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依然这般谦和有礼,竟似自己是她邀请的客人。一时间,段子介只觉得虽然是被绑着与面前的人交谈,但却也有着如沐春风的感觉。 “不敢。下官只求郡主能将下官解送至安抚使司衙门,真相自必水落石出,此时却无法向郡主解释。冒昧之处,伏乞恕罪。” “将军如此忍辱负重,所谋者必大。”清河停了一会,方说道:“然则将军不知道石帅已去巡视地方了么?” “但是京兆府虽大,于在下而言,唯一的安全之处,却只有帅司衙门。”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看不清珠帘后面的人的长相,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段子介却直觉地认为,这个女子不会出卖自己。只不过,到了这个时节,段子介已经不敢相信任何人,除了石越和桑充国。 “卫尉寺欲得将军而心甘,而将军则非见石帅不可。”清河娓娓说道,“这其中,或许确如将军所言,只有帅司衙门,才能护得住将军。敝府虽然可以拒卫尉寺于一时,但是若是卫尉寺的武将军能请来一个监察御史,那么只怕妾身也保不住将军。因此,妾身请将军前来,是想与将军商量一个对策……” “想必郡主早已经成竹在胸,还请赐教。”段子介一向是个磊落之人,他知道对方这样的勋贵,若是没有办法,并不会和他说这样的话,当下快言快语的说了出来。 珠帘后的清河不由脸红了一下,她却是不太习惯这样直率的谈话。停了好一会,方才说道:“妾身是想,是否能连夜将将军送到帅司衙门。虽然石帅不在,但或者鲁郡夫人能庇护将军安全。” 清河郡主实是兰心惠质的人物,她听柔嘉与狄五等人讲叙事情的经过后,便隐隐约约已猜到段子介这个人物干系必然重大,她虽不知具体缘由,但他既然敢坦然面见石越,自非寻常之人,只怕是掌握了什么重大秘密,而卫尉寺又必欲得之而甘心,焉知会不会找一个御史来协助,若到时候被查出此人在郡马府,那段子介保不住不说,她也要担上一个罪名――更何况,郡马府中,还有一个不可以让人知道的柔嘉县主的存在! 这些内情,段子介自然不可能知道,但是对他来说,这样的处置,毫无疑问是最好的。当下忙答应道:“如此,实在有劳郡主。只大恩不敢言谢,日后必教郡主得知此中缘由。” “如此。狄五,速去备车!” “狄五?”段子介心中一凛,暗暗看了周围一眼,心中暗忖道:“这里难道便是狄咏的府上?能连夜进帅司衙门的,似乎的确只有清河郡主。但是那个县主……” “姐姐,你让我送他去吧,我也想见见石夫人了,我还没有见过石越的女儿呢……”珠帘后面,传来那个红衣少女的软语央求声。 段子介不由更加迷惑起来,“陕西居然还有一户人家,竟有一个郡主一个县主,仆人姓狄,而那个县主竟敢直呼石山长名讳……” 四更。 两辆马车从郡马府的后门悄悄的驶出,往帅司衙门的所在地跑去。 此时,郡马巷外面隔着两条街的地方,武释之率领着一队军士,再次往郡马府赶来,与他并绺而行的,是陕西路监察御史景安世。 “马车!”一个亲兵忽然大声叫起来。 果然,马车奔跑的声音,从前面的一条巷子中传来。 “追!”武释之完全是直觉地做出了反应,策马往马车的方向追去。景安世也抽了一下马,跟了上去。不过他毕竟是个文官,很快,骑马的景安世,被武释之甩在了后面,只能与跑步的步兵们一起为伍。 很快就可以隐约看清楚是两辆马车了,驾马车的人显然感觉到了后面的追兵,明显加快了速度。 武释之心中愈发肯定了马车之上有鬼,便挥鞭疾追上去。 拉车的马毕竟比不上武释之胯下的战马,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马车车轮发出来的声音,武释之已经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眼见就可以赶上! 便在这时,后面那辆马车突然不顾危险的掉转过来,如同疯了一般,冲向武释之与他的几个亲兵。 这一瞬间,武释之几乎吓呆了。他下意识地勒住了奔马,掉转马头,冲向最近的一条岔道,避开如同战车一般冲过来的马车。双方几乎是擦肩而过,与之同时,武释之清晰的听到马车内少女清脆得意的笑声。 这是清河郡主的声音! 但这是清河郡主? 武释之此时也无暇思索究竟是不是被传言所误,还是刚才过去的根本不是清河郡主。他只是更加坚定的证实,那马车有鬼,但是他也没有余暇去思考,为何“清河郡主”要帮助一个叛将。只待马车冲过,他立时从巷子中冲出,继续追赶起前面的马车,他没有时间与“清河郡主”纠缠。 然而这样一折腾,他与前面的马车又拉开了距离。而“清河郡主”的马车,也不依不饶地掉头跟了上来。 “我非追上这厮不可!”武释之拼命地抽打着战马,他与马车之间的距离,终于慢慢拉近了。 突然,马车转了个弯,驶进了一条大道。 追上去的武释之怔住了! 大宋陕西路安抚使司! 前头的那辆马车,驶向的地方,竟然是陕西路帅司衙门! “叛将?!”“调虎离山?”一瞬间,武释之的脑海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念头。 安抚使司衙门的卫队截住了那辆马车,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马车中走了下来――段子介!不管心中有多少不解,武释之还是策马上前,既然段子介自投罗网,那么他从安抚使司的卫队手中接收这个“叛将”,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来者何人?”安抚使司的卫队也发现了靠近的武释之,有两个护卫迎了上来,大声喝问。 “卫尉寺宣节校尉武释之。”武释之亮出了自己的腰牌。 验过武释之的腰牌,那两个护卫客气很多。“武大人来此何事?” “下官追捕叛将至此。” “叛将?” “正是。段子介便是叛将。” “啊?!”那两个护卫都吃了一惊,其中一个小心翼翼的问道:“段大人是卫尉寺驻安抚使司监察虞候副使……” “不错。不过二人有所不知,段子介与其上司致果校尉向安北叛国,据报向安北已经逃出东门,新任监察虞候王则校尉已经出城追拿;某奉命来追捕段子介。”武释之的声音大得满街都能听见。 正在与段子介说话的卫队长闻言也怔住了,怀疑的望着兀自被绑着段子介。 “我并非叛贼,一切待石帅回来,自然可见分晓。”段子介急切的辩白道:“在下只求呆在帅司衙门的大牢中,等待石帅回京兆府。却千万不可将我交给卫尉寺。”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段子介这么害怕被移交到卫尉寺――也许是石越更加宽容而章??要严酷许多――但是武释之认为自己的要求并不过分:“军中武臣犯法,当由枢府或卫尉寺审理。段子介身为军法官,理所当然要由卫尉寺处置。即便石帅回来,亦是一样,还请诸位能够体谅在下。” “我辛辛苦苦将他送来此处,可不是为了交给卫尉寺的。”一个动听的声音从武释之脑后传来,不过此时对武释之而言,这个声音可一点也不动听。 “清河郡主!”武释之的声音严厉起来,“国家章程,并非儿戏!” “清河郡主?!” “清河郡主?!” 安抚使司衙门前的大街上,无数的人忍俊不禁。很多人虽然不认识柔嘉县主,但是却有不少人曾经见过清河郡主的。 “武大人认错人了。”一个护卫好意的提醒道。 “认错人了?”武释之愕然回头,却见柔嘉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竟是无丝毫害怕之意。不由怒道:“你是何人?怎的敢冒充宗室?” “她本来就是宗室!”从更远的地方传来景安世气喘吁吁地声音,虽然武释之无法理解为何他骑马赶来也会喘气,但显然这些事情如今已经并不重要。只见景安世策马到柔嘉跟前,下了马来,凝视柔嘉半晌,忽然厉声问道:“柔嘉县主,你如何会出现在京兆府?!” “你管得着么?!”柔嘉却是胆大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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