣裳?” “你是什么东西,还为我挑选?”颜大小姐不屑道:“你去给旁人挑吧,本小姐不需要你来指点。” 那伙计讷讷的退到一边,又回到禾晏身前。比起伺候那位尖酸刻薄的颜大小姐,这位显然要温和好说话的多,他便笑道:“姑娘且看看这个?这件苏绣琵琶裙是掐腰的,袖子也极宽大,穿起来犹如走在云雾里,也极美。颜色也是梨花白,姑娘穿着,定是冰肌玉骨,幽韵撩人。” 禾晏听得失笑,这伙计卖衣裳就卖衣裳,怎生夸人的话张口就来。听得让人怪不好意思的。禾晏看了看这件衣裳,觉得也还不错,就道:“那就这件好了。” 话音刚落,颜大小姐身边的丫鬟便伸手将禾晏指着的这件衣裙给扯了过来,道:“这件我们大小姐也要了。” 又来? 禾晏微微蹙眉,一次若说是巧合,两次就有些故意了。可她从未见过这女子,为何频频针对她? 她转身,面对着对方,客客气气的问:“请问,这位小姐,我可有地方得罪你了?” “没有啊。”颜大小姐看向她,扬眉道:“我不过是挑件衣裳而已,何来得罪一说?” “一两件自然没什么,”禾晏微笑,“但该不会等下我挑什么,你就选什么吧?” 颜大小姐抿嘴,倨傲的道:“看来你也不笨。” “我不明白,姑娘为何如此?” “凡事都要问为什么,很好,可本小姐又不是你的先生,凭什么为你解惑。我今日在这里,就算将这第三层所有的衣裳都买下来,那也是我的本事。你若不服气,也买就是了。这么多衣裳,总有一件我不要的。不过……”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禾晏,语气不无轻蔑,“瞧你这样,也不像是能买得起多少的。” 禾晏穿的程鲤素的衣裳,本来料子不差,可连日来赶路,到底风尘仆仆,她又是从客栈而来,衣裳都没来得及换,看在旁人眼中,自然灰头土脸,一脸穷酸。 她这是什么运道,就连出来买件能穿的衣裳,都能遇到如此骄纵的大小姐。禾晏与男子打交道,自来简单粗暴,就算再不服气,至多打一架就是。可女子又不同,她总不能当街殴打姑娘。 “绣罗坊并非姑娘家所开,”禾晏耐着性子道:“我不过是想买件衣裳而已,还请姑娘不要寻衅滋事。”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此话,这女子就如踩了尾巴的猫,全身毛都炸了起来,她美目一横,声音也比方才尖锐了一些,道:“寻衅滋事?你竟说我寻衅滋事?哪里来的乡巴佬?不认识本小姐就罢了,还满口污言秽语!想买衣服?看你这寒酸样,买得起吗你!” 禾晏:“我……” “少夫人!”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禾晏回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肖珏和林双鹤竟寻到这里来了,赤乌和飞奴在后,还有两个梳着双寰髻的粉衣小姑娘,怯生生的站在一边。 肖珏走上前来,济阳女子美艳泼辣,男子阳刚威武,像他这样俊美优雅,风姿英气的青年,实在凤毛麟角。 颜大小姐看的眼睛发直。 肖珏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勾了勾唇,凑近禾晏耳边,声音很低,却能恰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何事惊慌,夫人?” ------题外话------ 晏晏的宅斗技能都点在舅舅身上了,舅舅好惨,还要自己宅斗[捂脸] 第一百三十章 画眉 年轻男子身姿欣长,如松挺拔,暗蓝衣袍穿在他身上,又贵气又优雅,他瞳如漆黑夜色,泛着深深浅浅的冷意,嘴角却勾着,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讥诮。 那一句“夫人”低醇如酒,听得在场的人都醉了。 禾晏亦是如此,只觉得被他呼吸拂过的地方瞬间僵硬,一时间无话可说。 颜大小姐咬唇看向肖珏,心中半是惊艳半是妒忌。这样冠绝四方的美男子,竟然已经娶妻,娶的还是他身边那个乡巴佬?凭什么! 见禾晏不语,肖珏挑眉,将声音放的更和缓了一些,“她欺负你了?” 禾晏吓得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正要开口,颜大小姐先她一步说了话,她道:“这位公子,小女子可没有欺负人。不过是与这位……姑娘看中了同一件衣裳而已。” 颜大小姐与肖珏说话的时候,便不如方才那般咄咄逼人了,温柔的像是换了一个人,一双眼睛更是舍不得从肖珏身上挪开。 “可我刚才分明听到了,你在说我们少夫人没钱!”林双鹤唯恐天下不乱,摇了摇扇子,道:“连我这个管家都听不下去了。” 管家?一边不敢吱声的青衣伙计心中暗暗咋舌,他还以为是哪家公子,不曾想是个管家。不得了不得了,这一行人容貌气度皆是不凡,该不会是哪个大人物到济阳了?也不知方才有没有得罪到人家? 肖珏侧首问禾晏:“可有选中的?” 禾晏摇了摇头。 颜大小姐便将方才禾晏瞧中的、被她攥在手中的那条水蓝色裙子递过来,微笑道:“姑娘若真心喜欢这条裙子,小女子愿意割爱。” 禾晏:“……” 肖珏的脸这么有用呢?这态度变得,前后根本就不是一个人。长得好看真占便宜,禾晏心里酸溜溜的想。 肖珏只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伸手去接,对那站着的青衣伙计道:“楼上是什么?” “回公子的话,”小伙计便擦汗边回道:“咱们绣罗坊一共五层,第三层到第五层都是女子成衣,第五层的衣裳是最贵重的,专为贵人所做,价钱……也更高一些。” “拿你们秀坊的镇店之宝出来。” 颜大小姐的脸色僵住了。 禾晏也惊了一惊,扯了扯肖珏的袖子,小声道:“不用,我随便穿穿就行了……” 家里什么条件啊就敢选最贵的了,禾晏觉得十分不妥。 肖珏神情平静:“闭嘴。” 绣罗坊的伙计是个人才,只道了一声:“请稍等。”马上上楼去了,不多时,抱着一个裹着软缎的小箱子下来,将箱子放到屋中的圆桌上。 他打开锁,箱子开了,从里头小心翼翼的捧了一件薄薄的淡白色绫绣裙,这裙子花样并不复杂,不如方才的花哨,但阳光从窗外透过来,照在衣料上,原本素白的颜色,竟折射出彩虹般的色彩,若隐若现,如人鱼鳞片,泛着淡淡蓝紫金粉。既薄而软,不似人间凡物。 “这是鲛绡纱织成的衣物,别说绣罗坊,我敢说,济阳、大魏仅有这么一件。这鲛绡纱是从一位海商手里花重金买来的,其他的料子都做给了王女殿下,剩下最后一点做成了这一件‘泪绡’,只因在阳光下,衣裙会发出鲛人眼泪的色泽。客官,这就是咱们店里的镇店之宝了。” 肖珏目光扫过伙计手中的衣物,道:“勉强。” 禾晏就觉得,整这么多花里胡哨的说辞做什么呢,还不就是件衣服。什么鲛绡纱,说的跟这世上真有鲛人似的,不过是寻个噱头,怎生还有人相信。 “多少钱?”林双鹤问。 小伙计伸出一根手指:“一百金。” “一百金?”禾晏惊讶,“你怎么不去抢!” 一件衣服卖一百金,这也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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