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起裘家来。 “我听说裘虎是一个人下山闯荡,混出头就把村里人都带出来了,我看,裘虎脾气够硬,他那帮兄弟也都跟他一条心,早晚要和船帮打起来!” 他眼睛晶亮,跃跃欲试。 颜君齐提醒他,“打斗不是上计,弄不好是要坐牢的,你行事千万不要莽撞。” 卢栩噘嘴,“我知道。要是打一架能解决,我早揍宋六那孙子了。真想套他麻袋揍他一顿。” 颜君齐莞尔:“你能想到和裘家交好,对抗船帮,很厉害。” 卢栩注意力瞬间转移,支棱着脑袋欢快地拍桌子,“是吧!我还有后手呢!” “要是只裘家兄弟还不行,我还能再找罗慎和小马,你不知道,船帮手太黑,占了河运不说,所有渔船都要给他们家交保护费,在县里欺行霸市,收了一群流氓混混小弟,连乞丐都得听他们的。我瞧着罗慎早想收拾他们了,只是罗慎家没姓宋的人多,宋大宋二在州府有些头脸,罗慎又在衙门当差,他不好动手。只要我找到足够的由头,罗慎一定会揍他!” 颜君齐笑吟吟听他讲,“栩哥最聪明了。” 卢栩喝茶,“嘿,我不如你聪明。你是大聪明,我是小聪明。” 颜君齐给他添茶。 这茶还是卢栩从县里给他买的。 卢栩嫌他先前喝的茶太苦,给他换上了据说性价比最高的中档茶。颜君齐喝着,的确比先前回甘。 颜君齐:“说来,我最近在饮马镇码头的确也见到几艘眼生的渔船。黑旗画着绿山,口音听上去也陌生,应该是裘家的船。” 卢栩瞧他,诧异地瞪着眼:“你去饮马镇?” 颜君齐:“嗯,买豆腐。” 卢栩默默回想着饮马镇的铺子的布局,无论去哪家豆腐铺,颜君齐都不用过码头! 他坐得正经了些,朝颜君齐道:“君齐,我不如你,我就是去买一百趟豆腐,也不见得想起来到码头看看,就算去了码头,也不见得会注意到这些。” 颜君齐:“若是你去,你一定注意的比我更多。” 卢栩连连摇头。 他撑着下巴想啊想,忽然灵光一现,“君齐,你说我要是建议裘家从县城运了东西,到饮马镇、卢家村来做买卖,如何?” 颜君齐笑起来,“我就说栩哥最聪明。” 卢家村行,饮马镇行,那观阳沿河哪个村镇不行呢? 宋家不就是这么起来的? 只不过他们如今势大看不上这些小买卖,转去收往来船只保护费了。 裘家愿意交钱,宋家未必不肯,但时间一旦长了,家大业大,人多势众的裘家还会甘心给宋家交钱么? 他们对视一眼,默契笑起来。 第41章 裘虎 卢栩在聊裘家,裘家也在聊他。 裘虎在观阳县城南边租了一个大院子,晚上在县城的兄弟全聚在这里吃饭,边吃边聊一天在各处的见闻,互通有无,一同出主意想计谋。 “县老爷今天又坐船出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出去筹粮食。” “现在哪儿还有粮食?” “船帮不就有?” “我听说他们在观阳囤了一大批粮,想往府城卖呢。” “缺了八辈儿的大德了!” 裘虎吃着咸菜馒头只听只笑,问起梁树宝:“我听说你今天山货都卖完了?” “卖完了!”梁树宝一拍胸脯兴致盎然讲起他怎么卖卢栩干货干菜来。 他抓阄抓到去东街早市摆摊卖山货,原本就担心长得凶不好卖,推辞了好几次,裘虎安慰他日子长了别人就知道他实在东西好,可他都卖了两三个月了,生意也没见好。 其他去卸货的、修房子的、当短工的、打鱼的兄弟们,活都渐渐顺手了,他兄弟山宝也能往大宅子里送柴送菜了,就他还是老样子。 唯一卖出去的几次,还是山宝去给主顾送柴,捎带帮他卖掉的。 梁树宝依旧苦着脸,“虎哥,我真不是做买卖的料!” 尤其是他眼瞅着卢栩是怎么把生意做红火的。 他观察卢栩不是一天两天的,天天学,天天仿,也没学成样子来,他也吆喝了,也说好听话了,也先尝后买了,可架不住别人绕着他摊子走啊! 梁树宝:“那些话,那些招,我学都学不来。要不你还是让我去扛大包吧,去捞鱼也行啊!” 谭小叔笑话他,“得了吧,你一上船晕得站不起来,还捞鱼呢。” 梁树宝:“那是你船划得不行!” 裘虎问:“谭叔你瞧着那个卢栩怎么样?” 谭小叔便把卢栩在路上和他说的话七七八八地复述出来。 裘虎听到他给兄弟撑腰,兄弟是他底气时,忍不住连连点头。 他家就他这一个儿子,他娘生他时伤了身子,前几年冬天天冷犯病,他们在山里找不到大夫,他娘硬拖到开春,险些就要了命。 打那时候起,他就下决心要下山闯出一番事业。 他翻山越岭地从山里出来,有果子时候,背筐从山上运鲜果山货下来卖,没果子时候,他给人做苦力,扛大包,修屋顶,收麦子,当牛犁地,全都干。 哪家老爷想吃什么稀罕菌子水果,他从没一个不子,翻山越岭地找,经常一走就是三四天山路,夜宿荒山野岭,和狼都打过照面。 开始不好干,他一走,刚揽的生意就被人抢走,他想要赚钱就只能再抢别人生意,头两年天天不是风餐露宿就是和人斗狠,有时候一身伤也吃不上一口热饭。人再狠再有力气,终究双拳难敌四手。 后来他攒了钱买了牲口,从家里运山货下来卖,村里的兄弟服他,愿意跟着他下山,他们人多了,声势大了,才慢慢混出头来。 裘虎端起粗茶碗,“那小孩说得对,外面都说我裘虎是个人物,自己兄弟自己知道,没你们我什么都不是,他们说怕我裘虎,其实怕的是我这些兄弟,我不会说话,全在酒里,干了!” 同样不善言的兄弟端起茶碗,仰头把酒喝干:“干了!” 裘虎看着一干齐心的兄弟们,心里亮堂堂的。 他们跟他从山上下来,不会官话,也不会观阳话,穿得不好,吃得不好,用得不好,连穿双和旁人不一样的草鞋都被笑话。可那些人哪知道,他们走山路,鞋底薄了石头有多硌脚,不编结实,穿不了几天就会坏。 他的兄弟们只觉得是给他丢人,总惶恐不安的,那么大个子扛石头都不怕,却三天五天的偷偷找他,说自己什么也不会,不好意思白吃他的饭,不然还是回山上去吧。 裘虎恨啊,人和人凭什么出身就差别这么大,他们生在深山里,长不出稻麦,许多人到死都没吃过一口白面白米,穿不上一身棉布衣,而有的人,天生就长在富贵窝,穿的鞋袜都是绸面的。 他头一次吃到白面馒头时候,一个人躲在巷子里靠着墙边啃边哭,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把爹娘妹妹带出来。 他从不觉得他和兄弟们比谁差,更不觉得他们比谁低一等,即使见了官老爷,他也不会像有些个狗腿子那么媚眼屈膝。 他的兄弟们,个个都是铁骨铮铮的好汉。 “英雄不问出身,说得好。”他拳头砸在膝盖上,恨声道:“我裘虎空有一番蛮力,混了这么久也没给大伙混出个好营生,是我对不住大家。” 谭石头:“大虎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梁树宝道:“是啊,咱们兄弟跟着你踏实,要是跟船帮似的连乞丐都欺负,尽挣些个黑心钱,咱们也干不下去!” 谭石头:“就是!我都打听了,那个卢栩就是在赌坊对面卖了几天田螺,宋六见他生意好,就跟他要钱,卢栩给得少,他就带着打手教训他。” 梁山宝:“我也听说了,若不是那个卢栩正好认识衙门里的罗慎,早被宋六敲了闷棍撵出观阳了。” 梁树宝:“煮田螺的生意已经被宋六的小狗腿子抢了。” 裘虎忙的都是大事,还头一回听说这些,听他们对卢栩颇为赞赏,便问:“后来呢?” 梁树宝:“卢栩倒也大方,别人学他,抢他生意,他还教对方怎么做好吃。” 裘虎:“果真?” 梁树宝:“早市好些摊子都知道。” 裘虎:“那他生意还能做?” 梁树宝:“能!他转头卖起了炸油条!” 炸油条啊,众人恍然,原来炸油条是卢栩的买卖! 他们早就听说炸油条好吃,只是忒贵,至今都没舍得买一根尝尝。 梁树宝:“宋六还没罢休,前些阵子还让人偷学怎么做油条呢,要不是船帮忙着倒卖粮食去了,我看还这事还没完。” 谭石头:“现下也不让卢栩坐船呢。” 裘虎哼了一声,“河又不是他们宋家的。” 他要打鱼,宋三也没敢说个不字。 梁树宝他们对视一眼,推推谭石头。 谭石头:“卢栩想坐咱家船,他现下每天推车来观阳,来回要走三四个时辰山路,我和他聊得来,觉得他人不错,像咱们山里人,反正早上收网顺道接他一趟的事,我们答应了。” 裘虎愣了一下,“他还敢坐?” 谭小叔不高兴地咕哝一句,“人家要天天坐呢。” 裘虎朗声笑起来,“那你让他坐!” 谭小叔:“他要给钱,咱收不收?” 裘虎:“既然是朋友,不收。” 谭小叔:“他说来回给二百文。” 裘虎颇为意外,“二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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