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那边的事,自己这个大伯父从来不管,眼看他们是飞黄腾达了,就不打算认亲戚了? 谢沛转身朝谢睦道,“您老给句话吧,谢家的长辈里头,您的辈分最高。” 谢睦朝谢眺看了一眼,很不高兴地对谢沛道,“你想我说什么?谢家分支诸多,难免良莠不齐,一棵树想要长成参天大树,一些烂根残枝该砍还是要砍,早些年我就跟你伯父说了,该降宗还是要降,结果,养了你们这些白眼狼出来了。” 谢睦与谢眺之间的关系,比起谢眺和庐州本家的关系还要远,但谢睦与谢眺走得反而要近一些。 谢沛的脸涨得通红,他气哼哼地往旁边一坐,鼓起一张脸,谁也不搭理。 见此,谢眺也没什么好说的,对谢洪道,“皇后娘娘既然降下了懿旨,一切就遵皇后娘娘的旨意。” 他话音方落,外面一阵喧阗之声,沉霜进来道,“老太爷,洪大太太和谢大姑娘从宫里回来了。” 这是不打算和本家那边排序了。 这些年,他们守在本家,最后竟然落了这样一个下场,不被京城这边认可,这算什么? 谢洪满肚子都是怒气。 洪大太太进来就开始哭,“皇后娘娘竟然赐下了妾身两本书,还说妾身没有资格在她面前称妾身,应当称民妇。” 谢眺没有说话,谢睦道,“皇后娘娘言之有理,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在贵人们面前称妾身的,洪哥儿没有功名,你自然只能算是民妇了。” 谢从筠惊呆了,她还不知道有这么一茬,谢知微是不是太过分了?要是她知道,谢知微这么欺负她母亲,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谢洪冷笑一声,“两位伯父,来之前,父亲也让侄儿问两位伯父一声,还记得庐州这个地方吗?这么多年,是谁守在庐州本家?是谁让两位伯父没有后顾之忧?是谁还三天两头地写信回去,要侄儿父亲约束家人不得欺压乡邻?” “我明白了,原来这是师出有名啊!”谢眺叹了一口气,“我今日就向皇上请辞,正好,我也想告老还乡了。这么多年我不光写信回去让家里不要欺压乡邻,我也写信让你父亲督促你兄弟几个读书,我谢眺的儿子无白身,当初武安侯府满门抄斩,爵位被夺,也是因了曹阚没有约束兄弟。我谢眺也一样有过!” 他起身对谢洪道,“皇后娘娘没有错,错的是我!我谢眺为了这谢家的门楣,连亲生女儿都能舍弃,别说几个隔了房头,读了半辈子书,连功名都没有的侄儿了!” 他乃是上位者,在朝堂厮杀多年的人,慈眉善目的时候,自然是和善的祖父,可一旦发威,便是一头下山的猛虎。 谢洪和谢沛心头一惊,他们原打算来了京城,这么一闹,伯父为了安抚他们说不定能帮他们向皇上开口,为他们求个一官半职,谁知,伯父竟然要辞官。 “伯父,您乃是当朝首辅,岂能说辞官就辞官?”谢洪一下子着急了,伯父是长辈,有栽培他们的义务,若是伯父没了一官半职,将来他们靠谁去? “首辅也是皇上给的,这首辅可不是谢家的首辅。”谢眺嗤笑一声,道,“我也不留你们了,你们先回去吧。我乃是这一支的长房,理应回去守宗祠。” 洪大太太见不得丈夫如此卑微,便上前一步道,“伯父能如此,实在是再好不过了,侄儿媳妇也觉得伯父不愧是首辅,高风亮节,只是,伯父让我们回去之前,是不是先把筠姐儿的事给处理了?” “什么事?” “筠姐儿本来清清白白,被五少爷这么一说,像是和皇上有了首尾,以后还如何嫁人?” 谢眺几乎要跳起来了,谢睦也震惊不已,恐怕这才是本家二房的目的吧? “别说是好像和皇上有了首尾,哪怕是真的与皇上有了首尾,这也不是我谢眺能处理的事。更何况,溪哥儿说了什么?我怎么没有听到?我只听到你们在说,到底是不是溪哥儿说的,谁听到了?” “那就把溪哥儿喊来问!”洪大太太既然说出了这番话,便没打算就此收场。 第906章 见面 谢明溪听说姐姐把洪大太太叫进了宫里,赶紧去了永新伯府,谁知,世子爷已经和萧怀去了隆安寺,他只好又快马加鞭跑去了隆安寺。 许良一听这事儿,有点懵,便也知道,皇后娘娘是不打算用这种法子来解决这件事,毕竟,无论如何,谢从筠都是本家的妹妹。 若是不小心事儿闹大了,本家那边天高水远的,谢家还有两个妹妹在待嫁。 “这怎么办?”许良道。 “要不,我让我母亲进宫去探一下皇后娘娘的口风?”萧怀对与谢家结亲还是很感兴趣。 “这……要不,等我进宫去问问姐姐的意思?”谢明溪不敢再擅自妄为了,他提议道。 “也好!”许良有些忐忑不安。 谢家的人找了过来,说是找谢明溪回去对质,来报信的是宿雨,把话说得挺严重的,“说是五少爷您将五姑娘说得好像和皇上有了首尾,如今,洪大太太逼着老太爷想办法将五姑娘送进宫去,说是先服侍皇后娘娘,等大些了,再和皇上圆房。” 谢明溪一口血差点喷了出来,他气得快跳起来了,许良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谁说一笔写不出两个“谢”,这真是一样的米养百样的人。 萧怀毕竟是外人,许良不敢让他知道这些事,忙将他送出了隆安寺,与谢明溪快马加鞭地回了谢家。 宫里,百灵领着曹云华从顺贞门进来,穿过了御花园,一路到了养心殿,谢知微在体顺堂等着。 “坐!”谢知微拉着曹云华坐在榻上,曹云华哪里敢坐,忙推辞了,坐在旁边的小杌子上,“礼不可废!” 谢知微笑了一下,也不勉强,问道,“你说有话要和我说,到底是什么话?伯父身体怎么样?” “我父亲他还好,如今一餐能吃上一碗饭,夜里睡得也还不错。前些天,我们在白纸坊的广宁门街买了一栋宅子,虽偏僻了些,可也有三进,将来哥哥娶媳妇也都够了。” 谢知微道,“那挺好啊,你也不跟我说,我都没有贺你的乔迁之喜。” 她边说,吩咐杜沅,“一会儿曹姑娘出宫的时候,你把那架鸡翅木大理石座屏送过去。” “你客气什么!”曹云华拦着她,“我来,可不是来向你讨要贺礼的,微妹妹,我最后喊你一次微妹妹,想请你帮忙,让我见他一面。” 谢知微格外为难,她不由得沉默着,曹云华却看着她,非常执着,见谢知微一直不说话,曹云华道,“你连问都不肯帮我问他一下吗?” 她笑了一下,满脸都是嘲讽,“他帮过我,于情于理,我都要当面和他道谢,哪怕是以这个理由,你也不肯帮忙吗?” 谢知微朝杜沅看去,杜沅忙过来福了福身,“曹姑娘,您也别为难皇后娘娘了,公子的脾气,您是不知道,就让奴婢斗胆帮您去问问吧!” 曹云华听她称呼陆偃是“公子”,问道,“你是?” “奴婢杜沅,原是公子的人。” 陆偃正在南书房看奏折,这些奏折原本是送到了萧恂那里,结果萧恂说他最近很忙,要张罗封后大典的事,又送到了他这里来。 内阁已经票拟过了,照流程,皇帝看过之后,同意的交由司礼监用印,不同意的,就打回去。 陆偃任司礼监掌印使,眼下成了他做决断,他自己用印。 “这份奏折是谁送过来的?”陆偃将一份浙江那边端午汛决堤,淹了两个县,受灾群众达五十三万的奏折扔到了米团跟前。 “是张权谨阁老送过来的。” “奏折十天前就已经送达京城了,是谁接的手?又是谁耽误了,查清楚,命内阁阁老们进宫,和本座一起去见皇上。” 米团转身一路小跑着出去,迎面便遇到了杜沅,他正要绕着杜沅走,杜沅喊住了他,“米团公公,公子在里头吗?” “进来!” 陆偃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冷厉,杜沅浑身一哆嗦,忙缩着肩膀进来了,她也不敢抬头看,进门就朝着北面跪下了,“公子!” 偏偏,南书房坐西朝东,陆偃的书案正对着西面,他没好气地道,“朝哪儿跪呢?什么事?” 杜沅忙在原地转了个圈儿,“公子,奴婢斗胆,曹姑娘想见公子,命奴婢来问问!” 陆偃端着茶杯的手顿在了半空中,他久久不动,“谁让你来问本座?” “曹,曹姑娘!”杜沅后悔死了,终于明白为何皇后娘娘死活不接话了,“奴婢该死!” “说,是谁让你来问本座的?” 杜沅不知道怎么回事,以为陆偃不信她,忙道,“曹姑娘进宫来见皇后娘娘,逼着皇后娘娘安排她见公子,皇后娘娘很为难,奴婢见皇后娘娘被逼得无路可走,就,就,就只好擅自做主了!” 杜沅实则是看到曹云华很不错,武安侯府嫡出的姑娘,虽说后来侯府落败,可她骨子里的教养还在,与公子实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皇后娘娘为何为难?” 杜沅抿了抿唇,“皇后娘娘执意不肯,宁愿被曹姑娘怨怼。” 陆偃微微一笑,他抿了一口茶水,道,“那你把她带过来吧,本座见一见她!” 曹云华忐忑地走进南书房,东窗下,陆偃穿着一身宝蓝色平金银绣缠枝牡丹纹轻罗圆领长袍,腰间系白玉带,玉树临风,窗外的一株紫薇花伸进一根花枝来,随着风轻轻地摇曳着,却不及陆偃这张脸,竟是人比花娇。 “陆大人!”曹云华福了福身,飞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了他一双无悲无喜的眼。 狭长的眼尾,眼眸深不见底,里头如有个旋涡,能够勾人魂魄,令人忘却生死。 “本座若知道,当初放过你和你母亲一马,竟然能够给你如此多的遐想,本座一定不会那么做!” 陆偃道,“你执意见本座,到底所为何事?若是道谢,大可不必!” “为什么?你当初为什么要放过我和我母亲,还有我弟弟?” 曹云华好难得见他一面,自然不肯放过这样的机会,“你既然做了,难道还不许人道谢吗?是你不让微妹妹答应我来见你,是不是?” 第907章 情长 “不错!本座自认与你毫无交集,你有什么话,尽快说!”陆偃背着手,转过身来,淡漠的目光扫过曹云华。 “不管当初陆大人是因为什么缘故放过了我们,这份活命之恩终归是存在的,陆大人,小女子愿以身相报!” 陆偃似乎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无情的嗤笑声响起,“昔日武安侯府的嫡长女,几年功夫,竟然堕落到了要服侍本座这样的人的地步?” 他上前来,站在曹云华的跟前,“你说说,本座要你何用?” 曹云华跪在地上,闭了闭眼睛,她将泪水咽了下去,声音沉闷得好似穿墙而过,“你不必如此妄自菲薄,我知道,这世上还有人心疼你,这样的话,叫她听了去,你让她如何安心?” 陆偃的眼眸阴沉,狭长的眼尾上翘,一抹妖魅如流光一般闪过,曹云华抬起头来,看到这一幕,心一下子被刺痛了。 “你若是想抚养一个孩儿,你就应当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帮你照顾好他的吃喝拉撒,你难道愿意你将来的的孩子,生活在一个残缺不全的家庭里?” “我早已经不是武安侯府的嫡长女了,陆偃,从看到你的那一天起,我这辈子就只有卑微,哪怕在你府里,我只是一个婢女,于我而言,我也甘之如饴。“ “为什么?”陆偃的双手紧紧握成拳。 “我也不知道,我也很想知道。每个人的选择不同吧,有的人选择在一旁默默守护,而我,或许是因为我曾经是武安侯府的嫡长女,我想把一切都抓在手里,哪怕如细沙一般,抓得越紧,漏得越多,最起码,曾经抓住过。” 米团在门口探了一下头,陆偃烦躁地走了过去,米团道,“皇上和阁老们都已经到了,等着督主!” 陆偃便头也不回地出去了,曹云华扭头朝门口看去,只来得及看到他的一抹背影。 她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不论如何,她都把自己要说的话说了。 回到养心殿,谢知微依旧还在体顺堂等着她,时间不早了,她与谢知微寒暄两句便提出告辞。 谢知微也没有问,让杜沅送她出了神武门。 养心殿前面的东配殿里,萧恂坐在榻上,他面前左右两侧各放着一溜儿紫檀木的圈椅,陆偃坐在右侧第一把椅子上,他对面坐着谢眺。 其余的四人,论资排辈地往下坐。 “张大人,半个月前这奏折就送上来了,记录上是您签收的,为何今日才送到司礼监来?” 陆偃手里拿着那份奏折,面色冷峻地问着,与昔日出入麟德殿的那个督主已经完全不同了。 张权谨忙起身跪在地上,“皇上,这份奏折的确是十五日前到的,但当时,内阁在搬家,从陪都搬到京城来,臣来不及和内阁阁老们商议,这奏折随着搬迁的箱笼过来,才耽误了时间。“ “奏折在路上,难道你的人也一直在路上?本座看,你是一门心思都在如何抗议封后大典,根本没心思在政务上。” 萧恂冰冷的眼神,如刀子一样割过张权谨的脖子,见张权谨丝毫没有悔意,眼中闪过一道杀意。 “陆督主,您这话,可就是诛心之言了,再说了,封后大典难道就不是政务吗?”张权谨梗着脖子道。 区区一个阉臣,居然位居人臣之上,还代替皇上发言,他以为他是谁啊! 萧恂将张权谨的心思看透,他不由得摸了摸手腕,冷笑一声,“看来,朕是不配做你的主子了,陆大人的意思,便是朕的意思,” 张权谨顿时震惊,他声音哀凄,“皇上,自皇上在先皇梓宫前继位以来,不理朝政,朝中所有大小事务均是司礼监领办,皇上,岂能以一阉臣治国乎?” 萧恂不等他一个“乎”字落地,抬起一脚,朝张权谨踢了过去,陆偃拦都来不及了,张权谨就跟一个秤砣一样,朝外飞了出去,后背撞在了门框上,哀嚎一声,滑落了下来。 萧恂还不解气,走上前去,踩在他的胸口,“谁是阉臣,嗯?当着朕的面,你再说一句,朕要灭你九族!” “皇上灭臣九族,皇上就不怕青史留名?”张权谨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位了,他口中咳出血来,索性不怕死了,问道。 “朕只要当一日皇帝,就一日青史留名,圣名还是骂名,还轮不到你来评说!” 萧恂的脚正要用力,胳膊被人轻轻一拉,陆偃在一旁低声道,“阿恂,算了!” 萧恂迟疑了片刻,他收回了脚,道,“谢大人!” “臣在!” “将这件事查清楚,和陆大人拟一个条陈出来,浙江被淹的两县如何救灾,如何抢种,不要饿死一个人!” “是!” “还有,朕要知道洪灾的真相,到底怎么回事?” “是!” 萧恂甩开了陆偃的手,朝外走去。陆偃追了两步,却见他越走越快,不由得停了下来,叹息一声。 他转过身,打了个手势,服侍的太监便将张权谨抬走,也有人去请太医。 萧恂一个人出了遵义门,往北,走到了懋勤殿门口,他突然发现,这宫城如此大,他能去的地方却不多。 在懋勤殿廊檐下站了良久,这边当差的太监们都紧张极了,一个个战战兢兢,两腿如筛糠一样,不知道新帝要做什么。 不一会儿,陆偃便过来了,看到萧恂,不由得笑了一下,一抬手,宫人们都下去了。 “阿恂,你说,皇后娘娘肚子里是两个男孩,还是两个女孩?还是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陆偃笑道,“说真的,我很着急,若是两个儿子,我要带走一个,若是生得一模一样,或许我这辈子就再也回不了京城了,我也难免会想,没有你和端宪在身边,没有娘娘,没有襄王爷,我会想你们。” 萧恂一把揽住了陆偃的肩,将额头抵在了他的肩上,“大哥,你别说了!” “阿恂,还记不记得,我们这么多年,多少次九死一生,先皇不是没有怀疑过你我,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皇太后不肯迁到燕京城来,你若是想做一个好皇帝,还有很多困难,你怎么能这样儿女情长?” 第908章 很乖 “他那样说你,我要灭了他的九族!”萧恂抬起头来,眼中闪过道道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陆偃却拍了拍他的肩,“那你就成了一个昏君。” “我从未想过要当一个明君,我知道他是太皇太后的人,我的身份,世人都知道,我也不想做那些假惺惺的,明面儿上好看的事,只要天下的百姓安康,还怕将来没有人说我好!” “又在胡说八道了!连先皇那样的人都怕口诛笔伐,怕将来史书上写上不好的一笔,你居然不在乎,你莫非比先皇都不如?” 陆偃摇摇头,走了进去,“进来喝一杯吧,站在这里说话,像什么样子,你也不怕端宪知道了会担忧。” 萧恂跟在他的身后,陆偃亲手倒茶,萧恂走到一边,扣住了他的手腕,盯着他的眼睛,“大哥,你告诉我,以前是不是经常会有人这样说你?” 陆偃看到他红了的眼圈,鼻头一酸,脸上却浮现出一抹自然的笑容,如同七月里盛开的扶桑花,那般艳丽多色。 “何必在意这些?再说了,怎么会经常?好歹我也是司礼监的掌印使,得先皇器重,哪有那么多不怕死的人?” “大哥!”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肚子也饿了,跟着你回去,讨一杯酒喝。” 养心殿里,谢知微知道了东配殿里发生的事,她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这还是当着萧恂的面,张权谨竟然如此嚣张,敢这样说大哥哥。 不知道背地里有多少人这般称呼他!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让杜沅拿了一枚药丸,让她去给王世普,诊治的时候,喂给张权谨吃下去,不敢让他死在了宫里。 “皇上和陆大人呢?这会儿在哪里?找到了他们就说这边要摆饭了。”谢知微扶着腰身,吩咐人将桌子摆在明间,“去将冰镇过了的梅子酒拿过来。” 萧恂和陆偃一面讨论着浙江那边的洪灾,一面走了进来,桌上,一壶散着寒气的梅子酒散发出淡淡的香味,陆偃笑道,“我就说过来了必然有口福。” 萧恂扶了扶谢知微的肩,问道,“今日,他乖不乖,有没有闹你?” 陆偃的目光轻轻地滑过谢知微的肚子,眉眼温和得如泉水一般,又落在萧恂的脸上。 谢知微笑道,“很乖,不乖又怎样?难不成你还能教训他不成?” 萧恂道,“等他出来了,我好好教训他!” 谢知微嗔了他一眼,只当他说的都是废话,道,“大哥哥,你们坐,这就传菜了。” 谢知微的食欲极好,她用过饭便放下了碗,陆偃和萧恂还在喝酒,陆偃道,“我听说要多走动,你让杜沅和杜沚扶你去走走,刚用过饭,走慢些!” 谢知微点头,“那你们慢慢喝!” 她扶着杜沅的手出了后殿,左拐,沿着夹巷走了一段,进了慈宁宫前面的小花园。 “曹姑娘和陆大人说了什么,你知道吗?”谢知微问杜沅。 杜沅想到公子说,若是皇后娘娘问起,不要有一个字的隐瞒,她便将曹云华的话说了,谢知微道,“陆大人有没有说什么?他当时是什么表情?” 杜沅想起公子当时那悲痛的表情,道,“公子似乎很难过。皇后娘娘,奴婢是不是做错了?” “没有,你没有错,曹姑娘也没有错,我们都没有错,错的是命运!”谢知微声音里透着悲怆,道。 谢知微走了小半个时辰,回去的时候,陆偃和萧恂还在喝,两人都是微醺,谢知微忙上去将酒壶给拿了,“怎么还喝醉了?” 萧恂一把要抢,谢知微将酒壶递给了杜沅,“拿下去!把米团喊进来,好生把陆大人扶回去。去熬两碗酽酽的解酒汤来。“ 萧恂有些懵,“湄湄,我和大哥都没有喝醉,就这点酒,怎么能把我们醉倒呢?” 陆偃见谢知微柳眉倒竖,他不由得笑了,“阿恂,要喝明天再喝,今日就到此为止,我回去还要看一下浙江那边的奏折,淹了两个县,虽说你现在户部有银子,可这日子永远比银子多呢。” “淹了两个县?怎么会呢?”谢知微也是吃了一惊。 “必定是有人搞鬼,这件事要好好查,浙江布政使是什么人?苏州知府是什么人,还有这两个县。”萧恂越说越是气。 谢知微忙道,“好了,既然是有事,你还喝这么多酒。你要是不放心,就和大哥哥一起去南书房那边商议一番,等事情处理好了,你再好好休息。” 萧恂本来是不放心谢知微,但洪灾又非同一般,便和陆偃去了,正好,谢眺进了宫,在内阁值房等着,萧恂便传了谢眺过来。 “南边倭患一向严重,就好比是人身上的疥疮,虽不要命,可也格外坏事。这些年,先皇一直昏迷不醒,皇上和陆大人在西疆和北地用兵,织造上贡有限,实则,我听说,那边还有一本暗账,该从老百姓那里拿的,是一分都没有少。” 谢眺说到这里,朝萧恂和陆偃各看了一眼,“浙江巡抚高昌水与倭人和一些西洋人做生意,每年从浙江出去的绸缎多达二十多万匹,一匹绸缎不说多的,十两银子,一年就是两百多万两银子。“ 谁都知道,真正卖出去的绸缎,绝对不止十两银子一匹。 “治大国如烹小鲜,凡事须一步一步来。不管怎么说,过去几年,浙江那边没有乱,该缴的赋税也都在缴。高昌水是建元十八年的进士,曾经任过陕西布政使,在浙江已经待了五六年了,也该换个位置了。” 陆偃一直看着萧恂,见他随着自己的话,神色渐渐地松动,松了一口气,“这是为了保全他,也是为了保全浙江的老百姓,毕竟那边不能随便动。” 萧恂笑了一下,“大哥,你不用担心我,浙江以前是不能乱,但以后,乱不乱,不是全由你我决定。有的人想必是等在这里呢。不过,你放心,爱民之心,我还是有的。浙江是一盘大棋,我们慢慢下!” 谢眺也松了一口气,点点头,“臣的意思,浙江那边到底如何,让浙江的人自己来说,也是时候让高昌水进一趟京城了。” 第909章 王爵 陆偃道,“也是该回京述职了,皇上,织造局原是太祖皇帝设在浙江的机构,一共三个,江宁、苏州和杭州,由内务府派郎官监管,先帝时,由宫里派人前去主管。” 这三个织造局,实则自太祖皇帝起便是皇帝的私产,派驻那边的人也是为了帮皇帝监视南边。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这两年,一是筹措粮饷上,织造局没有少拿一分银子回来,再就是有宫里的人监管,经营不善,为此,太皇太后将人撤回,重新该有内务府郎官管制,臣也没有多言。“ 萧恂却能够体会到陆偃话里的意思,陆偃自己都不信任宦官的能力,才会觉得用内务府的郎官管要好些。 “大哥,我们遇到事情的时候,做的每一项选择,不管事后如何觉得没有道理,当时肯定是有这么选择的缘由的。” 他道,“眼下,一是赈灾,二是江浙两省肯定不能放手,方才大哥说,江宁织造的人都是太皇太后换下了,那这两省的人,应是不在我们的手里了。” 江浙乃是大雍的钱仓,如何能落到别人的手里去? 太皇太后这些年看似在五台山不理事,实则,早就将人手安排到江浙去了,从前寿康帝是她的儿子,母子二人为此就闹得很难看。 “皇上也不用着急,太皇太后布这个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然,不会就这么一蹴而就。”陆偃安抚道。 “还是人太少了,得用的人不多。皇上,臣以为,明年无论如何要开恩科了。”谢眺也提议道。 “嗯,开恩科的事,肯定不能交给张权谨。”萧恂问道,“祖父和大哥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那就崔应卿吧!”陆偃道,“崔应卿原本就是礼部的人,领礼部侍郎。” 谢眺迟疑了一下,点头道,“眼下,也只能用他了。也好让他帮皇上挑几个得用的人出来。” 陆偃道,“皇上,臣以为还是安排锦衣卫去一趟江浙两省,那边具体如何,如今我们是两眼一抹黑。” “若是可以的话,我倒是想亲自走一趟。”但想到湄湄马上要生了,他摆摆手,“算了,等将来吧。大哥,天气越来越热了,我想带湄湄去香山避暑,这宫里要不就交给……” “你”字还没出来,萧恂对上陆偃似笑非笑的眼睛,有些说不出话来,不过,他一向脸皮也厚,腆着脸道,“大哥,主要是我怕把湄湄给热坏了,你说这宫里,得多热,又不好多摆冰。” “眼下是五月,把六月,七月和八月过完了,八月赶回来过中秋节,到了九月,湄湄就可以生了。” 萧恂现在看着谢知微揣着那么大一个肚子,他就难受。 谢眺别过脸,只当没有听到萧恂在说什么,他实在是为他感到难为情,轻咳了一声,道,“皇上,若是没什么事了,臣先告退了!” 一会儿宫门就要下钥了,难道他还要在宫里过一晚上? “等等!”萧恂抬手止住了,“祖父,您回头让内阁拟旨,将岳父大人调回来,五军都督府大都督还是由岳父来任。” 他扭头看向陆偃,“大哥,我想追封姑父为定王,大哥袭爵也是定王,赐郭玘为定西侯爵位。他这么多年,将寒羽军藏在那大山之中,也是劳苦功高。” 陆偃想了想,摇头,“不必了,人都不在了,这些都没什么意思。再说了,大家各就各位,还能让人有些念想,若是一旦变了,原先的初衷就很难守住了。你若于心不忍,就封他个车师伯吧。” 萧恂只好道,“那祖父就让内阁这么拟旨吧!” “是,臣遵旨!” 待谢眺出去后,陆偃问道,“谢家以后乃是后族,你想好了如何敕封?” 萧恂道,“岳父这么大一把年纪了,总不至于还当世子吧,岳父的军功足以封爵位。我在想,封祖父一个侯爵,这是后戚恩赏,岳父的话,就封个伯,将来,就让岳父袭侯爵。” 陆偃问道,“好是好,不过,你跟端宪商量过了吗?” 萧恂摇头道,“还没有,大哥,你觉得湄湄不会答应?” “我想,不光是端宪不会答应,谢大人也不会答应的。”陆偃道,“谢家一向韬光养晦,这些年若不是因为端宪,谢大人肯定是不会站出来当首辅的。日中则移,月满则缺,谢家能够传承数百年,历经两朝不败,遵循的就是这一点。” 陆偃不由得想到薛婉清牢里说过的话,薛婉清怀疑湄湄是重生的,那她能够记得前世发生的事,便是书上说的,萧昶炫最后灭了谢家满门。 如此的话,十年冷宫生涯,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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