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给别人所用,自甘下贱,断送前程。“ “诸位若听得进去,且听端宪一言,回去好生读书,来年春闱,做一篇好文章,为朝廷献一篇策论,若听不进去,不妨在此逞口舌之利,祸福自担!” 眼见有人纷纷离开,萧昶炫的脸色很是不好,杨镜川浑身都在冒冷汗,与他同桌的学子掩面离开,显然是后悔与他同桌,便索性破罐子破摔,“端宪郡主是在威胁我等?” 他话音未落,已经有两队东厂番子进来了,外面,锦衣卫将整座茶楼都包围了,走得慢的人,已经被锁拿,要送到顺天府衙门去审讯。 “这是怎么回事?”萧昶炫不得不站出来,曲承裕看了一眼萧昶炫,淡淡地道,“见过四皇子殿下,臣等奉皇上口谕,捉拿肆意妄言朝廷者!” 薛婉清一看,怒不可遏,正要说话,被萧昶炫一把拉住,两人不得不避让到一边去。 曲承裕噔噔噔地上楼了,几个东厂番子正要过来,被他一个手势撵走了,他与元嘉等人见过礼后,来到谢知微跟前,拱手道,“打搅郡主喝茶了,下官办完事就离开,请郡主耐心稍候。” “曲百户,你们办事要紧,请便!”谢知微抬了抬手,曲承裕方才放心地离去。 元嘉等人看在眼里,不由得笑道,“微妹妹,曲百户连我们这些公主都没有放在眼里,对你可是尊重多了。” 谢知微顿时有点窘,她其实也不知道曲百户此举是为什么,笑道,“元嘉姐姐,你们是不知道,我与曲百户打过几次交道,有些交情,他才敢过来跟我说话,要不然,他过来与元嘉姐姐你们说话,你们不搭理,岂不是很尴尬?” “是这个理!”元嘉也知道有些事计较不起来。 茶楼里瞬间安静多了,曲承裕把人带走后,谢知微等人略坐了坐,楼下没有人再敢多嘴说话,他们方才离开。 谢知微在茶楼为萧恂说话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全城,萧昶炫一句“牝鸡司晨”并没有被人记住,反而是谢知微劝学子们不要为人利用,为朝廷施压的话,为人大加赞赏。 麟德殿的东暖阁里,谢眺等人跪在地上,襄王坐在一旁,陆偃则侍立在一边,高低层次有序,皇帝怒道,“到底是谁在煽风点火?引导这些言论?” 襄王看戏不怕台高,朝臣们没有说话,他倒是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皇兄,以前臣弟是不知道谁在引导言论,今日算是知道了,应当是老四。” 老四就是萧昶炫了。 襄王道,“皇兄,你听听老四说的那叫什么话?幸好臣弟的儿媳妇脸皮厚,没有被他骂得羞死,换了别的姑娘,这是要把人骂死?” 皇帝气恼,心说,脸皮厚是什么好品质?襄王居然还沾沾自喜,再说了,端宪郡主是随便什么姑娘?寻常人家的姑娘,谁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舌战学子? “皇兄,别的学子们嘛,既然是受人利用,臣弟暂且放过他们一马,不过,明年的春闱榜上,他们的名字也就算了,这个杨镜川,皇兄还是交给臣弟吧,臣弟倒要看看,是谁敢指使他这么干!” 第547章 乱拳 十年寒窗,三年一次春闱,襄王轻飘飘一句话,这些学子们的前程就这么葬送了。 明年的春闱,无论他们的文章做得如何花团锦绣,都不可能榜上有名了。 而三年后,重来一次,又有多少人能坚持下来?坚持下来的,也得看襄王会不会又记起这笔旧账,甚至主考官怕襄王哪一天想起来打击报复,不敢录用,而划掉名字。 一时冲动,留下千古恨! 东暖阁里,并没有人想到这一茬,谢眺与卢琦龄这样的人从孩提时起,便被告诫“祸从口出”,轻易不会抨击时政,更加没必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些哗众取宠,埋下祸根的事,自然也不会去同情这些学者。 皇帝听到襄王指责他的儿子,气得要死,他可从来没敢说襄王的儿子如何如何,哪怕眼下这局面都是萧恂惹出来的。 他正生气,陆偃在一旁道,“皇上,那叫杨镜川的学子,不如交给臣来处理吧!” 这算是让这对皇兄皇弟各自退一步的意思了,而皇帝想到,陆偃好歹算他的人,算不上是他给襄王让步,脸上也好看些,当下,斩钉截铁地道,“阿偃,你来处理正好!” 不容襄王说话的意思,襄王张了张嘴,最后决定闭嘴,皇帝便满意了。 但,令他头疼的事,还在后头,皇帝忍住了朝襄王一脚踢过去的冲动,没好气地对臣子们道,“现在说说,北契、西凉和回鹘,合起来,在边境陈兵已经超过百万了,还在源源不断地布兵,这是要把大雍吞掉,怎么办?” 韩进益和韩振对视一眼,两人均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喜悦,萧恂这个狗贼,现在终于作茧自缚了,自作孽,简直是不费他们任何吹灰之力啊! “皇上,臣愿意领兵与北契决一死战!” “皇上,臣愿意领兵与西凉决一死战!” 这都是在放屁,但不放还不行,不表一下态,两人担心皇帝会怀疑他们的忠心。 特别是韩振,以前跟义武侯关系非常亲近。洪继忠那个蠢货,居然为了自保,把皇帝给供出来。 如今,活着还是没活着,都是两可。 皇帝见问也问不出个什么好法子,他自己也疲得狠了,便摆摆手,将人都撵走,“你们回去好好想想,明日大朝会再议!“ 等人都离开了,东暖阁里一下子就静了下来,皇帝这才觉得好一点,他自从上次病了之后,就极易疲劳,情绪起伏也很大。 陆偃递了一盏药茶放到皇帝的手里,皇帝一口气喝了,才觉得脑子稍微清醒一点,他歪在靠枕上,问道,“阿偃,你说眼下怎么办?” 陆偃知道,皇帝问的是萧恂把周边三个国家都惹毛了的事,如今,西凉、北契和回鹘分别在大雍的边境陈重兵,纷纷吆喝着要大雍将萧恂交出来,否则就铁蹄践踏,刀箭相向,不留情面。 皇帝最近,每天愁得连觉都睡不着,昨天来的捷报,萧恂再破西凉十万大军,歼敌五万,缴获无数,自己损失八千,也没有让皇帝高兴,反而越发紧张。 为此,皇太后都从五台山回来了,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很显然是为了给皇帝施加压力,谁要是真的敢说把萧恂交出去的话,皇太后肯定是不依的。 陆偃想了想,道,“宸郡王年轻气盛,就好似一头没有套笼头的野马,凭一己意气,杀伐沙场。皇上因孝道,念及兄弟之情,且宸郡王如今又一而再再而三地打胜仗,皇上对宸郡王只能奖,不可惩,臣以为,过完年,宸郡王已过舞勺之年,宜大婚。” 皇帝一听,这可真是个好主意啊,给萧恂这头野马,套个笼头,拿人来牵制他,不就一切事迎刃而解了吗? “阿偃,还是你想的周到,你接着说!” 陆偃往香炉里放了一粒香,沉吟稍许,道,“皇上,臣以为,皇上可以与宸郡王谈个条件,若宸郡王能够攻下某一座城,可将那一片地,化作宸郡王的封地,命宸郡王就藩,令藩王守国门,皇上今后,自然可高枕无忧。” 皇帝顿时眼睛一亮,灼灼目光看着陆偃,“阿偃,你是说燕云十六州?” 这岂不是空手套白狼? 陆偃皱眉想了一会儿,便眼睛一亮,一抹亮彩从他狭长的眼角划过,他顿时拱手道,“皇上英明,这原本也是太祖皇帝订下的规矩。襄王一直想为宸郡王请封亲王,与其在大雍划一块藩地,不如拿燕云十六州做文章。” 一举两得啊! 皇帝哈哈大笑,指着陆偃,“你呀,你,阿偃,这事儿,法不传六耳,你可千万别叫朕那个好弟弟知道了,否则,连朕也保不住你!” 这分明是在算计萧恂,襄王知道了,只怕会要陆偃的命呢。 陆偃脸颊一红,“皇上,臣是绝不会去襄王面前讨不喜,臣还请皇上留臣一条命,好为皇上效力!” 皇帝心情一好,便起身,“阿偃,你陪朕走走。只,朕若令阿恂只拿下燕云十六州,可你看,他成日里今天这里一榔头,明日砍那一斧头,朕真是拿这个侄子没办法啊!” “皇上,臣以为,须徐徐图之。皇上不妨先将真定府化作宸郡王的封地,许以燕云十六州,如此一来,皇上既然给了宸郡王封地,命宸郡王就藩,宸郡王妃自然也不得不跟着前往,有宸郡王妃在,想必宸郡王凡事都会三思而后行。“ 他顿了顿,道,“若是如此,也不能让宸郡王有所收敛,皇上不妨下旨,令宸郡王孝养容侧妃。” 这可真是妙啊,两块盾牌放在真定府,看萧恂还敢不敢这么胡乱出拳。 皇帝越听,越是妙,“阿偃,你赶紧让钦天监为宸郡王看个吉日,令宸郡王与端宪郡主早日完婚。” 萧恂早点携家眷就藩,也可趁机解了他的兵权,省得成日里惹是生非,他也是一员猛将,将他放在西北,随时起用,也可震慑西凉和北契。 “臣领旨!”陆偃欲言又止,皇帝摆摆手,“阿偃,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第548章 明君 陆偃忙道,“皇上,臣以为,娄国的使臣须尽早打发了,若是娄国那边与北契打起来了,大雍的边境压力就会缓解很多。” “况且,娄国与大雍的和约里,大雍与娄国一起攻打北契,如今,大雍已经牵制了北契约三分之一的兵力,哪怕娄国攻打北契,北契也只会再出三分之一的兵力。大雍已经履约,娄国也该实现诺言了。” 皇帝很是头疼,他并不是不想和娄国结盟,可娄国非要大雍娶娄国的一个公主,娄国也要娶大雍的公主,甚至为了此事,娄国已经送了一个公主来了。 谁来娶娄国这个公主,是一件麻烦事,而到现在,常寿都坚决不同意让惠和和亲,已经进宫来和他闹了不止一次了。“ 陆偃一看皇帝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妖魅的眼眸中一闪而过一丝鄙夷,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他躬身请命道,“皇上,大公主乃是嫡公主,自古少有让嫡公主纡尊降贵和亲的,恐武安侯府也不会答应,而三公主乃是云贵妃的女儿,臣以为,不适宜;若皇上不舍二公主,便只有晋封惠和县主为公主,和亲娄国,将来陪嫁的时候,照着嫡公主的份例陪嫁,此乃东平伯府的荣耀。” 皇帝一听,是啊,惠和虽说是常寿的女儿,可也是东平伯府的女儿,不是萧家的女儿。 皇帝当机立断,“这也怨不得朕,常寿是舍不得这个女儿,可惠和既然与娄国四王子成就了好事,就算朕这个当舅舅的把她留下来,将来在大雍,她还能有什么好前程?” “皇上言之有理,大雍有皇上这样的明君,实乃百姓之福,社稷之福!” 皇帝笑得很是畅怀,“阿偃,你又在拍朕的马屁。好了,你这就下旨吧,封惠和县主为从一品公主,享郡王俸禄。” 常寿长公主府里,汤圆公公前来宣旨,惠和听到旨意,顿时惊呆了,也不接旨,她扭过头朝常寿恶狠狠地看过去,怒道,“母亲,这就是你说的,皇帝舅舅不会让我去和亲?母亲,你到底是不是皇帝舅舅的亲妹妹,是不是皇外祖母亲生的女儿?可怜我一个去和亲的公主,品阶连端宪那贱人都不如,她还是正一品,我只是个从一品,这算什么?” 常寿吓得脸都白了,她一抬头,看到汤圆笑眯眯地看着惠和,便知道,这阉人是把这些话听进去了,回头不定在皇兄跟前怎么说! 常寿只好扬起手,一耳光扇在了惠和的脸上,怒道,“还不接旨,你想抗旨不成?” 惠和大笑道,“抗旨,我都活不成了,我为什么不敢?想让我去和亲,可以,除非抬着我的尸体去!” 汤圆笑道,“惠和公主,咱家劝您还是接旨吧,这从古至今,还没有看到谁敢抗旨不遵的,有时候死不难,难的是生不如死!“ “放肆!你是在威胁我吗?”惠和腾地站起身来,她朝汤圆逼近一步,“就凭你这样一个阉人,也敢威胁我?” 汤圆眼睛都眨一下,“咱家不敢,公主乃是皇上亲自册封的公主,就是给咱家一万个胆子,咱家也不敢,咱家是看在常寿长公主的份上,劝公主呢!” 他话音方落,便有门房上的跑了过来,“长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伯府那边老太太跟前的人来了,说是公主受封,是大喜事,要将公主接回伯府去,要好好庆贺一番!” 常寿长公主胸口一股戾气,此时无处宣泄,她看到女儿已经气得要失去理智了,忙给身边的婆子使了个眼色,那婆子将一个荷包巧妙地塞给了米团公公,“公公,咱们家公主是无论如何都不敢抗旨的,公主年纪小,请公公多多担待!” 米团公公笑了一下,待常寿接过了圣旨,他这才甩袖子离开。 常寿在主位上坐下,来的是伯太夫人跟前得脸的婆子,素日里跟太夫人学着不把常寿放在眼里,此时进来了,给常寿行过礼后,见常寿并没有如以往那样起身问候太夫人,她不由得很是不高兴。 “有什么话就说吧!”常寿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漫不经心地道,“把我女儿接过去?接过去做什么?让伯爷过来一趟,我要跟伯爷和离。” 这婆子惊得快跳起来了,“长公主殿下,这是怎么说?权贵家中哪里有和离一说?” “权贵家中没有这一说,本宫可不是寻常权贵。你一个奴婢,敢在本宫面前蹦跶,本宫看你是不要命了,来人,给本宫往死里打!” 连惠和都惊呆了,她记事起,母亲就一直巴结老太太,从来不敢忤逆老太太,为了讨老太太的欢喜,她以长公主之尊,每次去伯府都亲自服侍老太太用膳,在老太太跟前立规矩。 这婆子更是对常寿对老太太的孝顺体会最深刻,此时,见常寿翻脸,她若非亲身经历,简直是不敢相信,“殿下,殿下饶命啊,求殿下看在老太太的份上,老奴若是有什么……” “给本宫打死,再扔到伯府去!” 若非老太太那个老虔婆,她何至于这么多年,过得这么憋屈? 若非自己当年年幼瞎了眼,被蒋献迷惑,执意下嫁,与人共事一夫,何至于令母后失望,成为满京城的笑话? 似乎,只有鲜血才能洗刷留在她心头的屈辱。 东平伯府的大门口,一口黑漆薄木棺材,简陋的棺材缝隙里往下滴着血水,门房上的小厮看得两台腿都在打摆子,转身朝门内跑去的时候,被高高的门槛绊得摔了个狗啃地。 “伯爷,出人命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东平伯府都沸腾起来了,老太太拄着一根拐杖,在媳妇们的搀扶下,来到了门口,棺材盖已经被人打开了,看到里头是陪伴了自己快五十年的嬷嬷,老太太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母亲!”东平伯一声凄厉的惨叫,他忙过去扶住了老太太,大喊道,“请太医,还不快请太医!” 眼看快到冬至日,就要封印了,次日的大朝会上,御史们跟疯了一样,弹劾常寿长公主,不遵孝道,杖毙婆母的贴身婆婆,简直是暴虐无德。 第549章 后悔 皇帝气得脸都黑了,关键是,整个大朝会上,除了御史们一面倒地弹劾常寿,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常寿说话,这就让皇帝面子上很过不去。 庆寿宫的大门口,常寿跪在雪地里,寒气从骨头缝里钻进来,两个膝盖已经失去了知觉。 她是皇家娇女,什么时候受过这般苦,而让她心里非常难过的是,让她就这么跪在地上的,是她的亲生母亲。 皇太后歪在榻上,听襄王在说萧恂在西疆的丰功伟绩,听得满脸都是笑意,末了,又叹了口气,“这都到了年关了,他一个人在外头,怎么过年呢?既然现在那三国都不敢动弹了,皇帝怎么不下旨叫他回来呢?” “我都有多久没有看到恂哥儿了,唉,我还能活几天?这就是见一面少一面了。“ 襄王揉了揉眼睛,凑到了皇太后跟前,眼圈儿红红的,“母后,您可一定要多活几年,儿子和阿恂还要靠您呢,您要是不在了,儿子和阿恂可怎么活啊?皇兄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皇太后被襄王说得落下泪来了,如同孩时一样,皇太后怜爱地摸着襄王的头,“你当我不想多活几年?你放心,我走之前,一定要把你和阿恂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不叫人欺负了你们去。” 只是,她如今夜里睡得着的时候越来越少了,她曾经听宫里的老人们说,要是睡不着了,就是到了要长睡不起的时候了。 母子之间凝聚着浓浓的悲哀,襄王掉了几滴眼泪,“母后,阿恂的媳妇儿有一手好医术,母后不如请阿恂的媳妇儿进来为母后把把脉,她肯定不会害母后,开的药方子能够大胆用。“ 这说的,好像太医人人都想害太后的命一样,庆寿宫里的人都习惯了襄王这调调,也不觉得有多不正常。 皇太后叹了一口气,她养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三人三条心不说,小儿子就一直视女儿和大儿子为眼中钉。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正说着,嬷嬷蹑手蹑脚地进来了,低声道,“皇太后,长公主去了麟德殿!” “去了就去了,不就是找皇兄密谋去了吗?”襄王不耐烦地道,“母后,常寿肯定又和皇兄商量怎么算计儿子,母后,您可一定要站在儿子这边。” 皇太后难过得落下泪来,“你呀,这么多年,这都成了你的心魔了,你要怪就怪母后吧,何必苦苦惦记十多年前的事呢?” 襄王就跟个孩子一样,晒然一笑,“母后,儿子早忘了,不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儿子也是个人嘛,儿子不争气,没志气,让母后伤心了。” 他低下头,作势将脸埋在皇太后的怀里,眼中却闪过一道冰凉,寒意四射。 麟德殿里,常寿冲进了东暖阁,皇帝正在服药,她站在塌边,居高临下,“皇兄,你果真要把惠和送去和亲吗?” 皇帝慢条斯理地将药喝完,抬起头来,“常寿,这就是你对朕的规矩?” 常寿哭了,“皇兄,当年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只要我帮你那一把,你将来一定会对我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对我好了?” “常寿,你当年非要嫁给蒋献的时候,朕可是不惜违逆母后,为你赐婚。当年你也说了,若朕能够帮你达成心愿,你就知足了。你也是当母亲的,朕且问你,惠和留在大雍,你打算为她谋一门什么样的婚事?朕是惠和的舅舅,朕这是在为她好!” 常寿心头一阵绝望,她双.腿一软,跪了下来,哭道,“皇兄,母后不愿搭理我了,难道连你也不顾我的死活,我只有惠和这一个孩子,难道将来,我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了吗?” 皇帝自然不会管这些,他丝毫不动容,“常寿,你还有侄儿,将来你若是老了,朕的孩子,襄王的孩子们,哪一个敢不敬你这个姑姑?惠和出了这样的事,你让惠和在大雍如何嫁人?她不懂事,连你也不懂事吗?” 常寿终于哭出声来了,皇帝听着一阵厌烦,他摆摆手,陆偃走过去,“长公主,到了皇上午歇的时候了,臣送长公主出去吧!” 常寿不敢违逆,只得起身,她走到了麟德殿前的廊檐下,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她对陆偃道,“阿偃,你说,当年大皇兄站在这里,拿剑自刎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陆偃妖魅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嘲讽,他低声恭敬地道,“长公主,这我就不知道了!” 说着,他转过身来,飘然而去,大红的彩绣袍摆在廊柱间飞扬,昳丽的青年绝色无双,一人便成一道人间胜景。 常寿追着他的目光,心里泛起了浓浓的悲哀,如果人生能够再来一次,她一定会听大皇兄的话,当年大皇兄说,“常寿,你还小,见过几个男人?再过三年,若是你还想嫁给东平伯,朕一定让你如愿以偿,如何?” 那时,她心里是不是隐隐已经知道,再过三年,让当时的她心心念念的东平伯,一定会被她忘了,是不是因此,她怕了,才会迫不及待地答应四皇兄,帮他谋划云霓? 大皇兄自刎在宫门前的那一刻,她在做什么? 她一个人躲在寝殿的角落里,耳朵里听着外面的厮杀声,皇嫂在大火中狂吼呐喊,而她吓得瑟瑟发抖。 她出阁的时候,十里红妆,可母后连面都没有照过,她去庆寿宫里辞别,母后只让嬷嬷出来,说了一句话,“你这一生,不后悔就好!” 常寿出宫去的时候,遇到了衮国长公主,看到着一身张扬的红色的衮国,常寿嗤笑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姐今日大婚呢!” 衮国长公主是个寡妇,昔年,嫁长阳侯,十五年前的宫变中,长阳侯为伪帝而死。 长阳侯郑南衣与衮国长公主生下一子一女,儿子郑靖彦出生即受封为长阳侯世子,但郑南衣死了这么多年,衮国长公主不为世子上表请封,皇帝自然也就跟忘了一样。 郑靖彦至今依旧是个世子,而女儿郑靖霜这个黎阳郡主还是当年伪帝在位时敕封,至今爵位虽在,未领过一份俸禄。 第550章 真相 衮国长公主深深看了常寿一眼,她走近两步,盯着常寿的眼睛,“常寿,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然这么蠢!” 常寿顿时怒然,“皇姐,你说话放尊重些,父皇已经不在了,你即便是享亲王俸禄的超品国公主,又如何?” “哈哈哈!”衮国长公主大笑,笑完之后,对常寿摇摇头,“愚蠢,时至今日,还在为公主的封号计较,有些东西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比如脑子,看来,你打投胎就没有带脑子呢。” “听说,惠和被封为公主了,将来会是娄国的四皇子妃,恭喜!什么时候出嫁?别忘了通知本宫去添妆!” 衮国长公主勾唇一笑,明艳生辉,她从常寿的身边经过,飞扬起来的衣袂拍打在常寿的手背上,常寿忍不住一把朝她抓去,衮国就好似长了后眼睛一样,往旁边一让,避开了。 庆寿宫门口,襄王才出来,看到衮国长公主来,忙又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进了庆寿宫。 皇太后看到衮国长公主,眼睛一亮,忙招手,“你怎么进宫了?” “听说皇太后回来了,我进宫来看看,您身子骨可好?如今夜里睡得怎么样?前日,有人给我推荐了一个按摩手法挺不错的练习内气的师傅,我试了一下,夜里睡得的确比平日要好,要不,皇太后把她宣进宫来试试?” 皇太后摆摆手,“你觉着不错,你留着用吧,我是不想试了,睡不着就睡不着,这些年,我都习惯了。霜儿怎么没有和你一起进宫?” “她是要来,马上冬至了,横竖要进宫来吃年夜饭的。” “彦儿呢?他也老大不小了,你还不打算给他娶亲?” “高不成低不就的,且看吧!”衮国长公主道,“皇太后,我进宫来,是想求个恩典,让阿彦能够到西疆去。” 皇太后吃了一惊,不等她说话,衮国长公主道,“阿彦不小了,也该做点事了,他在京城里能做什么?到军中去,历练一番,将来皇上能用就用,不能用,就不用,我不求什么,但求他男儿一场,有个机会。” 皇太后点点头,“你放心,这事儿,我会跟皇帝提一提。” 襄王在一旁道,“皇姐,你为何不自己去跟皇兄提?” 衮国长公主朝他看了一眼,没有说话,而是向皇太后辞别,转身出了宫。 襄王又屁颠屁颠地跟在衮国长公主的身后,到了宫门口,襄王又提出要送她回府,也不管衮国答不答应,骑着马跟在她的车边。 等到了长公主门口的时候,衮国下了车,忍不住问道,“你体内的毒,解不了吗?我听说端宪郡主医术不凡,为何不让她给你看看?” 襄王笑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阴毒,他道,“皇姐,我为什么不解这毒,别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吗?” 他这一身毒,是当年皇帝为了让他对云贵妃死心而下,曾经玉树临风的襄王爷,有着玉面王的称号,而今成了一个圆滚滚的猥琐男,两条腿已经承不起他肥胖的身躯,五脏六腑日日都在被毒素侵蚀。 正是他这一身毒,皇帝才会让他活在眼皮子底下,才会对他放松警惕,众多的亲兄弟中,才活了他这一个。 转眼到了冬至日,朝廷封印,初七开印。 宫中大宴群臣,三品以上文武官员均进宫赴宴。 一大早,谢知微便起来按品大妆,袁氏这边,穿上了国夫人的朝服,等在扶云院,谢知微来了之后,母女二人便相携着上了马车。 宴会在集英殿举行,马车在西角楼的时候,就开始走得很慢了,马车慢慢地朝前挪了一会儿,就在谢知微以为,至少要等一个时辰的时候,有个太监过来,将谢知微的马车领到了前头,殷勤地请谢知微母女下车。 “这可真是……端宪郡主的面子还是这么大呢,都这么排着队,就端宪郡主的脸大,能够突然排到前面去。” 谢知微抬眼朝说话的人看了一眼,一辆翠幄朱轮车,车里露出一张脸来,谢知微认出是惠和,她笑了一下,“惠和公主,您请前面走!” 她说着,朝惠和伸了伸手,笑盈盈地看着惠和,“无论这里谁的脸多大,总也大不过惠和公主您这个客人来!” 当日,在御狩山的时候,到底是谁假传了消息,谢知微很快就知道了,至于惠和是被谁算计了,她也知道。 惠和听到“客人”二字,先是怔愣了一下,待想到出嫁从夫,她将来是要去娄国和亲的,顿时脸都青了,从马车上冲了下来,手里拿着马鞭,就要朝谢知微抽过来。 杜沅上前一步,拦在了谢知微的前面,她一把扣住了惠和的手腕,惠和的手臂麻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松了马鞭。 谢知微朝前一步,低声道,“公主,你这张脸十五万两银子是贵了点,但银子去了有回来的时候。你欠我的,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不知将来还有没有机会?公主将来若是去了娄国,恐不一定有机会了。” 惠和深吸一口气,“你知道是谁害了我?” “我不知道,至少不是我,因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轮到我去和亲,难道不是吗?” “不可能轮到我”,惠和就跟傻了一样,她脑子里就好似有无数个声音在呐喊,原本该是谁? 是姝宁,是她,原本应该是她! 到底是谁帮了她? 惠和想到在御狩山的时候,姝宁是找过薛婉清的,她们在一起说了什么,她不知道,但薛婉清向来足智多谋,而薛婉清嫁给了四皇子,成了姝宁的庶嫂,她帮姝宁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 惠和只觉得五雷轰顶,她曾经对薛婉清有多么崇拜,就觉得曾经的自己,有多么可笑! 一看惠和的样子,谢知微便知道,惠
相关推荐:
捉鬼大师
数风流人物
【快穿】嫖文执行者_御书屋
烈驹[重生]
【综英美】她怎么不讲wood
一本正经的羞羞小脑洞
穿进书里和病娇大佬HE
差生(H)
云翻雨覆
误打误撞(校园1v1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