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 “是、是你！” 醉汉的眼神和我爱罗记忆中的重叠在了一起，他们都是一样的，一样厌恶、憎恨他。 仿佛有重锤击打着他的大脑，沙子不受控制地从他身上涌出，它们凝聚成了一只巨大的手掌，将醉汉死死攥住。 砰！ 醉汉倒在了地上。血液从他的身下流淌出来，很快就汇聚成了一大片。 有人围了上来，想要把醉汉扶起，却赫然发现他已经死了。 “死人了……” “他死了……” 众人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个敢出手拦住我爱罗。我爱罗不敢回头，只是忍耐着痛苦踽踽独行。在半路上，他看见了他的父亲。 他的父亲抱着手臂居高临下，俯视着他，旁观着他的挣扎和痛苦，不肯出手援助。 我爱罗本来也没想从父亲这里得到帮助。他早就知道，他的父亲也如其他村民一样，厌恶着他。 只有……只有夜叉丸会爱他，会永远陪伴着他。 坐在高高的楼顶，我爱罗看着自己的手掌。这双手里，沾满了无辜之人的鲜血。 他不想的……可是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他是怪物…… 莫名的，我爱罗想起了白天看到的那个女孩。她穿着昂贵干净的衣服，皮肤白皙细腻，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的神气。 她一定是个深受家人宠爱的孩子。 他听见他们喊她公主殿下。 他知道她在欺负他，她故意推倒他的沙子，故意挑衅他。 可是她看他的目光里没有恶意，没有那些令他痛苦的憎恨和厌恶。 她好像一只猫咪。他曾经见过一户人家里的猫，趴在窗台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然后当着主人的面，把旁边的花盆推了下去。 在主人的尖叫声中，它一脸不屑：没错，就是我，怎么了？ 如果他有一只猫咪……算了，不可能的。 就在我爱罗发呆的时候，几枚苦无从他的身后射了过来。苦无的速度很快，但一直保护着他的沙子更快。 苦无没能射中他，前来袭击的忍者从暗处跳了出来，锋利的刀刃在他的手中闪烁着骇人的光芒。 “为什么！”我爱罗崩溃地大喊，“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逼我！我做错了什么！” 一个狰狞的虚像隐约浮现在我爱罗的脸上，数不清的沙子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咆哮着袭向敌人。 只是一击，敌人就如之前那个醉酒的男人一样倒在了地上。我爱罗刚想离开，目光不经意地看见了忍者露在外面的手指，其中一根包裹着纱布。 ——在同样的地方，夜叉丸的手指上也包裹着这样的纱布。 我爱罗的大脑一片空白，本能支配着身体，他蹲下，揭开了敌人脸上蒙着的面罩。 是夜叉丸。 汩汩鲜血从他的口中呕出，看见我爱罗，他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真不愧是……我爱罗啊……” 一瞬间，我爱罗的心脏好像停止了。 他杀了夜叉丸。 他杀了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爱他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夜叉丸要来袭击自己？他难道不爱他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 睦月雪枝站在窗户前，看见不远处屋顶上那个狂乱舞动的影子，不由感慨万分。 要说狠还是血亲狠，她都只想稍稍刺激一下我爱罗，看看能不能逼守鹤现身；没想到我爱罗的亲生父亲上来就是这么一出自相残杀的戏码。 她是真的不能理解，罗砂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深爱着妻子，难道不是更应该爱着妻子留下来的这个孩子吗？他这样折磨孩子，妻子知道了，难道会开心吗？ 恐怕只会到了净土也无法安心。 罗砂的这种做法，不过是把他对自己无能为力的仇恨转移到了孩子身上。 “是尾兽！”守护她的忍者跳了出来，焦急地说道，“公主殿下，我们快点撤离吧！” “不急，你留下，其他人去收拾东西，去楼下等我。”睦月雪枝有条不紊地说道，只留下了守护忍中的队长。 守鹤巨大的尾巴砸在了屋顶上，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 “你能接近它吗？”睦月雪枝问道。 忍者队长目光一厉：“公主殿下，大人虽然说了要我们听从您的命令，但涉及到您的安全，我们必须将您带走！” 僵持了十几秒钟，队长不耐烦了，他决定强行带走这个不谙世事的公主。 “唉，真不想在你身上浪费一次‘别天神’啊。”他听见公主殿下叹息了一声。 随后，她拿出来了一个东西。 是一颗眼珠，上面画着诡丽的花纹。 写轮眼？！ 队长刚刚想起来，睦月雪枝开口道：“从现在起，你将无条件地服从我一切命令。” 写轮眼的光芒一闪而逝，忍者队长焦虑的表情慢慢平复，他恭敬地跪在了她的面前。 “现在，带我去一尾那里。”她要赶在罗砂他们到来前，先收服一尾守鹤。 “是。”忍者队长毫无异议，将她抱了起来，几个跳跃就出现在了尾兽面前。 此时的守鹤已经从我爱罗的体内脱出，变成了一个庞大的怪物。 “守鹤！”她高声喊了一句一尾的名字。 一尾果然低头看她：“你怎么知道……” 话音未落，它就和她手中的写轮眼对视上了。 “从今以后，你将无条件地服从我的一切命令。”她使用了第二次“别天神”。 从系统里购买的道具一共可以使用三次，效果拔群，之前她已经使用过。 “别天神”无法解除，而且中术者并不会觉得自己的意志被扭曲，只会认为一切都是出自自己的本心。 眼看守鹤冷静下来，带着残忍光芒的黄色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她。睦月雪枝笑了笑，说道：“守鹤，跟我走吧。” 守鹤定定地看着她片刻，身体慢慢地缩小，最后回到了我爱罗的体内。 睦月雪枝指使着忍者队长将昏迷的我爱罗抱起来，转身就要离开。 匆匆赶来的罗砂厉斥道：“你们要做什么！” 公主的守护忍们也纷纷赶来，他们围绕着公主殿下，形成了一个保护圈。 “我要做什么？”睦月雪枝冷哼一声，“风影，我才要问在做什么呢！原来我们批给你们的经费，都用在修理房屋道路上去了！风影，风之国本来就有将尾兽封印在寺庙里的传统，你为何要将尾兽封印在一个小孩子的身上，以至于造成如此重大的损失！” 罗砂无法回答上睦月雪枝的质问。 “我会将一切一五一十地报告给我的父亲，罗砂，你好自为之吧！我们走！” 说罢，忍者们抱着公主殿下和我爱罗扬长而去。 回味着罗砂青白的脸色，睦月雪枝的嘴角扬了起来。 好耶，捡到一只小熊猫！ 第217章 我爱罗很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他仿佛陷入了一片柔软的云朵之中, 整个身体都被温柔地包裹着，大脑中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开，一切负面情绪都离他远去。 他的呼吸平稳而均匀, 眼睛微微闭着, 面容宁静而安详, 嘴角似乎还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仿佛正在做着一个无比美妙的梦。 当他醒来，睁开眼睛，看见的是全然陌生的环境。木质的天花板上雕刻着精致的花纹, 和砂隐城的风格不太相符。 恍惚间, 我爱罗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如今身在净土。 “你终于醒了啊。”睦月雪枝坐在他身边, 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嘘声，“你这一觉睡得也太久了些吧。” 足足十六个小时, 她差点以为他出什么事情了。医生告诉她, 我爱罗的身体除了营养不良和发育迟缓外，没有什么不妥。最后还是守鹤跳出来揭露了答案—— 我爱罗一般一天只睡数个小时, 严重缺少睡眠，所以一旦得到了补觉的机会, 自然是要大睡特睡。 看着守鹤心虚的模样，睦月雪枝猜到，我爱罗缺觉的最大原因恐怕就是它了。 “那、那我也没办法啊！只有他睡着了我才能出来喘口气，那我肯定得在他睡着之后出来……”守鹤支支吾吾地说道。 它的性格本来就暴躁, 被风之国关了上百年, 越发脾气不好, 每次出来就想要大肆破坏, 我爱罗总是在哀嚎和尖叫中被吵醒, 再将它关回去。 睦月雪枝没有责怪它，而是温温柔柔地说道：“以前的事情就不必再说了，以后你跟着我，想什么时候出来都可以，只是不能离开封印的范围。” 这也很好了，从被关在棺材里，变成了一居室牢房。至少还可以看见外面的事物，可以吃到美味的食物，待遇大幅度上升。 再想想九尾它们现在恐怕还在人柱力体内苦哈哈地过日子，守鹤的心里也平衡了。 于是我爱罗第二眼看见的，就是睦月雪枝关心的神情和守鹤那张好像被人欠了它八百万没还的臭脸。 “你怎么出来了！”我爱罗心惊胆战地喊道。 “别怕。”睦月雪枝按住了他的肩膀，柔声说道，“我让人修改了你体内的封印，以后守鹤的一部分可以脱离封印，但还是不能完全脱离你的身体。” 我爱罗似懂非懂地点头，却没有确认一下这样会对他的身体造成怎样的损害，只是问道能否彻底地将守鹤从他的体内剥离出去。 睦月雪枝遗憾地表示，如果这样做了，那他也会死亡。 我爱罗犹豫了。他虽然对这个世界感到痛苦，却还没有想过放弃自己的生命。 死掉了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他想着。 所以……夜叉丸怎么样了？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这是他最想知道的。 我爱罗的脸上满是焦急，他的两只手紧紧地攥着被子，将昂贵的丝绸抓出了印痕。 “你知道……”他张口，犹豫万分。 睦月雪枝一眼就看出他想问什么：“那个偷袭你的忍者的下场？” “他不是来杀我的！”我爱罗着急地说道，“他是、他是……总之，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他如此坚信着。 如果连夜叉丸都要杀他的话，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爱他吗？ 我爱罗强忍着眼泪，看起来真是太可怜了。 “放心好了，他应该没死。”睦月雪枝掏出手帕给他擦眼泪。 应该？ “为什么是应该？”我爱罗委屈地问道。 睦月雪枝无所谓地回答：“反正我在走的时候把那个忍者救活了，至于他最后到底能不能活下来，还得看你们砂隐村。” 我爱罗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夜叉丸能活下来吗？他的父亲，那个冷酷无情的男人，会允许夜叉丸活下来吗？ 他不知道，他也什么都做不了。 “哎呀，别哭了，明明之前看起来那么凶，怎么哭起来没完没了的。”睦月雪枝头疼地说道。 我爱罗低下了头，快速地把眼泪擦干净。 没错，哭泣是没有用的，眼泪无法解决任何问题，只会让心怀恶意的人越发高兴。 “这里是哪里？”他努力端起一副凶狠的模样。 睦月雪枝打量着他的表情，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一只正在学习龇牙的小熊猫。 “这里是返回风之国大名府的路上。”睦月雪枝摸着守鹤的毛回道。 “你把我从砂隐村带走了？！”我爱罗有些震惊，怎么可能呢？父亲怎么可能会让她把他带走！ “为什么不能把你带走？你是砂隐村的人柱力，砂隐村隶属于风之国，而我们是风之国的掌权者。”睦月雪枝不以为意地说道，“我们还没责怪风影对人柱力的危害隐而不报呢。” 比起其他村子不得不使用人柱力来封印尾兽，风之国本身就拥有封印尾兽的方法，守鹤被封印在风之国都已经上百年了。 当初风影罗砂提出要将尾兽封印在我爱罗的体内，说的是这样可以省钱，还能培养出一个属于砂隐村的强大武器。 但他可没说这个武器是完全不可控的，也没说它拥有这么大的破坏力。 “不行！”我爱罗断然拒绝，“我不能跟你走！” 他翻身就要下床，结果不知道是不是睡太久，脚掌一接触到地面就发软。 旁边的人眼疾手快地将他抄了起来，扔回了床上。 “为什么不跟我们走？”睦月雪枝好奇地问道，“难道砂隐村对你很好，以至于你舍不得？” 我爱罗哑然。 他们彼此心知肚明，砂隐村是如何对待我爱罗的。 可是，就算所有人都排斥他、厌恶他，但至少，夜叉丸在那里，还有姐姐、哥哥……父亲。 年幼的我爱罗还没有斩断对亲情的渴望，仍然对他的父亲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反正，我不会跟你走的！”他坚定地说道。 睦月雪枝定定地看着他，我爱罗以为她要强行将他带走，毕竟在他心里，她就是个骄纵的公主。 没想到，她只是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我尊重你的想法。” 我爱罗松了一口气。 睦月雪枝笑了笑，捏了捏他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我们无法决定因血脉而带来的家人，但未来那么漫长，我们可以选择谁陪在我们身边。” 割掉腐肉，才能让新的、健康的肉长出来，哪怕会留下一道疤。 这个道理，现在的我爱罗是不会明白的。 他只是用倔强的、执着的眼睛看着她。 睦月雪枝不置可否地离开了。几个小时后，从砂隐村风尘仆仆赶来的夜叉丸亲手打破了我爱罗的幻梦。 夜叉丸的脸色惨白，显然伤势未愈。他隔着几步的距离看着我爱罗，扯出了一个很难看的笑容。 “夜叉丸！”我爱罗朝他扑了上去。 夜叉丸后退，让我爱罗扑了个空。我爱罗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用一种怯生生的目光望向他。 望向这个曾经为他遮风挡雨，为他带来无数温暖的男人。 “离开这里吧，我爱罗。”他用沙哑的嗓子说道。 “为什么！你也、你也讨厌我了吗？！”我爱罗不敢置信地质问着，声音尖锐。 夜叉丸并不回答，只是说：“暗杀你，是风影大人下的命令，而我没有拒绝。” 我爱罗愣住。 仿佛在刹那间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连呼吸都带着寒气。我爱罗的身体颤抖起来，瞳孔之中满是恐惧。 他在说什么？父亲和夜叉丸……想要杀掉他吗？ “所以，离开砂隐村吧。”夜叉丸别过头，不敢去看那张和姐姐有几分相似的面容。 离开砂隐村，我爱罗才有可能得到幸福。这也是他要冒着被杀死的风险赶来这里的原因。 我爱罗跪倒在地上，脸色煞白地喃喃自语：“为什么……” 他好像总是在问为什么，尚且年幼的他无法理解大人心中到底在想什么，也不明白命运的残忍。 但旁观者看得分明。 守鹤嘿嘿一笑，带着满满的恶意：“当然是因为，你杀死他们最爱的女人啦。你的母亲，正是因为你而死的啊！” 我爱罗死死凝视着夜叉丸，夜叉丸却沉默地看着空气中的某个点。 他当然爱着我爱罗，这个姐姐拼死诞下的孩子。可他也恨着我爱罗，恨他夺走了自己唯一的亲人。 所以他甚至是理解罗砂的。 我爱罗是他们的家人，也是杀死他们挚爱的仇人。 即便他那时什么也不知道。 因为这样让他们的恨，也变得不能理直气壮了。 “跟着这位公主殿下走吧，她是风之国的贵族，你跟她走，也不算脱离了砂隐村，罗砂也无法反抗。”夜叉丸轻声说道，“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他的动作很快，似乎也怕自己会后悔。 “夜叉丸！”我爱罗朝他跑去，呼喊着他的名字，“夜叉丸！” 夜叉丸没有回头。 守鹤被锁链带着，像只不愿出门却被强行拖出门的狗，任由牵引绳把它在地上拖着。 “行啦，非要别人直白地告诉你他恨你，希望你以后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才行吗？”守鹤无语地说道，“小孩子就是麻烦。” 我爱罗趴在地上，眼泪很快在地面上汇成了一小汪。 后来他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只依稀记得有人把他抱了起来。 第二天，队伍正常行进，我爱罗没有提出异议。 按照预期的时间，睦月雪枝回到了大名府。 “父亲大人！”她像只快乐的鸟雀，飞进了华丽的宫殿，扑进了为她遮风挡雨的巢穴，“我回来了，父亲大人！” 大名慈爱地将她抱了起来，问道：“怎么这么开心？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吗？” “是呀！”睦月雪枝弯着眼睛，笑着说道，“我捡到了一只小熊猫！” “哇，小熊猫？”大名正要顺嘴夸一句，忽然想到一件事，“沙漠里有小熊猫吗？” “有呀有呀。”睦月雪枝大力点头，让人把我爱罗带上来。 大名嘴角抽搐地看见眼前站着一个和自家小公主差不多年纪的男孩，一脸桀骜不驯的表情，除了脸上顶着的两个黑眼圈是熊猫同款外，看不出一点熊猫的样子。 “这……”合着你捡回来的，是个人啊！ “父亲大人，我要让他做我的忍者！”小公主抱着大名的手臂，摇晃着撒娇，“好不好嘛，父亲大人！” “他也太小了，不如这样，我给你选几个强大的忍者……”大名试图劝解自己的女儿。 “不要不要，我就要他嘛！”小公主撅起嘴巴，“他以后一定会变得很厉害的！再说了，我怎么可能跟那些大人玩嘛！求求你了，父亲大人……” 我爱罗听着小公主和父亲之间的对话，忽然生出了一股羡慕。这就是正常人家中，父亲和孩子的相处方式吗？ “他看着就是个小混混……”大名嘀咕着。 唉，自己的女儿也太心善了，什么人都往家里带。万一被骗了怎么办呢？ “父亲大人，他才不是什么小混混呢，他的尾兽很厉害的，实力也很强！等他长大了，整个风之国都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到时候我就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啦！”小公主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我爱罗不知道，她对他竟然有这么高的评价。 她……这么相信他吗？ 我爱罗握紧了拳头。心中有点酸涩。 这还是他头一次，被如此坚定地选择着。 所以，他是被她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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