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的事有点古怪,但想了半晌,想不出所以然,便放弃了。 也许因为今日起得早,相柳竟然不在。 小夭洗漱完,吃过饭,穿着丝袄,在阳光下发呆,听到院外传来一阵阵孩童的嬉闹声。 她打开门,看到七八个孩童在玩过家家的游戏,此时正在准备婚礼,要嫁新娘了。小夭不禁靠在门上,笑看着。她忽然想起了麻子和串子,她把他们捡回去时,他们大概就这么大,不过那个时候,他们可没这么吵,十分沉默畏缩,警惕小心,尽量多干活,少吃饭,唯恐被她再扔出去。很久后,两人才相信她和老木不会因为他们多吃一口饭,就把他们赶走。 这应该是八九十年前的事了吧!麻子和串子坟头的青草都应该长过无数茬了,可在她的记忆中,一切依旧鲜明。 不远处的墙根下,坐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婆婆,看上去很老了,可精神依旧好,头发衣服都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笑眯眯地看着孩子们玩闹。 老婆婆对小夭招手:“小姑娘,到太阳下来坐着。” 小夭走了过去,坐在向阳的墙根下,十分暖和,有一种春日的舒服感。 老婆婆说:“以前没见过你,你是宝柱的……” 小夭不知道宝柱是谁,也许是相柳幻化的某个人,也许是相柳的下属幻化的某个人,反正应该是这位老婆婆的邻居,小夭随口道:“亲戚,我最近刚来。” 老婆婆说:“是不是被孩子给吵到了?你还没生孩子吧?” 小夭叹了口气,说道:“谁知道这辈子有没有福气有孩子。”她悔了赤水族长的婚,跟着个野男人跑掉了,这辈子只怕再没男人敢娶她。 老婆婆道:“有没有福气,是你自己说了算。” 听这话倒不像是一般的山野村妪,小夭不禁细看了一眼老婆婆,又看了看四周,只觉有点眼熟。如果把那一排茂密的灌木丛扒掉,让路直通向河边,如果老婆婆的屋子变得小一些、旧一些……小夭迟疑地问:“这是回春堂吗?” 老婆婆说:“是啊!” 小夭愣住,呆看着老婆婆:“桑甜儿?” 老婆婆愣了一愣,眼中闪过黯然,说道:“自从我家串子过世后,很久没听到人叫我这个名字了。你怎么知道我叫桑甜儿?” 小夭说:“我……我听镇上的老人偶然提过一次。” 桑甜儿笑起来:“肯定又是在背后念叨我本是个娼妓,不配过上好日子,可我偏偏和串子过了一辈子,生了四个儿子一个闺女,现在我有十个孙子、八个孙女,三个重孙子。” “老木、麻子、春桃他们……” “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了。” 小夭沉默了良久,问道:“老木……他走时可好?” “老木虽没亲生儿子,可麻子和串子把他当亲爹,为他养老送终,不比亲生儿子差,我和春桃也是好儿媳妇,伺候着老木含笑离去。” 小夭微微地笑了,她逃避着不去过问,并不是不关心,而是太关心,知道了他们安安稳稳一辈子,终于释然。小夭问桑甜儿:“串子有没有嫌弃过你?你有没有委屈过?这一辈子,你可有过后悔?” 桑甜儿觉得小姑娘问话很奇怪,可从第一眼看到她,桑甜儿就生了好感,莫名其妙,难以解释,就是想和她亲近。桑甜儿道:“又不是娼妓和恩客,只见蜜糖、不见油盐,过日子怎么可能没个磕磕绊绊?我生了两个儿子后,都差点和串子闹得真分开,但禁不住串子求饶认错,终是凑合着继续过,待回过头,却庆幸当时没赌那口气。” 能把一个女人逼得生了两个儿子后,还想分开,可见串子犯了不小的错,但对与错、是与非,可一时而论,也可一世而论。显然,过了一世,到要盖棺论定时,桑甜儿觉得当时没有做错。小夭问道:“人只能看到一时,看不到一世,如何才能知道一时的决定,纵使一时难受,却一世不后悔?” 桑甜儿道:“你这问题别说我回答不了,只怕连那些活了几百年的神族也回答不了。人这一辈子不就像走荒路一样吗?谁都没走过,只能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有人走的荒路风景美,有人走的荒路风景差一点,但不管什么样的风景,路途上都会有悬崖、有歧路、有野兽,说不定踏错一步,会跌大跟头,说不定一时没看清,会走上岔路……正因为是荒山行路,路途坎坷、危机四伏,所以人人都想找个伴,多了一双眼睛,多了一双手,彼此照看着,你提醒我有陷阱,我提醒你有岔路,遇到悬崖,扶持着绕过,碰到野兽,一起打跑……两个人跌跌撞撞、磕磕绊绊,一辈子就这么过来了。” 小夭默默不语。 桑甜儿好似想起了过往之事,眯着眼睛,也默默发呆。一阵孩童的笑叫声惊醒了桑甜儿,她看向她和串子的重孙子,笑道:“我这辈子哭过笑过,值了!” 小夭从没有想到站在生命尽头的桑甜儿是这般从容满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已经触摸到死亡,她显得非常睿智剔透。 桑甜儿对小夭语重心长地说:“小姑娘,一定要记住,想要得到什么,一定要相信那东西存在。你自己都拒绝相信,怎么可能真心付出?你若不肯播撒种子,就不会辛勤培育,最后也不要指望大丰收。” 小孩子的过家家游戏已经玩到成了婚,小女孩怎么都怀不上孩子,小男孩很焦急,“夫妻”俩一起去看医师,“医师”用树叶包了土,让他们回家煎服,一本正经地叮嘱他们房事最好每隔两三日一次,千万不要因为心急怀孕而过于频繁。 小夭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桑甜儿尴尬地说:“他们时常在医馆里玩耍,把大人的对话偷听了去。” 小夭对桑甜儿笑道:“很长一段日子,我没有开心过了,今日,却是真的开心。” 相柳已经回来,站在灌木丛边,看着小夭和桑甜儿。 小夭站了起来,摸了桑甜儿的头一下:“甜儿,你做得很好,我想串子肯定觉得自己娶了个好妻子,老木和我都很高兴。” 桑甜儿愣住,呆呆地看着小夭。 小夭朝着相柳走去,桑甜儿声音嘶哑,叫道:“你、你……是谁?” 小夭回身,对桑甜儿笑了笑,没有回答桑甜儿的问题,她和相柳穿过树丛,消失在树影中。 桑甜儿眼中有泪滚落,她挣扎着站起来,对着小夭消失的方向下跪磕头。 小夭对相柳说:“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那些天天吵我好梦的孩子是串子和麻子的孙子、重孙们?”生命真是很奇妙,当年被她捡回去的两个沉默安静的孩子,竟然会留下了一堆吵得让她头痛的子孙们。 相柳淡淡道:“第一天我就让你出去转转了,是你自己没兴趣。” 小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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