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恩而已,“曲百户言重了,不论是谁,遇到这种事,但凡有能力都不会袖手旁观,曲百户请先行,我先进去了!” 婆子抱着谢明溪进门,袁氏得到消息已经赶过来了,看到二人先跑到谢知微跟前上下看了一遍,这才松了半口气,“吓死母亲了,还以为你们俩在外头怎么样了!” 第54章 掌印 春晖堂也来了两个婆子,看到谢知微,两手往小腹前一搭,高昂着头,眼睛长在额头上俯视谢知微,“大姑娘,老太太发了话,大姑娘平日里最重规矩,这次犯了家规,就自觉地去祠堂领罚吧!” “我犯了什么家规?”谢知微嗤笑一声,“我和溪哥儿之所以留宿未归,乃是有皇命在身。且昨晚,四叔不是赶过去了吗?有长辈在侧,我又是在自家庄子,敢问,怎么就给谢家的门楣抹黑了?倒是老太太,今日不让我进门,就不知宫里知道了,会如何说话?” 谢知微说完,就催着袁氏,“母亲,我们先回去吧,我累了!” “走,先回去,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曲承裕留了个心眼,让人好生打听了一番谢家的事,方才出城。东厂办事,自然没有说半夜进出城门的话,一行人很顺利地出了城,跑了大半个时辰,便到了谢知微的庄子上。 陆偃一大堆公务在身,醒过来后,就一直在处理事情,可把王世普这个太医给急坏了,劝阻的话说了一箩筐,最后不得不把谢知微搬出来,说明日一早就去请谢知微来给他探脉,他身家性命都挂在陆偃的身上云云,陆偃这才收敛了一点。 但听说曲承裕回来了,又忙让人进来。 曲承裕一个大老粗哪里懂得心疼人,直言把谢家老太太不让谢知微进门的事说了,又啧啧两声,“这没娘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啊,也难怪谢家大姑娘好好的闺秀不做,学治病救人,约莫着是怕被自己祖母一碗毒药药死了,才会学着辩药,一不小心就在这条道上走远了。” 陆偃靠在大迎枕上,沉吟不语,只一双乌黑的眼睛里,眸色如水,似乎冰冻着千年寒冰,却也叫人察觉不出分毫,良久才温声说道,“安排一下,本座明日一早就要回京!” 他说完,闭上了眼睛,如黑曜石般的光芒被切断,如画的一张脸隐在黑暗中,如潜伏在暗处的妖魅,带着无尽的诱惑又危险无比。 陆偃回京的事,自然是瞒不过皇帝的。 早朝过后,几个天子近臣陪着皇帝在冬暖阁里说话,这次遇刺,锦衣卫虽然当场抓住了两个人,但还没等审讯,就咬破了藏在牙缝里的毒药,毒发身亡了。 寿康帝震怒不已,听说陆偃要回来,他松了一口气,吩咐道,“传朕的话,让阿偃把身体养好一点再来见朕。” 陆偃进宫面圣,是在次日,虽然身体还很虚,但谢知微的药的确不错,他除了脸色差了点,其他的还好。 皇帝看到他就很高兴,细细地瞅了他几眼,“阿偃,你的伤口还没有愈合,什么事这么急,让你非要进宫?” 陆偃接过了小太监手里的一碗玉春茶递到了皇帝的手边,他垂着眼帘,一张脸依旧妖冶迷人,“皇上,行刺的事,臣已经查清楚了,是高昌人干的,只不过,恐怕背后还有人,暂时,臣还没有眉目。” 锦衣卫查了两天了,也还没有眉目呢! “阿偃,还是你厉害!”皇帝端起茶喝了一口,清冽的茶香瞬间安抚了皇帝急躁的心,“这么说,是捉到凶手了?” “是,皇上。”陆偃顺手整理榻几上的奏折,将一份永昌伯府请立的奏折压在了最下面,一面道,“请皇上再宽允臣两三日时间。” “不急,你不要急着办事,先把身体养好。”皇帝看着陆偃突然想起了什么,“这次,你是立了大功了,只是,朕赏你什么好?” 陆偃的动作稍缓,微微一笑,“皇上,臣什么都不缺,一身荣辱都系于皇上,为皇上效命原本是该份该当的事。臣这次能够死里逃生,于臣,皇恩浩荡。” 闻言,皇帝龙心大悦,脸上的笑容更盛,“说起来,这次幸好遇到了谢大姑娘,朕倒是没想到谢眺养了个好孙女。阿偃,你说,朕赏点什么给谢大姑娘才好?” “皇上,臣也不知道盖赏谢大姑娘什么才好,这两天也一直在想,也没想出个好的来。” 是啊,谢大姑娘出身高贵,一个姑娘家,钱财于她没有用处,这还真是为难。 陆偃想了想,道,“皇上,谢大姑娘乃女子,即便赏赐,也应当是由皇后娘娘出面妥当。” 也是,皇后乃后宫之主,女子知道女子的心思。 皇帝觉得这主意不错,正要起身去后宫,看到陆偃推到手边的奏折,习惯性地问道,“可有什么要事?” 陆偃这两天没有在边上伺候,皇帝案桌上堆了好些奏章,他看着就烦了。但军国大事,除了陆偃,他谁都信不过,原本打算慢慢看,陆偃一来,三两下,便帮他分门别类地处理好,送到手边来的,自然是一些紧要的。 陆偃虽然在养病,但天下事没有逃脱他耳边的,单看奏折的条款,便知道里头的人禀的都是些什么事,更何况方才他把挑出来的几个,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 陆偃捡重要的说了说,比如御史弹劾义武侯之子洪言珵擅骑御马,兵部侍郎上奏设火器营…… 说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条分缕析,皇帝很快就对一团糟的朝政做到了心中有数,陆偃方才略歇,从最底下抽出了一封奏折,恭敬地双手呈给皇帝,“皇上,这次遇袭讯查一事,请皇上亲自过目。” 皇帝接过了奏折,是锦衣卫指挥使呈上来的,他一目十行地看过了,扔到一边,瞧着不满,“人都死光了,还查什么?罗纲办事,越来越不成体统了。” 陆偃知道,皇帝对罗纲的不满,远不是这次没有查出个所以然,反而让东厂查出了眉目,而是祥瑞县出现白虎的祥瑞这件事就是锦衣卫报上来的,当日的安防也是锦衣卫所领,结果出现了皇上遇刺的事。 若非锦衣卫那是第一亲卫,罗纲被皇帝信任了这么多年,皇帝肯定早就降罪了。 “皇上,看到兵部侍郎的这份奏折,臣突然想起,东倭人据说从西番那边弄来一种火器,比咱们的高明,只需要两个人就可以扛着跑,射发之后,装弹丸的时间也只需半盏茶的功夫,这火器虽然暂时上战场能够立下的功劳有限,可也不能让东倭那种弹丸小国超过了大雍。” 第55章 赏赐 这话,几乎毫不费力地就激发了皇帝的好胜心,军备上无小事,东倭的确是个弹丸小国,但关键是,就在大雍的东南面,彼此能够遥遥相望,可谓鸡犬之声相闻,而东倭动辄就骚扰东南沿海,一直以来,就是大雍的癣疥之患,暂时不伤性命,但若置之不理,久而久之,也会酿成大患。 皇帝沉思片刻,便想通了这其中的关键,他挑眉看向陆偃,“阿偃,你对这火器营有什么看法?” 陆偃唇角含笑,弓着腰,恭敬地道,“皇上,臣以为,这火器营的统领,既要懂作战,还要是名儒将。” “哦,这话怎么说?” “大雍的火器营沿自前朝,常驻于京城,装备年年都在换新,每年拨的银两不少,可不论鸟铳还是大将军炮,还是老样子,这些年也没个长进,反而让东倭那起子夷人跑到前头去了。” 这一说起来,皇帝也满是气,他思来想去,突然忆起一人来,“阿偃,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了,文武兼备的,满朝中,还真有一个。” 谢元柏! 陆偃愣了一下,皇帝忽然哈哈大笑,他指着陆偃,得意地道,“你也有想不到的时候吧?想当年,还是朕点他的探花郎,他的女儿也才救了你一命。” “皇上是说谢将军?” “就是他!” 陆偃恍然大悟,“还是皇上圣明,臣恍惚听说,谢将军有过目不忘只能,很喜欢摆弄一些奇技淫巧而曾被谢大人训诫,后来又游历江湖一年,见识很不一般,去了军营之后,也善用兵而打过好几次胜仗。” “嗯,谁能想到,他一个文弱书生,一身的军功都是他自己挣来的。就他了!”皇帝拍板,“擢谢元柏指挥佥事,领火器营,若是能给朕督办出越过东倭人的火器,朕不会吝啬赏赐。” 陆偃早就知道,皇帝对谢元柏看上了眼。谢家是当年最早归顺皇家的四大家族,比起从前来,谢家已是大不如以前,内宅起不来,一个家族,便眼看就要走下坡路了。 皇帝如今,对谢家已经没有了那么多的忌惮,谢家的人能用,当然要用。 皇后有孕的事,整个宫里,除了大公主知道,皇后身边近身服侍的人知道,便只有皇帝知道了。 而宫里,瞒得过皇帝的事有,但瞒得过陆偃的事,绝不会有。 皇帝与皇后鹣鲽情深,即便不在凤趾宫歇息,也会每晚过来瞧瞧,或是皇后去给皇帝请个安,夫妻见一面。皇后有孕之后,皇帝更是要来,每天待的时间还会稍微长一点。 这一日,皇帝更是早早就派了人来说,晚些时候要在凤趾宫用膳。 皇后亲自拟了菜单,吩咐御膳房务必尽心尽力。 大公主下了学,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如今,以身体不好为由,在凤趾宫里深入简出,连嫔妃们晨昏定省的礼都给免了,皇子皇女们越发不用来,也只有大公主还能见到皇后一面。 “你父皇今日要来用膳,你早些回去吧,母后今天就不留你用膳了。” “儿臣一会儿就回去了,不过,儿臣要盯着母后把药膳用了再走。” 皇后知道大公主的心结,大公主是她的心肝尖儿,便无奈地笑了笑,“去把药膳端来。” 奚嬷嬷端了一碗药膳给皇后,“娘娘,谢大姑娘说了,这药膳要一日三餐都按时用,还是大公主贴心。” 谢知微当日在法门寺给皇后写了好几个保胎的药膳方子,待皇后的脉象稳定后,也一再嘱咐,怀孕期间,一定不要随便用药,避免对胎儿有影响。皇后听在心里,她把那药膳方子给许意看过了,许意说再妥当不过。 奚嬷嬷便一日三顿地依着这几个药膳方子做药膳,皇后吃了这些日子,脸上渐渐有了红晕,食欲虽不比从前,但比当年怀大公主时吐得昏天暗地好太多了。 大公主看着皇后把药膳用完,又陪着皇后说了一会儿话,便离开了。 向晚时分,皇帝便来了,凤趾宫里上下迎驾,皇后等在门口,正要行礼,皇帝忙一把握住了皇后的手,“朕跟前,讲那虚礼做什么?” “臣妾乃后宫之主,当母仪天下,若是连礼节都不讲,还如何表率万民?” 皇帝也没有多说,只牵了皇后的手,两人进了偏殿,喝了一盏茶,说了些闲话,奚嬷嬷来问是否摆膳,皇帝因还有事要处理,便吩咐摆膳。 皇后吃得不多,只捡着些清淡的入了口。 饭罢,见皇帝担忧,皇后忙道,“臣妾这已经很好了,每日里还能吃进三碗药膳,今日王太医进来给臣妾请脉,脉象很稳,臣妾也很放心。” “朕也放心!”皇帝日日盼着皇后能有个嫡子,如今觉得,这嫡子来得正是时候,他春秋鼎盛,少说还可以活一二十年,这二十年正好可以培养一个出色的一国之君。 若是皇后早早地就生下嫡子,也未必就是社稷之福。 “说起来,皇后这次也是险而又险,要不是谢大姑娘,恐怕又要落一场空了。”皇帝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想想,也心有余悸,“阿偃也是谢大姑娘救了一命,今日说起赏谢大姑娘,不知皇后有没有什么建议?” 皇后一直在想这件事,她越是要等,越是觉得对不住谢知微,要不是为了寻出真正的凶手,她又何必让谢大姑娘受这种委屈呢?现在正好,借着陆偃这件事,赏了谢知微,她这心里也松快一些。 “皇上,谢家门第清贵,百年望族,瞧着谢大姑娘出身高贵,而实则,其中的辛酸,谁又能真正体谅呢?” 皇后说着,眼圈儿都红了。皇帝倒是愣了,“谢大姑娘是家中嫡长女,怎么,谢家还会苛待她不成?” “内宅中的事,一言难尽。谢大姑娘算是谢家身份最是尴尬的一人了,祖母是继祖母,母亲是继母,袁氏这个继母,臣妾听说是个好的,但在谢家,上有冯氏这个继婆婆,自己日子都过得勉强,便是想维护谢大姑娘也维护不上。” 这些个内宅琐事,说多了,皇帝不一定喜欢听,皇后也是点到为止。 “皇上,若是真要赏谢大姑娘点什么,臣妾以为,还不如赏她一把保护伞。钱财之类,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也着实用不上。” 第56章 传旨 皇帝坐在榻上,曲起一条腿,戴了玉扳指的手轻轻地敲打着,眼中露出沉思之色。 片刻,他道,“那就赏她一个县主的爵位吧!” 小甜水巷的深处,一个不起眼的宅子里,曲径通幽,假山叠翠,高大的银杏树冠如华盖,掩映着几座精美的小院子,其中的主院里,沿路点着灯笼,还没到冷的时候,屋子里已经燃起了火盆,折腾了半日的陆偃终于撑不住了,倒在榻上。 王世普给陆偃把过脉后,急得满头大汗,忍不住抱怨,“陆大人,您想要下官的命,何必这么麻烦呢?镇抚司的牢房里没有空位了,下官也可以和别的人挤一挤。” 汤圆公公一听这话,两腿也开始打摆子,“这可怎么办啊?奴才这就去请谢大姑娘来给督主看病!” “慢着!”陆偃指了指桌案上的一份圣旨,“拿去给礼部备案,再让李宝桢走一趟。” 若非实在是动不了,也怕那小丫头炸毛,陆偃是想亲自走一趟的。 汤圆连忙将圣旨抱在怀里,二话不说就朝门外走。王世普有点呆了,陆大人这是不要命了吗?果然,十七岁能够坐上这个位置的人都不简单啊! 谢知微站在仪门口,冷冷地看着四个凶神恶煞的嬷嬷,她瞪了一会儿,转身便去了春晖堂。 她不得不出去一趟,陆偃居然这么快就从庄子上回来了,他不要命了吗?难怪前世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真是活该! 肖氏和钱氏都在,二房和三房的几个小辈儿们也都在,聚在一起,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都笑起来。 谢知微进了院子就能听到欢快的笑声,隔着门窗飘出来。 门口打帘笼的丫鬟朝屋里说了一声“大姑娘来了”,屋子里的人个个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那笑声戛然而止。 谢知微也不在意,她还是平常一样地进去,给老太太行礼。 老太太也不叫起,谢知微一直维持着行礼的姿势,约有半盏茶的功夫,老太太忍不住问道,“这不早不晚的,你来做什么?” 谢知微顺势起身,“孙女有事,要出门一趟!” 事关皇帝遇刺,谢知微也不敢说是奉了皇命。 “怎么,你还想往外跑?哼,不是说崔氏生来的就是不一样吗?我还从来没哟见过,哪家的姑娘,心这么野,见天儿地往外跑。既是如此,昨日还进门做什么?” 老太太一顿发作,肖氏听了,略垂下头,心里爽快极了。 想当年她进门,总有人拿她与卢氏比,比容貌、比才华、比嫁妆、比仪态、比行事的风度,样样都要评头论足一番。 老太太这番话,真是说到了她的心坎上去了。她的慧姐儿哪一样比谢知微差,就因为她不是崔氏,在这京城里世人的眼里,她的女儿就不如谢知微。 听说老太爷把自己最喜爱的一部棋谱赏给了谢知微,虽说对肖氏来说,棋谱这玩意儿不值钱,但既是老太爷日日不离手的,即使是一张废纸都香。 这代表的是一种态度。 “微姐儿,你也不要怨你祖母,老太太也是为了你好。你也别仗着长辈们对你的喜欢,太肆意妄为了。”肖氏劝道,“咱们这样人家的女孩儿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常跟慧姐儿说,别行差踏错了,给谢家丢脸。” 谢知微没有搭理肖氏,只深深地看了冯氏一眼,“老太太说的是,孙女儿这就回去闭门思过!” 她说完,福了福身,掉头就走。 总有叫老太太低头的时候。陆偃既然回来了,肯定是有事一定离不开他。他这样的人,谁也不敢怠慢,太医院也不敢让他出差池,若陆偃真有事,肯定会有人想到她。 关心则乱。她也是太心急了一点。 谢知微想通之后,就不着急了,她快步回到了绮照院,站在院门口就吩咐下去,“闭门,谁来都不许开门,就说老太太罚我闭门思过!” 册封谢知微为端宪县主的圣旨拿到礼部备案的时候,礼部尚书曾士毅便即刻让人去通知了大理寺卿谢眺,并说,去谢府宣旨的公公是李宝桢。 李宝桢是司礼监的人,麟德宫行走,既然陆偃点李宝桢去宣旨,这人的地位与权势自然非同小可。 谢眺一得到信儿,惊得一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谢家乃是清贵士族,一向与那些权贵不搭边,与先皇当年把权贵家的贵女指给谢家媳妇不一样,那是搅浑了谢家清贵门阀的水,而自家的贵女被赐予爵位,这是至高的荣赏。 谢眺坐着马车,一路快马加鞭地回家,他一进门,倒也没有失了分寸,让家里准备接驾的事,但接旨的人是谢知微,这得先保证了,便问道,“大姑娘呢?她在不在?” 沉霜忙让人去传唤谢知微,就说老太爷有请,但已经来不及了,传旨的天使已经到了,请谢家大姑娘接旨。 “赶紧跟老太太说,让带大姑娘出来接旨!”老太爷连忙整理了衣衫出去迎。 沉霜派去的人先回来,跟沉霜耳语了一句,沉霜大吃一惊,但此时,她也没有办法了,老太爷已经去了前厅。 好在,李宝桢很好说话,吩咐传旨的小太监,“跟府上说一声,就说咱家不忙,多等一会儿无碍,让大姑娘慢着些,不要着急,慢慢儿来也无事。” 谢眺听了这话,心里有些突突,他不知道的时候,孙女儿到底做了什么? 李宝桢是什么人,谢眺他们这些天子近臣哪能不知道,别说他自己了,就是那些王爷公主们,宫里的皇子后妃们,哪一个不要巴结一下这些阉人们? 否则,一个不妨,这些人什么时候在皇上跟前上点眼药水,就会让人吃不了兜着走。 李宝桢对谢知微可以算得上是谄媚了。 老太太听说要接旨,她再糊涂也知道这件事大意不得。走到内仪门的时候,见谢知微居然没到,她就很不高兴,问道,“大姑娘呢?难不成还要我老太太亲自去请不成?” 第57章 交锋 袁氏和肖氏等人站在一边,面面相觑,也不知道宫里来的是什么旨意? 很快,便有丫鬟过来了,屈了屈膝,“回老太太的话,大姑娘说,她就不去前面接旨了,老太太罚了大姑娘闭门思过,大姑娘不敢出门!” “哼,不去就不去,少了她,这日子不过了?” 老太太不知道这旨意是给谢知微的,扶了丫鬟的手,就连忙朝前走,沉霜快步走过来,差点与老太太撞了个满怀,“老太太,老太爷发话了,旨意是给大姑娘的,请老太太务必快点带大姑娘去前面接旨。” 老太太顿时站在了原地,“你说什么?旨意是给大姑娘的?” “是,大姑娘治好了陆大人,皇上下了旨意嘉奖大姑娘,老太太,这天使可得罪不起,不能叫人久等了!” 这家里,可不是只有长房一家,若是因长房,而把自己的两个儿子给害了,就得不偿失了! 老太太惯会打算盘,她心里一哆嗦,朝袁氏吼道,“还不快去把大姑娘请出来!” “母亲,媳妇去请,大姑娘怕是不会出来,才打发去请的人也说了,大姑娘说是老太太罚她闭门思过,若没有老太太的话,大姑娘怎么敢出门?” “你的意思,该我这个老太太亲自去请?”老太太气得差点厥过去了,要不是事关满门,她现在就能晕过去。 但她还不能晕。 前面,又有丫鬟来催了,不管前来传旨的人是谁,总归是天使。 怠慢了天使,得罪了皇上,那就是满门抄斩的事。 老太太深吸一口气,转身朝东面走去,来到绮照院的门口,看到站在门边打盹儿的媳妇,“你们大姑娘呢?” 媳妇子吓得哆嗦了一下,顷刻清醒了,“回老太太的话,姑娘在闭门思过。” 闭门思过的谢知微已经梳洗打扮了一番,她虽然人在屋中坐,谢家的事,也都在她的眼面前,知道前面来了圣旨,也知道是要找她,她原以为是皇上下旨让她去给陆偃治病。 院门被打开了,老太太没有进来,而是站在门口等。 谢知微自然不能让老太太在门口一直等,她连忙出去,站在院子里头给老太太请安,“孙女给老太太请罪,孙女闭门思过,不能出院门迎接老太太,请老太太屋里坐,孙女给老太太奉茶。” “你奉的茶,我恐怕喝不起。前头来了天使,老太爷指明要你一起出去接旨,你随我走一趟吧!” 真不知道老太爷是怎么想的,老太太心里满是气,接个旨而已,非要谢知微出去一道接,生怕别人不知道这家里的嫡长女是谢知微。 “老太太,孙女在闭门思过,不敢出门。”谢知微又福了福身,朝后退了两步。 老太太也实在是不明白,这个孙女现在怎么这么乖觉了,先是莫名其妙地把清姐儿推进池塘里,又一天到晚惦记崔氏的那点嫁妆,在外面夜不归宿,她不过多说了两句,她就耍这种手段威胁。 难道说,今日这一场,是她在老太爷跟前告状? 老太太也觉得这有点匪夷所思了,老太爷是多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在天使面前,拿阖府上下的人开玩笑呢? “之前是祖母冤枉你了,微姐儿,看在祖母年老糊涂的份上,你就不要和祖母一般见识了。” 谢知微摇摇头,眼中噙着泪,“老太太,孙女做得对或是错,老太太怎么责罚,孙女都没有怨言。只是,娘亲已经过世这么多年了,她生下孙女,没过多久就死了,孙女无福,不得娘亲一日教养,打小养在老太太跟前,若孙女有逾矩之处,与娘亲又有何干呢?” 意思是,我从小养在你跟前,就算做错了,那也是你教养不好。 老太太别的不行,指鸡骂狗的话,她自己说多了,别人一说,她就能听懂。 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但眼下,她除了让步,别无他法。谢知微光棍一个,娘亲没了,和她父亲从小就不在一处儿,能有多少感情? 所以,她才能够以此要挟。 肖氏也急得浑身直冒冷汗,轻声在老太太耳边道,“老太太,前边天使等得够久了,眼下实在不是计较的时候,待改日,有的是机会。” 老太太也只有忍气吞声,“是祖母老糊涂了,你母亲原是好的,只是福薄了点,自古红颜薄命是没有说错的。今日,祖母给你道个歉。闭门思过的事也不必再提了。你赶紧随祖母到前头去吧,再等下去,你祖父该担待不住了。” 谢知微从来就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更何况,她不会真的拿谢家满门做赌注,见好就收,她便抚了抚裙摆,跟着老太太去正堂接旨。 老太爷的确是坐不住了,茶都喝了两盏了,遣了三拨人去催了,谢知微还没来。也不知道老太太怎么回事,孩子不懂事,难道她的年纪也活到了狗身上? “谢大人,您别再催了,你这催得大姑娘若是走路匆忙了,有个三长两短,咱家可担待不起。” 若是如此,陆大人还不得把他给剐了? 做李宝桢这一行的,最要紧的本事就是察言观色,审时度势。陆偃不在,李宝桢便是贴身服侍皇上的,陆偃受伤第三日就回京,进宫之后,只做了两件事,把谢大姑娘的父亲从北边调回来,在三大营中谋了一个指挥佥事的四品武职,第二件事是为谢大姑娘谋了这爵位。 这说明了什么? 陆偃从小是个孤儿,进宫之后,做事伶俐,又因为提前识破了刺客,救了皇上一命,而被皇上指给陆淮中当义子,十七岁的掌印使,深得皇上器重与信任。 陆偃可是说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弱点,不爱财、不贪色,平日里人人想巴结都巴结不上,眼下有了谢大姑娘,李宝桢他们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谢眺浑身冒了一层冷汗,这些阉人们,怎么对大孙女儿这么好?难道又是皇上说了什么? 谢知微好不容易来了,李宝桢忙站起身来,越过前面肖氏等人簇拥着的老太太的一张老脸,看到了走在最后的谢大姑娘,忙打了个招呼,“谢大姑娘!” 第58章 端宪 “李公公!” 冯氏客气地对李宝桢这个皇上跟前得脸的内侍点头致意,却不想对方却是越过她向谢知微打招呼,之后,才向老太太随意地拱了拱手,“太夫人!” 李宝桢身后的小太监手上,捧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李宝桢一伸手,那小内侍连忙把圣旨捧上,李宝桢笑着道,“听说昨夜,贵府闭门谢客,督主的人都进不了谢家的大门,咱家还以为今日也会吃个闭门羹,没想到还是挺容易就进来了。贵府果然是诗礼之家,再清高,也还是要遵从圣旨。” 昨夜陆大人的人来过?谢眺的脸都白了。 谢家从来不清高,相反,谢家谨小慎微至极,更不会做些眼高于顶,轻易得罪于人的事,要不然也不会历三朝,数百年。 谢眺猛地朝老太太看去,见她脸色苍白,便心中有数了。 他这个老妻,真是老糊涂了! 陆偃是能随便得罪的人吗?居然还让陆偃吃个闭门羹,这是嫌谢家活得太久了,要害谢家满门? 和前朝宦官不得干政的祖训不同,大雍从太祖皇帝起,就重用宦官。锦衣卫的第一任指挥使便是宦官。太宗皇帝建立了东厂,由宦官执掌,访谋逆妖言大奸恶等,,诸事直接报告皇帝,后来,宦官职能越来越大,形成了内廷十二监衙门,而司礼监乃十二监的第一署。 司礼监不仅总管内廷宦官事务,而且职涉外廷朝政,即所谓“无宰相之名,有宰相之实”。 陆偃便是总领司礼监的掌印使兼任东厂厂督,日日侍奉在皇上身边,可以说,皇上对他言听计从,权势熏天,嚣张跋扈,人人避之不及。 得罪陆偃,岂不是在找死? 难怪方才,不管谢眺如何恭维李宝桢,他都油盐不进。 一只前朝的玉蝉,谢眺递到了李宝桢的手上,都被他退回来了。 谢眺再一次想起了当年先皇赐婚,深深叹息一声,不得不承认,谢家这么多年,跌宕起伏,如今又到了面临危机的时候。 妻贤夫祸少,自从娶了冯氏进门,谢家就无一日安宁过。 只是,现在想这些都没有什么用? 谢眺忙赔礼道,“昨夜我在衙门里值夜,不在家中,竟不知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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