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术界接连发生无数的大事情,都成为众人聊天的话题。唐康刻意避开有关石越的部分,与石越、潘照临大谈西湖书院最近译介的几部在宋朝影响巨大的着作:黄金五百年中大食着名学者侯奈因?本?易司哈格的《逻辑学》与《论彩虹》;由大食着名译者萨比特?本?古赖译本翻译成汉文的托勒密的《地理学》第一卷、阿基米德的《论球与圆柱》以及阿波洛尼乌斯的《圆锥曲线》;还有在大食人中地位仅次于亚里士多德,有哲学“亚师”之称的法拉比的《文明政治》与《学科细目》;大食哲学之王伊本?西拿的《治疗论》与《知识论》;着名大食史家穆罕默德?本?欧麦尔?瓦格迪的《征伐埃及史》(即《埃及的征服》)等等。西湖学院的译经楼这几年成绩斐然,不仅仅译介了大量着作,加入译经楼的大宋学者日益增加,甚至还有十几位大食学者与高丽留学生加入其中。而西湖学院更是在大宋所有学院中,第一个开设了语言课,有数十位大宋士子在那里学习大食语、梵文与契丹语。 所有这些事情,可以说都是轰动一时的。当时江浙虽然并非宋朝文化中心,但却也是人文荟萃之所,西湖学院每译介一部书,对江浙乃至全大宋的读书人都是一次巨大的冲击――向来以为唯有华夏九州才是人类文明唯一中心的宋朝读书人,这时候终于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在万里之外,还有一个未必逊色于诸夏文明的文明存在;所谓的“大食”,也并非是一帮只会经商的夷人组成的。面对这种现实,有些学者以宽厚的胸怀来接受,甚至愿意去研究这些“夷人”的成果,着手准备对其进行注疏;但同样也有一部分学者对此嗤之以鼻,认为那些不过是末流而已。后一种学者中,高傲者则是傲慢的拒绝阅读,也禁止自己的弟子阅读讨论;而激进者,则不免吹毛求疵,在诸学刊中大加批评指摘,甚至指责西湖学院开设语言课,以华夏之尊而效沙门习夷人之语,是自甘堕落,斯文扫地。于是持不同意见的学者在各种报刊上互相攻讦,有人批评,则有人辩护。唯独西湖学院的语言课,却不仅没有因此停办,反而别的学院也出现效仿之势――学习契丹语或者还只是出于书生经国济世的理想,但是大食语与梵语,却是有着直接的利益驱动,随着大宋海外贸易的繁荣,“通译”无论在官方与民间,都显得十分的紧俏。 让石越非常吃惊的是,金兰对于这些事情也显得十分熟悉。石越从来不知道伊本?西拿的《知识论》里写了什么内容,但是金兰却能说得头头是道,让石越不由再次对这个女子另眼相待。 这种闲聊一直持续到家宴结束。唐康让仆人先送金兰回府,他自己却再次折回来见石越。 “大哥。”唐康见着石越,便迫不及待地问出忍了半天的问题。“朝中的局势,大哥与先生已有应对之策了么?” “朝中局势?”石越意味深长地笑着反问了一句。 “难道大哥毫不担心么?”唐康隐隐有点奇怪,但他还是相信这只是石越临危不乱的风度,“福建子费尽心机,不过是想离间皇上与大哥。偏偏此时《白水潭藏书总目》又……虽是名至实归,但总归是不得其时。” 潘照临亦叹道:“此事措手不及,否则未必不能阻止。” “我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石越淡淡地说道。潘照临不以为然地望了石越一眼,撇了撇嘴。唐康稍有点讶异,又立即道:“桑长卿与程先生他们,的确也不是那么容易说服的。他们既决定要做的事情……” “便是能勉强阻止,我也不屑为之。”石越打断了唐康的话,异常坚决地说道。 唐康吃惊地望着石越。 “自古以来,为政者有两类。一类目光短浅,不过是玩弄权术,以图博取高位;一类却着意深远,所作所为,无不思及长远,欲为万世立法。做前者容易,不过有智术便可;为后者难,纵以王介甫之贤,亦不免有急功近利之病。我虽然愿为后者,但行事亦是战战兢兢,因为我终究不能知道自己所做的事,究竟是对是错。不过是尽我之力,但求无愧于心而已。然若换位而言,则王介甫亦何尝不是在尽他之力,求无愧于心?我之为政与介甫之变法,区别又在何处?!” 石越的声音十分平静,却让唐康觉得十分沉重,他仔细地听着,品味着石越的话。 “我与王介甫的区别,其实也十分简单。王介甫自信过甚,不能容异己;而我却常怀惶恐,绝不敢以己为是而以人为非,竟容不得别人之不同。我自可有自己的政见,自然要坚持自己的主张,但我从来不会想将与我意见不同者全部逐出朝堂,禁止他们说话。我更不敢借官府之威权,打压民间之声音,钳制士林之清议。若是目光短浅者,自会以为不利于己的言论,会妨碍自己政务之实施,给新政增添层层阻力,恨不能除之而后快。但我却以为,即便那些反对意见中,一百条只有一条是对的,为了那一条对的意见能被允许说出来,我们也应当坦然允许那九十九条错误的意见被发表出来,接受它们带来的困难。这样的坚持,需要更大的智慧,它远没有独断专行来得痛快,但若能这样坚持,我们却会犯更少的错误,至少我们犯了错误以后,也能更及时的发现与改正。” “这有何必要?”潘照临不解地问道。 “绝对有必要。潜光兄以为王介甫之聪明,在当今之世,谁可以比拟?” 潘照临默然一阵,道:“司马君实、苏子瞻、公子,三人而已。” “果真以本性之聪明而言,我三人能胜之乎?” “不能。” “诚哉斯言。”石越笑道:“潜光兄,王介甫之聪明,天下少有;王介甫之才学,天下亦少有;王介甫之声望,在他为相以前,天下亦少有;王介甫之权势,在其为相之时,天下亦少有!为何王介甫以聪明、才学、声望、权势四绝,一行新法,却导致天下沸腾?” “是其为拗相公也。” “非仅止于此也。”石越摇了摇头,道:“若其所行之政,皆为正确,便是执拗更甚十分又如何?!王介甫之不能得志,是因为天下之凡人,虽贤能聪明,其所作所为,却最多只能是对错参半。故此,使当政者善知错、善改过,远比寄望得到一个很少犯错之贤者来得更加切实可行。” 唐康在心中思忖,暗道:“大哥所言甚是。虽然大哥之贤,可称贤者。但亦是五百年一遇,后世之人,断不能尽如大哥之贤。是以使人能善知错,善改过,远易于使人少犯错。”但是这话说出来,却不免近于面谀,他自是不肯宣之于口的。只是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石越见唐康明白,又道:“故此,要使当政者能善知错,善改过,则不食朝廷俸禄之士大夫尤为重要。本朝养士百年,士大夫皆慨然以天下为己任,大多颇有风骨,不畏皇权,不尊权贵,特立而独行,以节气行于天下。此是本朝立国之本,亦是最可宝贵者。若使读书人只知歌功颂德,仰权贵之鼻息,为官府之走狗鹰犬,则是诸夏亡矣!是故,我绝不会为自己之方便,而做任何干涉学术之事――我若在学术上之观点与其不同,则自当以学者之身份与之辩论,绝不会以权位谋术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读书人当有自由之精神,独立之人格,他们只要说符合自己良知的话便足矣。” 石越知道唐康便是再聪明,也不可能完全明白自己的话中之意,他微微叹了口气,凝视唐康,郑重地说道:“康时,只盼你异时能记住我今日所说之话,毋以权力干涉学术,毋以暴政打击异己。此二例一开,后患无穷尽矣!” 唐康很少见石越如此郑重其事,虽然他很难明白为何会“后患无穷尽”,但却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答应道:“是。” 石越的目光凝视唐康良久,忽转向窗外的夜空,这种似乎含有深意的目光让唐康有些恍惚,也有些不解,因此竟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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