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可下一秒,一只青色小蛇骤然出现在旁边。 鳞片光洁漂亮,身躯缠绕着垂下来的石椎,眼眸却是奇异的红色。 一条不该出现在这个环境的毒蛇。 虞清安咽了口唾沫,一时腹背受敌,两方都不敢惊动。 小蛇吐着信子,无机质的眼眸盯了她一会儿,忽然猛地腾空而来。 “啊——!!” 虞清安下意识抬手想挡,身后却传来更惨烈的叫声。 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黑衣刺客死死捂着被咬伤的脖子,挣扎几下便倒地不起。 小蛇盘踞在他胸口,有几分邀功的感觉。 这蛇这么有灵性? 虞清安不知为何,竟生出几分亲切感,试探着把手伸出去,“要跟我走吗?” 小蛇“嘶嘶”两声,蜿蜒着盘上她的手腕,宛若一个翠绿镯子。 虞清安站起身,忽然听见几道更明显的脚步声。 她知道不能坐以待毙,干脆心一横,猛地往外冲去。 “在这里!” “杀了她!”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虞清安边跑,又边拿出随身携带的药粉往后撒,果然很好的牵绊住那些人的脚步。 可天不隧人愿,她绕来转去,竟然跑进一条死路。 几个刺客齐齐将她围住,拔刀兜头砍来。 虞清安目光一厉,猛地将他踹翻,抢过那把刀往另一个刺客身上刺去。 11. 她应对的无比艰难,原本缝合筋脉的伤口再次渗出血液,星星点点洒落在地。 最后,虞清安被一脚踹翻,泛着寒光的刀刃直冲心口而来。 她下意识闭上眼,却迟迟没感觉到那份疼痛。 再睁眼,便看到刺客僵在原地,下一秒,脸色青黑没了声息。 这是……毒? 刺客倒在地上,露出他身后穿着斗篷,戴银狼面具的人。 “起来。” 略带青涩的少年音响起,虞清安眯了眯眼,伸手握住他的手。 下一秒,虞清安摸出匕首,将他抵在石壁上。 “面具,摘下来。” “恩将仇报。” 少年咧了咧嘴,下半张脸线条精致,让人对他被遮住的半张脸也起了无限的好奇心。 虞清安不吃这套,匕首贴的更近,伸手去摘他的面具。 银色面具落地,对上少年的双眸,她愣住了。 是他? 上辈子的记忆骤然浮现,遍地残尸,少年穿着南疆特有的服饰,白发垂落肩头,像只精灵降落在这片被战火熏焦的土地上。 风吹过银饰,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抱起虞清安不成样的尸体,忽然抬头,正好和她空中的灵魂对上视线。 手里的匕首不自觉松掉,虞清安看着他脖间的血痕,仿佛一件完美的瓷器上有了裂痕。 现在的头发……是黑色的。 “抱歉。”她下意识说了句。 少年没说什么,只是捡起地上的面具,重新戴上。 “跟我走。” 虞清安也不知为何,心里对他特别信任,很听话的跟在他身后。 没多久,她便听到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公主!” 是小娥,还有送亲队伍的将士们,将军正在跟另外几个穿斗篷的人交谈。 小娥飞快跑过来,将她浑身上下看了又看,又发现她手臂的血,哭的更厉害了。 “怎么办,医师被杀掉了,公主,你的伤……” “无事。” 虞清安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想等会儿让小娥找点东西来,自己重新缝一下。 但这个事不能跟这小丫头说,否则天都得被她哭塌了。 见少年回来,其余几个穿着斗篷的人很自觉站到他身后,像一座座沉默的高山。 “不怕的话,我来吧。”少年忽然开口。 “圣……少爷。”他身后的斗篷人嗓音沙哑,想要阻止。 虞清安倒是不客气,“那就谢谢你了。” 马车内,灯火燎过银针,空气中弥漫着烈酒的辛辣气味。 虞清安咬着巾帕,视死如归般闭上眼,“你来吧。” “别怕,没关系。” 少年轻笑一声,随即,虞清安只觉得手腕一疼,原来是一直充当镯子的小蛇咬了一口。 但虞清安没觉得难受,只是有点困。 等她再睁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小娥怀里,伤口被缝的很完美。 马车还在前行,少年一行人早已不见踪影。 “公主,您总算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虞清安摇摇头,“他们人呢?” “都走了,说是已到南疆地界,我们安全了。” 虞清安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想起少年漂亮的眼睛,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可曾问过他的名字?” 小娥点点头,“问了,但那位公子不愿表明,只说以后会知道的。” 这话意思是,他们还会再见吗? 虞清安只觉得心里的阴云瞬间消失无踪。 胸口传来沉甸甸的感觉,她低头一看,才发现那条青色小蛇正盘在自己内衫,睡的很熟。 另一边,南疆大长老正在跟少年汇报要事。 忽然察觉什么,迅速在他身上搜了一遍,吓得差点晕厥。 “圣子,您的命蛊呢?!!” 少年笑了笑,“放心,这次丢不了的。” 12. 这是虞清安两辈子来第一次踏入南疆的土地。 她看着窗外的风景,也并没觉得南疆有传闻中那般可怕。 这里山清水秀,密林丛生,男女老少都穿着南疆特有的服饰,十分肆意洒脱。 虞清安也趁机了解了一下情况,才知道南疆人以蛊为尊,最强的人便是圣子,庇护一方平安,不得轻易离开国土。 虞清安有些失落,她之前还想那个少年会不会就是圣子,可现在一听百姓们的话,圣子应当是从出生便一直在南疆境内。 也不知他究竟是何身份。 跟祁国姜国不同,南疆王宫建筑精致,却位于高山层叠间,瀑流在山间穿插垂落,摔成细碎的云雾。 虞清安抬头都忘不到顶。 山壁的廊桥上有穿戴银饰的女人走动,但她们并不像宫女那般守规矩,及其自在。 “欢迎您的到来,大祈公主。” 留着白胡子的大长老拄着拐杖,带领一堆人向她行礼,“圣子已在大殿等候,您请跟我来吧。” “多谢大长老。”虞清安点头回礼,随后跟着他们往上走。 廊桥高险,若是平原住惯的人,看着下方高空难免胆寒,但虞清安不怕,走的也十分稳健。 大殿内已经有许多人,这里大多器具都是银制,显得精美非常。 虞清安再一次感叹他们的巧夺天工,虽然南疆极少面世,可他们的制造工艺,并不比其他国家差,甚至还更优秀。 “圣子,祁国公主到了。” 最上座,一身黑金色的苗服的男子,显得尊贵异常。 “见过圣子。”虞清安低头行礼。 银饰晃动的清脆声在耳边响起,越来越近,随后一只手将她扶起。 “不必多礼。” 这声音…… 虞清安错愕地抬起眼,正好对上那双足以魅惑人心的眼眸。 她在南疆送来的婚书上看过,圣子名为苗青渊。 真的是他? 苗青渊没有多说什么,亲自扶着她的手领至上座,至少在其他人眼里,圣子对这位圣子妃是极其看重的。 宴会上,小娥一直侍奉左右,虞清安则是倾听苗青渊和长老们商议婚期。 作为和亲的公主,祁皇早就让天机房挑选几个适宜婚嫁的大吉之日,但具体的时间,还是由南疆这边决定。 为了方便虞清安听懂,在场的人都说的汉话。 苗青渊又问了她的意见,最后将婚期定在一个月后的十八号。 那时正是山神祭,想来他们这段姻缘也能得到神灵美好的祝福。 作为待嫁圣子妃,她的吃穿用度自然是最好。 或许是怕她不习惯,苗青渊将这座寝殿布置的跟祁国很像,虞清安心中动容,于是想亲手做些小点心表示感谢。 可当她来到厨房,才了解到南疆因为居住原因,大多食材都得靠从外面买,尤其是小麦和稻米这类主食,本国根本没有种植。 虞清安来的时候除了嫁妆,也带了很多种子,一开始只怕自己吃不惯南疆菜,可以种来换换口味。 现在一想,能不能大量进行培育,到时候自食其力,也不用花高价去向别的国家购买。 打定主意,当天下午虞清安便换了便装,带着小娥一起去了山下的种植地。 13. 田地间,许多人在劳作,虞清安的出现,让他们十分惊讶。 这可是大祈的公主,未来的圣子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众人想行礼,被虞清安提前阻止了。 她向当地的民妇询问关于生产物的情况,需要亲自看时,也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下田。 甚至还帮他们分析有些菜为什么得病,该怎么避免。 这都得益于她年少时多次前往民间,看的见的多了,再加上本身好学,自然记住很多民生情况。 短短半天,虞清安便在当地民众心里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直到日暮西沉,小娥来提醒她,虞清安才恋恋不舍跟众人告别。 回到寝殿,却发现里面已坐着一人。 穿着南疆红衣的少女倒出清酒,美滋滋喝着,显然对这里极其熟悉。 听见动静,她撇了一眼虞清安裤脚的泥泞,不自觉皱眉。 “你作为圣子妃,怎可轻易下山,还来到泥里打滚!” 少女的汉话不太标准,用词夸张,虞清安不跟她计较。 这时,小娥附耳道,“公主,这是圣子的妹妹,南疆的公主苗欢澜。” “原来是公主,初次见面。” 其实按照身份,该是苗欢澜给她行礼,但虞清安敏锐察觉到这位小公主的敌意。 异国他乡,并不想刚到就惹麻烦。 苗欢澜却轻轻一哼,“阿兄认你,我可不认!” 虞清安不自觉皱眉,“无论如何,我是祁国来和亲的公主,你再不喜,也得看在圣子意愿和两国关系上,叫我一声嫂嫂。” 她虽然性格好,但绝不是任人践踏的温顺。 果然,苗欢澜一听,顿时气恼,“你!你过分!” 她还像说什么,却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欢澜。” 略带严肃的语气,苗欢澜瞬间像被踩住尾巴的猫,猛然回头。 “阿兄。” 苗青渊冷冷看她一眼,“我不喜欢你说的这些话,如果不懂的尊重,你就别再上来。” 苗欢澜性格跋扈,却不敢在苗青渊面前造次,最后只能忍气吞声说“是”。 她转身要走,又再次被喊住,“道歉。” “阿兄!” 苗欢澜满脸震惊,在苗青渊的注视下,心不甘情不愿地对虞清安道,“对不起,嫂嫂,是欢澜错了。” 虞清安不欲跟她多计较,点点头算接受。 苗欢澜走后,她让小娥拿出下午做的糕点,各种颜色和形状都有。 苗青渊很少吃这种甜食,但听说是虞清安亲手做的,他很感兴趣。 “这里面有紫薯糕,芋头饼,桂花糕,蜂蜜酥……都是祁国的特色点心,你快尝尝。” 苗青渊尝了几块,眼眸微眯,“很好吃。” 虞清安支着头看他,总觉得苗青渊给她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在外虽平和,却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哪怕面对亲妹妹也没有半分松动,而在她面前,似乎总还是个少年,有种奇异的天真。 就像……那条经常吐信子恐吓别人,事后乖乖窝在她胸口睡觉的小蛇。 真奇怪,为什么会把他们联想起来。 虞清安有些想笑。 “你笑什么?” 苗青渊停止进食,虞清安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笑出了声。 “没有,只是觉得你很可爱,跟我养的蛇一样。” 虞清安想给他看,浑身上下找遍却也没见那条小懒蛇的踪影。 又跑哪里去了? “奇怪,刚刚还在的。”虞清安有些懊恼,想让小娥去找一下。 苗青渊却按住她的手,“不用管,等会儿会回来的。” 干燥微凉的肌肤,一下就吸引虞清安所有的注意力,她想问苗青渊怎么会知道,但心里又莫名对他有种信服感。 14. “我听说,你今天下午去了山下。” 虞清安思绪瞬间被带偏,“对,我此行来到了很多种子,想试试南疆土地能否种植。是那些大臣和长老说什么了吗?” 对上她担忧的目光,苗青渊笑了笑,“没有,这是个好想法,南疆的农产受制于姜国,近两年价格越发高昂,我也有让子民自食其力的想法。” 没想到他两想一块儿去了! 虞清安很兴奋,说到这种事那是络绎不绝。 况且姜恒恩是姜国太子,若是自己帮南疆自给自足,姜国失去南疆采买,收入定会锐减一部分,届时向祁国发难的可能性也更小。 只要他们不舒服,虞清安就舒服了。 打定主意,她便和苗青渊仔细商量后续的发展趋势,先制作了个初步计划。 这段时间虞清安都往地里跑,已经跟百姓们很熟了。 这天,虞清安又要下山,没想到苗青渊也换上一身轻装便衣,跟她一起。 朝阳东升,田地间已有许多人在忙碌。 奇怪的是,看见苗青渊,大家并不是很惊讶,都是如常般问好打招呼,随后又继续种地。 对上虞清安疑惑的视线,他耐心解释,“我经常下山,和大家见的次数比较多。” 原来如此。 虞清安是真没想到,苗青渊竟然如此平易近人。 她今天特意带了适合这个季节播种的种子,想看看效果。 苗青渊头发辫成一个松散的辫子,额间银饰在阳光下折射出光亮,随意又漂亮。 他挽起裤脚下田播种,动作熟练,中途觉得热了,便只留白色内衫,将外衣随意系在腰间。 虞清安从来不是在意外表的人,却不止一次被他吸引,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还真是…… 中途,有人来找到苗青渊,说了什么。 虞清安立即道,“你忙就先去吧,剩下这点我来就好。” 还剩两垄土地没播种,苗青渊点点头,跟着人离开了。 不多时,虞清安感觉腿上痒酥酥的,一开始她以为是虫,待看下去,瞬间如石化般。 一只手掌大的蜘蛛正趴在她腿上,足部细长,花纹艳丽,一看就有毒。 南疆蛇虫多,但虞清安来的这几日都没怎么看到,便忽视了这一块。 临近中午,地里的百姓们都去吃饭,没人能帮她。 一阵笑声响起,她抬起头,竟是小公主苗欢澜。 “还以为你多能耐,却被我的小宠吓得不敢动弹。” 听到她的话,虞清安反而冷静下来,“既然是公主的宠物,那便请收回去吧。” 苗欢澜哼笑一声,“可以啊,只要你乖乖滚出南疆,别肖想阿兄,我就饶你一命。否则……” 她话语中的威胁让虞清安眉头一皱,“公主何至于此,我既然来到南疆,就不可能回去。” 她很不理解这位公主为何对她敌意如此之重,再怎么样,也不该闹到这种局面。 “哼,那你就去死!” 苗欢澜气极,眼见蜘蛛的触须就要刺入皮肤,虞清安也不想劝了。 “小懒。” 伴随着她的呼唤,一只青色小蛇慢悠悠从手臂盘绕而出,甚至还没展现攻击性,腿上的蜘蛛就如被石化般,不敢动弹。 下一秒,蛇形如电般冲过去,蜘蛛落荒而逃,却还被折断一条足部。 苗欢澜看着那条蛇,先是不可置信,随即面色苍白。 “你,你……阿兄的本命蛊怎么会在你这里!” 15. 虞清安不知道本命蛊代表什么,苗欢澜却知道。 南疆人擅蛊,本命蛊以心头血浇养,相当于半条命。 谁会把半条命放到别人身上? 可现在苗青渊的本命蛊却出现在这里,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苗欢澜后退两步,转头时却见一道利箭直冲她而来。 危急关头,虞清安猛地将她拉开。 长箭钉在地上,尾羽颤动。 下一秒,无数长箭向她们齐齐而来。 两人都来不及想太多,疯狂躲避着往树木和石头后跑。 “是北部的人。” 苗欢澜忽然拉住虞清安的手,“跟我走。” 两人逃入密林,瞬间失去目标。 苗欢澜对这里还算熟悉,但更深的地方她没去过,只有苗青渊敢往里面走。 虞清安跟后面,或许是看出她的疑惑,苗欢澜主动解释。 “北部是南疆国前任圣子的拥护者,他们喜欢用人练蛊,阿兄上位后严令禁止这种行为,于是他们背叛国家,占据一方山头自名‘北部’,想要重新复兴前圣子。” 说到这,她似嘲似讽般嗤了一声。 “所以当初阿兄想跟祁国联姻,我很反对。这样没什么好处,反而会让子民对他有意见,很容易产生内部分歧。毕竟为了维护政权,圣子妃从来都是南疆人” 苗欢澜盯着虞清安,无力地叹了口气,“但上次阿兄为你离开南疆境内,现在又将命蛊给你,我知道,他是下定决心了。” 虞清安未曾想到,苗青渊面对的竟是如此困境。 南疆看似不像其他国家那样危机重重,但也是波涛暗涌。 想到这,她语气越发坚定,带着势在必成的决心,“你放心,我既然来了,便会肩负起圣子妃的责任,让子民真正的信服我。” 苗欢澜笑了笑,也不知信没信,但虞清安却敏锐察觉到她身上的攻击性减弱很多。 两人一同从山间小道回到寝殿,那群北部人显然不敢太过靠近,没有追来。 回去后,苗欢澜立即跟苗青渊说了今天的事。 苗青渊确认两人都没受伤,才道,“这件事我会解决,你们最近需要注意安全,若要出去,得带上近侍。” 虽然他这么说,但北部那些人就像阴沟里的老鼠,这里消灭,又会从另一边钻出来,十分难缠。 苗青渊刚继位时,他们便跳出来反对,意图挑战皇权,最后被剿灭的只剩零零星星几十人,藏进深山不敢冒头。 事情说完,苗欢澜却不走,“阿兄,近日怎未见你的命蛊。” 她这话一说,顿时让周围几个长老都反应过来。 苗青渊没说话,虞清安却知道苗欢澜是故意的,于是轻轻晃晃衣袖里的小懒蛇。 快出去撑撑场子。 可小蛇压根不理会,反而缠的更紧了些。 剩下这时,手腕忽然被抓住,苗青渊温声道,“它睡着了不会理人,太用力当心误伤你。” 衣袖落下,露出她洁白的手腕,以及上面盘绕的小青蛇。 众人一时哑然无语,只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 虞清安被看的脸热,连忙把手缩回去,“呵呵,知道了。” 说完,她找个理由,逃也似的离开。 16. 自从知道这条小蛇跟苗青渊的关系,虞清安就没办法再把它当成一只小宠物看待了,更不能让它像以前一样在身上到处爬。 “你,听好,以后只能盘手腕知道吗?否则就……教训你。” 她把小蛇放到桌上,和那双小眼睛对视,无比严肃。 小蛇支着身体,嘶嘶吐着蛇信子,一副懵懂模样。 苗青渊进门便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声。 虞清安立即回神,有点尴尬,把小蛇递过去。 “还给你。我,我不知道它是你的命蛊,真不是故意霸占着不还的。” 虞清安说这话有几分心虚,其实她能看出这条蛇不普通,但实在喜欢,才没拿出来。 苗青渊没接,也没说话。 虞清安不解地抬头看他,正好撞进那双漆黑的眼眸,不由一愣。 “它很喜欢你。” 苗青渊忽然道。 “啊……是吗?可这是你的……” “我也一样。” 虞清安感觉自己可能出现幻觉了,不然怎么会听见苗青渊说出这种话。 他是什么意思,喜欢她?是她想的那种喜欢吗? 虞清安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脏正在不受控制的跳动,简直是被苗青渊搅的一团乱。 这是她两辈子第一次,体验到心乱如麻的感觉。 南疆人都这么直接吗? 她该怎么回复? 对苗青渊的感觉,肯定不讨厌。但若是喜欢……他本就是虞清安的未婚夫,只是两人并不相熟,导致虞清安还不能直言不讳说出那句“喜欢”。 似乎是看出她的犹豫,苗青渊嘴角微勾,烛光倒映在眼眸里,有种惑人的美。 “所以,别把它赶走,会伤心的。” 既是说蛇,也是说人。 这次,虞清安点点头,答应了。 苗青渊又道,“三日后大婚,你最近好好休息。” 他这么提醒,虞清安才惊觉自己来到南疆竟已快一月。 最近宫殿四处都挂着红绸,按照中原习俗贴上红双喜,一片喜气洋洋的感觉。 第二日,小娥便给她送来嫁衣。 一套是从祁国带来的凤冠霞帔,一套是南疆准备的大红苗服,山神祭要穿。 不多时,苗欢澜便来了。 她别别扭扭递上一顶精美的银冠,“诺,先说清楚,这不是我想给你做的,是南疆的规矩如此,我只是按照规矩办事。” 虞清安敏锐的没有揭穿,接过银冠时,才发现苗欢澜手上有很多细小伤痕,想来是做银冠时划伤的。 她让小娥去拿来伤药,一处处帮这位小公主细细涂上。 谁知苗欢澜看着这东西十分惊讶,“祁国竟还有如此好用的伤药,涂上后一点不疼。” 虞清安笑了笑,将一整瓶都给她,“你只需早晚各涂一次,不出三日便能好,且不会留疤。” “真神奇,我们这里都是靠药蛊治伤,疼痛不说,伤口稍微大点还会留下难看的疤痕。” 苗欢澜啧啧称奇,虞清安却敛了笑,“祁国药再好,终究有不能治的伤。” 她不由抚摸自己手弯处缝补的疤痕。 苗欢澜看了眼,“你的筋脉不必担心,阿兄有一药蛊名为金丝蚕。待成亲后,蛊虫将你认为南疆人,阿兄便让它认你为主。” “你意思是我,我的伤还能有救?” 17. “当然,金丝蚕付诸阿兄十年心血,是南疆最有用的药蛊,保管让你筋脉恢复如初。” 虞清安心中又惊又喜,想起当初苗青渊帮她缝伤口时说的那句“没关系”,原来,竟是早已有解决之法。 一时间,她对苗青渊情感更加复杂,感激,崇拜,还有浓烈的欢喜。 三日后,整个南疆王宫张灯结彩,红绸翻飞,各家各户都在屋檐门口挂满鲜花,庆祝他们圣子娶妃。 鲜艳的蝴蝶在空中盘旋飞舞,喜乐声声,虞清安穿着南疆服饰,和苗青渊一起接受子民的祝福。 这是她第一次见苗青渊传这样张扬而热烈的红,只觉得他宛若山崖间的一朵鲜花,漂亮高洁,难以攀折。 总之,虞清安很不争气的心跳加速了。 苗青渊牵住她的手一起登上高台,用虞清安听不懂的语言念着祝福的话。 下面的南疆子民欢呼鼓舞,跳着祭祀舞,场面恢弘盛大。 晚上,虞清安换上嫁衣,小娥正在认真的给她额间绘上梅花。 “对了,奴婢想起离开时特意带了书册,公主稍等。” 说完,她急匆匆跑出去。 虞清安有点奇怪,但也没把她喊住,只是整理着盖头,心里欣喜雀跃。 伴随着“吱嘎”一声,有人逐渐靠近。 虞清安以为是小娥,不免疑惑,“怎么回来的如此之快?” 没人回答她。 难道是苗青渊回来了? 片刻后,一只手轻轻拉住她盖头一角。 虞清安心一沉,认出这只手并不属于苗青渊。 她猛地掀开盖头,脸色骤变。 “你怎么会在这里。” 眼前的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姜恒恩,他瘦削很多,那张脸让虞清安快要忘记的那些记忆再次翻涌出来。 姜恒恩看着空落落的手心,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眼中是深深的偏执。 “清安,跟我走。” 虞清安愣了一下,简直要被他的话逗笑了。 她一把甩开那只手,“姜恒恩,你是觉得还没完够?虞鸢鸢已经嫁去姜国,你又为何还要来纠缠我!”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大婚之夜,虞清安真觉得无比糟心。 姜恒恩脸色很难看,“她只是个顶替你身份的骗子,我之前……也是被蒙蔽了。你可还记得多年前曲水县的灾情,你救了一个少年……” 他把自己说的很无辜,虞清安却不吃这一套,毫不犹豫打断他。 “我并不想跟你说这些无聊的从前,若是再不走,我便喊人了,届时你插翅难逃。” 姜恒恩嘴角微勾,“清安,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带你走,南疆圣子心性难测,并不适合你。我已知晓你的心意,我亦心悦你。” 虞清安听的很想吐,冷笑一声,“他不适合我,谁适合,你吗?姜太子,你是否以为天下之事都在你掌握之中,只要你勾勾手指,我就会乖乖过去。” 听到她的称呼,姜恒恩脸色瞬间苍白,“你……你怎么会知道……” 18. 的确,这辈子虞清安不该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可偏偏她是活了两辈子的人。 “姜恒恩,你如何,我便也是如何,同一个坑我不会再踩两遍,你滚吧。” 姜恒恩顿时明白她的意思,踉跄几步,险些要站不住。 “清安,无论前世今生,伤你并非我本意,我会用尽所有办法帮你恢复筋脉,只要你原谅我。” 可触及虞清安眉眼间的不耐,他心顿时沉到谷底,“你为何宁愿呆在这里,莫非你对苗青渊真的……” 虞清安终于直视他,“对,你想的没有错,我喜欢苗青渊,自愿嫁给他为妻。” 姜恒恩表情倏地狰狞,像是快压不住心里的妒火。 上辈子虞清安性子内敛,从未对他说过喜欢,可现在,她却如此坦荡说心悦另一个男子。 心脏仿佛被活生生撕碎,有什么东西正在把握不住的流失。 片刻后,他忽地嗤笑一声,“那恐怕由不得你。” 虞清安意识到什么,“你做了什么?” “我已在整座南疆王宫藏下火药,你不跟我走,我便杀光你在意的人。” 姜恒恩嘴角噙着笑,目光中竟有几分疯狂。 虞清安只觉背脊生寒,“你疯了么?” 或许,姜恒恩只是骗她的。 可虞清安不敢想象,若是真的,那该怎么办?整座南疆王宫瞬间倾塌,不仅是宫内的人,还有山下的百姓都会遭殃。 这么多条人命,她赌不起。 “总之,八十万姜国铁骑已至南疆边界,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便会趁此动乱踏平南疆,到时候你的去向无人知晓。清安,你怎么选?” 简直就是疯子! 虞清安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大胆,上辈子国破家亡的记忆再次浮现,心中恨意翻涌。 片刻后,她缓缓呼出一口气,“好,我答应跟你走。” 姜恒恩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再一次向她伸出手。 虞清安满心厌恶,但不得不向他靠近。 手掌即将搭上去的瞬间,屋内喜烛明灭一瞬,姜恒恩下意识躲开。 只见一条青色小蛇慢悠悠盘旋在地,随即,风吹银饰的声音响起。 是他! 虞清安不自觉露出笑。 姜恒恩却在这时挡在她面前,环伺四周,“清安小心,哪里来的畜生。” 一道身影出现在小蛇身后,苗青渊神色冰冷,眸中是难掩的杀意,“不知姜太子出现在这里,意欲何为?” “没什么,只为解救心上人。” 两人见面,如同针尖对麦芒,气氛瞬间尖锐起来。 虞清安看着他们,上前打破这份僵持。 她闭了闭眼,看向姜恒恩,“我有话单独跟他说。” 姜恒恩视线警惕,最终还是点头,“最多一炷香。” 眼见他离开,虞清安才主动走近,放轻声音,“你信我吗?” 苗青渊定定看着她,缓缓点头,“信。” “如今八十万铁骑靠近南疆边界,我可以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却不能不管百姓。这场战无论南疆应还是不应,都必定会生灵涂炭。所以你相信我,我暂时跟他走,但一定还会回来。” 虞清安目光真挚,但这一次,苗青渊却没答应。 他不愿意。 “你嫁给我,便是南疆圣子妃,我不会退缩,南疆子民亦不会。” 虞清安微微一愣,心绪浮动,猛地紧紧搂住他。 19. 她知道,只要自己不想走,苗青渊必会护住她,可她同样了解姜恒恩,那就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疯子。 虞清安既是圣子妃,自然要承担自己的责任。 苗青渊身形僵硬,瞬息后,主动抬手回抱她。 “你答应我,在我走后,派人秘密去姜国找太子太傅和丞相。他们前者是姜国忠臣,懂得审时度势,后者是太子反对派,定不会支持姜恒恩所为,两者都能在姜皇帝面前说上话,很可能让姜恒恩撤兵。” 苗青渊一听,便知道她已下定决心。 虞清安抬头,对上他眼中细碎的光,忽然抬头吻上去。 她出生尊贵,从小学得都是礼义廉耻,永远在当一位没有瑕疵的公主。 这还是第一次主动做出这种行为。 “我等你来接我。” 大门打开,虞清安已经换下繁复的嫁衣,她看了眼姜恒恩,声音很冷。 “走吧,姜太子。” 姜恒恩护着她下山,又上了一辆马车,很快,影影绰绰的南疆王宫便被甩于身后。 姜恒恩要将她带回姜国,虞清安一听便笑了。 “姜太子好可笑,我堂堂祁国长公主,岂会无名无分跟你回去。” 姜恒恩执住她的手,“等回国后我们便成亲,你是我唯一的太子妃。” “虞鸢鸢呢?” 听到这个名字,姜恒恩脸色瞬间阴沉,“她欺瞒我在先,伤你在后。我已将她做为人彘关押在地牢,你此去便能看到,她的死活由你决定,也算为你出气。” 虞清安恨虞鸢鸢,上辈子若非是她,自己不会被流民啃食。 可现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她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伤我最深的人,不是你吗?” 虞清安直直望向姜恒恩,“上辈子你带人赶来,我还以为我终于有救了。我求你救我,求你带我走,可你呢?任由我被流民淹没,他们活生生撕下我的血肉,我就眼睁睁看着你抱着虞鸢鸢离开……”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姜恒恩忽然打断她,难以接受般,“上辈子是我认错了人,我不知道是你救我。” 虞清安一声冷笑,“姜恒恩,有时候我真羡慕你的不要脸,你怪天怪地怪任何人,就是不怪你自己。我承认上辈子的确喜欢你,但也仅此为止了。” 姜恒恩眉宇间浮现痛苦之色,他何曾不记得虞清安被抛下时的神情。 本来那么骄傲的人,卑微至极向他祈求救命,却在他带着虞鸢鸢离开时,放弃一切般停止挣扎。 其实,当时姜恒恩是想回头的,但虞鸢鸢在他怀里哭着撒娇,姜恒恩顿时把一切都忘在脑后了。 从此虞清安绝望的眼神,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每晚都能将他惊醒。 是他,对不起她。 这一世他当机立断,想让虞清安别心悦他,所以姜恒恩没有帮她挡刀,一开始就表明心意。 可当虞清安的目光真的不在他身上停留时,姜恒恩心中的不甘,彷徨,失望一瞬间涌上来。 他忽然发现,自己不能接受这一切。 他不能接受虞清安真的不爱他了,也不能接受她的目光停留在别人身上。 于是姜恒恩把生肌丸给了虞鸢鸢,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内心当时想的,不过是找个机会能让虞清安余生依附他。 可姜恒恩万万没想到,虞清安竟然去了南疆和亲,这辈子,她会成为别人的妻子,他们将彻底再无见面机会。 姜恒恩无法接受。 幸好,现在虞清安还是回到他身边,他还有弥补的机会。 20. 虞清安不愿去姜国,姜恒恩便带她先到祁国暂居。 他购买了一处大宅院,怕虞清安呆着无聊,每日都为她寻来很多奇珍异宝。 “清安,这是北国的金羽衣,这是东海的夜明珠,你还有什么想要的,我都为你寻来。” 虞清安的目光没在那些宝贝上停留丝毫,“你什么时候退兵?” 姜恒恩笑容微敛,“等我们成婚,立即将八十万铁骑召回。” 虞清安没有再回应,姜恒恩也不生气,只是每天都为她送来各种价值连城的礼物,只为讨她一份欢笑。 某日,被献上来的东西中有一尊玉雕,憨态可掬的小蛇盘在地上,支起脑袋憨态可掬。 虞清安一看,便知道这是小懒,至于是谁刻的,不言而喻。 她忍不住唇角微勾。 姜恒恩一见,还以为自己花了眼,毕竟虞清安来这里后,从未再笑过。 他立即道,“你喜欢这些玉雕物件,那我便让他们多送些来。” 虞清安收了笑,“不用了。” 她只喜欢这一尊。 姜恒恩看着她,眸色微沉。 晚上,虞清安遣退服侍的人,独自呆在汤池里。 她来这里已有半月,姜恒恩的耐心没有那么久。 至于他究竟何时爆发…… 虞清安揉搓着水池边的玉蛇雕,“小懒,什么时候来呢?” 突然,推门的声音响起。 “清安在想谁?” 虞清安目光一厉,立即出水穿好衣服,冷冷看着屏风后的人。 “姜太子,擅闯女子闺房,便是你从小学的礼仪吗?” 姜恒恩却说,“我们是夫妻,迟早会成婚的。” “是吗?那你以前认定要娶虞鸢鸢,是否也这样对她?” 虞清安向来知道怎么扎他的心,果然就,姜恒恩脸色微变,有几分气恼,“我没有。” 虞清安继续逼问道,“没有这样对她,还是没有对别人,姜恒恩,你干净吗?不干净的男人,凭什么认为我会看得上。” “我……成亲后,我定会一生一世一双人。” 姜恒恩脸色苍白,又反唇道,“难道他苗青渊就干净?你为何还念念不忘?” 虞清安一听,便知道他已经知道玉雕的事,“他就是比你干净。” 从上次她主动亲吻的状态来看,苗青渊定然跟女子接触极少,真不知道姜恒恩怎么有脸质问的。 她拿起地上的玉蛇雕,冷漠开口,“姜太子,我要歇息了,请回吧。” “清安。”姜恒恩不但没走,还一步步靠近,突然,他紧紧抓住虞清安的手。 “我已知道错误,你究竟要如何才能够不恨我?” 谁知虞清安反倒笑了,目光中似有几分怜悯,“姜恒恩,你想错了,恨是爱的延续,我都不爱你,又怎么会恨你呢?” 她这番话如同刀剑狠狠扎进姜恒恩心里,他骤然动了怒。 “你为什么就要纠缠着之前的恩怨紧紧不放,我爱你,我从年少就想你,进入祁王宫装扮成普通侍卫来找你,我只是……只是认错了人……你可知这世上除了你,再没有能让我如此低声下气之人。” 瞧瞧,把自己说的多可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虞清安不识好歹,辜负良人呢! “所以呢?” 衣袖滑落手肘,露出雪白肌肤上缝补的痕迹,姜恒恩瞳仁骤然一缩。 “这可都是你的杰作,我从小习武十余载,你可知出嫁时虞鸢鸢派刺客来杀我,若我武功全在,则不会陷入那种狼狈境地。而这一切……不都是你造成的吗?” 姜恒恩对上她的目光,一瞬便移开,“我会弥补你的我给你太子妃的位置,以后有我保护,无人敢伤你。” 虞清安继续出言讥讽,“这些话,你有对多少女人说过?” “我没有,我没有。从来都只有你!” 姜恒恩已经接近崩溃边缘,眸中猩红一闪而过。 他忽然钳住虞清安的下颌,附身便要吻。 21. 虞清安嘴角勾起得逞的笑,抬脚便向他太阳穴踢去。 姜恒恩反应极快,迅速挡住,两人迅速过了几招,他目光一变,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你筋脉恢复了?” “废话真多。”虞清安继续向他攻击,姜恒恩自幼习武,师父又是姜国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因此底子极好。 几十招打下来,屋里几乎没有完好的东西,虞清安被一掌打中肩骨,却丝毫不慌,反而忍不住笑出声。 姜恒恩神色纠结而痛苦,“清安,我不欲伤你,为何要屡次挑衅我?” “当然是为了……要你的命!” 虞清安再次攻过去,姜恒恩正要抵挡,忽然全身一滞,动弹不得,正正被她打中腹部。 鲜血顺着嘴角流下,姜恒恩终于发现自己的不对劲,“你给我下了毒?” “还不算太笨啊!”虞清安勾勾手指,一条青色小蛇顺势攀上她的指尖。 她之所以故意激怒姜恒恩,对他出手,都是为了加剧毒性。 虞清安从腰间拿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慢慢走近他,随后毫不犹豫划开他的皮肉,割断筋脉。 血液汩汩流出,姜恒恩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可毒素让他无法动弹,也说不了话。 “姜恒恩,如此,我们便两清了。” 虞清安丢下小刀,抱着小蛇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找到一匹骏马,毫不犹豫地向南疆边界而去。 路上累死几匹好马,让明明要半个月的路程,生生被她缩短一半。 在穿过石林时,她慢慢操纵着身下马匹放慢速度。 不远处,有好多人在等这她。 最前面的,便是苗青渊。 虞清安多日的思念都在这一刻喷涌而出,她再顾不得其它,直接下马向他跑去。 她紧紧拥抱着苗青渊,忍不住湿了眼眶,“我好想你。” 苗青渊什么也没说,只是垂着眼,替她整理耳边凌乱的鬓发,然后,轻轻吻住她的唇。 正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暴怒的声音,“你们给我分开!” 虞清安心神一震,回头,果真是姜恒恩。 他筋脉尽断,武功全失,竟然能撑着追上来。 姜恒恩身后也跟着很多人,两方对峙,他冷笑。 “清安,你为何要一次次逼我,私自跑回来,就不怕我一声令下,八十万大军顷刻踏平南疆!” 虞清安皱眉,还未说话,便见苗欢澜挡在她前面,指着姜恒恩朗声开口。 “你姜国别以为自己国土大些便能无法无天。我南疆子民也不是好惹的,若要开战尽管来,谁怕谁!” “没错,要打便打,谁怕谁!” “我们同生死,共进退!” “不怕,不怕!誓死保卫圣子与圣子妃,保卫南疆!” “誓死保卫圣子与圣子妃,保卫南疆!” 一声声的高声助威,让所有人都心情澎湃,士气大涨。 苗青渊也紧紧握住她的手,“谢谢我们,别怕。” 虞清安听着他们的呐喊,不由眼眶湿润,她从未想到,自己才来短短一月,竟能让大家做到这种地步。 此时此刻,早已不再是她与姜恒恩的恩怨,而是两个国家之间的斗争。 姜恒恩嗤笑一声,点头,“好,那便战!立即下令,大军动员!” 正在这时,却见一个士兵急匆匆赶来,俯身禀报。 “太子殿下,太傅和丞相已经到达军营,要请您回去。” “别管他们,吩咐大军出动。”姜恒恩面若寒霜。 士兵颤颤巍巍开口,“恐怕不行,他们此次前来,带了……姜王令和剩下半块兵符。” 22. “什么?!” 姜恒恩终于不能再做到心平气和,他牙关紧咬,扫视一周,自知计划已乱,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离开。 “清安,你废我筋脉我不怨你,就如你所说的,我们扯平了,如今便可重新开始,我还会再来的。” 他深深看了虞清安一眼,随后在侍卫的护卫下驾马离开。 见他如此落荒而逃,虞清安便知道,是姜王那边发话了。 他再宠爱姜恒恩这个儿子,也不可能生生看着他发动两国战争,造成生灵涂炭,被天下人谴责。 再加上太傅和丞相二人劝诫,定不会让姜恒恩如愿。 事到如今,姜国大军压境的事情便算解决。 她和苗青渊一起回到南疆王宫,小娥立即哭着扑过来。 “公主,您终于回来了,小娥真的好怕。” “没事,现在都解决了。” 虞清安安抚地拍拍她的背,总算把这个不经吓又爱哭的小姑娘哄住了。 被姜恒恩带着离开前,苗青渊将金丝蚕和陷入沉睡的小懒给了虞清安,她便趁着在祁国的这段时间,每晚让金丝蚕帮自己修复筋脉,这才能有抗衡之力。 小懒杀人无形,虞清安却没让它用最致命的毒。 姜恒恩当初废她筋脉武功,痛苦这么久,虞清安怎么可能让他轻易死了,非得原原本本的还回去。 姜恒恩失去武功受到的影响,可比她大多了。 他回姜国后的日子,才是真正的好戏开场,不过虞清安看不到,也不在意了。 她现在在帮苗青渊扎辫子。 刚才亲吻时有点激动,把人辫子和银饰都扯歪了,现在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才十分不好意思。 “你怎么也不弄一下,被那么多人看见,多丢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饥渴呢! 虞清安想想就脸热。 苗青渊抬眼看她,“我看你太投入,就没打扰。” “什么叫我投入!”虞清安忍不住捏他的脸颊,想让他变丑点,可惜这张脸实在太完美,哪怕被捏的变形也丝毫不丑。 “难道你就不喜欢吗?” “喜欢。”苗青渊想也不想就说。 这下,轮到虞清安哑巴了。 忘了这人说话直来直往,从来不会隐藏心意了。 心脏跳的厉害,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她想收回手,却被苗青渊按住,四目相对,他忽然道,“抱歉。” 虞清安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你被带走,我不能来救你。”苗青渊声音很低,“我一年,只能离开一次南疆。” 他是南疆圣子,身居高位,也要担负责任。 整个南疆的蛊虫都由他压制,一旦离开太久,便会引起动乱。 上次去石林救她,已经用掉了今年的机会。 “你喜欢周游天下,嫁给我,注定会被各种事情困在这片土地。” 虞清安没料到他还会这样想,不由嘴角弯弯。 “这有什么关系,南疆这么大,我好多地方都没有去过,你要带着我慢慢走。还有,我想让南疆自食其力,种菜,制药,各种各样的事,没有十年完不成,没有那么多时间出去游玩。所以,别内疚好吗?” “我……”苗青渊话还没说完,便被柔软的唇堵住。 “其实,我一直有件事很好奇,你是不是早就认识我?” 23. 虞清安揉着他泛红的耳朵,注意着他的每一丝变化。 这是她突然想到的。 为什么苗青渊上辈子会离开南疆为她收尸,为什么这辈子会来求娶祁国公主,除了早就认识,她想不出第二个可能。 可是偏偏……她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苗青渊。 “十三年前。”苗青渊忽然说。 虞清安愣了愣,十三年前,她才五岁,怎么可能见过苗青渊? “十三年前,我独自离开南疆寻找机缘,却被一个西凉戏团抓住,他们想让我操纵蛊虫进行表演,但我……不会。” 在苗青渊的叙述中,虞清安才知道,原来他并非从小身份尊贵。 南疆强者为尊,苗青渊五岁还不能操纵蛊虫,便与废物没什么区别。 他不想庸碌一生,于是独自离开南疆,想去寻找机缘。 被抓进戏团后,他因为不会操控蛊虫,经常挨打,也没有饭吃。 直到一个转机,那个西凉戏团被邀请进祁王宫进行表演,为五岁的长公主庆祝生辰。 苗青渊浑身是伤,脸上粗糙裹着白布,被丢在角落,静静看着坐在祁皇旁边笑吟吟的女孩。 他实在太饿了,但不敢对宴会上的美食动手,于是悄悄找到御膳房。 可没想到刚吃两口就被宫侍抓住,一顿毒打后拴上狗链扔在角落。 西凉戏团表演完就离开了,谁也不记得他,也不在乎他究竟去了哪里。 苗青渊就一直待在角落,逃不掉,每天吃一点残羹剩饭,还要承受那些宫侍撒气的打骂。 直到这天,穿着红裙的小公主经过,发现了他。 “这是个人,为何把他拴在这里?” 旁边的宫侍谄媚回答,“回长公主,这是个在御膳房偷吃的小贼,把他绑在这里是为了警示他人。” 被称为长公主的女孩却说,“那他肯定是太饿了,才会铤而走险来偷吃,你们把人放了吧。” 她一发话,宫侍不敢不从,连忙把链子解开。 长公主并未多停留,让人将他送出宫,或许对她来说,这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可对当时陷入绝境的苗青渊而言,这是真正救了他一命。 虞清安听完,也终于从记忆角落间翻出这件事。 “原来……是你呀。” 她轻轻抚摸苗青渊的眼尾,“那时候你整张脸都被布包着,我只觉得你眼睛特别好看,被绑在哪里,肯定很难过。” “谢谢你。”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苗青渊。 虞清安将他压到榻上,微微勾唇,“嘘,现在想想另外的事,夫君。” 她和苗青渊都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十分难熬,幸好这家伙聪明,很快掌握要领,才算水到渠成。 第二天日上三竿,虞清安缓缓睁眼,发现苗青渊那边已经空了。 小娥领着几个侍女端来洗漱用具,齐声道,“圣子妃娘娘。” 她听到虞清安应声,这才只身走入屏风,挡不住嘴角的笑。 “娘娘可起了,公主在前厅等您呢!” 虞清安拍拍脑袋,暗道美色误人,昨天明明答应苗欢澜今日去山下,在床上滚两圈后却忘个一干二净。 她连忙让小娥伺候自己更衣,简单洗漱后忍着腰酸去前厅。 苗欢澜正在逗小鱼,看见她,故意咳嗽几声,“你带来的这鱼好丑,还没我宫里的万分之一漂亮。” 虞清安不跟她计较这些,“今日下山,是为何事?” 苗欢澜却卖关子,“到了便知道了。” 换上便衣到达山下后,虞清安先吃了碗馄饨填肚子。 苗欢澜目光一动不动盯着书房门口,在发现某道身影时,忽然拍拍她的肩膀。 “走。” 两人鬼鬼祟祟跟了一路,眼见前方的男人绕来绕去,最后在一条巷子中不见踪影。 24. “这到底是谁啊?” 苗欢澜冷哼,“那便是北部的零头之一,熊萧,我已经跟了他一年零两个月,非要帮阿兄解决这只臭虫!” 北部对苗青渊的威胁就像蚊子,不疼,却在耳边嗡嗡飞,惹得人心烦。 “上次我们被偷袭,阿兄直接派人前往,将他们打的七零八落,毫无招架之力,要不是这几只癞皮狗狡兔三窟,定也活不过几天。” 这些都是虞清安不知道的事情,不过消灭北部也算好事一桩,免得他们时不时就撺掇百姓,挑拨人心。 打定主意,两人寻找一番,终于在围墙尽头找到一处暗门。 里面黑漆漆的,苗欢澜放出大蜘蛛去前面探路,虞清安引燃火折子,周围顿时明亮起来。 沿着巷子往里走,是座很大的宅院。 虞清安忽然拉住苗欢澜的手,往夹角一躲。 一道身影从旁边匆匆略过,喊住前面的熊萧。 “熊帮主,且慢。” 熊萧回过头,看见来人,脸色骤然变换,“柯大人怎的来了?” “上头人有吩咐,可以助你们夺权,但当初谈好的条件,一分不能少。” “这是自然,熊某向来说一不二。” 虞清安微微探头,眼眸一缩。 跟熊萧交谈的人她认识,正是姜恒恩身侧的心腹,柯绥安。 那他口中的“上头人”是谁,不言而喻。 想来是姜恒恩无法直接攻打南疆,采取了折中之法,竟想从背后暗暗支持熊萧。 可惜北部的势力自上次被苗青渊狠狠打击后,早已不似从前那般嚣张,否则也不会逃到这小地方苟延残喘。 姜恒恩是天之骄子,生来骄傲,接二连三的挫败已经让他生出心魔,开始胡来了。 虞清安用目光示意苗欢澜先离开,可就在转身瞬间,苗欢澜忽然将她推开,“小心!” 只见刚才她们站的地方,一只艳丽无比的蟾蜍蹲在那里。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公主殿下。”熊萧冷笑一声。 苗欢澜忽然将蜘蛛丢出去,“我们快走。” 熊萧势力虽然大受打击,但他的实力不容小觑,如果被抓就麻烦了。 蟾蜍很快跟蜘蛛缠斗在一起。 虞清安正要带着苗欢澜离开,柯绥安却认出她,“这是祁国长公主,不能让她离开。” 下一秒,几道剑光向她而来。 虞清安目光一历,随即踹飞几个人,夺下两把剑,分给苗欢澜。 她武功不弱,这些南疆人更习惯以蛊杀人,体术方面却并不占优势。 可当他们想召出蛊虫时,才惊觉自己的本命蛊都趴在地上瑟瑟发抖,无论怎么唤都不为所动,一副臣服的样子。 虞清安反手刺穿一个人的心口,青色的小蛇盘旋在她手掌间,嘶嘶吐着信子。 熊萧瞬间脸色大变,“不好,是苗青渊的命蛊!” 他想让手下撤退,可已经晚了。 青蛇如剑影般弹跳出去,不过瞬息,便将那些蛊虫打的七零八落,还慵懒的甩甩尾巴。 “好厉害小懒。” 大蜘蛛差点被蟾蜍咬穿身体,可惜关键时刻也被青蛇一尾巴扇飞了。 虞清安把小蛇唤回来,旁边的柯绥安见势不妙,慌忙想逃,一把利剑却在此时挡在他的喉间。 虞清安笑的很和善,“柯大人既然来了,就不用急着走,跟我去南疆王宫坐坐吧。” 25. 最后,是苗青渊亲笔写信,派人交给姜王。 他们花了千万两赎金,作为赔偿,才将柯绥安接回去。 这一行为不仅得罪南疆,还让姜国被其他国家耻笑。 姜王震怒,对这个原本视为骄傲的儿子无比失望,朝堂中的皇子党趁机操作,在群臣进谏下,姜王不得不暂时削夺姜恒恩的太子之位。 但他并没有彻底放弃姜恒恩这个付出诸多心血的儿子,还主动找到他,试图让他前往姜国南方帮忙治水,借此重回太子位。 但姜恒恩不愿意,南疆已经成为他心中的执念。 他要夺取南疆,才能抢回虞清安。 姜王震怒,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一个女人,何至于此。你可知南疆兵力不强却能制衡于六国间,他们的实力不容小嘘,你若还想继承高位,便彻底死了这个心!” 姜恒恩不语,却已将自己的想法表明。 姜王久久凝视着他,最终长叹一声,拂袖而去。 得知姜恒恩被废除太子,主动离开皇宫时,虞清安正因食欲不振提不起精神。 小娥给她端来酸梅汤,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这天还未彻底热起来,娘娘怎会吃不下东西呢?” 虞清安撑着头,正在这时,提着药匣的医师来了。 “小娥,我就是夏季临近有些食欲不振,怎么还请医师了。” 小娥苦着张小脸,“娘娘,您都连着几日这样了,奴婢实在担心呀!” 医师用丝绸隔着手腕为虞清安诊脉,片刻后眼眸瞪大,忽然跪在地上。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虞清安被他的动静吓了一跳,“怎么了?” “娘娘已有身孕,臣立即为您开几幅安胎药,娘娘这段时间千万好好养着。” “啊?”虞清安还没回过神,不自觉摸着自己的肚子。 小娥满脸惊喜,“太好啦娘娘,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必须马上告诉圣子。” 一群人顿时忙起来,熬药的熬药,通知消息的通知消息,宫殿里瞬间热闹起来。 只有虞清安看着把她当成瓷娃娃般供起来的小娥,十分无奈。 昨天刚种下的菜今日还要浇水,这下是要耽误了。 苗青渊得知消息后,很快就赶回来了。 他看着虞清安,罕见的有些手足无措,“医师怎么说?” “没什么,吃不下东西是正常的孕反现象,现在需要饮食清淡,过段时间就好了。” 虞清安被他小心翼翼的模样逗笑,主动牵住他的手往自己腹部放。 “有这么可怕吗?” “不是,只是觉得……很不真实。” 苗青渊摸着她的肚子,连力道都不敢用重,“会很难受吗?” “暂时没有。” 随着肚子越来越大,虞清安行动开始受阻,在苗青渊和小娥的强烈要求下,也不去种地了。 她每天要做的,就是撑着肚子在花园里散散步,欣赏自己亲手培养的牡丹芍药。 苗欢澜知道她有孕后,每次来连蜘蛛都不带了,时常贴在她肚子上听动静。 “我听说女人生孩子很疼,你怕吗?” 虞清安不怕疼,想到肚子里是她和苗青渊的孩子,就更不怕了。 随着接近临盆,苗青渊和她一起去了南疆很出名的神庙,为孩子祈求平安。 离开时,她被一道身影吸引目光。 “怎么了?”苗青渊扶住她。 “没什么,大概是看错了吧。”不然为什么会觉得那道人影无比熟悉。 这件事虞清安并未放在心上,只当自己眼花,却没注意到她走后,一位僧人目光晦暗,盯着她离去的背影。 姜恒恩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出家为僧,而虞清安已身怀六甲,幸福美满。 当初他请求剃发时,住持说他心有业障,佛祖不认,在庙外跪了三天三夜后,住持终于无法,叹气让他带发修行。 姜恒恩以为,自己会在这日复一日的洗髓中,被佛祖拯救。 可直到再次看见虞清安,他才恍然意识到,自己从未消磨心里的执念,他终将一辈子沉沦在这片红尘中。 当晚,姜恒恩踏入深山,越往里走,眼前的一切越发清晰。 他似乎回到了上一世,回到了虞清安和他成亲那日。 这一回,他没有率领姜国铁骑踏入祁国,而是用侍卫的身份跟她成亲,在祁国生活。 他们过的幸福,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虞清安会笑,会主动拥抱他,也会分享心中的乐事。 在重重毒瘴中,身穿白衣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容,彻底陷入沉睡。 十月怀胎,虞清安最终成功生下一个女儿,取名苗梦嫣。 小家伙年纪不大,却懂得看眼色,将“欺软怕硬”发挥到极致,偏偏苗欢澜帮她撑腰,更是让苗梦嫣牙都没长齐就敢当小霸王。 虞清安常常被她们这个组合弄的头疼,就怕小家伙以后嚣张跋扈。 但跟苗欢澜一样,苗梦嫣在苗青渊面前就跟只鹌鹑一样,只会咕噜噜转着大眼睛往虞清安怀里爬。 “母妃抱抱。” 满岁宴上,各国使者纷纷携带礼物前来祝贺,祁皇甚至亲自到来,被小丫头一口一个“外祖”叫的哈哈直乐,简直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花园中,小娥熟练的沏茶,虞清安正躺在躺椅上看书。 如今南疆已经能自己制作加工药材,因为靠山,那些药材的药性都极好。 她在想办法跟其他国家进行贸易交流。 苗梦嫣趴在她身旁高高伸长手,一只蝴蝶翩跹舞动,停留在她指尖。 不过一瞬,又往更高的天空飞去。 从此四季长宁,海晏河清。 —— 全文完 序章 七宗罪 灾变。 突如其来的灾变过后,大地满目疮痍,物种变异,粮食匮乏,居住环境恶劣,时代彻底毁灭,文明荡然无存。 …… 第九特区左侧三百公里外的待规划无政府区,一条无名街道上,一名二十三岁的青年,抿着衣怀儿,低头快步行走着。 街道破败丑陋,地下排污系统早在不知道多少年前就彻底瘫痪了,一座座简易搭建的室外厕所散发着恶臭,与一排排门市房相连。整个区域灯光罕见,路边时不时的能看见一群人站在一块,但却女性居多,男性较少。 快步行走且目不斜视的青年,名叫秦禹,身高一米八二,形体壮硕,今日失业,准备买一张第九特区的正式居民身份,完成自己计划的第一步。 秦禹原本长的眉清目秀,五官方正,算是个阳光型的帅哥,可现如今打扮的却有些邋遢,胡子没刮,略长的头发黏在一块,衣服看着也满是油渍,污渍,总之在人群中很不起眼。 一路快步前行,秦禹抬头望了一下十字路口,准备从左侧回到住所。 “小哥,小哥……!” 一阵清脆的喊声响起,一个女人穿着洗的有些发白的连衣裙,裹着一件外套,在路边轻拉了一下秦禹。 秦禹愣了一下,回头望去:“干啥?” “三十块钱。”女人竖起三根纤细的手指,回头望了望身后破旧的门市房低声说道:“咱们去那里。” “呵呵,玩不起。”秦禹一笑,迈步继续走。 “等等。”女人伸手再次拽了秦禹一下:“二十五,二十五行吗?” 秦禹回头打量了一下女人,停顿半晌继续摇头:“我没钱。” “没看上我?屋里还有人。” “真没钱。”秦禹甩了甩胳膊:“你放开我,我着急回家。” 女人咬了咬红唇,小手紧紧抓着秦禹,沉默了半天才轻声补充道:“两碗米也行,但得用我的碗量。” 秦禹皱了皱眉头:“我说了没有,滚开!” 女人依旧没松手,眼巴巴的回头看向门市房旁边一群七八岁的小孩说道:“……我有三个孩子,今晚没生意,我就养不活他们……小哥,你行行好,你帮我一次,一碗米也行,我给你跪下。” 秦禹看着女人,冷漠的说道:“世界都变成这样多少年了?在这样的环境里,没养活的能力,你生什么?” 女人愣住。 秦禹使劲儿甩开胳膊,抿着衣怀继续向前。 女人站在原地半晌后,飞快的跑回门市房,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那个人有,他有。我拽他的时候,看见他衣怀里的东西了。” …… 大约半小时后。 秦禹回到一座破败的六层楼里,顺着老旧且全是灰尘的台阶,进了自己在五层安置的家。 这栋楼只有秦禹和朋友小庄居住,外侧墙壁有不少都坍塌了,要搁以前那也算是濒临拆迁的危楼了。可在这个时代,家的意义仅限于你人在哪儿,跟你住在什么地方无关。秦禹选择这里是因为它没有电灯,也没有水源,自己不需要承担任何昂贵的生活费用。 屋内很简洁,一张床,两个破柜子,没有任何娱乐设施,唯一一本被翻烂了的军迷杂志,上面的发行时间还是2019年。 进屋后,秦禹脱掉脏兮兮的外套,从怀里拎出了一个磨的发亮的帆布袋子,小心翼翼的来到床边,拿起一个破碗,从里面开始往外盛出诱人的白米,并张嘴喊道:“小庄,饭弄好了吗?” “还没,我也刚回来。”里屋有人回应一声后,走出来一位年纪与秦禹相仿的青年,皮肤黝黑,面容刚毅。 “蹬蹬蹬!” 就在秦禹正要和小庄交谈之时,楼下突然传来了震耳欲聋的脚步声。他愣了一下,立马将袋子和碗藏在柜子里,迈步来到只有一扇破旧木板门的门口。 十几秒不到,七八个十岁以下的小孩,领着数十名男男女女出现在了楼梯间内。 楼梯是在室外的,水泥龟裂,铁栏杆老化,这么多人一块冲上来,而且步伐急促,一时间震的破楼都好像摇晃了一般。 秦禹立马伸手喊道:“别……别上的这么猛,妈的,楼梯要塌了。” “叔叔,饿。” “叔叔,我想吃饭……。” “……!” 孩子们一人拿了一个小碗,站在楼梯上,脏兮兮的看着秦禹。 “叔叔也饿,你家吃晚饭了吗,没吃咱一块啊?”秦禹嬉皮笑脸的回了一句。 孩子们眼神清纯,思维简单,可他们身后的成年人却是撕开了人最基本的伪装。有一个身材壮硕,剃着秃头的男人率先喊道:“拿粮食,不拿你下不去。” “我没粮食,”秦禹摆手回了一句:“真没有。咱都是这待规划区饿着的鬼,都不容易,我要真有,不说保你们,起码也会给……。” “少废话,看见你揣粮食了。”壮汉继续喊道:“赶紧的,拿完我们就走,不多要,就拿一半。” “没有。” 秦禹摇头。 “进他屋。”壮汉声音浑厚的喊了一声。 “叔叔,我要吃的。” “给我吃的。” “……!” 人群一拥而上,挂在楼体外面的楼梯再次摇晃了起来,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坍塌。 秦禹看着乌泱泱的人群,霎时间红了眼,右腿一抬,右手在脏兮兮的裤腿上拽出一把匕首,指向人群喊道:“妈的,欺负老子是独狼啊?!混在这儿谁特么怕死?粮食我有,把刀撅折了就给你们。” 众人短暂愣了一下,壮汉冷漠的喊道:“孩子在前面,你先给孩子都捅死吧。” “我他妈……!”秦禹一时语塞。 “进屋,拿粮食。”壮汉摆手再次吼了一声。 话音落,台阶上的人蜂拥着往前挤,孩子们也瞬间围上来,拽着秦禹喊道:“叔叔,给我吃的。” “叔叔,我好几天没吃饭了。” “都给我滚!” 秦禹拿着匕首,无可奈何的冲着孩子们喊着:“不然我真捅了,我捅了……。” 屋内,小庄见门口起了冲突,立马上前拦住秦禹,冲众人喊道:“都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孩子们饿极了,啥都不怕了,只缠着秦禹,而后方的成年人已经从空隙中挤了上来。 秦禹身材壮硕,横迈一步卡在了门口,瞪着眼珠子吼道:“老子只活自己,别TM逼我!” 人群疯狂拥挤冲向门口,谁都没有理会秦禹的话。 秦禹一直被个头低矮的孩子们,往门口旁边拽,但他又没办法做到真捅,所以只能挣扎着身体,准备应付上来的成年人。 “叔叔,给我一碗米就好……。” “滚!” 一个十来岁的小孩,使劲儿拽着秦禹的时候,后者猛甩了一下胳膊,准备挣脱,但却没想到那孩子一头撞在了冲上来的人群,随即脚步不稳,仰面就从铁栅栏的空隙中跌了出去。 “啊!!” 一声孩子惊恐的尖叫泛起,久久回荡。 “嘭!” 紧跟着身体落地的声响在楼下泛起。 秦禹和小庄懵了,喘息着看向铁栏杆,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人群安静,楼梯恢复平稳。 “孩子,那个孩子掉下去了。”小庄急迫的率先吼了一声。 数十个人扭头向楼下看了一眼,表情木然,且沉默了不到两秒钟,就又集体把头扭了过来。而那个孩子的母亲则是呆愣半晌后,嗷的一声就冲楼下冲去。 秦禹愣住。 “粮食。” “孩子都摔了,不给粮食肯定不让他走。” “抢了他。” “……!” 喊声震天,气势逼人,其余众人没有一个转身去看看那个摔到楼下的孩子,而是继续挤在一块往里冲。 小庄站在门口,瞪着眼珠子看向拥挤过来的人群,心里非常清楚,自己今天要不出点血,那肯定就得搏命,所以舔了舔嘴唇喊道:“行,你们牛B,我认怂了,老子认了……我给你们拿。” 秦禹闻声立马攥住小庄的胳膊,低声命令道:“不能给,一点都不能给。” 小庄看着门外乌泱泱的人群,瞪着眼珠子回应道:“粮食已经漏了,不给点甜头,这帮人肯定不能走。” “你给了甜头会更麻烦。”秦禹语气非常严肃的回应道:“宁可拼命,也不能松口。” “扯淡!”小庄跟秦禹的看法不同,他坚持着说道:“咱俩就你有一把响儿,可外面这么多人,你有把握镇住他们吗?如果压不住,那咱俩一定得被抢。他们已经红眼了,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你听我的就完了,我回去拿响儿。” “小禹,你没有看见吗?孩子掉下去了他们都没走,这帮人已经没有理智了……。”小庄拽开秦禹的胳膊,低声回应道:“咱俩吃的已经足够了,该换钱的也都换钱了,给他们一碗米,对我们来说损失不大,所以我不想赌命。粮食有我一份,我有权决定怎么用他。” 秦禹听到这话无言。 小庄摆正身位,瞪着眼珠子冲领头壮汉吼道:“待规划区也有待规划区的生存之道,拿了米,不要再闹事儿,赶紧滚蛋!” “饿不死,肯定马上滚。”领头壮汉点头。 小庄闻声后撤,迈步回屋取了一大碗米,咣当一声摆在地上:“滚吧。” 数十人看着地上的米,眼神中全部泛有贪婪的神色,但都没有主动上前去拿。 领头壮汉沉默数秒,伸手抽下腰间绑的布袋子,将米一口气倒了进去。 “快滚!”小庄面色不耐的驱赶着。 人群站在门口没动,领头壮汉打量着二人,额头冒汗的将米系在腰上,也没有马上离开。 “我让你们走,听不懂吗?”小庄皱眉再次驱赶。 一阵沉默后,人群中也不知道有谁喊了一句:“他妈的,他能给咱们一碗米,最少还有一大袋子米!” “再给点,人太多了,这些根本吃不饱。” “给米。” “不然进去抢了得了,有啥可废话的。” “……!” 呼喊声,叫骂声再次传遍六层小楼,并且这一次人群中有人偷偷拿出了刀具,凶器,目光阴沉的看着小庄,表情完全没有感激…… 领头壮汉摊开手掌,话语低沉的说道:“你也看见了,这些人都饿疯了,我根本压不住,不然你把米袋子拿出来,我们分走一半得了。” “你们他妈的……!”小庄急了,也从怀里掏出了刀。 “干什么,想拼一下啊?” “怕你吗?饿都要饿死了,还怕动刀动枪吗?” “……!” 众人根本不惧小庄,迈步跟着壮汉就往屋内冲。 小庄懵了,站在原地已经不知所措。他此刻想动手,但又没底气能摆平眼前这些要发疯的抢粮人;可不动手,又明显要护不住自己的东西。 “嘎嘣,嘎嘣!” 就在这时,秦禹从柜子里拽出一把足有二十厘米长,三筒旋转上弹式大口径手枪,第一时间转动套筒,上了子弹。 人群见到枪之后,本能停住脚步。 秦禹面无表情的从柜子里拽出整整一大袋子粮食,顺手扔在地板上喊道:“粮食全在这儿呢,想吃的可以上来拿了。” 人群沉默。 “你吓唬谁呢?”领头壮汉红着眼珠子扇呼道:“没饭吃就是个死,我们还怕你拿个破枪吗?” 秦禹歪脖看着对方,左手指着粮袋子喊道:“粮食就在这儿呢,长手就能拿走,你上来啊?!” 领头壮汉只犹豫了半秒,就转身喊道:“我们这么多人,他就一把枪,我不信他能把人全打死。” 说完,领头壮汉一步上前,伸手就要抓粮食袋子。 “亢!” 枪响,齿轮转动。 领头壮汉飞出去半米远后,血洒地板,胸口被轰出了一个大洞。 秦禹右手持枪,表情毫无波澜的喊道:“没粮食吃,你们过几天或许会被饿死。可现在谁先伸手拿,我一枪就先干死他。” 众人听到这话,全部面面相觑,一言不发。 “我还两发子弹,你们拿不拿?”秦禹突然暴喝着问道。 众人闻声倒退了两步。 秦禹迈步上前,弯腰解下壮汉系在腰间的粮食袋子,声音不大的喊道:“小庄,东西拿上,我们走。” 小庄闻声立马回屋。 秦禹右手持枪喊道:“码两排,给我让路。” 人群没动。 秦禹抬手就将枪口对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吼道:“让不让?” 那人犹豫半秒,立马让开,这时其余人也纷纷效仿让开了下楼的道路。 五分钟后,秦禹走到楼下,见到那个母亲抱着被摔伤的孩子正在嚎啕大哭。 秦禹沉默数秒,伸手将刚才给壮汉的米扔过去说道:“他们马上就下来,你把粮食藏起来吧。” 母亲一愣,立马接过粮袋子应道:“谢谢,谢谢,我给你磕头,有粮食就不用死了……。” 秦禹领着小庄,迅速消失在黑夜。 …… 凌晨三点多,一望无际的戈壁沙漠中,秦禹将粮食分好扔给小庄说道:“拿了你的东西,我们分开吧。” 小庄懵了,非常不解的问道:“至于吗?不就是咱俩刚才意见不合吗……我觉得我自己也没有……。” 秦禹摆手打断道:“小庄,人和人要不是一个道的,就别往一块凑,这样容易害了你,也害了我。我要去九区了……你自己保重。” 说完,秦禹没有任何留恋的转身离去,奔往自己新生的第一站,第九特区。 …… 待规划区左侧的部队营区内,一个黑人汉子龇着大白牙,用流利的中文问道:“刚才里面开枪了,用去看看吗?” “看个鬼哦,这里天天都在抢粮,都在死人,部队的车他们都敢埋伏,咱们算老几啊……?”屋内一个吸着劣质旱烟的老炮,懒洋洋的躺在破旧木床上回应着。 第一章 初来乍到 亚洲北方,第九特区,松江市。 秦禹站在隶属于市警务厅,黑街区警务司的办公楼内,笑着冲一位中年问道:“可以了吗?” “嗯,进来吧。”中年摆了摆手,转身就走进了左侧的办公室。 秦禹闻声整理了一下衣衫,迈步跟着中年就走了进去。 办公室不算小,约有六十几平米,但屋内办公桌后,却只坐着一人。看样能有四十岁左右,留着八字胡,脸上横肉明显,模样很凶。 中年走到办公桌前,将两沓子资料放在了八字胡男子面前,轻声说道:“司长,这是最后一个了。” “体检了?”八字胡拿起资料问。 “是的。” “嗯,你出去吧。” “好。” 二人简短交流了几句后,中年离去,而秦禹则是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办公桌前面没再说话,只看着八字胡检查自己的资料。 办公桌内,八字胡皱眉盯着资料,轻声念了起来:“秦禹,22岁,七十五公斤,一米八二……纪元年前生人,祖籍贯H省J市。呵呵,这离现在的松江也不远啊。来入职前是在待规划区生活,父母失踪(疑死亡),无亲属……嗯?你这履历怎么是空白的啊?” “我就没履历啊。”秦禹笑着应道:“在待规划区活着都费劲,什么有饭吃就干什么,哪有履历啊?” “呵呵。”八字胡一笑:“你来之前倒是随便写两个啊,这没履历录系统也不好看啊。” “行,回头我填一些。”秦禹也没争辩,立马附和了一句。 八字胡盯着资料又问:“没履历,也就是说没有服役过,那你有过使用枪械的经验吗?” 秦禹毫不犹豫的摇头:“没有。” “有过刑事处罚的劣迹吗?” “没有。” 八字胡沉吟半晌,慢慢放下手头资料,抬头看着秦禹笑呵呵的说道:“在待规划区那个没法律,没约束的地方,能混到掏钱买第九特区工作和居住许可的地步。你这小子……有点经历啊。” “哪有,”秦禹龇牙一笑:“只是运气比较好,遇到点贵人。” 八字胡端起水杯,抬头打量着秦禹,象征性的点了点头:“嗯,小伙看着挺精神的。” 秦禹抿嘴一笑,没有接话。 八字胡放下茶杯,插手看着秦禹,话语简洁的叮嘱道:“第九特区的情况比较特殊,它虽然隶属于联合政府的行政序列,但拥有高度自由的自治权利,跟八大区有着本质区别。这里多民族混合,除了咱们黄种人,黑人白人也不少……社会环境非常复杂,部分地区也确实存在咱们想改变,又暂时改变不了的混乱现象。身为警务人员,你要从全方位适应这里的环境。” “明白。”秦禹表情严肃的点头。 “还有,我不管你有过什么经历,但在我身边吃饭,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添麻烦,找事儿,我马上收拾你。”八字胡插着双手,话语平淡的提醒着。 “李司,我来是帮你减少麻烦的。”秦禹嘿嘿一笑。 “呵呵。”八字胡一笑,在办公桌触屏电话上点了几下,低头将嘴对准了收音麦克。 数秒后,一个男性声音响起:“您好司长,这里是第一刑侦队。” “袁克呢?”李司长问。 “……袁队不在,刚出去。” “给你们添个新人,赶紧过来领走。” “好的,好的。” “就这样。”李司长摸了摸八字胡,伸手按了挂断键:“去门口等着吧,一会有人来领你,具体的规矩到了队里学吧。” “好的,李司。”秦禹点头后,立马往前走了两步,低头从兜里掏出一个很小的黑袋子放在了桌面上:“小祁特意嘱咐过,说特区警务系统现在是最不好进的工作,没有您帮忙,我排职都不知道得排多久,所以千万别忘了礼节。” 李司长顺手拿起袋子打开一看,见到里面放着一颗约有黄豆粒儿大小的钻石时,略微一怔:“你们待规划区有能人啊,这东西都能搞到?!哎呦,这都多少年没看到了。” 秦禹笑了笑,没接话。 李司长将小袋子顺手扔进抽屉里锁上,抬头指着秦禹又说了一句:“岁数不大,你看着还真有点质感。” “我也就这点家底儿。”秦禹假装憨厚的挠了挠头,见李司长没有马上离开吃午饭,就跟他多聊了几句。 几分钟后,一个体态较胖,跟秦禹同龄的青年迈步进屋,腰杆挺的笔直,敬礼喊道:“报告李司,一队三级警员齐麟奉命领新同事回队。” 李司长闻声拍了拍秦禹的胳膊:“好好干,争取年底评选能让我看到你哈。” “哎。”秦禹点头。 “行了,去队里吧。”李司长顺手指着齐麟说道:“告诉袁克照顾照顾这小伙。” 一颗钻,秦禹多跟李司长聊了不到十分钟,多得到了一句照顾照顾,但似乎也就仅此而已。 …… 走廊内。 胖乎乎的齐麟走在秦禹左侧,很健谈的问道:“哪儿来的啊,兄弟?” “待规划区。” “从那个鬼地方来的?”齐麟一怔:“那挺不容易啊。” “有点小运气。”秦禹一笑。 齐麟点了点头,也就没有再继续刨根问底。因为这个年头,吃喝缺,活着难,谁身上可能都有点不为人知的秘密。 二人一边快步行走,齐麟就一边介绍着警务司的基本情况。这个职能部门,主要负责一个区域的刑事工作,包含治安,案件侦破等,但却不包含入户籍,出籍,发放居住许可,办理出入境手续等一系列行政类工作。说白了它有点像纪元年前的区分局,只不过职能没有细分的太完整。比如秦禹所在的部门,不光要抓刑事大案,还要管理基本治安。 大约花了一个多小时,齐麟就领着秦禹将警务司五层楼走了一遍,给他介绍了枪械库,提审室,公共办案区,训练室,以及食堂等功能性场所。在二人接触的过程中,秦禹发现齐麟是一个非常圆滑的人,基本走到哪儿都能跟人搭上几句话。而且他耐性极好,只要秦禹问到的地方,人家都有详细的回答,起码表面上看是个热心肠。 下午两点多钟,齐麟领着秦禹来到通讯部门,让他买一部内购手机。但后者扫了一眼柜台,发现手机只有一个款式,而且模样老旧,价格也十分不友好。 “这是什么牌子的,我怎么听都没听过?”秦禹拿着手机扫了两眼,扭头看着齐麟说道:“算了,等我安顿下来,单独出去买吧,这里太贵了。” 齐麟闻声一笑,扭头看了一眼柜台内坐着的小伙,才低声趴在秦禹耳边说道:“你还是在这儿买了吧。” “为什么?”秦禹不解。 “也不为什么,通讯部是警司的,但卖手机的柜台却是私人承包的。老板是袁队长的朋友,所以新入队的人,都在这儿买手机。”齐麟眨巴着眼睛说道:“初来乍到,咱最好别搞特殊。这电话虽然不太扛用,但却不用再跟通讯部对接系统了。等你资料入完大系统,直接输入姓名,警号,就能用了。” 秦禹在无政府的待规划区生活了数年,他能不懂最基本的人情世故吗?所以齐麟一拿话点他,他也就没再坚持,忍痛冲着柜员说道:“那就帮我拿一部吧,谢谢了。” 为啥是忍痛? 因为秦禹是一个极其财迷且抠门的人,恨不得买双袜子都得要个保修手册。而也正是因为他这种性格,才能在关键时刻拿出来钱养活自己,并且能来第九特区买一份工作。 拿了手机后,齐麟就带着他离开了警务司,去往街道对面的一家日用品商店。 时进八月,天空虽然晴朗,可依旧寒冷如冬,街道上还能见到零星的白雪。 “特区也一直下雪吗?”秦禹问。 “下三年了。”齐麟答。 “妈的,不让人活啊。”秦禹摇头叹息一声。 二人聊着,迈步就走进了一家很大的日用品商店。 秦禹进门扫了一眼四周,用手拍了拍腿上溅射的小泥点子,笑着说了一句:“这店挺大,没什么人啊。” “你随便看看,需要啥就买点啥。”齐麟拿着电子烟嘬了一口。 秦禹闻声在货架周围逛了逛,但越逛眉头就皱的越紧,来回溜了十几分钟,却一件货也没拿。 “咋不拿东西呢?”齐麟从柜台那边走来问了一句。 秦禹皱眉看着齐麟,眨眼问道:“哥们,你是不是托啊?” “怎么了?” “这屋里的货比外面溢价起码百分之三十,而且很多都是假货……我捏了一下棉被,那里面塞的好像是钢丝球,都扎手了啊,兄弟!” “……货是不怎么样,但咱们警司新来的人都在这儿买。” “为啥啊?”秦禹不解。 “因为这个店是袁队长表姐开的,”齐麟低声说道:“算是警司指定采购单位。” 秦禹闻声表情崩溃,憋了半天回道:“那我想问一下,李司长也在这儿买东西吗?” “你这就抬杠了,就算李司长敢买,袁队长也不敢卖啊。”齐麟翻着白眼解释道:“来买的都是新人,你买俩月,以后就没必要在这儿进货了。” “我一天都不买,这不拿人当傻B坑吗?!”秦禹毫不犹豫的说道:“走,你带我换一家。” 齐麟一愣:“多的钱都花了,你还差这一点吗?听我的,都在这儿买,你别搞特殊。” “我买个电话,就给足队长面子了。”秦禹迈步就往外走。 “哎,小禹,你听我一句……。” “你是不是有提成啊?” “听我的,没错,你买点……。” “买个JB,卫生纸做的跟刀片似的,擦一回我TM还得用个创可贴。”秦禹根本不与对方商量,只径直的走了出去。 …… 下午四点半。 警务司寝室楼,第一刑侦队2寝门口,齐麟笑着冲屋内几个人喊道:“三哥,新人领回来了。” 屋内,六七个小伙此刻正在围着圆桌打牌,其中领头一人听到齐麟的声音,抬头扫了一眼秦禹:“进来吧。” 二人闻声进屋,秦禹扫了一眼室内环境,见屋内总共有不到三十平,却摆了六张上下铺,共十二张床,还有两个公用的铁质柜子,以及很多私人物品。总之看着非常拥挤,但大面上还算整洁,起码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秦禹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三哥,我们行动一组组长。”齐麟话语委婉的点明对方身份:“三哥入职三年了,业务能力突出,是袁队长的左膀右臂。三哥,这是秦禹,咱们的新兄弟。” “你好三哥。”秦禹笑着冲对方伸出手掌。 老三剃着个小平头,侧扭头扫了一眼秦禹,手里拿着牌,只象征性的冲他点了点头后问道:“从哪儿来啊?” “待规划区。”秦禹如实应道。 老三一愣:“待规划区?你在那儿是做什么的啊?” “帮老板送点货,主要是日用品。” “跑路面的?那不简单啊。” “没有,没有,我就负责开车。” “啊,司机啊。”老三惊讶的眼神已经消失不见,只口气慵懒的又问:“靠什么关系进警务司的?” “朋友打了个招呼,我自费进的警务司。” “呵呵,花钱买的啊?”老三此刻已只低头盯着手里的牌说道:“行,你等袁队回来安排吧。齐麟,你让他住靠窗的那个床。” “好。” 齐麟闻声冲秦禹说道:“你住里边那个床吧。” “行。”秦禹拎着自己刚才寄存在门卫室的行李,以及新买的日用品,迈步就要往里边走。 “哎,你等会。”老三一扭头看见秦禹手里拎的东西,顿时喊了一声。 “怎么了,三哥?”秦禹回头。 老三看了一眼秦禹手里的方便袋:“在哪儿买的日用品啊?” “我也忘了叫什么名儿,就单位旁边的一个商店。”秦禹随口回应。 老三打着牌,面无表情的背对着齐麟问道:“齐麟,咱在哪儿买东西,你没跟新人说啊?” 齐麟一听这话,顿时有些尴尬了。
相关推荐:
水仙(骨科H)
野有蔓草
王的alpha跑了(OA互攻)
鬼压床(高H)
男配和路人甲HE了[快穿]
女大学生婉嫣的耻辱性玩物生活
三好同桌有性瘾(纯百)
禁区求婚(高h)
失忆鬼王被玄门少主强制了(nph)
勾引名流们出轨(高H追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