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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插嘴的，可老夫人年事已高，实在经不得这么气……日后，请那位大姑娘少来吧。” 秦峫又看了眼老夫人，却见她也正看着自己，一旦发病，清醒时候发生的事情她就都忘了，看着他的目光带着懵懂和陌生，颤巍巍问他：“你是不是来报信的？玉京是不是要回京了？” 秦峫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沉默。老夫人有些急了：“你说话啊，前几天我就接到了信，我日日都去城门口等他，可他就是不来，旁人都回来了，只有他不回来……不行，我得去找他，玉京，玉京啊……” 她站起来就要往外走，红杏连忙拉住她，可发了病的人不管不顾，红杏又不敢用力，竟被她拉着往前走了两步，秦峫连忙拉住她的胳膊：“祖母，你冷静一些。” 老夫人根本不听，一门心思往外走，秦峫唯恐伤了她，只能松手，眼看着人出了门连忙吩咐下人去熬安神汤，随即抬脚追了出去，可刚到院子里他就停下了。苏棠来了，刚才不管不顾的人被她三言两语就安抚住了。她搀扶着老人家走了过来，经过他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却连头都没抬。秦峫没敢跟过去，只能站在门边等着，细碎的说话声隔着棉帘子传出来。 “丫头啊，真是我记错日子了？” “是啊，”苏棠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软，只多了几分沙哑，“要到年底，秋天都抢粮食呢，哪能这个时候回来？” “对，你说得对，一定是我记错日子了。” 老夫人的声音逐渐冷静下来，絮絮叨叨的和苏棠说她的往事，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秦峫这个亲孙子都听得稀里糊涂，苏棠却没有半分不耐烦。秦峫忍不住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就见苏棠满眼都是温和，眼底还带着怜惜。她在心疼老夫人。秦峫猛地松了手，越发无地自容，这么好的姑娘，被他糟蹋成了什么样子…… 他站在门外迈不开脚，屋子里的说话声也慢慢安静下来，他听见苏棠吩咐红杏拿被子来，老夫人大约是在罗汉床上睡下了。他再次撩开帘子看了一眼，果然如他所料，老夫人已经睡下了，只是指尖还紧紧抓着苏棠的手。他放轻脚步走了进去，苏棠似是察觉到了，却仍旧没抬头，也没言语，只当他不存在一样。 “苏棠，刚才的事……” “爷想吵醒老夫人吗？” 苏棠终于开口，声音却透着冷淡，那是秦峫从未在她口中听见的语气，一时间颇有些不适应，却到底因为理亏没有再开口，只木头似的干坐着，脑子却在急转，他还是想和苏棠解释一下他的本意。他抬脚去老夫人内室寻了笔墨，刚提笔落下两个字，外头就传来吵闹声，他眉心顿时拧成了一个疙瘩，抬脚走了出去。守门的婆子正在和一个年轻丫头争执，那丫头秦峫很眼熟，是苏玉卿身边的人，虽然他不记得名字，可却本能的烦躁起来，深吸两口气才强行压了下去：“吵什么？” 满是威严凌厉的呵斥声顿时唬得两人闭了嘴，可在看见是他的时候，白芷脸上却还是露出了得意来，当即开口告状：“秦将军，这狗奴才竟然拦着奴婢，不让奴婢去见您，这分明是没把我家姑娘放在眼里啊，您可要为她……” 秦峫垂眼看着她，声音冷得仿佛要掉冰渣子：“我说过，不许你们再来明德堂，是你的耳朵不中用，还是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白芷被他这语气唬了一跳，浑身控制不住的一抖，忙不迭摇头认错：“奴婢不敢，实在是姑娘有吩咐，奴婢不敢不从啊。” 秦峫浑身的凉意一顿，苏玉卿…… “她怎么了？” 听出他语气有了变化，白芷心下一松，忙不迭开口：“姑娘发病了，难受的厉害，请您过去一趟。” 兵行险着苏玉卿也发病了？赶在这时候？ “请大夫了吗？” “老毛病了，大夫来了也没用，”白芷满脸愁苦，目光却隐晦的瞥了一眼正屋，一丝恶毒一闪而过，随即面露焦急，“秦将军，您快去看看吧，姑娘难受的厉害，说看见您才能好过一些。” 见她说得如此严重，秦峫也不好怠慢，却是先回头看了一眼，透过窗户缝隙，能看出来老夫人睡得还算安稳，苏棠也一直在照料，暂时应该没什么问题。可他还是又嘱咐了婆子一句：“祖母醒了，立刻去报我。” 白芷瘪瘪嘴，一个老不死的有什么好担心的，现在好好照顾她家姑娘才是最紧要的。可刚才被秦峫那仿佛能将人凌迟似的眼神看过后，她不敢再胡乱开口，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她来这里就是为了给苏棠一个下马威。她以为扒着老夫人就能压她家姑娘一头？简直是笑话！这地方之所以称之为将军府，那自然最大的主子就是秦峫，只要他的心在她家姑娘身上，苏棠做什么都没用，甚至是老夫人也得跟着吃挂落。眼下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老夫人病了又如何？秦峫不还是更在意苏玉卿？白芷冷笑一声，颇为嚣张的回头看了一眼守门的婆子，等她回头的时候，秦峫却已经不见了影子，她连忙抬脚去追，却是一路追到了松柏居才看见人影，对方已经进去了。她松了口气，扶着树干喘气，等呼吸顺畅了才进了门，里头传来苏玉卿的说话声，娇娇柔柔的，还夹杂着咳嗽声，一听就惹人怜惜。 “都是底下的丫头不懂事，明知道老夫人也病了，还要去请你……茂生哥哥，我不要紧的，你快回去照顾老夫人吧。” 秦峫抬手揉了下眉心，苏玉卿知道自己的丫头不懂事最好不过。 “祖母不妨事。” 苏棠照料人素来是妥帖的。苏玉卿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却仍旧咳了两声，语气里带着点自怨自艾：“都是我这身子不争气，带累的茂生哥哥你跟着担心……” 秦峫沉默片刻才开口：“多操练操练，身子骨就结实了，等你好了，我请个人来教你练练拳。” 苏玉卿一愣，两个丫头也懵了，让苏玉卿练拳？这秦峫还真是个粗人，那是姑娘家该做的事吗？何况她们家姑娘还是个千金小姐。白芷连忙开口阻止：“秦将军，这怕是不合适，姑娘的身体可经不得那些磕碰。” 秦峫顿了顿，似是才反应过来是这么回事，朝盯着苏玉卿看了两眼，对方脸颊苍白，浑身孱弱，很有些可怜，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脑子想起来的却都是苏棠方才满脸疼惜地看着老夫人的样子。他忽然有些坐不住了，索性站了起来：“你既然病了，我就不打扰了，养着吧。” 他转身就走，白芷喊了两声他也像是没听见一样，气得白芷直跺脚，苏玉卿的脸色也不大好看，这个秦峫，她等了他四年，他竟然就这么对她…… 等等，他态度这么冷淡，该不会察觉到她是故意在老夫人发病的时候引他来的吧？她心里有些慌，连忙喊了丫头来商量。秦峫却是完全顾不上她的想法，出了门便大步朝明德堂去，一路上越走越快，最后几乎到了旁人跑起来的速度，可他这般紧赶慢赶回到明德堂的时候，苏棠还是已经走了，他看了眼还在熟睡中的老夫人，不敢轻易开口，出了门才问了婆子：“苏棠什么时候走的？” “刚走没多久，爷来的路上没看见吗？” 秦峫看了一眼来时的路，宽敞的一条坦途，虽然有岔路口，可不管是去清苑还是松柏居，都不需要走那条岔路，所以如果苏棠真的是刚走，他不可能没遇见，唯一的解释就是苏棠不想见他，所以躲起来了。他抬手掐了下眉心，憋闷感席卷全身。苏棠从林里拐了回去，一路回了清苑，再次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等周遭彻底清净下来，她才有心思去想下一步该怎么走，可一想到秦峫方才说的话，想起那个忽然出现在的人，她就有些喘不上气来，她抬手紧紧抓着心口的衣服，却是不管怎么用力都缓解不了半分。她只能撩开被子将自己埋了进去，许久之后她才咬牙冷静下来。不管秦峫是出于什么目的才做了这种决定，她都不能再拖了，她必须要给秦峫一个不能丢开她的理由，先前的险招得用了，哪怕风险很大，甚至一不留神会连她自己都赔进去，她也得试试。她下地写了封信，这场意外她会努力掌握分寸，可若是真的出了岔子，这封信至少能保证她不会白死。秦峫那样的人，若是欠了她一条命，一定会善待金姨娘的，她们母女两个，至少有一个能活得像个人。 “娘……” 她低语一声，将那件她娘亲手给她做得衣裳拿出来，用力抱在了怀里，脑海里想的却是要如何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做好这样一个不被人怀疑的局。不能在将军府里，这里人太多，她力有不逮，得先寻个由头出去…… 她思绪急转，试图周全，若风却在这时候来敲了门：“姑娘，明德堂那边来人，请您过去一趟，说是老夫人醒了，想见您。” 苏棠心里一喜，连忙将思绪抛开，抬脚出了门，她一路上都在注意着秦峫的动静，唯恐再和他撞上，她知道自己要讨好秦峫，可现在真的不想见到他。可她再小心也没用，因为秦峫已经到了，就在明德堂里等着她。她一撩开帘子就看见了男人的脸，当即就生出了转身就走的冲动，可老夫人已经看见了她，还朝她招了招手：“棠丫头，来我身边坐。” 想着老人家对自己的好，苏棠再怎么抗拒，也还是强压下心里的难堪，屈膝见礼：“老夫人。” 她顿了顿才转向秦峫，却是头都没抬：“爷。” 秦峫下意识站了起来，很想应一声，可苏棠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径直走到了老夫人身边。秦峫讪讪坐了回去，没再吭声。老夫人扫了两人一眼，她活到这把岁数已经十分通透了，一眼就看出来他们之间出了事，可却并没有多言，只将两人留下用了晚饭。她是过来人，知道怎么让人解开心结。她的喜好晚膳陆陆续续端上来，老夫人拉着苏棠在身边坐下，她像是还在生秦峫的气一样，连个好脸色都没给他，自顾自给苏棠夹菜。可兴许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她夹得不是姜片就是肥肉，苏棠自然不会说什么，秦峫却有些看不下去了，抬手拦住了老夫人：“祖母，她不爱吃这些。” 老夫人哼了一声：“说得像你知道一样，你长这么大，连我爱吃什么都不知道。” 秦峫被说得有些无地自容，老夫人的喜好府里的下人知道，他也就跟着听，自己的确没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