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外面客栈住一晚的。” “无碍。”她就是担心陆迟找她。 午后,等李焱检查好马车,苏轻眉吩咐他绕路从另一侧去宛平县,她不想见到陆迟,明明想好了该说什么,不知为何,不想那么快说。 他们走的是县际小道,路边的野花如星点茂密,河堤上绿柳成荫,田地间也是一片绿油油生机勃勃的模样。 苏轻眉看得正舒畅,马车却咯噔一下,趔趄停住。 绿桃探出脑袋问前面:“李焱,怎么啦?” “你告诉小姐,车轱辘上的猪油熬干了,轱辘毂磨坏,可能走不了。” “不可能,你出门前新添的!” “我哪里晓得!” 绿桃回过头想朝小姐说,苏轻眉摆手表示她已听到,这万分熟悉的对话,她上次听是在江南,是在……去河道边看铺子的夜晚,然后她就遇到了坐驴车的陆迟。 如今已知陆迟是在演戏,那么…… 苏轻眉整理好裙摆衣裳,撩起车帘跳下马车,绿桃跟着下来,“小姐,您在看什么?” 女子站到了树荫底下,“等一等,我猜,马上就会有辆马车恰到好处的经过。” 过了半柱香不到,乡道尽头果然驶来一辆张扬的双头马车,苏轻眉不必解释,连绿桃都看清了坐在车辕上的长庚,明白来的是谁。 马车停在他们面前,长庚搬出一张踩脚凳,“苏姑娘,世子在里面等你。” 绿桃不懂要不要上车,原地纠结。 苏轻眉这次却是不见忸怩,提起裙摆扶着车框上车,回头对丫鬟道:“上来吧,我正好有话和陆世子说,你和李焱挤一挤坐在外面。” “噢,是。” 苏轻眉深吸了口气,右手挑开门帘,在看到面色苍白,闭目养神的男子时,她想好的话,俱都卡在了喉咙口。 空气中泛着浓苦的药味,陆迟,他真的受伤了? 男人慵懒倚靠车厢后壁,应当是刚上过药,雪白的右衽长衫没系紧,松垮堆在他上半身,露出锁骨下一片玉色肌肤,看不到伤口在哪,难道又是在后背吗? 陆迟闻声睁开眸,朝楞在对面的女子勾笑道:“苏姑娘真是好狠的心,我等了几日都不见你来。” “我不得不送上门来,给你看看。” 他的笑声中带着因为受伤疼痛导致的嘶哑,和压着她时带欲的低沉不同,平添了和他不相符合的虚弱感。 车厢很高,苏轻眉往后撇下车帘,蹙眉急着走近,“你……又遇到刺客了?”怎么能在一处摔倒两次,这般出门还是只带个长庚。 陆迟手肘压在桌几,手掌撑在耳后,仰看她,鼻音道:“嗯。” “伤的很重?” “皮肉伤。” 虽然梃杖二十下,他有分寸地护着自己,总归也要见见血色,这样才算彻底断了崔雁芙那边的婚约,离他娶到她进了一步。 苏轻眉一直以为他在说瞎话,登时为误会他于心不忍,坐近一点道:“我不知道,我以为你……” 陆迟被她的局促不安逗笑了,打断她,“怎么,知道我没骗你,就一定会来看我吗。” “会的。” 他对她花的心思,她又不是毫无动摇,他真受伤了总能去探望一眼。 陆迟兀自低眸,笑了声,“那我也算是,没白挨顿打。” 苏轻眉满以为陆迟接下来会主动问她的回应,毕竟他是那么喜欢得到肯定答复的人,而他们之间即便亲密过好几回,都是凭着男女食色本能,一时兴起,缺乏名目。 可是他竟拿了书看,迟迟没开口。 马车起行,比苏轻眉原本坐的那驾平稳,女子趴在窗台,眼看着他们正快速地驰往宛平县,她回头轻问:“陆迟,你带伤出来,就是为了陪我一路吗?” “嗯。”他受伤了在家养着,左右无事,不如缠着她。 陆迟抬起眸,“苏姑娘,你欲言又止,有话跟我说。” “还是,等你伤好了再说吧。” 陆迟莫名猜到她要说的话,方才见到她的大好心情瞬间消散,扣下书脊淡声道:“没有必要。苏姑娘不妨直言,譬如左思右想,还是不愿与我纠缠,又或者,细细思量,我实非你良人。” 苏轻眉吃惊地抬头,满脸只差写着:你怎知道。 陆迟一看她这副表情,胸口的闷堵扯起背后一阵生疼,面上嗤笑:“你还真想这么说。” 苏轻眉见他都把话挑明到这般,索性坦白说了:“陆世子,我回去后想了想,我们的确,不适合。” 呵。 陆迟记得她曾说过这三个字,那时喝醉,时下清醒,可惜都是她的真心话,他冷声道:“那么,苏姑娘想怎样,从此与我一刀两断,不再相见?” 苏轻眉还真的没想过后续,大抵就是如此吧,抽离情绪最好趁早。 女子认真点了点头。 陆迟看到她的举动,薄唇渐渐抿成直线,他倏地站起倾身,右臂撑在桌台,肩后伤口挣出的鲜血顺着他的后背肌肉弧线往下顺流,在苏轻眉看不到的地方,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药味压着血腥味,还有隐隐压不住的,他的戾气。 “凭什么?” 男人俯首靠近她,深眸盯着她,吐字清晰道:“男未婚女未嫁,本世子凭什么不能想娶你,想得到你,你又凭什么和我一刀两断。” 他为何不能生气。 他自来没对女子花过这么多心思,好话说尽,他甚至没想过要逼问她,他愿意徐徐图之,然而她居然连个机会都不肯给。 苏轻眉看着他,就是这样,他的脾气本是如此,伪装时温润,私下里冷淡,还有当一件事十分不合他心意时的凶狠乖戾。 他对她稍微上点心,她就差点忘了,他没变,一直是她记忆里的陆迟。 和前世没有差别。 苏轻眉淡了眸色,无力地问:“世子,您是想娶我,还是想得到我。” “有区别么。” “怎么没有,若是想得到我,那在车里就可以,我反抗不得。”苏轻眉听着他适才的冷淡语气,喉咙口泛苦涩,“若是要娶我。” “那我只能告诉世子,我绝对不愿嫁进国公府,我要自由自在,没有规矩束缚,我要何时想出门就能出门,我要无人讥讽身世,我要不必跪在祠堂整晚,我要不会病了也无人在意,我要不是每个月只见夫君一次。” 女子说到最后哽咽,眼眶微湿。 原来,她一直是怨的。 为何他前世就不能对她好一点,哪怕好一点,她或许都不会回来,如今他还要怪她放不下,怪她不给他机会,他怎么能那样蛮不讲理。 偏偏,陆迟的确不记得前世,让她想怪,都师出无名。 好憋屈。 女子说完,低着头靠在厢壁,削薄的肩在微微颤动,像是在无声流泪,她也不管这样丢不丢人,她就是想哭给他看,教他别欺负她了。 陆迟拢眉,缓缓撤回身,他真的忘了她和他有从前的羁绊,他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些,苏轻眉以为他听不懂,但他却很明白那些事是“他”做下的。 他第一次好奇,“他”那时到底在做什么,他直觉,不会完全是她以为的那样。 陆迟几番伸手,最终轻轻抬起女子的脸颊,他看着她通红的眼眶,还有快被她自己咬破的唇瓣,心里钝痛难忍,柔声道:“眉儿,是我的错。” “我们再试一次。这次,我不会让你哭。” 作者有话说: 感情是纠结反复变化的哈。 ◉ 第 63 章 宽大的车厢, 两人分开一头一尾地坐着。 苏轻眉趴回窗台,失神地赏外面的风景,方才发泄完情绪,时下有种脱力的呆滞感, 事态每次都与她料想中的发生不同, 陆迟又说了让她不知该怎么回的话。 而男人此时也在从容看书, 他的情绪总是收敛的极快,给她不真实的错觉, 好似他的片刻深情都来自于她的想象。 他未曾在她面前彻底失控过, 也对,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失控呢。 不过,先前难受没发觉, 血腥味真的弥漫的好重。 苏轻眉思虑后,还是提醒道:“世子, 你伤口是不是在淌血,不如让长庚帮你看一下?” 陆迟拂袖遮过地上鲜明血点,“没有。” “……哦。” 国公府的马车行的很快,天黑前就赶到了宛平县崔家奶娘的老宅外。 送五彩盘口瓶的板车比他们先一个时辰启程, 堪堪比他们早到一刻, 苏轻眉正好赶上管家指使仆从们卸货。 她下马车前, 向后瞥了眼, “世子你留在车上, 我去对一下采买单子。” 一来,陆迟还伤着不便, 二来, 她怕崔家的人认出他, 闹出麻烦。 “好。” 等苏轻眉下了马车, 陆迟的视线从半天没翻过页的书上移开,他推开绸帘一角,看向外面认真对照礼单点算瓷器的女子。 站在大门旁的她戴着及膝帷帽,完全遮住了容颜,但他依然能看出她的放松。 她努力逃开他,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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