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大人切着切着,就总会留下一块来,递给我们,我总觉得那味道比第二天中午桌上的更好吃一些。” “唔唔……” 宋游好像也没期待她的回答,只是陷于回想中,现在想起来,那段时光真是快乐幸福极了。 今天把它传给三花娘娘。 不多时—— 桌上一碗腊肠,一碗蒜苗炒的腊肉,一碗腊鱼,今早买的猪脚炖了半锅汤,算不得丰盛,但其实已经吃不完了。一大一小两人隔灯对坐,油灯的火光只能照亮很窄的一片区域,在粗制陶碗上映出一圈一圈的纹路。 没人说话,只默默的吃。 宋游倒不觉得冷清,在道观这么些年,也就只有他、师父和那只老八哥而已,早已习惯了。 没过多久,外头开始放烟花。 不觉在这世上又多一年。 第三十八章 说这天下玄妙奇幻之事 夜逐渐深了,油灯移至屋中。 宋游坐在桌案前低头写字,三花猫趴在窗沿上,将脸凑近了窗户中间,借着那一丝狭窄的缝隙,看外头的天空。 一边看一边与身后的道士说话,头也不回。 “为什么过年要爆那个?” “烟花吗?” “对的。” “好看。” “是哦。” “很简单。” “一年只过一次年吗?” “当然了。” “能过两次就好了。” “三花娘娘以前过年怎么过的呢?” “在庙子里过。” “怎么过呢?” “庙子里过。” 宋游也不觉得烦或无奈,只继续写着,笔绳摇晃,同时耐着性子,头也不抬的继续问:“和平常有什么不同呢?” “吃很多肉,捉很多耗子。” “过年也捉吗?” “对的。” “辛苦。” “一点点。” 宋游不由抬头看她。 小猫儿眼睛睁得极大,浑圆,对准了那条缝,窗外烟花很是稀疏,但已让她看得不舍得眨眼了。 是一只老实的可怜猫呢。 但这年头也就是这样,哪怕太平盛世,烟花的璀璨也只属于少数人。 除夕也只属于少数人。 不信侧耳听—— 风雨夜深人散尽,隔灯尤唤卖汤圆。 …… 明德二年,大年初一。 吃过汤圆,宋游沿街行走,又来到了北瓦子,云说棚。 许是大年初一的缘故,即使宋游来得早,云说棚也快坐满了,这次给普通的钱,只能坐普通的位置了。 照例点一壶茶,坐下慢慢品。 只听张老先生咳嗽两声,便又开始了。 “诸公新年吉祥。 “前面说到,陈子毅奇兵绕后,直端了阿延齐的老巢,塞北只得派人请和,割地赔款,向我称臣,这一战以我大晏获胜告终!要说此战除了马元帅用人有方,最大功臣是何人,陈子毅当仁不让!” 宋游端茶坐着,安静的听。 今天是兰水之战的最后一回。 正好,有头有尾。 只是一回也就两刻钟,却是撑不了一个下午。 “陈子毅将军的故事就暂且说到这里,将军眼下仍在北方镇守,吓得塞北人不敢南下牧马,他的传奇仍在继续!明日咱们讲神鬼演义,小老儿风雨无挡收费不贵,赚个养家糊口钱,诸公听得舒服还望继续捧场!” 这个故事便算是讲完了。 只见张老先生端起茶碗,不疾不徐的喝了口茶,这才瞄着台下客官:“下午还有些时间,便与诸公说些散碎故事,若诸公有想听的,亦或是前面没有听到的、想再重听的,也可说来,只要大家都愿听,老夫便讲来。” 下方立马有人喊,说想听去年秋天泰安寺广宏法师一事。 声音一出,顿时一片附和声。 “好! “那老夫便与诸公说一说老夫所知之事,若有不对之处,还请斧正。 “咳咳!” 老先生清了清嗓子,便又开讲了。 只听老先生从那遁地贼人说起,甚至从那遁地贼人还未行窃之前的经历说起,最后才说到广宏法师,说到他在寺庙偶遇一年轻后生,说到他在佛祖面前悔过自燃,说到罗捕头破案,随即逸都震惊。 宋游在下边喝着茶,依旧安静地听。 别看他是广宏法师一案的重要参与者,他所知晓的还真没有老先生详细,再加上老先生很有技巧,用词考究,句式精彩,感情充沛,在说到遁地贼人所盗之物和泰安寺搜出来的珍奇宝物时,张嘴就是一段贯口,在说到广宏法师悔过求饶时,语气又学得惟妙惟肖,说到衙门捕役倾巢而出时,就连脚步声也要用口技模拟一番,营造出紧张感,整个过程就像是此前早已写过草稿练过一样,行云流水,精彩得很。 这先生当真是很有水平。 宋游听了他半年,每次少说也要讲小半天,而他从始至终吐字清晰,中气十足,声音洪亮,即使下边嘈杂,也能将他所讲听得清清楚楚。 这年头做不得假,都得靠真功夫。 讲完广宏法师,下边众人都被那奇妙的道法和神乎其神的故事深深吸引,开始问东问西。 有人问那年轻后生是谁。 有人问何处能学道法。 有人问哪里才有仙人。 老先生精于此道,所知甚广,也都照着自己所知一一答来,渐渐越说越远,讲了越来越多的玄妙神奇的故事传说。 传闻那平州的云顶仙山终日云雾缭绕,山底不见顶,山顶不见底,一山有四季,有人曾在山顶见过神仙。 传闻越州之北有一地生满青桐,每一棵皆有千年万载的岁月,高耸入云,若是夏至冬至时节去,便可能见到凤凰飞来,在青桐树上梳羽。 又说云州的最南边有一片不可逾越的高山,穿过高山有一世外桃源,有人曾在那里见过真龙。 再说起江湖奇事,说起朝中国师,说起北方的家仙野神,南边的巫术蛊毒,深山中妖的世界,脚底下鬼的殿堂,时常出没的虚幻城市,火焰烧了千年也不见熄灭的地火村,这天下之玄妙奇幻,在那讲坛之上,盏茶之间,已然揭了一角。 宋游兴致越来越浓。 终于到了散场的时候,老先生嘴也干了,端着茶杯喝水,却没有走,而是目送客官们离去,传统艺人的规矩一点不丢。 宋游坐了会儿,才上前施礼。 “哎哟!” 老先生不因他年轻而怠慢,连忙回礼,比他躬得更深几分。 “客官可是常客!” “是。”宋游点头说,“自半年前来到逸都,便日日来听张公讲书,少有缺席。” “承蒙客官抬爱。” “是张公讲得好。” “客官这是……” “我本拙郡灵泉县一山人,下山游历,途径逸都,在此小住半年,如今开了春,天气也日渐暖和了,是该离开的时候了。”宋游又对着面前的老先生行了一礼,“特来与张公道别。” “不敢不敢……” 老先生连忙也把腰躬下,随即才对他拱手:“只愿先生一路顺风又顺水。” “多谢张公。” “不敢不敢……” “只是不知张公先前所说,那云顶仙山、凤栖龙腾之地,有几分真几分假?”宋游说着一顿,“此次游历并非一年数载,若是顺路,宋某想去张公所言之处看看,寻访仙踪。” “原来如此。” “不知张公可方便告知。” “哈哈!有何不便?” “还请张公讲来。” “云顶仙山是平州早有的传闻,已传了几百年了,不少人说在那里见过仙人,其实啊,呵,见笑,老朽也只是听说,并非真正见过。至于那些人说的是真是假,几分真几分假,老朽也不敢妄言。”张老先生惭愧笑笑,“不过数百年来,常有去云顶仙山探访仙踪的名人雅士,或是向往此道的隐士,不是求仙就是求长生,不然就是求个逍遥自在,但请先生看,几人成仙,几人长生,又几人逍遥自在啊?” “多谢。” 宋游点了点头。 这位张老先生也只是听闻,不过以他数十年的人生经验、世事见闻来看,他是不相信的,只是不好直说罢了。 “至于那越州之北青桐凤鸣山一事,则是前朝承安伯记载于《山水注》上的事,后常有人声称自己也看到了,不过老朽却是没见过的。” “原来如此。” 张老先生认为这个可信度要高些。 “而那云州之南,穿过齐云山,便是老朽口中的世外桃源,有真龙长踞于此,常于云中盘桓,吞吐烟云。”张老先生顿了一下,“这却是老朽的父亲年轻时亲眼所见,亲口说与老朽听,只是世事沧桑,不知如今又如何。” “亲眼所见……” 宋游一时有些惊讶。 世间有龙,千变万化。 其实不是龙千变万化,而是万物得了道行成了精,有些就被人叫做是龙。 例如有人行至深山,见大蟒生角,吞云吐雾,心中惊惧震撼,便称之为龙。有人行舟水上,见水底黑影,动辄掀起波涛,便以为是龙。甚至水中有些动物,因生性凶猛,也被叫做龙。甚至有人在井中养蛇,以观水质,时间长了,见蛇颇有灵性,也赞之为龙。 伏龙观则说,真龙早已绝迹。 若果有真龙,定然要去见识一番。 “哈哈。” 只见张老先生抬头看他,不由笑了两声:“先生若是有兴趣,就此坐下,老朽细细说与先生听。” “麻烦张公。” 宋游又点了两壶茶来。 两人便找了就近的座椅坐下,如多年好友一般,一直谈到夜深。 张老先生一连讲了许多有意思的地方,比在台上时讲得更细。了解得清楚的,便把如何走、如何找都给他说了个明白。了解不清楚的,也把自己知道的尽力全讲了出来,好让宋游自己决定要不要去,若决定要去,又该如何自行探寻。 深夜两人才道别,互相离开。 只见张老先生站在巷口,借着灯笼光亮,可见天上丢星,而他凝视着宋游冒雨离开的身影,眼中却有疑惑之色。 “阴阳山伏龙观……” 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 但应是年轻时才听说过了。 第三十九章 只往东去 正月初五,也是立春。 宋游正在院子里收拾行囊。 衣物要全都带上。 也没几件衣裳,不占多少空间。 水囊干粮、锅碗茶杯、笔墨纸砚、舆地纪胜,包括灶屋梁上挂的没吃完的肉,不多带东西,可该带的也一样都不能少。 此去路长,难免风餐露宿,春寒料峭,夜间保暖之物也得带上。 俞知州赠予的羊毛毡是上品,压得很薄,比褥子更隔寒保暖,叠起来也没多少地方,再带一床庙会上买的薄毯,借宿荒山野庙也不怕了。 这年头有类似驮包的被袋,也是在庙会上买的,商旅、随军常用的那种,结实能装,装好之后,便放在马背上。 斗笠蓑衣挂在上边即可。 枣红马乖巧站着不动,任他摆弄。 今昨两日都是立春,万物生机之始,生气最是浓郁,这抹生气对世间万物皆有大好处。今年山下第一缕立春的灵力,又有不同,宋游将之赠予了枣红马,使它现在看起来神采奕奕。 全都收拾好了,又把院子也给收拾干净,无论是头顶的蛛网还是墙脚的灰尘,都要清扫干净,该收捡起来的也都要捡起来。 最后才拱手与竹林方向道别: “半年来多有打扰,又常听夫人唱曲,消磨闲暇时光,虽心中享受,可细细想来,实在无礼。此般离去,该向夫人道个别,道声歉意,只愿夫人早日化解执念,或早日等到郎君回来。” 这是白天,竹林方向自然没有回应。 倒是三花猫抬起头来看他: “我要说什么吗?” “不用。” “哦。” 一人唤马出门,一猫身后随行。 门外罗捕头一身皂衣,站在巷口。 “在下为先生送行。” “班头有心。” 还未出城,刘知县又领着俞知州慌忙赶来。 “要早知先生今日要走,俞某昨日便该为先生设宴送行,还请先生恕罪。” “知州哪里的话。” “无论如何,都是俞某不周!今日赶来也匆忙,好在没有错过为先生送行,只在来的路上为先生买了些能放的点心,半路充饥用,又为先生带了一床羊毛毯一件莲蓬衣,半夜御寒用,请先生务必收下。” 宋游依旧看了俞知州几眼。 “便多谢知州。” “先生此去何方?” “暂不知该去何方,只往东走。” “先生此行多久?” “二十年。” “……” 俞知州一时怔住了。 身后的罗捕头、刘知县也为之一愣。 二十年…… 人这一生有几个二十年? 只听说过有人用二十年来追名逐利,有人用二十年来自甘堕落,却从未听说过有人用二十年来游历人间。 二十年间风雨无数,谁人能料?等到二十年后,谁也不知他们是否还会站在这里,甚至不知他们是否还在人世,就是最年轻的罗捕头,其实也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了,二十年后,五十有余,就是还没入土,也已白发苍苍。 而听先生说这话时,却是语气淡然,好似觉得稀松平常,全然不把二十年的岁月当一回事。 俞知州一时心里五味杂陈。 此时一别,便是今生难见吧? “先生慢走。” “多谢诸公。” 双方面对面深深施礼。 随即宋游领马而去,越行越远。 几人在身后看着,内心都很奇妙。 回想起这半年来先生在逸都的所作所为,无论是金阳道上剪除雾鬼,还是佛祖殿前火烧妖僧,亦或是帮助抓获庙会上变戏法的贼人,隔着半个逸都城降雷劈人,又淡泊名利,逍遥洒脱,往常他们多少也见过有道行有本事的人,好比那广宏法师,可如先生这般高人,又哪曾见过? 故事中在世的神仙怕也不过如此。 这般神仙,该用书记下来。 …… 朝云叆叇,行露未晞。 一人一猫一马出了城门。 那马没有缰绳,宋游也无需缰绳,只见他在前边走着,马儿便默默跟在后头,再旁边还有一只猫,也是乖巧的跟着,旁人看来只觉神奇。 前方又是千山万水,晴雨难测。 不过道阻且长,行则将至,宋游只保持着一颗宁静的心,一步一步往前走。 城外黄土路,通往视线的尽头。 道旁农田村舍,风景清秀。 一路浅草枯黄,随着太阳出来,露水蒸发,而地上灰土厚重,每一脚踩下去都会激起一小篷灰尘。宋游很喜欢这种感觉,这让他踏出的每一步都变得更有视觉效果,也因此变得更清晰真实。 三花娘娘依旧跑前跑后,这里闻闻,那里嗅嗅,时而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们好像走过这里。” “三花娘娘聪明过人。” “我们为什么又要回去?” “只有这一小段是重复的。” “我们要去哪里?” “往东走。” “东是哪边?” “太阳早晨出来的那一边。” “去那边做什么?” 三花猫一边迈着小碎步跟上他的步伐,一边歪头往上看他:“你要去找太阳从哪里出来吗?” “不是。” “那你去找什么?” “去找山水奇绝之处,去找民风淳朴之地,去找传说中的神仙,去找那些故事里才有的生灵,去看这个世界所有精彩奇妙的地方。” “……” 小猫儿歪头看了他很久,消化了很久,才搞清楚,随即说:“庙子里就有神仙,三花娘娘以前也是神仙。” “他们……” 宋游摇头笑了笑:“不过是当官的鬼罢了。” “那你说什么是神仙?” “不好说。” “你也不知道?” “我没见过。” “那你还去找。” “没见过才要去找。” 这个世界不如前世发达,却也有不少奇妙之处,即使宋游前半生一直待在道观,也已经见识过了一部分,但他觉得还该不止于此,所以想再去见见更多的更精彩奇绝的风景,更玄妙有趣的东西。 这次再出发,无疑比之前要舒服很多,一来有三花娘娘陪伴,二来准备充分,三来多了一匹马,至少不必再背行囊,是空手前行了,于是有更多心力来感受走过的每一步路。 到了下午,便又上了金阳道。 古道有古树,遮阳又遮雨。 正好今天天气也好,走在这样的林荫小道里面,阳光隐隐绰绰,斑斑点点,从中缓慢的行走,脚踏在青石板上,眼前时亮时暗,一下被阴影所笼罩一下又有阳光打在身上,耳旁马蹄得得,心中从容,不愁千里路,不惧风雨声,感觉便也美极了。 没走多远,又见一茶摊,人也不少。 这条路虽同为金阳道,但过了逸都,已不再是之前走的那一段了,这茶摊也是没遇见过的茶摊。 正好有些累了。 宋游牵马过去,在茶摊前停下。 “要一碗茶。” 末了又补一句: “好茶。” 茶摊老板是个驼背的老人,看起来很是慈祥,立马过来招待:“小先生,除了茶水可还要些吃食?马的草料小摊也有提供,价钱便宜。” “不必了。” 宋游出门带了蒸饼和馒头,只消一碗热茶化着吃。 而这马看似驮了不少东西,其实都不重,这一路走来远算不得重役,反而慢慢悠悠,它边走边在路旁寻些野草来吃,现在全然不饿。 “哎哟!” 老丈想为宋游拴马的时候才发现,这小先生的马竟没有牵绳。 “小先生你的马……” “马儿聪慧,不必缰绳。” “不怕丢?” “不怕。” 老摊主大为惊奇,但也去打茶了。 一个炊壶,倒上满满一碗。 身边的江湖人、商人也频频向宋游投来目光,这本只是一件略有些出奇的事,配上宋游那身道袍,好像立马就多了几分玄妙的意味,即使桀骜的江湖人也收敛了轻蔑的目光。 但见宋游掰开馒头,取肉馅喂猫,自己吃外头的面饼,不由又多几分称奇声,小声议论不止。 一人一猫都不管他们。 马儿也只默默站在摊前,没有栓绳也不乱跑,见旁边有中意的浅草嫩芽,也只走出一两步,低头慢慢啃食,不走远了。 期间不断有人结账离去。 但凡有从左边路来、往右边路去的,老摊主必上前躬身请问,问他们去往何方,想要请人帮忙带信。 不过问了很多人,都收获不大。 这年头山高路远,书信难递,离了官马大道,路上既有妖鬼又有山匪,书信便更难递了。 而这金阳道上除了官府的人,便多是客商与江湖人。商人要么重信,要么重利,重信的怕带不到,不敢轻易答允,重利的又嫌钱少,问了半天也只有一个商人同意,却也不见得能平安送到。 “……” 宋游把碗端高,喝下最后一口茶。 甚至端起碗还停了一下,等挂在碗壁上的茶汤流下来。 他算是摸清楚了,这官马大道上的茶,越贵料越多、越顶肚子,且滋味丰富,有盐又有糖,还加了梅子。满满一大碗,加两个馒头,他居然已经感觉肚子里被填饱了。 “结账。” “十文钱。” 赶上一碗馄饨了。 倒也正常,前世喝杯奶茶,还要比吃碗馄饨贵一些。 老丈佝偻着腰,看宋游数着铜板,一边看一边堆出笑意:“敢问小先生,这是要去哪?” “往东。” “可要经过栩州拢郡?” “……” 宋游将十个铜板数好,却一时没有回答,而是笑着问摊主: “老丈想要带信?” 其实他只听过栩州,在逸州的东边,往东是要经过栩州的,却完全没听过拢郡。 “正是!小先生若要去拢郡,顺路的话,小老儿便想请小先生为我带一封信!”老摊主说完,又连忙道,“小先生尽管放心,绝不让小先生白带!” “一封什么信?” “小先生真要去拢郡?” “在下山野闲人,游历天下,正不知往何处去。只知道往东,要过栩州。若老丈有急事,去走一趟拢郡也无妨。” “小老儿不骗小先生,早年家贫,我那儿子随他二叔去栩州拢郡做买卖,后来就留在了栩州,中间隔得远,离了大路又有山贼,上次回来离现在已经有两年了,前几日我家老婆子想她那儿子,思劳成疾,彻夜不眠,前日已卧病在床,小老儿求路过的官人写了几封信,想请人带过去,好教他回来看看……” “原来如此。” 山水能隔音信,却不该隔了母子亲情。 宋游几乎没有多想,淡然一笑:“那在下就借为老丈带信一事,去见识一番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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