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面色仍然带着些苍白,所以看起来毫无变化,只是半垂的眼睫下,瞳孔蓦然一收。 “这是……什么?”他说。 “盛洗漱品的托盘角落里的,我看着眼生,不像是你的东西。而且你刚才好像没去洗手间。” “嗯。”阮成杰的喉咙有点发紧,他下意识点了点头,然后搁下魔方,伸手把那对袖扣从阮成锋手里拿了过来。 小巧玲珑的方形袖扣落到了他手里,东西是纯银质地,因为用得时日长久而显出了光阴的旧。但光泽感依旧温润柔和,泛着醇和的光。 阮成杰手掌微倾,一对袖扣都在他手心滚动,这两颗小玩意儿上刻着的线条纹路不一样,他辨认了下,一个是左右如镜像的双子座,一个是带着条弯折长尾的摩羯座。 这东西看起来很寻常,925银的价值也有限。 阮成杰怔了片刻才说:“不值什么钱,大概是谁不要了的。” 说着他就作势要往一侧的垃圾桶里丟进去。 “别。”阮成锋一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是不是上一个住客遗忘的?这酒店打扫得也太不走心了,给我吧,我问问客房部。” 被抓住的时候阮成杰下意识挣了一下,没挣脱,再后来他也没说话,只是拧起眉。阮成锋说完以后才看到他的表情,赶紧松开,然后摸了摸哥哥攥住了袖扣的拳头。 “怎么这么凉?你得多穿件衣服。” “好吧,正好我想出去走走。”阮成杰直接站了起来,没把袖扣还给阮成锋,但听了他的要求,去门厅那儿拎起了外套。他转头看着仍在原地的阮成锋,挑了下眉,是个不置可否的询问意思。 阮成锋笑了笑,对他说:“那你顺便去前台问问,这东西是谁的?” 阮成杰答应了一声就出了门,高档酒店走廊间铺的地毯绵密而厚实,踩上去悄无声息,他却几乎能听到每一步踏下去的动静。 扑通、扑通。 是脚步声还是他的心跳声? 阮成杰的步频如常,走得不快也不慢,出了房门后不远就是一个岔路转角,他甚至停步分辩了一下路标所指示的内容——虽然以他的记忆力和方向感,进门入住的这一条路走过一遍以后就已经记得很清楚了。 但他还是停下步子分辨了一下这不同的路会去向哪里。 身后是AO1号套房,阮成锋跟那个长得很可爱的服务生正在一起试图把壁炉给收拾明白。 左前方是通向温泉庭院的路,来的路上阮成铸特意向他描述了一通这家酒店的美妙之处——雪山下的温泉,最高端的SPA设施。他那时懒懒地笑了笑,虽然没说话,但也隐隐期待了一下晚间可能会有的舒适享受。 右前方的长长通道连接着酒店前台,那里也是辐射着更多去处的中心点。那座华丽挑高的弯顶之下四通八达,五洲四海的宾客都在那儿交汇再分离。阮成杰往那儿走过去,步伐闲散适意,看不出一点儿异常,只有他垂落的那个拳头里,纯银质地的袖扣被攥得太紧,圆润边角硌着皮肉,他却没觉出疼。 这东西太像是个幻觉,也许根本就是从不知哪一时哪一刻的零碎梦境里掉落了出来。此刻他握在手心,即便是再用力攥紧,也显得极其不真实。阮成杰的呼吸有点乱,他甚至不敢低头去摊开手来看看,那掌心里钝钝的疼,可能纯粹是个错觉。 这是李泽的十八岁生曰礼物,某个人花了功夫亲手刻的一对纯银袖扣,摩羯是自己,双子是寿星。 阮成杰穿过了那条长长走廊之后,他的呼吸已经完全平静下来。 神经质一样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了些许,掌心里的东西染上了体温,磨圆了的棱角也许是沾了一点汗。这精致的小玩意儿在他手心轻轻地互相磕碰,阮成杰几乎能感觉出其上的每一丝纹路。 这是多久之前的东西了……整整十四年。 但稍微一回忆,阮成杰发现自己居然记得很清楚。 十七八岁时的自己,是怎么亲手搭起工作台,在熔银炉里将一整颗银锭化成银水。接着又是如何小心翼翼地注入模具,极具耐心地用手锤和钳子仔细调整形状,最后又花费了多少时间,用磨针和切刻刀一点点修出了双子和摩羯的纹饰。 那时候他其实已经很忙了,不仅由阮鸿升亲自教导着华瑞的一些事务,手里日常已经在独立过着一些六七位数的小case。自己的学业也需要殚精竭虑、焚膏继晷地苦苦攻读。 ——他没有那个闲工夫去考试上课,像同龄人那样按部就班地走正常升学途径。他自己要求了大密度的特殊教学方式,阮鸿升也有心栽培,于是给这个资质不错的长孙请了一票私教,个个名头都大得吓人。阮成杰从十三四岁开始就过着填鸭式疯狂灌输的日子。 这种生活是李泽所不曾经历更不能理解的。 当李泽升入中学名校,意料之中地成为风头人物,很快又在校际体育联赛里光芒四射、结识了另外的很多好朋友时,阮成杰只是微笑着听他说自己那些高光时刻,然后适时地接上一两句话,好让李泽兴高采烈地说完。 说完自己的辉煌战绩之后,李泽会叫他:“光是转述你根本想象不出现场的气氛,下次比赛我提前足艮你说,你抽出半天时间就行!” 阮成杰就想了想,然后笑着说:“好,我还要让人去全拍下来,有空就可以一直回味。” 这后半句是认真的,后来他真的安排人去拍下了有李泽出赛的每一个场次。只是前半句没做到,因为答允了的这个人是真的没时间。 要说不失望是假的,李泽后来半真半假地抱怨过一次,说:“阮‘老板’啊,我们已经没法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说这话时,李泽靠在阮成杰常用的那张大书桌一角,漫不经心地翻了翻足有一尺多厚的报表。 这当然不是一个才要高中毕业的男孩子有兴趣的东西。 阮成杰把手上的笔一丢,长腿伸直,自己整个人往宽大转椅里头一摔,很好脾气地看着李泽笑。 有点内疚也有点无奈,另外,还有点不以为然。 因为即将满十八岁的李家哥哥,其实也已经被家里安排好了将要去什么大学,学什么专业,师从何人,又会是与什么阶层什么圈子的人同窗。 像他们这种家庭出身的人,未来三五十年的路早就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李泽看懂了他的眼神,对视了三五秒,忽然伸手用力弹了他一记脑门儿,笑骂道:“这操蛋的人生真是太没意思了!什么东西都是现成的!毫无意外和惊喜!” 阮成杰疼得嘶了一声,连伸手揉揉都没有。长这么大他几乎没跟人动过手,但这一次忽然猛地站起来扑过去,在一声十分意外的”哎?”里头,把人摁倒在书房地毯上,结结实实给了李泽一顿意外的打。 笑闹完之后,阮成杰思考了好几天,要给李泽准备一份什么生日礼物。成人礼是个很重要的日子,阮成杰有钱,但买再贵的东西,也不过 就是个刷个卡签个字就能得到的“现成东西”。 后来他决定亲手做一个。 用925银是因为这种金属柔软易铸造,容易入门,毕竟阮成杰的时间都是从海绵里缝隙里挤出来的。而准备袖扣是因为,十八岁以后的成年男人,得需要出席些正式场合了。 这份惊喜成了李泽在那场盛大生日会上最喜欢的东西。 如果他没有把自己认认真真刻出来的摩羯座认成了长角的气球就更好了。 ——阮成杰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他摇了摇头,为回忆里那两个喜笑颜开的少年而失笑,然后就站定在酒店前台,看着里头端庄优雅一脸职业微笑的金发美女,尽量镇定而坦然地开了口:“你好,我是A01的住客,我想知道,这间房的上一个住客是不是个亚洲男人,他离开多久了?” 阮成杰问得非常礼貌,然后金发美女也十分客气地婉拒了他,微笑道,无可奉告。 作为欧洲最老牌的酒店,对客人的隐私保护当然是做得滴水不漏,阮成杰并不气馁,他垂眼想了想,忽然问:“他是不是姓Lee?” 微笑着的女人一愣,表情还没来得及管理好,但阮成杰已经要到了自己的答案,他随即急迫开口:“Lee……他是一个人来玩的吗?他以前滑雪受过伤,保证过再玩一定会带上保健医生,他带了没有?” 阮成杰说得太快了,这一通语速很流利的法文里头甚至用错了词,他却没意识到。而对面的女士已经听懵了,不知自己是该摇头还是点头,又或者是再次客气地拒绝掉这位分明很有风度、盘问内容却奇怪的先生。 阮成杰的手搁在黑金纹路的大理石台面边,掌心里握的东西染着体温,就这么个寻常的小物件,早已经跟他整个人的温度融为一体。 他盯着眼前的女人,固执而急迫地想要从对方的表情里抓到自己想要获得的信息,而回过神来的女人已经快要重新组织起礼貌疏离的职业态度,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上读不出任何带着情感的内容。 阿泽,他怎么样?身体如何?日常琐事顺利否?婚后生活如意吗?他千辛万苦追求到的女神对他好不好?这两年来…… 阮成杰忽然有些呼吸困难,心上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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