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没人笑他,因为鸡脖迸发的恐慌刺向了所有人。一瞬间,血溅得到处都是,每个人的脸上、菜上,都有血滴安静恐惧的滑下。 女人积压已久的怒气仿佛附身在这一只箭上,将所有人来了一个恐吓的下马威。 可苏瑶的嗓子也被掐得失声。 她又恐又喜,喜的是这一桌人渣被惩治而开心。 恐的呢? 脑子里浮现出了一系列关于西藏的恐怖纪录片:明妃、阿姐鼓、雪监狱…… 过了好些秒,苏瑶才敢抬眼,只见眼垂的血滴落下。 而那人站在阶梯上,斜月倾下,那只拿着弓弩的手中滴血不见。西藏在雪山脚下,晚上冷,下雪多,厚厚的一层狼毛披在身上。 狼毛遮住宽大的双臂,人也很高大,高的几乎给人一种压迫感。 使得他暗得看不清很骇人。 苏瑶擦了擦睫毛上的血渍,想看得更清些,却看清那人的黑玛瑙眼瞳一直望着她。她的脑袋就像点了某个开关,嗡嗡作响,眉心的细肉拧成了一团。 脑子里一团乱麻。 黑夜中,男人像是在望着什么,又像不是。 苏瑶奇怪地眨了眨眼。 她看不清,自然也不清楚认不认识,但能敏锐的直觉能察到对方于她的强烈占有欲。 很明显冲她来的感觉。 “诶,老板。”副带队缓了过来,顿时怒气都有了理由撒出来。“怎么回事啊,大家饭都吃得好好的,有人忽然要放个箭过来……” 藏族老板连忙摆摆手。 而他骂了会儿,又突然胆怯地闭上嘴,因为忽觉男人还拿着一把箭柄。 头顶上的人轻笑一声。 台下的人都一颤,鸦雀无声,生怕他又做出拿箭射人的事情。 然而下一秒,弓箭被他反手捏在手心里。 力气仿佛要捏碎。 在一片鲜血淋漓中,高大的男人却不似箭柄般暴戾。 他语气温和,和这一场的血.腥暴力形成鲜明对比:“冒犯了,婚前见血很不吉利,近期如果有婚约的客人请延后或取消。” 有婚约的女孩。 全桌都望了过来,而苏瑶僵硬得一动不动。 须臾,男人起身,倒映着她的眼瞳幽暗不明,眉垂下,嘴祝福:“扎西德勒。” 那只象征她与旁人百年好合的鸡当即轰然倒地。 “……是祝你好运的意思。”他笑。 他是月亮(2) 大厅沉寂了几秒。 一时,空气中只有死鸡的生血味。 紧接着,所有人齐刷刷地望向了苏瑶,因为这个异族男人对她的势在必得能肉眼可见,简直像一只森林中窥伺已久的灰狼。 但这一幕,太恐怖,太血.腥了。 苏瑶强作镇定:“老师们,我身体不适,先回去休息了。” 不等其余人说话,她早放下那一盏茶起身了,体质本就不能喝这种乳制品。 又拿了前台存放的钥匙。 这男人的态度,让她快要陷入到一场危机里了。 一个有男朋友并且准备要订婚的女老师,忽然冒出了一个来势汹汹的藏族追求者,其势在必得的仗势,称得上是一件艳事。 只可惜,苏瑶是个女人。 所以,一件美事便成了荡/妇羞辱。 但许是他刚才像班察巴那般的拯救了她,让她不再困耗于畜生群中,苏瑶并不厌恶。 说起这西藏五花箭神班察巴那,也是她来之前读过的,好像是掌管情与欲,他每一次射箭,都百发百中,锋利无比。 因为箭羽上有痛苦之心,箭镞上有相思之情,直射人心。 相思痛苦之心。 苏瑶好奇地抬起头,往着嘎吱嘎吱地木板上走去。 台阶下传来了老师们的质问:“你们民宿的安全性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忽然有人朝着桌子射箭,万一不小心射到人怎么办——” “对不起,忙不过来,他说帮我杀一只鸡,”藏族老板支支吾吾,“我也没想到他会这样,但他箭法很准的,他们说,他在村里的插箭节常常获胜……” “准就可以射吗,”老师们反问。“万一射到人了你们怎么负责?” 苏瑶步步生莲的往上走。 她听着楼下的嘈杂声,越走近越莫名怯意,但面上却不会表现出半分,只是将俯视改为了平视,好似是一种奇异的好胜心占据着上风。 那个故事里还说,藏族好像有三种箭,一种是聘礼箭,一种是新郎箭,一种是父亲给女儿的箭。 她倏忽瞪大眼睛。 是代表聘礼的白箭翼神箭。 苏瑶确信对方真是冲着她来的。 为了不真破坏了她的名声和形象,她决定扭头就走,与此同时,纤细的手腕却被人牢牢握住了。 “就这么快走了吗,”年轻男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苏小姐?” 他的语调字正腔圆,一听,便知并非是长期生活在村里的人。 她讥笑,那民宿老板哄他们呢。 但苏瑶天不怕地不怕,也就新奇一撇。只见那男人比她高上不少,单薄的藏服切巴勾勒的他身形伟岸,露出了一只壮实的胳膊。 挺有型的,苏瑶矜持地将目光放到这件异服上。 精致的格桑花在袖口。 上藏袍,下军靴,领口挂着一串绚丽的压襟串,绑着珍珠珊瑚玉石。 略开这些花里胡哨的打扮,人脸呢? 他皮肤黝黑,五官能看出一些藏族人的特征,却雕刻得和善秀气,缺乏少民都有的锋利,一双凝视她的黑眸在昏黄中亮如雪山。 这回换她诧异了:“你是谁?” 男人也愕然地挑起一边眉毛。 苏瑶揉了揉眼,皱眉仔细凝视着他,脑子里乱嗡嗡的。 她本以为是个熟人,或是穿上了奇装异服的不知名追求者,但未曾料到,这人她会完完全全不认识。 这就是骚扰了! 男人自嘲地笑了一下:“所以,你不记得我了?” 这话说的,苏瑶该记得他吗? “你是,”她回忆似地拧紧秀眉,又摇头,直坦言。“……不好意思,我前段时间出了车祸,太远的事情,很多细节就不记得了——” 顶上的笑意愈发嘲弄起来。 他语气恍若替人找补:“别怪车祸,直接说不记得了多好,省得麻烦。” “我是真不记得了,”她厉声道,“骗你干什么?” 男人微眯起眼,仔细观察了对方表情,一会儿,似也是知晓她是憋不住脾气的习性,但他神情仍流露出将信将疑。 她大方坦荡地掀起眼皮。 两个人对视一眼,眸里所有的神色被对方一览无余,像是怀疑所迸发出的火花,仿佛进行着无声的较量。 “瑶瑶,他没把你怎么样吧?”一个男声匆匆忙忙地插了进来。 是终于鼓起勇气的魏凯宁。 他终于想清楚,讨好这位大小姐,比讨好底下一群老师都有钱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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