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青青，我和你叔叔对你不好吗，拿你当亲生女儿宠，你的要求我们也几乎没有拒绝过，就连瑾怀遇上你都要靠边站。” “你就是这么想我们的，老不死？” 许知意眼神挣扎，侧着头不肯看她。 周母抹了抹眼睛，“算了，往后就当我没你这个女儿。” 这句话彻底的刺痛了许知意脆弱的神经。 “你终于说出来了，你一早就看不上我了，想把我踹开给瑾怀哥找个出身更好的妻子吧。” “怪不得不论我怎么旁敲侧击你们都不松口，还把我当女儿，真这么喜欢我，为什么不肯撮合我和瑾怀哥在一起？” 周母瞪大了眼睛，声音颤抖：“我们把你当女儿，怎么可能想让你嫁给瑾怀，何况瑾怀性子冷不会照顾人，你和他在一起不合适。” 许知意听不进去，她从小时候开始目光就追随着周瑾怀，心心念念要嫁给他。 这样的想法在心里生根发芽了无数个日日夜夜，早就成了她化解不了的执念。 如今想让她放手，绝对不可能。 “我懒得和你说，现在的情况是要么让瑾怀哥松口娶了我，要么就和我一起身败名裂。” “我只给你们一天的时间，你们好自为之。” 许知意扬长而去，留下周瑾怀和周母面面相觑。 周母捂脸大哭：“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啊，之前明明那么乖，窝在我怀里叫妈妈。” 周瑾怀看了眼她快要崩溃的样子，终究没舍得再说重话。 他曾经有过一个妹妹，两岁那年感染了急性肺炎，最终还是没撑过去。 周母一度郁郁寡欢，巧的是许知意正好和他妹妹同岁，又失去了父母，所以周母将所有的爱和亏欠都移交到了她身上。 周瑾怀体量母亲，便也对许知意多了几分看顾，没想到是喂大了一只白眼狼。 他安抚了周母，又打电话叫周父过来接她。 “这事我会处理，您不用担心。” “许知意是什么样的人你也看清楚了，以后就不要和她来往了。” 周瑾怀匆忙赶到了工作室，和经纪人商量对策。 “我不会妥协，让我娶她，没门。” 经纪人有些抓狂，“只是做戏，做戏而已，你最擅长的不是吗？” “你把你平时演戏的状态带入进去，这事一了，我们有很多种办法脱身。” 周瑾怀不肯松口。 以往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情感时也不曾想过真的和许知意在一起，现在他一天比一天更清楚自己心里念着谁，更不可能答应这所谓的解决方案。 谈判破裂，周瑾怀开着车到了林兮妍家附近，将车停在了阴影处。 他点燃了一根香烟呆呆的看着那被打理得极好的独栋别墅。 林兮妍一贯是有生活情趣的人，哪怕是在人来人往的片场，也总能布置好她自己的那一小片区域。 他们关系不错时也会坐着一起喝茶，聊剧本，她说话总是一针见血，直指要害。 周瑾怀从前不觉得，和林兮妍疏远后，每一个想起她的瞬间都会察觉到那些他不曾在意的东西包含了林兮妍多少的小巧思。 那时，她是真的很用心的在靠近他。 周瑾怀突然想到他刚刚确认参加恋综后林兮妍就也官宣了行程。 恋综里，除了他，她没再和其他人来往。 会不会，她本就是为了他而来？ 这一猜测让他近日来逐渐麻木的心又多了几分活力。 指尖的烟燃尽了，周瑾怀正准备离开之际，别墅的门打开。 林兮妍和一个人有说有笑的走了出来。 林兮妍自认识宋江寒以来已经被他帮助过很多次，干巴巴的道谢已经显得非常没有诚意了。 于是在昨晚宴会散场，她顺口问了一句：“你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宋江寒眼睛一亮，“什么都可以吗？” 林兮妍看着他笑眯眯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父母家养的那只只会傻笑的萨摩耶。 恰好宋江寒穿了一身英伦风的白西装。 她晃了晃脑袋，散了散酒气。 “你先说，我不敢保证。” 宋江寒思索了许久，林兮妍都有些怀疑他提出的要求自己能不能办到了。 “我想你陪我打游戏，你代言的那个‘深渊’，你陪我玩好不好？” 林兮妍疑惑开口：“就这？” “对。” 她摆了摆手，“多大点事，你想什么时候玩，给我发消息就行。” 宋江寒顺着杆子往上爬，飞快的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来找你玩。” 他说完就将林兮妍送上了车，朝着她挥了挥手。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来找你。” 于是今天早上，林兮妍迷糊之际就看到了精神抖擞的宋江寒。 她骤然清醒，迅速的洗漱完后才招待他。 林兮妍没问他怎么知道的她的住址。 一些细节和事情，有心人不用问，无心人看不出。 事情发展到现在，宋江寒什么想法她也明晰了。 林兮妍不否认，她不讨厌这样。 “走吧，带你去我的游戏室。” 宋江寒捧场的笑了笑。 在两人连续死了五局之后，她叹了口气。 宋江寒搭在键盘上的修长手指一顿，不经意的问道：“是不是等级太低了，要是不方便的话，你随便带我打几盘就……” “不是。” 林兮妍指挥着他跟上自己，笑着说：“我们有的打了。” 宋江寒嘴角微微勾起，操纵着人物紧紧跟着她。 “听林老师的。” 林兮妍看着邮箱和信息处跳动的弹框，其中最上面的就是经常给她发消息的周瑾怀。 碍于他们不是好友，所以他只能在世界论坛上私聊她，且每天的消息数量有限。 她随手点了一键清除。 周瑾怀便和那些知道冤枉她后来找她道歉的人一样，一并消失了。 不可否认宋江寒是个很聪明的学生，很多的技巧一学就会，只是需要更多的练习。 自从在游戏里被网暴以来，林兮妍也很久没有这么畅快的玩过了，一时也忘了时间。 等到她反应过来时，半天时间已经过去了。 林兮妍这才紧急叫停即将成为网瘾少年的宋江寒。 “先不打了，眼睛受不住，去吃饭吧，我有些饿了。” 宋江寒自然是听她的安排。 别墅区就有不错的餐厅，加上这里住了很多的艺人，保密性也不错，林兮妍就没有乔装打扮，带了个帽子就和宋江寒出门了。 两人一边说着刚刚的副本关卡，一边往外走，直到被一道人影拦住。 林兮妍以为昨晚在李鹤怀的寿宴上和周瑾怀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以他的性格大概会对她敬而远之。 没想到只隔了一天不到，就又见到了他，还一副被伤到了的模样。 周瑾怀指着宋江寒，眼睛一眼不错的看着林兮妍。 “你和他在一起了？” 林兮妍看了他一眼，转头就往另一个方向走。 周瑾怀直接上前堵住她的路。 “你喜欢我的不是吗？” “不喜欢我为什么会和我网恋四年？” 林兮妍不得不停住脚步，无语的看他：“你不喜欢我不也和我网恋了四年？” “周瑾怀，你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处理好你自己身上那堆破事，然后离我远远的。” “作为学姐，这也是我给你的忠告，别丢了老师的脸，让他一把年纪了还要为你操劳。” 周瑾怀抬起手又放下，愧疚又有些心虚。 林兮妍这是把他之前那些自以为是的话都还给了他。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师出同门，有那么多相似的地方，如果不是我误会了你，我们本该是一对的。” “林兮妍，我们一直以来不都相处得很好吗，我们还约定要一起搭档更多的剧。” 林兮妍笑出了声：“你怎么好意思和我说这个，就因为一张莫须有的照片，你就认定了我长那样，哪怕我和你解释你也不信。” “即便当时你并不知道我的身份，可我们怎么说也在游戏中相处了四年，你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别说你是喜欢我现在的样子，认识这么多年，也没看你喜欢上我。” “至于搭档，娱乐圈上新的速度很快，如你所言，对观众来说我确实没了新鲜感，可我能选择有新鲜感的男演员，不必是你。” “周瑾怀，你只是后悔自己看错了人，对我到底有几分真心你自己清楚。” 宋江寒伸手拦住了周瑾怀还想往前靠的身体，“学姐，我饿了，去吃饭吧。” 林兮妍动作一僵，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宋江寒在闹哪出，突然喊什么学姐。 虽然他们也确实是一个大学的，不过差了好几届。 周瑾怀更是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你竟然让她喊你学姐，明明……” 他难以启齿，明明之前逗他的时候说只喜欢听他叫她学姐的。 他当时刚进大学，年纪小，又碍于老师看好戏的样子，只得不情不愿的叫了她。 只是这样的称呼周瑾怀喊得少。 可宋江寒凭什么？ 就因为他年纪小几岁？ 宋江寒瞥了他一眼，然后凑到林兮妍跟前：“为什么不行，你都好意思叫学姐了，我还比你小四岁，凭什么不能叫。” 他用着只有两人听得清的声音，低低的对着林兮妍道：“我听说你喜欢听，练了好久呢。” “是吧，学姐。” 林兮妍一把推开他，不自觉的揉了揉耳朵，含糊开口：“也没有很喜欢吧，主要是我家那边的习俗原因……” 已读，乱回。 周瑾怀见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开始变得古怪，他什么时候成为了林兮妍和宋江寒之间的外人？ 他才是一直站在她身边的那个。 掐出印子的拳头松了又紧，最终还是没能控制住一拳挥在了宋江寒的脸上。 “你看上了她什么？” “你别以为我不清楚你们这样的花花公子喜欢玩女人，林兮妍这样的当红女艺人你追上了很得意吧，可你又能坚持多久？” 愤怒上头，周瑾怀口不择言，。 “林兮妍，他这样的人是不会有真心的，你不该和他浪费时间。” “我们才是同道中人，你该站在我身边。” 宋江寒猝不及防被打了一拳之后迅速还手，将周瑾怀反制住。 他微微开始泛红的伤处令他少了几分吊儿郎当的气质，浑身透露着几分凌厉。 “周瑾怀，你果然是个烂人。” “又或者说，你被人盛赞的品德只给除了林兮妍以外的所有人，她就活该被你欺负？” “不喜欢我，喜欢你吗，没品的东西。” 林兮妍从药店里出来，手里拿着冰袋。 宋江寒神情萧索的坐在一旁的长椅上，见林兮妍走过来，下意识的把脸贴过去。 下一秒手里就被塞了冰袋。 “自己敷。” 刚刚两人宋江寒回手完之后她眼疾手快的将人拉走了，不然还不知道要纠缠到什么时候，她可不想再和周瑾怀捆绑上热搜。 林兮妍无视掉宋江寒耷拉下的眉眼，看着他红得更加明显的脸颊。 “刚刚那一拳你能躲过去的吧，为什么不躲？” 她之前演戏的剧本里，十个有八个男主会用苦肉计。 当时无法共情，现在看着宋江寒肿得有些毁相的脸。 还是无法共情。 林兮妍觉得自己之前喜欢周瑾怀的时候就够苦情了，但也没想过动自己一下。 宋江寒沉默了一会儿，悄咪咪的看了她一眼，低头：“我还以为学姐会先心疼我。” 林兮妍抬起手轻轻的点了点他负伤的脸。 “是心疼你。” 宋江寒瞬间昂起了头，眼睛锃亮，“我就知道。” 林兮妍欲言又止：“你为什么叫我学姐？” 宋江寒低了她五届，她毕业时他还没考上大学。 “我说了啊，你喜欢，我就这么叫，或者你喜欢听别的，我都可以学。” 林兮妍看着这双眼睛，很熟悉，像极了她在很多个未曾被摄像头拍到的地方看向周瑾怀的样子。 她自己没看过，但觉得大抵也就是这样了。 她对周瑾怀第一次动心，是他安慰了被信任的学姐使手段抢走角色而信念崩塌的她。 林兮妍那时就觉得，他这样的人，是值得她喜欢的。 后来周瑾怀同意和她在游戏里结为伴侣时，她兴奋得睡不着觉，每天频繁的点开游戏，期盼着那个头像在跳动，确保不是自己的一场梦。 林兮妍不是没有感觉到过他身上的自傲和淡淡的漠视。 可她为他戴上的光环实在是太大了，已经遮盖住了他本身样子，就连那一点不好在她看来也是他的特点。 她很确信自己是感受到过周瑾怀情感的外露，不然也不会这么一头热的栽了进去，只是结局到底都那样。 林兮妍是二十八，不是为爱情哭诉流泪的十八岁。 她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些年，演绎了很多人的人生，有足够的底气支持自己从一段不健康的感情中断舍离。 她只是喜欢了一个人，一个不那么好的人，不是把自己绑在了周瑾怀身上。 一道声音将她拉回眼前的现实。 “学姐，你在想谁？” 林兮妍看着宋江寒那双带点委屈有怨念的眸子，认真答复他：“我自己。” “林兮妍，你知道的吧，我喜欢你。” “猜出来了，为什么？” 宋江寒消沉了半晌，“你真不记得我了？” “什么？” 林兮妍仔细搜寻着记忆，确定没出现过在这里这张脸。 “暑假，溪水旁，一个女流氓，让我叫姐姐，叫完可以给我当新娘。” 等等。 林兮妍好像有点想起来了。 她在八岁那年的夏天去姥姥家过暑假，人生地不熟的，那边的小孩都不乐意和她玩。 于是她找上了一个同样没人玩的小豆丁，尽管那小孩才三岁，说话时嘴里都含着奶糖。 “他们都有新娘子，我没有，你能给我当新娘吗？” “可以啊，你叫我姐姐，我就答应你。” 小宋江寒笑得见牙不见眼：“姐姐，新娘。” 然后林兮妍就把一条红围巾盖在了他的头上，“我比你高，还是你当我的新娘吧。” 宋江寒见她逐渐龟裂的表情就知道她想起来了，歪过头对上她低垂的眼睛。 “姐姐，还记得大明湖畔等你的小媳妇吗？” 林兮妍羞耻得脸都红了：“你这……你看看……你……” 最终归结为一句年少无知。 宋江寒可不轻易放过她，不经意开口：“当初是谁说着会等我回来见她，以后都要一起玩的？” 说到这，林兮妍脸更红了。 当时他们过家家之后的第三天，宋江寒父母就来把他接走了。 于是他们这对临时组成的搭子就各自纷飞。 小宋江寒哭着闹着不肯走，非要和她在一起。 林兮妍没办法，多亏了她多年看电视剧的经验，哄着宋江寒结婚后新媳妇是要回娘家的，将人送上了车。 当时年幼无知的宋江寒给了她最后一颗舍不得吃的大白兔。 “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只能和我玩儿，我很快就从娘家回来了，我给你带很多大白兔。” 当时宋父宋母是什么表情林兮妍已经不敢想，大概是觉得自家的小蛋糕被黄毛给拐走了吧。 毕竟当年的宋江寒确实玉雪可爱，而她也是个人。 甚至凭借着古早大火古早电视剧的荼毒，她是个十分精神的人。 可惜年少时许下的海誓山盟并没有兑现，因为林兮妍在宋江寒走后的第二天也被父母接回去了。 八岁的林兮妍没工夫想别的，因为她的暑假作业还没写完。 夏天过了，她要开学了，宋江寒这种还在上幼儿园小班的人是不会懂的。 何况当时林兮妍只是随口哄着宋江寒回家而已，毕竟八岁的她已经是个诡计多端的大人。 谁知道三岁的宋江寒能记这么久？！ 林兮妍尴尬的笑了笑：“你走后不久我就被我爸妈接回家了，我以为你不记得呢。” 宋江寒微微勾起嘴角：“我每年都要去你家那边看看你有没有在，姐姐倒是将我忘个干净。” 林兮妍连忙摆手，“没有啊，我没有。” “这不是记起来了吗？” “你当年才三岁，和现在的差别也太大了，我认不出来也情有可原。” “再说了，当年你只告诉我你叫江江，我连名字都不知道。” 宋江寒哦了一声，拉长语气：“那是谁告诉我她叫……” “等一下！” 林兮妍捂住他的嘴，干干的笑着：“都过去了，就不提了吧。” 没错，当年她为了装把大的，说自己是外星人，来地球就是为了打通两个星球的道路，看宋江寒骨骼清奇，就收下他当小弟。 八岁的林兮妍在短短的三天时间立了这么多的人设。 二十八岁的林兮妍笑得命很苦，不愧是她啊，小小年纪这么多戏，拿下视后是她应得的。 宋江寒看人都要被他逗爆炸了，总算消停下来。 “不逗你了，姐姐，你还记得要娶我吗？” 林兮妍一愣，看向他是眼里满是复杂。 她之前还能把宋江寒当追求她的正常男人，现在却只能看到当年那个被她忽悠瘸了的小豆丁。 这要是在一起了，总觉得她有点变态。 “宋江寒，有没有可能，你只是被小时候的记忆给误导了，你只是把我当惦记了很久的朋友，不是喜欢。” 宋江寒怎么会想不到林兮妍在想什么。 他有些懊悔，不该这么早坦白的，她又开始往后缩了。 “不可能，我从小就想当你媳妇，从没变过。” 两人之间僵持了一阵，最终达成协议先去吃饭。 饭后，宋江寒将她送回了家。 “不用着急，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你可以慢慢考虑。” 林兮妍点了点头，忙不迭的进了家门。 宋江寒转身走到一处拐角，脸上的笑意淡去。 “你还想看到什么时候，不做眼瞎哥了，改成监视了是吧。” 周瑾怀站在一片阴影之下，脚边是堆积的烟头，浑身上下透露着颓丧。 他哑声开口：“你怎么做到的？” 林兮妍是个不太着调但又绝对警惕的人，宋江寒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她对他另眼相待。 在很多人被娱乐圈鲜花着锦的盛况迷了眼，寻找刺激的时候，林兮妍明明是跳脱的性子却能沉下心去打磨自己的演技。 这也是为什么，周瑾怀不适应她的性格却还是和她交情不错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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