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一份功德。有人说次日清早道人进城没做别的,只是在自家的面摊吃了一碗面,还去对面买了些烤饼,便又出城去了,自己并未见到守城卒口中的小女童,只见到了一只三花猫,道人将肉分与猫儿吃。 传闻由城内逐渐传向城外。 能用“疯传”二字来形容。 既传入种地的老农耳中,也传入走江湖的镖师耳中,传入千家万户,无一不津津乐道,又欣喜若狂,家家户户好比过年。 道人则已经离开了此地。 …… 小女童骑在马儿背上,转头认真的盯着身边的道士:“你昨天晚上那是什么?” “什么是什么?” 道人停在路边摘村舍旁的樱桃。 “烧死耗子的。” “火行之法。” “和三花娘娘学的是一个火行之法吗?” “差得不多。” “不信。” “我什么时候又骗过三花娘娘呢?” “……” 马背上的小女童转头把他盯着,眼中神色奇怪,似乎有怀疑,又觉得自己不该怀疑,过了许久,才说:“三花娘娘要学多久才能这么厉害?” “那可说不准。” “你说说。” “要看机缘了。” “你看看。” “也许几十年,也许上百年。”宋游一边摘樱桃一边说道,“也许几百年。” “……” 小女童只请马走过来,伸长小手,也摘着枝头上的樱桃,挑红的摘,摘完就放进道人手中的小锅里。 “唉……” 宋游不禁叹了口气。 这里正是林寻县崇别山下。 这片村庄,这棵结得正好的早樱桃,实在难免让他想起当初栩州的山村,那山村房前屋后盛开着的桃李梨花,又让他想起了当初的南画县,那一群偷樱桃的顽童以及守护樱桃的老人——眼前这片村庄曾经又何尝没有人住?这株樱桃又何尝没有人守过,没有人惦记过指望过? 只是如今只有麻雀与他来享乐了。 “唉……” 小女童学着他的语气叹了口气,声音却是轻轻细细,奶声奶气。 就是不知猫儿又有什么忧愁了。 “哒哒哒……” 只听远处一阵马蹄声响。 一匹黑马,毛发油光发亮,马上一名黑衣剑客,背着宝剑,马上还带着个什么东西。 “吁……” 马儿一声长嘶,停了下来。 “先生。” 剑客爽利翻身下马,任那物件挂在马上,是个怪异的头颅:“舒某已探查清楚,在这崇别山上作乱的乃是一只山妖,舒某已顺手将之杀了!” “辛苦了。” 道人一边摘樱桃一边说。 倒是旁边骑在马上的小女童转过头来,眼睛亮晶晶,里头满是好奇: “怎么杀掉的?” “这山妖比其它山妖只厉害在幻化和蛊惑之术,但其实其它地方和别的山妖也差得不多。”剑客随口说道,“多半已许久无人从这里过了,这山妖多半已吃人吃惯了,饥渴难耐,舒某还没去找它,它便已率先找上了舒某,变化成路人模样,又吐气迷惑舒某心神,想要欺瞒舒某。” “后来呢?” 剑客却只是微微一笑。 哪有什么后来? 心志坚定,不贪不妄,哪那么容易被蛊惑?何况手中宝剑已斩妖斩鬼无数,见妖自有反应,自是冷眼看它,扭头吐一口唾沫,宝剑便已出鞘。 不过就不便拿出来吹了。 此时宋游也已经摘完了樱桃,瞄了一眼马上血腥的头颅,说道:“咱们继续走吧,路过林寻县,告知当地百姓一声,崇别山妖怪已除。” “是。” 一行人这便继续往前。 只是此行却不像以前了—— 以前宋游走过逸州、栩州与平州,都算是走得详细了,一州便是几月时间,兴许走过了每一郡,却也远称不上走过了每一县。后来的竞州昂州走得还要比栩州平州更粗略些,只去山水秀丽之处、民风独特之地,拜访高人神仙,去特别繁华与贫困的地方,不可避免的要略过一些。 也没有人可以在二十年间将天下每一寸土地都衡量一遍。 然而如今行走禾州,却不是一路往北,而是以止江、兰墨为始,要挨着挨着走过禾州的每一县。 二三月的樱桃,吃得人牙酸。 随后的榆钱,四月的槐花,还有山间路旁的田鼠野兔,野鸡鸟蛋,甚至别的大一些的野兽,都是一行人常常果腹的食物。 天宫雷部与斗部众神除妖不算详尽,多数力气都用在了与几位大妖王的对抗上,对于后方,难免有所疏漏。只是这些称不上妖王的妖魔,许多放在南方其实也已算得上一方大妖,这些乱世妖魔,道行多从乱世来,来得快来得急,得了道后也免不了作乱,远不如南方的妖鬼安生。许多妖魔无论道行深浅本事高低,都或多或少的为祸一方百姓。 道人很有耐心,逐一剪除。 不知不觉,禾州满地传说。 传说有一名年轻道人,带了一匹矮瘦的枣红马,一名剑客做他的护法。有说还带了一只三花猫,有说没有。有说那剑客乃是惊雷剑舒一凡,有说只是道人曾经感化的江湖恶人。 说那道人每到一处,作乱的妖魔也好,歹人也罢,尽皆除去。 说那剑客剑术高强,长剑出鞘便是剑光如雷,有斩妖除鬼之能,若遇到道行不高的妖鬼,剑客便能将之除去,好似只在磨炼自己的剑道。 道行高些的,便由道人出马。 任他妖魔本事再高,没有逃得过的。 说是就连那枣红马也极通人性,能在荒山找泉,星夜赶路,无需缰绳,却也始终跟在道人身边。 甚至那三花猫好似也不一般…… 越往北走,山林越少,地势越平。 到了五六月盛夏,便是水草丰美,路上可以吃到的野果野菜越来越多,也算旅途乐趣所在。 剑客从一名县官那里讨来了弓箭,若走过的地方不贫瘠,便时常打些野味。三花娘娘亦经常从草林子里衔来一些东西,投喂道人与剑客。 此时寒意也退了,却不如南方那般炎热,实乃这边最舒服的时候了。 禾州五郡三十九县,其实比平州六郡四十八县还要大一些。 县有大小之分,也有贫富之别,安定混乱也是不同。 有些县妖魔不多,或者都是小妖,一行人只消两三天时间,便能从中走过,加上休整歇息,四处逛逛,也不过几天时间。 有些县或是妖魔四起,或是道行高强,或是除起来麻烦,便要多费一些时间,短则十来天,长则半个月不等。 这实在是一场漫长的旅程。 从早春走到盛夏,又从盛夏走到深秋,跨山过水,多少风雨多少晴。见着民生疾苦,妖魔险恶,见侠义之人,又见雷公夜除妖,有贪官在妖魔乱世反倒变本加厉的鱼肉百姓,也有贤人即使世道再乱,也竭力为治下百姓撑起一片天。 其中修行感悟,实在难以言说。 而诛杀过的妖魔,已不知多少。 到了冬日,禾州又比南方多了几分寒意,北风一吹,透骨的凉。 一行人都穿上了厚些的衣裳,就是三花猫,有时也会被道人套上一件亲手做的小衣裳,灰黑的布料,带着兜帽,颇有几分隐士高猫风范。 只是猫儿此时并不清楚这段路有多长,她只知道跟随在道士身边,在哪里都差不多。 猫儿也不知晓北方寒风有多磨人,反正她早已习惯风雨,又有毛发御寒,实在吹得自己不舒服了,就往自家马儿背上一跳,缩进褡裢里,外头的风雨便都与自己无关了,还可以安安稳稳睡上一觉,反正到了地方道士自会叫醒自己,满满的安全感。 也许以后都会知晓,那也是以后的事了。 此时她只缩在被袋里睡着自己的觉。 马儿走着晃晃悠悠,褡裢也跟着轻轻甩动,像是摇摇床,给她摇出了好多梦。 一下梦见自己张口吐火,祛除恶鬼。 一下梦见自家道士在山巅上招手,顿时万道雷霆降世,照亮天地,覆灭满山妖魔。 一下梦见乱糟糟的小城里,一大群看起来要饿死了的人端着吃的草和果子,千言万谢,要送给他们。 一下梦见他们雨夜追妖,全身都被淋湿,淅淅沥沥中又是达达的马蹄声。 一下梦见自己跟随两个人两匹马走在山上,在马儿面前,自己看起来好小,远远看去,又像是走在天上。一下梦见自己一行人走在湖边,静谧的黄昏一时分不清两人两马和那只猫儿到底是走在路上,还是走在湖里。一下又梦见自家马儿趴伏在雪山脚下,自己也趴着,道士坐在旁边,用手一下一下的捋着自己身上的毛,舒服得让她几乎睡着。 梦中日出日落,春去秋来,风阴雪晴。 虚虚实实,真假难辨。 总之乱糟糟的一大片。 等她迷迷糊糊醒来,用戴着白手套的小爪子揉着眼睛,从被袋里钻出来,盯着寒风抬头一看,远方已经出现了一座城池。 猫儿扭过头,看向自家道士: “我们要到了吗?” “快了。” “这里又是哪里?” “景玉县。” 普郡景玉县,禾州治所。 “景玉县~” 猫儿小声重复着道士的话,一双琥珀般的眼睛盯着前方,想要把它记住,这样下次再梦见它时,就会知道它是哪里了。 马铃声叮叮当当。 黄昏时分,一行人走到城门口。 毕竟禾州治所,有重兵把守,也有寺庙宫观,相对太平,城门口也有人来往,只是不如逸都平都热闹繁华罢了。 城门口两名士兵把守着,检查来往之人,此外还有一名蓄着小胡子的中年人,端了一张板凳,两手各揣在袖子里,坐着不动。 看起来似乎在等待什么。 间歇性的抬头一瞄,见到走来的宋游一行人,中年人顿时站了起来,多看几眼,便已小跑上来迎接。 “宋先生!” 小胡子中年人边跑边喊,停在宋游面前时,已屈身行礼:“见过先生,小人可算把您等到了!” “足下这是……” “我家郡守可等待多时。” “噢……” 宋游点了点头,没太意外。 这大半年以来行走禾州,斩妖除魔,有时无需与城中官吏打交道,有时却也免不了接触,加之路上遇见的村民乡富、江湖人士,乃至于同样有些本事想要为当地驱邪的高人,遇见的人多了,名头就传得远了,偶尔确实有官吏算着时间,在城门口迎他。 有些是想结识高人。 有些则是治下妖魔为乱,百姓苦不堪言,官吏心急,也想尽快除妖。 总之心思各有不同。 只是一来听说这普郡的郡官挺有本事,治下相对太平,一路走来都挺省事,想来治所该更太平才是。 二来宋游看这中年人,不知怎的,却总觉得有些眼熟。 只见这中年人施完礼后,便跟在他身边,随他一同进城,边走边说:“许久未见,我家郡守念着先生风采,算着先生可能要走到这里了,前几日就派小人在这里迎接,恭候先生大驾。” “嗯?” 这倒是让宋游疑惑了,转头看他: “郡守曾见识在下?” “自然见过。” “不知郡守贵姓?” “先生面前,不敢称贵,姓刘。” “刘……” “姓刘,名高,字长峰。” 中年人笑呵呵的说道:“原在逸都任知县,与先生虽没怎么见到,但当初先生离开逸都之时,我家郡守可还来送过先生。” “啊……” 问姓惊初见,称名忆旧容。 宋游一时不禁恍惚。 第二百二十八章 禾州也有故人 景玉城中,一家酒楼。 桌上摆了几道菜,算不得多,也算不得丰盛。 入座的也只四人,刘郡守、从逸州便跟随他过来的幕僚,还有宋游、舒一凡,三花娘娘虽是猫儿,却也没有被轻视,也是上了桌的。 “四年未见,先生风采依旧过人啊。”刘郡守举起酒杯,颇为感慨,“刘某人先敬先生一杯。” “郡守不必客气。” 宋游跟着举杯,也看向这位郡守。 当初在逸都时,与刘知县其实见面的次数也不多,如今还差几个月,便过去四年时间了,要硬生生想起来自然困难,不过见了面后,倒是迅速联想起了当初刘知县的容貌来——面前的刘郡守还是生得那般矮小,不过比起当年,面容却明显苍老了不少,也多了些许风霜。 “先生一路风尘,兼顾斩妖除魔,一定多有劳累,快请吃菜,快请吃菜。” “禾州远比不得逸州富足,禾州人也不比逸州人会吃,加之如今流年不利,前有战乱,后有妖魔,去年还大旱,今年也不算多雨,仓促之下也没有办法好好招待先生。”幕僚也在旁边说道,姿态放得很低,“不过禾州菜虽粗犷,却也有些独特味道,也请先生尝尝。” “两位实在不必客气。” 宋游看向了桌上的几道菜。 这边确实贫瘠,远不如逸都繁华,今日也仓促,不过郡守用来待客的菜,自然算不得寒酸。 最显眼的是中间那一大盆菜,底下是炖得软乎的羊肉,上边盖着一层面被,禾州的羊肉品质极好,肉香四溢,面被看得出吸饱了汤汁,想来味道也应当不错。 既是故人,宋游便不客气了,先夹了一块面被下来,放在自己碗里,然后又从底下夹了一大块羊肉。 羊肉软乎乎,夹起来时,在筷子上都在颤,肉质纤维根根分明。 汁水差一点就滴下来了。 这一块放到三花娘娘的碗里。 “那年与先生分别,本以为此生再难相见,却没想到,竟还有再见之日,也没想到,会是在此处相见。”刘郡守说话间也是满腔感慨,“刘某人已听说了先生在禾州之事,先生果真是神仙高人,真是让我佩服不已。” “只是顺路,顺手为之。” “先生这一句顺手为之,可不知救了禾州多少百姓啊。” 大晏人交流真是客气不已,多有客套,宋游摇了摇头,低头尝了一口盖在羊肉上的面被,随即便问道:“倒是郡守,怎会到了这里呢?” “说来还是托了先生的福。”刘郡守侧身回答道,“当初在先生的帮助下,刘某人先是破获了遁地贼人一案,城中贵人都很开心,随后又破获了流窜各地的江湖大盗一案,那群江湖把戏人四处作案,涉案钱财极巨,各地皆没有头绪,却破在了我逸都治下,于是就在先生离开后不久,我便被京中一纸调令调到了这普郡,出任郡守一职。” “原来如此。” 从一县长官调任一郡长官,升得不慢。 然而虽说逸都是逸州治所,普郡也是禾州治所所在,然而州也有上中下之分,逸州乃天下第二州,逸都也是天下第三城。禾州虽产粮,不过一直以来是比不得逸州繁华的,北方大战之后,更是妖魔肆虐,有地方的妖魔甚至敢于吞吃朝廷命官,出任普郡郡守,也不见得全然是好。 上边将他调到此处,除了接连破获大案,一案讨得逸州城的贵人欢喜,一案将各州多地县官比了下去,恐怕也有朝中觉得他擅长与这等修行玄门中的事情打交道的原因在内。 却也不知是福是祸。 “郡守辛苦了。” “当不得辛苦,况且为百姓做事,也都是应该的。”刘郡守说着,“就是这边风大了点。” “在下一路走来,普郡的妖邪也比别处要少许多,想来都是郡守功劳。” “哎哟不敢不敢,普郡毕竟是禾州治所所在,我大晏正直强盛时,妖魔也多有收敛。”刘郡守再次侧身说道,“而且也还是托了先生的福。” “此话又怎讲?” “一来当初刘某也曾从先生这里求了几张符箓,凭着符箓,妖鬼难侵,刘某做起事来,自然也就多了几分胆气。”刘郡守说道,“二来,刘某当初接到调令前来任职之前,特地去了一趟灵泉县,拜访先生的师门所在。” 刘郡守说着瞄了眼旁边的幕僚。 似乎是幕僚出的主意。 “可有寻到?” “有幸寻到了,见到了多行观主。”刘郡守说道,“我向观主求了一计,得观主指点,才使得普郡安生一些。” “哦?” 宋游来了点兴趣:“她出的什么计?” “观主告知刘某人,要想除妖,只得请神灵下界。”刘郡守此时说来仍旧唏嘘不已,似乎这个主意当初对他造成了不小的震撼,“观主说,神灵食人间香火便要保人间安宁,若是不灵,便将神像砸碎就是。” “呵……” 宋游不知想到了什么,露出几分笑意,随即说:“这个办法要些胆量。” “第一次确实心中忐忑,但先生是何等高人,先生的师尊出的主意,刘某如何不信?”刘郡守说着时,语气中也多了几分豪气,“开了一个头后我与师爷便也豁出去了,若砸神像还不灵验,我们便把它们搬出神庙,放在烈日下暴晒,山头风吹,有些妖患重的地方,甚至有百姓搬出神像,每日用鞭子抽打,直到灵验为止。” “郡守好魄力。” “哪有什么魄不魄力,见多了被妖怪吃掉的百姓,甚至吃剩下半截的,只要是个有良心的,都下得出这种令。”刘郡守叹气,“而当地百姓有的被妖魔祸害得都活不下去了,又有什么事是不敢做的?” “……” 听见这话,宋游也不免放下筷子,朝着他拱了拱手。 当初逸都太平繁华,连一个贼人偷了城中贵人许多东西都是大事,还真没看出这位知县有这么高的本事,只知晓他上下逢迎的技巧高强。 果然一个人是什么样子,与他所在的环境是不可分开来说的。 “不知先生是几月离的京?” “开完年就走了。” “那先生想来定没有见到俞知州了?” “俞知州也进京了?” “也是今年春日奉召进的京。”刘郡守回答道,“俞知州与我说时,自称是被先生点醒,随后便在逸州勤勤恳恳,广受百姓爱戴,前段时间我接到俞知州寄来的一封亲笔信,说是今年夏天,他已被重新调回京城,委以重任。信中俞知州还向我感慨呢,说在逸州这几年还没做多少实事,有些想法都还没推行开来,就又被调走了,不知新来的知州又是什么样子。” “那真是不巧。” “等先生再次回京,定然能见到俞知州。” 于是两人边吃边聊,聊逸州的繁华富庶,也聊禾州的妖魔鬼怪,聊逸州的菜品,也聊禾州的羊肉,颇有些感慨。 直到宴席散去,刘郡守才说道: “今日先生刚到本地,实在不便多打扰,就请先生好好歇息,待得明日,我再来拜访先生,带先生好好看看这景玉城。” “那便多谢郡守。” “告辞了。” “慢走。” 刘郡守在酒楼给他们定了两间房间,也不知用的自己的钱还是衙门的钱,宋游客气了几句,推脱不过,便也懒得再扯。 此时吃完,直接上楼回房。 “吱呀……” 酒楼的伙计端着油灯,把他们分别送到房间,点亮房中的灯,这才离去。 房中也被灯光充斥。 房间倒是宽敞。 宋游打量了几眼,便在床边坐下,感受着被褥的柔软,感觉奇妙。 道人心态一向很好,一路斩妖除魔,哪怕场面再血腥,也不影响自己尽力张罗吃食,或是到了县城询问着去找些当地的美食来尝尝,一路见识民生疾苦也不影响他在每晚睡前与三花娘娘闲聊幼稚的话,只是也确实有段时间没有睡过床、也有段时间没有在这么大的饭店吃过饭了。 此时上身往后一倒,倒在床上,有一种从荒野重回文明的感觉。 余光一瞥,瞄见了窗台上的猫儿。 “三花娘娘在看什么?” “那两个人走了。” “嗯。” “坐的马儿车。” “三花娘娘还记得他们吗?”宋游对她问道,“我们在逸都见过他们。” “三花娘娘记得逸都。” “他们呢?” “不记得了。”三花猫回答着,扭身从窗台上跳下来,抬头看向他,“人都长得差不多。” “那怪不得三花娘娘。” “对的。” 三花猫几步便跳到了床边,在道人垂下来的道袍上擦了擦四只爪子,轻轻一跃,便跳上了床,再随便侧身一倒,便了躺下来,也舒展着四肢。 四只爪子都开了花。 宋游只觉得感慨。 初到逸州是明德元年的初秋,现在却已经是明德五年的冬日了,没有想到在这万里之遥还能见到故人—
相关推荐:
女帝:夫君,你竟是魔教教主?
家有甜妻:大叔的独家专宠
新年快乐(1v1h)
我的傻白甜老婆
武当青书:诸天荡魔至洪荒
年代:从跟女大学生离婚开始
淫魔神(陨落神)
虎王的花奴(H)
亮剑:傻子管炊事班,全成特种兵
秘密关系_御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