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都说心绪不宁……莫非真发生了什么坏事儿?赵奉心中打着鼓,连兄弟们有了后路也无法让他轻松。 他还想问什么,帐外传来都都两声。 像是什么东西敲击木头。 赵奉神色一紧,只能匆忙告辞。 最近盯着他们的人多,似乎生怕他们一批人聚一起闹事,隔三差五派下来一些没什么要紧的巡逻事宜,以达到分兵的作用。赵奉几人对此心知肚明,不敢轻举妄动。 他一走,秦礼看着布帛,捡起笔。 月落星沉,夜尽天明。 当秦礼听到营帐外传来隐约的士兵操练声音,他才恍然发现时间过去这么久,偌大布帛绘满了山川地势,敌方兵马数量、营寨驻扎位置、军事布防细节,一一呈现。 他放下笔,一边揉着酸胀麻木的手腕,一边仔细检查了一遍,校对无误才放心。 此时,营帐布帘被人掀起。 营帐护卫居然都没注意到有人进来。 秦礼丝毫不慌,生起炭火,将布帛上的墨迹烘烤干燥,头也不抬道:“善孝的文士之道就是好用,盟友营寨也是来去自如。” 崔孝是来取东西的。 若是让秦礼这边派人送,容易露破绽。 崔孝道:“一夜就画完了?” 秦礼从席垫起身:“怕夜长梦多。” 崔孝弯腰将布帛仔细折叠,揣入袖中。 他也不急着走,自来熟给自己倒了杯茶,笑道:“主公似乎误会你对她无意……话说回来,这个祈元良究竟什么天人模样?能让你这般记恨,又让主公这般维护?” 明知道昨晚秦礼就在外边,话里话外还是袒护祈善,这让崔孝愈发好奇,想亲眼见一见这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恶谋。 崔孝结识秦礼等人的时候,后者故国已灭,两三千人在外流浪,试图找寻一处安身立命的地方,而崔孝也孤身一人在外飘荡。双方很是投缘,一拍即合,结伴同行。 一晃就是许多年。 秦礼不过问崔孝的过往,崔孝也没主动挖他们的老底,一直相安无事。只是随着交情渐深,他逐渐了解秦礼有个大仇家! 只可惜,无缘得见。 未曾想会有共事的一日。 秦礼道:“他不是个好人。” 崔孝手中刀扇一顿,尴尬道:“倘若是世俗意义上的‘好人’,咱们也不是。” 秦礼提醒他:“远离他,以免不幸。” 这是血的教训! 崔孝笑道:“好好好,尽量。” 他揣着舆图回去,跟自家主公交差。 正好是饭点,沉棠便留他一起吃了顿朝食,顺便跟他打听秦礼那边的意向。哪怕顾池说秦礼就是欲擒故纵,但没真正得到秦礼之前,沉棠心中还是七上八下打鼓。 跟主公一同进食,一回生二回熟。崔孝也不讲究“食不言”的规矩,很健谈。 他还拿秦礼的事儿说笑。 说秦礼这仇才哪到哪儿? 不过是年少轻狂碰见一纨绔浪子,居然被骗得“十年怕井绳”,实在有些丢人。 沉棠:“……” 鬼使神差的,她问崔孝。 “听善孝的口吻,似乎也有仇家?” 崔孝随口道:“孝离家多年,在外漂泊无定,即便处处与人为善,也不可能一个仇家没有。文心文士啊,哪有没结仇的?” 沉棠又问:“善孝仇家是谁?” 崔孝打趣道:“主公要为孝撑腰?” 沉棠道:“未尝不可。” 崔孝半真半假行礼道谢,尔后才道:“仇家太多,记不太清楚了,不过有个姓曲的倒是让孝找了多年。若是能找到,非得将他皮扒了,做成人皮鼓,早晚敲几下。” 沉棠:“……姓什么?” 崔孝喂了一口粥:“姓曲。” 沉棠随口追问:“哪个字?” 崔孝回答:“曲谱的曲。” “姓曲?叫什么?” 崔孝道:“曲谭。” 沉棠:“???” 当她问清是哪几个字的时候,瞬间露出地铁老爷爷的表情,不是,这俩字怎么这么眼熟呢?曲谭?颠倒一下不就是谭曲? 沉棠顿时感觉粥水都不香了。 试探道:“善孝跟此人有什么仇?” 居然到了剥人皮做人皮鼓的程度? 难不成是杀妻杀子之类的仇? 但崔孝也说过妻子儿女尚在,还说要南下找他们,除非那只是他随意找的借口。 崔孝干饭的手一顿,眉头不悦。 沉棠小心试探:“不方便细说?” 若是触碰到对方伤疤,那就不好打听了,回头要找顾池出马,套一套崔孝的话。 崔孝道:“没有不方便,那也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在孝的故国,常年战乱导致人口凋零,王庭颁布律法,男儿十八未婚游街杖责,女子十五未婚,同样也要游街杖责,还要多交人头税。孝家中有一女,正是十四年华,再有几月就要十五及笄……” 老父亲为女儿婚事愁昏了头。 女儿性格很倔强,厌恶逼婚。 奈何年龄逼近,崔孝和她娘不得不将此事提上日程,依照崔孝的意思,童养婿来不及,不如从靠谱的学生里面挑一个配给女儿。只是,崔孝满意的,女儿都不满意。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逼近,崔孝的夫人不知从哪儿抢来一个相貌怪好看的少年。 沉棠没放过重点:“贵夫人……抢?” 崔孝面不改色地道:“忘了告诉主公,拙荆是那一片的悍匪,从妇翁那一辈就开始经营了。只是战乱平息后,为了求生,金盆洗手,违法乱纪的事情没怎么干了。” 沉棠:“……” 没怎么干还抢了个怪好看的少年? 她的眼神赤裸裸挑明一切,崔孝躲闪。 沉棠不知道的是,这事儿某种程度上算是“家传”――崔孝原是这匪寨山脚下村落的农家子弟,父母双亡,年幼的他无法养活自己,一次饥饿难耐,倒在路边被妇翁救起。妇翁见他相貌尚可,带回去当童养婿。 妇翁跟其他土匪干仗的时候身故,他遵遗嘱娶了妇翁女儿,也就是后来的妻子。 二人婚后,他妻子依旧经营祖业,只是随着局势稳定,慢慢转行。崔孝早年靠着妇翁帮助,上了学,被发现有修炼资质,苦学多年,学有所成,在山脚下的县镇开了间私塾。一家人生活平静和美,没人知道这位斯斯文文的私塾先生是土匪头子的男人。 不曾想为了女儿,夫人重操旧业。 崔孝自然一万个不同意,太儿戏! 抢的人不靠谱啊,这不是耽误女儿? 夫人冷笑道: 崔孝还是不赞成。 他相中了自己的一个学生。 尽管天资不怎么行,相貌也普通,但脸又不能当饭吃,只要品行上佳,性格柔和,能包容自家那个混世魔星才是正道! 夫人坚持,崔孝反对。 但最后拍板钉钉的人是女儿。 女儿羞涩: 崔孝被气得不行。 虽说相由心生,但这个少年却不同,分明是温柔如水的相貌,眉眼之间却都是挥之不去的阴鸷狠厉。崔孝一眼便知道他不是女儿良人,真要跟他,还不知怎么死! 偏偏女儿就极其喜欢。 她们为了少年,防崔孝似防贼。崔孝只能趁母女二人不在家,将少年赶出去。 当然,崔孝没做得那么直白。 他只是告诉少年,这对母女都是悍匪出身,抢人是为了当男宠,自己于心不忍才救他逃出生天。少年默默看着他,不言语,但也收下盘缠,崔孝以为事情就此平息。 不曾想没月余又碰上了。 此地是某个藩王封地,少年成了那位藩王的僚属,而崔孝暗地里也为对方效力。 少年自称姓曲,名谭。 崔孝叹道:“老夫疑心这小子会坏事,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这么快。这个少年明面上为藩王效力,实际上是来调查藩王谋反的证据。寨子因战火牵连而覆灭,夫人因为一些事情跟孝决裂,带着几个孩子走了,女儿伤情,离家出走,孝也离开故地。” 沉棠:“……” 尽管崔孝对一些信息含湖其辞,但从他夫人愤怒跟他决裂来看,估摸着崔孝在这件事里也不当人。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曲谭,是不是谭曲? (�s�F□′)�s�喋擤ォ� 绝对不能再是祈元良了啊! 沉棠头疼地暗下揉着眉心。 她记得祈善当年有一回摆烂,直接甩给她一张仇家名单,还嘲讽说干脆照着名单招募人才算了。回想一番,上面没有一个叫崔孝的人。所以――这些都是巧合喽? 不确定,证实一下。 “善孝。” 崔孝已经用完餐:“主公请讲。” “崔孝这个名字不是你本名吧?” 崔孝笑道:“孝此前说仇家不少,在外行走当然不会用本名了,这是个化名。不过用了多年,它跟本名也没什么区别。” 沉棠:“……” 不行,她还是偷偷写一封信问问祈善,他年少的时候,究竟有没有得罪过一个刀扇不离手的文士,有没有渣了他家女儿! 817:怎么还缺人啊 千辛万苦将崔孝忽悠走,沈棠好似屁股着火,原地弹跳起来,翻找出一卷空白的书简,提笔沾墨,刷刷刷就写了一大堆。将书简拿着烤火的空隙,她嘴里还嘀咕。 “一份书简能写的话太少了,还是青鸟传信更加方便……”用青鸟传信,一份能写两三千字,滔滔不绝还不用担心没地方写,书简这玩意儿又沉又不好用,传递也很不方便,只可惜青鸟传信距离有限,内容越多每公里需要消耗的文气越多,她用不起。 她的造纸作坊倒是能投入使用了。 工匠前两年实验了无数次,各种材料配比都摸索过,终于搞出精品纸张,奈何产量有限,品控也不是很稳定。造纸作坊目前的产出,一部分优先供应各地官署文库,安排大量人手重新抄录地方志、卷宗和藏书,陆陆续续更替不易保存的书简,更新为更容易保存且易于携带的纸质载体,另一部分则交给徐解售卖,换取更多的研发资金…… 沈棠贵为郡守也不舍得全纸质办公。 绝大部分情况还是用书简竹片。 她将写给祈善的信函仔细检查一遍,确信没有错别字能让祈善挑剔,这才将它合上卷成一团,用特定的系法系好,裹上一层特殊的陶泥。待陶泥风干,再印上花押。 若是陶泥印纹有损,信函内容便有泄露可能,不过这封信函泄露就泄露,只要原件没被崔善孝看到,一切都好说。里边内容除了几句重点,其他都是她的激情问候。 “来人――” 她出言唤了一声。 今日值勤的亲卫杨英从房梁跃下。 沈棠将书简给她:“找人将这封信传回四宝郡,交到主簿祈元良手中,速去。” 杨英双手接过,沈棠又想起一事儿。 “胜眉也许久没联络共承了吧?” 杨共承就是杨公。 杨英之父,留守老父亲。 杨英眉眼柔和:“三月前寄过家书。” 沈棠掐指倒推时间,那时候都还没打渡江之战呢,她道:“三个月联络一次也太久了,我给元良这封信也不要紧,你可以给你父亲也写一封,捎带着一起送回去。” 杨英道:“多谢主公。” “下一次来替班的是谁?” 杨英道:“回主公,是之宗。” “哦,知道了。” 沈棠随身的亲卫规模不大,非战时都是一人一组或者两人一组,战时则是四人或者八人一组,一组一次上值十二个时辰,每天正午时分准时交接。明面上说是保护沈棠安全,实际上真碰到暗杀,她们谁保护谁还不好说。对她们而言,上值更像是轮休。 这些人其实都是沈棠准备培养的亲信。待日后局势稳定,下放各地驻守统兵。跟在沈棠身边,最重要的任务还是观察学习。 当然,最后能走到哪一步看各自本事。 沈棠揣着秦礼连夜肝出来的舆图,去政务厅开晨会。她抵达的时候,不大的厅内已经坐满了人。她与众人互相见礼,这才落座:“昨晚偶得一宝物,与诸君参详。” 她让鲁继等人将舆图完全打开。 除了少数几个知情者,其他人并不知道布帛上的内容。待布帛完全展开,瞬间被上面的内容抓住了眼球。沈棠道:“如诸君所见,这边是黄希光兵马驻扎布防细节,这一块是章永庆的,从舆图来看,两家实际兵马增至三十万,这跟我们之前的估测数量大差不差,估测其中六成都是这几月临时吸纳招募的……压力比预期小了不少……” 这份舆图的数据十分详尽。 绘制者似乎生怕观看者看不懂,各种数据面面俱到,属于外行人看了都能来上一大段的简易程度。但也正因如此,不知情的几人反而对舆图的来源和真实性起疑。 他们中间有不少武将打了一辈子的仗,还真没见过这样上赶着给喂饭的舆图啊。 “主公,这舆图……老夫这辈子还真没见过这样式的,您别不是被骗了吧?”魏寿几乎要将眼睛贴到舆图上,越看越心惊。上面甚至给画出进攻路线,标注敌人防守薄弱点,简略提供了几个可行的战略方案。主公居然管这个叫舆图?别骗他打仗少啊。 沈棠笑眯眯:“舆图是一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义士提供的,此人可信!” 魏寿的眼睛离不开舆图:“义士?” “为了他的安全着想,暂时还不能透露他的身份,免得他受伤。待此战结束,我会将他正式介绍给诸君认识。”她单方面宣布秦礼是他的人了,吴贤已是过去式。 底下,顾池崔孝几个面色古怪。 魏寿越听眼睛越亮,按捺激动地搓搓手――若是主公没遭遇仙人跳,这位义士也真实存在,那可真是赚大发了!他进一步追问:“主公,绘制者跟义士是同一人?” 黄希光帐下居然有此等能人? 不光是魏寿一人,其他人也误以为沈棠口中“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义士”是敌人那边的,不是黄希光的人就是章永庆的人。唯有如此,方能将两军部署摸得这么清楚。 从逻辑上来说也是顺畅的。毕竟,谁能想得到义士不是敌人帐下而是盟友帐下? 沈棠点点头:“嗯。” 魏寿道:“此人大才啊。” 沈棠笑道:“这确实是大才。” 魏寿嘿嘿一笑,不远处的褚曜一听他笑声就知道他打什么主意,唇角泛起冷嘲。果不其然,魏寿想要这么一个搭档。不考虑主公、拒绝统军的公西仇以及钟爱驻守永固关的褚杰三人,沈棠帐下只剩魏寿资历最老,实力最强,日后带兵打仗首先考虑他。 换而言之―― 那位义士可以当捆绑的军师谋士啊!有绘制这般详尽舆图的本事,什么仗不能打?什么仗打不赢?魏寿几乎能看到军功源源不断往他口袋飞的一幕。军功多了,每个季度的军需预算也多,帐下兵卒能吃得更饱,练兵更久,还有余粮去募兵扩大规模! 这就是一个正循环! 虽还未见过义士本尊,但光看这一手,他单方面决定,此人肯定比褚亮亮好使!他跟褚亮亮要个都费劲。完全没考虑,这位义士可能已有绑定的武将。 魏寿的如意算盘打得顾池耳朵疼。 当然,也有人表示不理解。 不是不理解这位义士为何“弃暗投明”,倒戈自家主公,而是不解主公为何临时改了主意?若我军占着朝黎关的地理优势,可退可守,还能将缺粮的黄烈兵马拖死。 拖上一阵,削弱他们的战力。 敌人状态下滑,变相增幅自身状态。 这也是他们此前商议好的对策。 沈棠被勾起不好的回忆,抿着嘴角道:“此前收到那位义士递来的情报,出兵奇袭了一处营寨。黄希光帐下缺粮,哄骗难民充作军粮。可他们有三十万兵马了……” 言外之意―― 三十万兵马有多能吃? 本就遭逢劫难的燕乾两州能撑多久? 撑不了多久就会被吃成一片无人之地,而沈棠那么努力折腾玉麦,开垦荒田,修筑河堤……全部都是为了建造一个安定的环境来安置难民。没有难民,要空地何用? 此时,一人用冷静到冷血的口吻进言:“沈君,只要黄希光势力覆灭,即便燕乾两州被吃得十室九空,但只要此地和平,仍旧会有源源不断的难民从别处搬过来。” 只要有足够的田耕作,有足够的粮果腹,失去的人口还会再有。反之,若现在出兵,己方加上盟友吴贤也才十万。三十万对十万,哪怕这三十万里面有六成是俘兵和临时招募的流民,也会对己方产生重大损失。己方精锐能多活一个是一个,不是吗? 待他们吃光难民,回头就是自己吃自己,或者在此之前发动所有兵力跟己方决战。只要用最小的代价撑住压力最大的一波,黄希光等人自取灭亡不过是迟早的。 也许是两个月,也许是半年…… 此人话落,全厅寂静。 众人包括沈棠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 这是一张生面孔,是此前搭救下来的辛国旧臣。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高位者也很难与蝼蚁共情。沈棠在内心给此人画了个叉,她对这人有印象,记得他工作能力挺不错,但没想到三观跟自己如此不合。保险起见还是别让他碰到权利了,太冷漠了。 沈棠问他:“从某方面来说,你的话不无道理,很理智,但你知道孕育一个人要多久吗?女子十月怀胎,分娩一回就是半只脚跨过鬼门关。即便生下来,养活的概率也小。一对夫妇,一生能诞育八九子嗣,有些更多,真正长大成人的可能就三四个。他们虽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之于天地不过蝼蚁,但确确实实活了几十春秋。” 从婴儿到少年,要十几年。 从婴儿到青年,要二十来年。 从婴儿到老年,所需时间更长。 这些光阴足够当下的国家从建立走到覆灭,一生更换一二国籍太正常了。这些时间就是他们一生的分量!这些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不是轻描淡写的一粒灰尘。 沈棠:“你这番话,我不能苟同。” 是,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难民了。 但以后来的难民不等同于眼前这批! 意识到沈棠不悦,那人脸色微变,寻了个台阶将话题含糊过去。褚曜用余光记下此人面孔,再浅笑着将话题引到出兵部署之上。厅内不少人也都有类似的行为。 顾池听着心声,心下冷笑。 这个愣子发言之前就没有注意过在座众人的出身吗?按照他的说辞,在场过半都是可以被牺牲,冷眼看着成为军粮的存在。几句话把过半同僚得罪光,也是个人才。 他不应该在这里,应该在黄烈帐下。 估计黄烈会很喜欢他的冷酷果决。 自家主公可不吃这一款。 一个时辰后,基本敲定此次出战的阵型,中军统帅由魏寿担任。倒不是对他多信任,而是有实力资质的几个不想当。特别是公西仇,中军压阵哪有斗将好玩儿? 他被沈棠丢去了先锋。 沈棠虽为主公,也热爱先锋。 之后就是安排左右两军,敲定三军军阵和需要用到的军阵言灵,根据言灵加紧操练士兵,保证前线开战不会掉链子。虽说有了魏寿等人加盟,高阶战力压力骤减,但沈棠兵马规模也扩张了啊,现在最缺的就是中层武将。安排来安排去,仍捉襟见肘。 沈棠:“……” 轮到文心文士就不用愁了。 轻轻松松满员不说,人手还溢出。 最后,她大手一挥又多给安排辅助的。 友情提示――如果能跟他们打好关系,说不定能多匀出一两个哦。 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冗长烦闷的会议开完的时候,天边的夕阳已经将晚霞渲染成瑰丽颜色。沈棠不忘提醒后勤给兵士们加餐,粮食全部管饱,肉食也加上。这两日吃饱喝足了,干敌人! 随着战时指令下达,这台战争机器的各部零件再度运转。除了临时招募的新兵和俘虏苦力,其他精锐全部从荒田、河堤等地方抽调回去,治下庶民嗅到某种讯息。 “又要开始打仗了――” “唉,这才消停多久啊……” 朝黎关境内的庶民生活还算安定,沈棠还给他们重新分田地,低价租售他们名为玉麦的粮种。说是秋收之前就能成熟,好吃产量还高,今年冬天能不用为粮食发愁。 因为没有其他选择,庶民只能试试看。 看着一天天精心照料的作物抽芽生长,麻木的他们又对生活萌发了希望……或许,日子真的会越来越好呢?只是这种喜悦持续时间太短了,平息的战火再度燃起! “关外的会不会打进来啊?” “这个不好说……” “这二十来亩的玉麦咋办?这是俺全家伺候个把月的命根子啊,唉,苦命的。” “你嚎什么?咱哪家不是这样?” 一听要打仗,距离朝黎关最近的村落闻风而动,各家各户打包好家当等着。 一旦不对劲就逃! |ω`) (本章完) 818:云策回来了 乱世中的庶民犹如无根浮萍,经不起丁点儿风水雨打,加之民间有人疯传敌人兵马数倍于己,本就惴惴的庶民更加恐慌。他们是缺粮食,但再怎么缺粮食,逃跑还能多活几日,要是傻乎乎留在原地等敌人铁骑踩身上,他们连苟延残喘的机会都没有呢。 于是乎,一部分庶民连夜偷跑。 邻居都跑了,剩下的也想拔腿跑路。 逃跑的人多了,在田间劳作的人影就少了,负责农田这块的人意识到不对,急忙上奏上去,巡逻士兵也抓到了一伙。看他们包袱款款,拖家带口的架势,哪有不懂? 士兵怒道:“尔等去何处?” 这个时候不老老实实待在安全地方,到处乱跑作甚?真以为带着全部家当逃难,一路上就能平安顺遂了?大自然界的野兽和落草为寇的悍匪,哪个不够他们喝一壶? 士兵的情绪落在逃难庶民眼中却似雷霆加身,为首的男人急忙跪下求饶求放过。 他们愿意用身家财产换取生路! 士兵搜刮难民本就是乱世中的常态。 那队巡逻士兵却被跪得面色微白,他们的队率第一反应是后退两步,跟那个男人距离拉远,一副别来碰瓷的架势;第二反应是环顾左右小兵,生怕自己被他们举报。 沈棠初期的治军风格是雷霆手腕。 设定好红线,谁碰谁挨军棍。 随着兵马规模快速扩张,风格改了。 改为温水煮青蛙!一边加热一边观察,逐渐加大火力,一点点试探兵卒的接受能力,以免过于严苛致使反叛。其中便有严禁士兵欺压凌辱庶民、禁止士兵用各种方式向庶民索要贿赂,举报者可暗中检举,一经查实可获得违纪者双倍收益,记一功! 这般也能杜绝士兵分赃之后互相包庇的问题,尽管执行上还有一定漏洞,有时候还会引发一些士兵的互相猜忌,但整体而言,仍旧利大于弊,最大限度杜绝恶行。 “这是你自己要跪的,可不是我让你跪的,我也没有推你打你骂你凶你。”队率跟男人隔着一丈远,他指着对方大声道,“你,站起来说话!你莫要陷害于我――” 跪着求饶的男人也懵了一瞬。 看着他们一行三十余人,队率头疼。 在战乱不止,难民乱窜的年代,一个村也就几十上百号人,眼前这是半个村都跑了啊!他大声再问:“你们是哪个村的?” 男人依旧老老实实交代。 队率想了想,大手一挥将人带走。 这事儿毫无意外得闹到了沈棠跟前。 栾信一早就收到底下小吏上报的消息,农田劳作庶民锐减,他前脚告知主公,军中后脚上报说抓到一伙逃难的庶民。检查士兵备战状况的沈棠,脑袋梆梆梆三问号。 “什么?朝黎关附近村落庶民逃难了?”沈棠第一反应就是敌人安插的二五仔捣乱,偷偷拱火,“是不是有人传播谣言?莫非是黄希光和章永庆两个安插进来的耳目?” 仗还没开始打,自家人要跑光了。 这绝对是敌人的阴谋诡计! 栾信:“信也是这么担心,着人去抓谣言源头,审问过后才知是普通人……” 沈棠冷笑:“普通人会这么搞我?” 她先入为主将罪名按在黄烈身上了。 散播谣言,动摇人心,吓走庶民,她耗费巨大心血的玉麦就报废了,好毒辣! “为了保证口供真实,用上了言灵审讯,内容与他们交代的大差不差。”说着,栾信有些无奈地笑笑,“据他们交代,有些是为显摆,有些是为获得村人的认可,也有人纯粹是嫉妒别家耕田地段好,便想着他们被吓跑,玉麦丰收后能收割据为己有。” 沈棠:“……” 心眼还挺多啊。 她揉着酸胀的额角,下令:“公义,派人去各个村落安抚,控制流言继续扩散。虽说现在还没抓到安插进来的奸细,但保不准会有。这块抓紧,抓到一个宰一个!” 流言蜚语的威力不亚于二十等彻侯! 一旦失控便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恶果! 沈棠表现出前所未有的重视,栾信上了心。让二人没想到的是派人去安抚却适得其反,庶民不但没放心,连夜跑路不减反增。要不是加大力度巡逻拦截,可能一个村就真的只剩小猫三两只。消息送到沈棠面前,她越看越迷糊:“你们怎么安抚的?” 见主公问责,负责此事的官吏缩脑袋。 他双手呈上一份书简。 士兵都是照着上面的话照本宣科的。 沈棠打开一看,没啥毛病。 不外乎是告诉庶民,己方兵强马壮、兵多将广,敌人民心尽失、缺衣少粮,攻克他们是迟早的事情,庶民可以安安心心在此地耕作,不用跑,今年秋天等着丰收吧。 沈棠嘴角抿紧,看得人惴惴不安,她道:“是我顾虑不周,你们再加一条。” 官吏支长了耳朵:“主公请说。” 沈棠伸出三根手指道:“三年内,免田税、免农具租金、免费提供粮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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