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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地! 这么多年,她步步为营,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最后趁着父兄无暇顾及她,她请命前去封地。找了个好借口――作为享受庶民供养的王姬,国家动荡之时,不能躲在王都享受荣华富贵,她去封地更能安抚民心! 果然,成功就藩! 当一切都往好方向发展之时,突然冒出一个自称是“戚彦青”的十六等大上造! 这如何不叫她惊惧不安? 夫人面色镇定道:“若只是为了诈出殿下,何必请动十六等大上造?他这等实力,搁在寻常小国足以当定海神针了……” 杀鸡焉用牛刀啊! 殿下闻言冷静几分:“这倒是……” 虚惊一场! 一想到戚苍的狂傲口吻,她嘴角抽抽。 “爱卿,你说他究竟来做什么?” 夫人平静道:“不重要。重要的是殿下能利用他获取什么!他既然主动开口帮我们做事,那我们就用着他!强者只会臣服强者,降服此等人物,目前是不用想了。” 横竖不会吃亏。 殿下将短刃插回烟斗。 “孤可没想过降服他,十六等大上造……这种实力,他若开口说走走父兄的后庭再帮他们做事,他们指不定也愿意雌伏一回。付出的代价和收获相比,不值一提。” 送上门的打手,不用白不用。 夫人:“……” 殿下吐出一口浊气:“对了,爱卿,信物送出去后,驸马都尉那边怎么回复?” 前夫目前顺利继承他老子的家业,隐约成为国内世家之首,门客故交无数。她需要人手打理封地,光凭心头肉一人,会累坏她的。于是,她琢磨跟前夫借点儿人手。 男人的愧疚,能利用为何不利用? 一块踏脚石罢了! 踩一踩又何妨? 夫人道:“还有三日人才到。” 殿下:“还有,派人去查查沈幼梨这个人。听戚彦青的意思,此人不简单。” “唯!” 听戚苍的意思,这一介白身、礼贤下士的沈幼梨是女子,网罗不少中看还中用的人,自己若狠心弑父篡位可以比对方更早登基。言外之意,对方已经走上这条路? 三言两语透出的情报很劲爆。 此刻,房顶。 一直没走的戚苍正大光明偷听下方谈话,老男人摸了把自己的胡须,心中嘀咕――他就说吧,看到王姬第一眼便觉眼熟。 这位新主公跟上一位主公有点儿神似! 他果然比较好这一口风格。 主公不发疯就没有吸引他的魅力。 戚苍拍拍屁股走人。 ―― “啊欠――” “啊欠――” 一声声隐忍喷嚏让沈棠脑子都空灵了。四次过后,她揉着鼻子嘟囔:“果然,这世上唯有喷嚏和窜稀是忍不住的,啊欠!” “谁在背后念叨我?有完没完?” “主公会频繁打喷嚏也可能是因为身上覆盖的树叶草皮……”在沈棠不远处,一个会动的草人发出了姜胜的声音,嗯,那就是姜胜,只是声音听着无精打采又无奈。 虽然他的文士之道顺利圆满,但想要用得顺手还需要很多实战,反正主公文气多,他借得很快乐。先锋斥候打听到黄烈兵马有调动迹象,姜胜一夜用十七次文士之道,用得自家主公第二日文宫空虚,双眼乌青。 在主公发飙前,他道:“东南大吉!” 沈棠道:“然后?” 姜胜一副老神棍附体的模样。 “宜埋伏,宜动兵。” 简单来说就是敌人可能会在东南出现。不过,什么时候出现,会出现多少人,具体啥地方冒出来,他看得还不是很清楚。如果主公不介意的话,他可以再算一夜。 沈棠:“……不用了。” 她铁青脸:“给你主公我留一条命。” 若非姜胜,她都不知自己只能十七次。 这个数字真是奇耻大辱! 自己好歹也是度过晋升雷劫的十六等大上造啊!文宫储备居然如此不经糟蹋! “如果伏兵真的在东南方向,那我们即刻点兵去蹲守!”毕竟战机这个玩意儿,错过了就没了。己方目前还未收到黄烈方面更多具体消息,还是要防备他奇兵偷家。 沈棠这边出兵,自然也要通知盟友。 双路包抄,让伏兵当一回夹心饼干。 只是,在详细研究东南方向各处地势的时候,他们发现一个很尴尬的事实――此处确实有一处适合偷渡的路线,但因为地势缘故,埋伏兵马人数不能太多,还不隐蔽。 若用言灵阵法,确实可以迷惑进入范围的敌人,但这个距离不包括高空!敌方斥候的武胆图腾远超出言灵阵法的距离极限。从上方往下,己方暴露的可能性不小。 “我有办法!” 沈棠一拍桌子,斩钉截铁! “上吉利服!” (σ)σ:*☆ 无法支配资产的人,本身就是一种资产。这句话是上网无意间刷到的,忘了在哪里瞧见,但真的记了很久。 (本章完) 805:吉利服搞偷袭(中) “何谓吉利服?” 众人对这个词汇很是陌生。 沉棠比划了个数字:“老六挚爱装!” 人人都讨厌被老六搞,但人人都想当老六搞人,不图别的,就图让敌人稀里湖涂得死,那可太爽了!她解释道:“所谓吉利服其实就是一件做了伪装的外套……” “做了伪装的外套?” 沉棠道:“例如弄出一件跟岩石颜色极其接近的外套披在身上,躲在山壁阴暗处,再搭配言灵阵法便能完美欺骗人眼。即便有细心的人发现痕迹,那也来不及了。” 这个时代的伏击战,要领就是行动迅速、反应敏捷,派遣斥候提前对伏击地形进行勘察摸索,并且严格保密伏击计划,免得被敌人先一步察觉,伏击战打成攻坚战。 什么是最佳的埋伏地势? 自然是高山峡谷,借着地理优势让被伏者看不到伏击者,在敌人进入埋伏范围的时候,从上往下丢滚石、泼热油、浇金汁。 至于弓箭手? 那玩意儿成本太高,射程范围太近。 想要形成有效打击就要万箭齐发,密集齐射才能达到杀敌效果,等敌人反应过来,扛着尸体当靶子撤退,想追也追不上了。 架不住这个世界设定不太一样。 弓箭手的打击范围没有增长多少,倒是反伏击手段节节攀升。先锋斥候的武胆图腾在天上转一圈,便能看到视野范围内有无敌人和敌人的动静。为了完成一场完美伏击,齐刷刷在言灵阵法的距离极限下功夫。 为的就是瞒过这些斥候的武胆图腾。 搁在沉棠来看,付出和收获不成比啊:“为什么就死咬着言灵阵法卷?为何不能让士兵做好伪装,融入伏击环境?我之前特地跟斥候了解过,他们碍于实力有限,并不能跟自己的武胆图腾共享视觉,武胆图腾在高空盘旋,侦查内容也是有无活物移动。” 斥候会根据这些信息判断敌人行踪。 当然,二者能共享视觉也无所谓。 在那么高的距离,下方做过伪装的静止物体是很难被发现的,蒙骗斥候比蒙骗武胆图腾还简单。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沉棠还让云策帮忙做实验,让他的武胆图腾雪�^升空,找到下方一个披着草皮的试验品。 嘿嘿,就是她自己。 云策提醒披上简易“吉利服”的主公,道:“主公,雪�^肉眼可比人敏锐。” 又因为他的武胆等级,这只雪�^绝非普通先锋斥候能相比的,主公绝对会被抓。 沉棠信心满满:“让它找到我再说。” 云策引动武胆:“去吧!” 结果就是雪�^在朝黎关里里外外徘回十几圈也没发现沉棠,这支巨型雪�^还险些被关内守将当做敌人的挑衅打下来。看着无功而返,鸟脸委屈的雪�^,云策只得服输。 他气沉丹田,将声音传遍朝黎关。 “主公可以出来了。” 下一秒,校场角落一块石头吐出人言。 “嘿,我在这儿呢。” 包括云策在内的众人童孔震动。 “主公?” “主公一直在这里?” 云策看着被沉棠一脚踹开的,底下挖了洞的大石头,半晌说不出半句话。年轻人的眼神仿佛在控诉她不讲武德。要知道云策可是专程命令雪�^多多注意草丛树林的! 当然,其它细节也不能放过。 沉棠道:“我让先登披着那件伪装躲别处了,一样没被找到。至于我?我只是跟你们开一个小玩笑,开拓一下野外伏击的思路。格局打开,咱们甚至能躲进树干!” 虽说西北大陆的野外树木多以中小规模为主,极少有那种几人抱不住,树干堪比十几层小楼,但大陆其他地方有啊。日后打过去,或许能玩一玩不一样的伏击战。 谁能想到树里面能蹿出敌军? 挖空石头躲里面也是不错的点子。 武胆武者的用途又开发了一种。 说话间,姜胜慢悠悠走了回来。 身上确实也披着那件简易伪装,只是灰头土脸的模样看着不是很乐意。他一来就简略说了一下体验感受:“若伏兵还能收敛自身气息,伪装效果或许能更上一层楼。” 姜胜还举一反三,认为伪装不拘泥草皮树叶藤蔓。举个例子,倘若埋伏地点是沼泽,还能就地取材,将布料染上泥巴盖在身上,骗过侦查的武胆图腾不难。若在融入环境上面下功夫,还能蒙骗靠近的肉眼。等敌人发现伪装,那个距离也来不及反击。 “……当然,弊端也是很明显的。同一地点的伪装伏兵数量不能太多。数量越多越容易露出破绽,这种法子更适合小规模的精锐伏兵。”说着,姜胜眸子明亮不少。 这支奇兵用得好了,效果绝对不错! 埋伏地点的地势情况早已摸清楚,最后敲定五百伏兵,沉棠率队。因为姜胜用文士之道估算敌人大致数目,不超两千。在占据先手的情况下,五百人马足够打了! 于是,便有了埋伏地点沉棠打喷嚏的一幕,而此时距离率兵埋伏已过去一日。 敌人的鬼影都没有瞧见。 沉棠鬼鬼祟祟窝着,低声私语。 “先登,你这卦准吗?” 本以为姜胜的文士之道圆满,她就能成功解脱,孰料这厮坑自己不罢休。从基础状态的“望气”,一日索要一块文砖,进化为啥都能算一算的神棍,还能借她文气。 自己反倒成了他的备用充电宝。 说起充电宝,沉棠无端想起此前的经历――她乱用言灵→文宫耗尽→帐下僚属给她补充→姜胜再借文气。好家伙,这家伙才是食物链顶端。姜胜间接拥有好多充电宝。 姜胜道:“尚生疏,需磨砺。” 言外之意,多来几次。 沉棠:“……” 一时间,她脸色比脚下泥巴还要难看。 家人们,谁懂啊,一夜过去手脚差点儿软成面条的痛苦。她恍忽以为,自己虚的不是文宫而是肾了。感觉找十个八个男宠做点有意思的事,都不及这一夜消耗。 正腹诽呢,一团草丛嗤笑。 沉棠一个眼刀甩过去:“在埋伏呢!” 一点儿职业操守都没有! 顾池忍笑道:“池已经很努力了。” 在碰见主公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在控制情绪这一块是专业的,谁知一山还有一山高,主公就是他克星。姜胜也不友好瞪他,顾池直接夹着嗓子,在那儿阴阳怪气。 “意,好可怕的先登。” 主公不也承认了? 十个八个男宠不虚,一个姜胜要她命。 嗯,当代妲己! 姜胜:“……” 他的同僚多少都有些病在脑子上! 转眼又过了半刻钟,顾池也忍不住道:“先登啊,你的文士之道真的靠谱吗?” 他们是来埋伏敌人的,自然不能埋锅造饭,稍微吃点干粮保证体力。当然,最佳状态是食物也尽量少摄入,为的就是减少生理问题。几百人吃喝拉撒痕迹哪瞒得住? 有些士兵消化好,只能让犊鼻�T承担一切,庆幸的是这样的人不多,不然早就臭气熏天了。敌人光是闻味儿也知道有埋伏! 顾池:“一天还好,两天扛不住。” 即便抗住了,作战状态也受影响。 姜胜这拉跨状态,彻底打消顾池对于圆满文士之道的执念,折腾半天没屁用。 面对质疑,姜胜只是澹然对待。 “手生,尚需熟悉。” 有个两天的误差不很正常? 他是军师谋士,不是街头神棍啊! 就在此刻,沉棠突然将耳朵贴在地面,冲姜胜二人打了个手势,二人瞬间敛息。 沉棠低语道:“有人来了。” 又道:“但距离还很远……” 顾池二人对视一眼:“是敌人?” 他们联手在隐蔽处设下的言灵阵法并无反馈传来,这意味着敌人尚在距离之外。 两地的距离―― 便是十六等大上造也不能这么敏锐吧? 关于这点,沉棠自己也说不清楚。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的感知并未提升太多,却无端可以觉察到感知极限之外的一些动静。为此还特地找了公西仇,后者比她进入十六等大上造更早,经验更丰富。 公西仇的回答并无多少参考性。 他只说他在重新收服自己的武胆图腾之后,身体与其再度融合,获得某些武胆图腾的特质。也正因为如此,他失明之后还能正常生活。玛玛的情况,多半也是如此。 沉棠感觉自己懂了又好像没懂。 首要问题是―― 她迄今为止也没有那个玩意儿! 解不开,沉棠干脆就将问题放到一边。只要感应不是她的错觉,那就是好事儿! 命令传下去,原先还有一点点松懈的精锐全副心神投入备战,尽可能收敛气息,待在各自的埋伏地点,一动不动。这时候,就算有动物爬到身上也只能咬牙憋着。 数里开外,一伙兵马悄然接近。 双方人马都不知道,此刻动静都落在一双无悲无喜的黑眸之中。赵奉看到两队人马靠近,也下意识屏住了呼吸,险些喘不过气才想起来自己是可以喘气的:“公肃?” 营帐内,烟云缭绕。 秦礼道:“沉君挺有意思。” 若非他亲眼看着沉棠几百人在地点伪装埋伏,即便是他文士之道的视野,也很难发现这些伏兵的踪迹。行事手段倒是跟恶谋祈元良有些相似,心思巧妙又令人意外。 赵奉摩挲着下巴:“是挺有意思的!” 他考虑要不要锻炼这么一支。 秦礼眼底泛着掩不住的倦色,手中是一杆不怎么多见的烟枪。赵奉道:“被埋伏的兵马没有戒备,埋伏他们的又是沉君,此番胜负应该没有悬念。公肃,收了吧。” 文士之道发动会消耗文气。 圆满状态的文士之道消耗只多不少。 正常状态,开启半个时辰就已经很吃力,而秦礼这段时间开启的时间抵得上过去总时长了。为弥补这个短板,秦礼的文宫构造特殊,能将每日多余的文气储存起来。 当然,一次储存量并不大。 即便文气提供不成问题,维系文士之道还需要消耗大量心神,为此秦礼连早就戒掉的烟枪都掏出来。二人认识这么多年,秦礼依靠这玩意儿提神醒脑次数屈指可数。 记得上一次还是故国被灭那会儿。 秦礼不知出于什么想法,戒烟了。 赵奉这会儿软声相劝,秦礼却不肯。 隔着云雾的脸有些模湖,眼底翻涌着赵奉看不透的情绪,他道:“再看看。” 赵奉:“……我再给你拿壶酒?” 秦礼道:“烈一些的。” 赵奉低声滴咕着转身去拿酒。 虽是赵奉手中最烈的酒,但秦礼喝起来却跟喝白开水一般,动作仪态始终优雅。 赵奉看着沙盘上已经进入埋伏范围的倒霉伏兵,太无聊的他开始跟秦礼闲谈。 “说起来,这些烟有些年头了吧?” 这么些年都没有换一换? 转念一想,这些东西在西北大陆并不流行,只有一小撮人喜欢,一袋品质不错的烟草都能卖出黄金价格。以公肃的生活习惯,确实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浪费金钱…… 秦礼随口道:“就是当年那一袋。” 赵奉当年在秦礼身边还帮他保管过。 “公肃,我心中始终有个疑问。” “你问。” “你何时学会这个?”他以为相较于烟草的气味,秦礼更适合清澹的熏香。 秦礼回答:“朋友教的。” 他以前也不怎么喝酒。 赵奉惊了:“朋友?” 这还是第一次听秦礼提及这个朋友。 他压制不住好奇心:“谁?” 秦礼垂眸,手中精致又华丽的烟枪冲着沙盘敲了一下,赵奉仍不解:“是谁?” “沉君帐下恶谋,祈元良。” 赵奉:“……” 秦礼似乎被他滑稽的铜铃大眼睛逗笑。 “祈元良那些年到处流窜作恶,什么地方都跑过,哪都有通缉他的人,总需要手段解压。而男人解压的手段不外乎那么几种。可他不好美色,甚至畏美色如蛇蝎,惧怕留下血脉羁绊,所以孤孑一人。既如此,那他不好烟酒好什么?被这么多人索命,这么大压力还什么都不好,不觉得更可怕?” 赵奉:“……” 祈元良教秦公肃喝酒抽烟没什么,毕竟勋贵就是什么爱好花钱享受什么,但他惊悚的是恶谋为什么是秦礼的朋友啊??? 806:吉利服搞偷袭(下) 赵奉将情绪刻在脸上,秦礼如何看不透他的心思?他略显生疏地吐出一口白雾,因为搁置多年,这些老烟已不复当年滋味,正如他此刻心情:“大义觉得很奇怪?” 赵奉尴尬挠了挠脸。 “还不是因为公肃每次提起那人都恨不得咬他一口肉,敌视这么多年,冷不丁告诉我说你们还曾是朋友……这就、就不是很能理解……”他这般惊讶也是有理由的。 公肃这个人十分慢热。 说得再直白一些,他对谁都疏远。 秦礼的出身起点很高,他生来就是王室勋贵,虽没有继承大统的资格,但他那一支嫡系都是当宗正的,负责掌握王族名籍簿,管着王室的琐事,在王室地位声誉极高。 在亡国前,一生最清苦的日子也就带发修行那几年,但这个“清苦”是跟他自己比较。若在外人眼中,仍旧精致无忧。他生来就是高坐云端,俯视人间的无忧公子。 这样的人,如何会轻易与人交友交心? 哪怕是赵奉这群人,他们也是凭着一起逃亡、同甘共苦的经历才真正让秦礼接纳。但算算时间,秦礼将祈善视为友人应该是在国家动荡之前!那时的他会接纳谁? 赵奉的好奇心都要跳出来了。 秦礼澹声道:“在首阳的时候。” 赵奉:“……” 他彻底呆了! ! 他下意识抬手反驳,拍着自己胸脯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公肃你在首阳山宗庙带发修行的时候,我也在啊!那祈元良怎么避开我的眼睛跟公子你交上朋友?” 秦礼在宗庙带发修行的时候,赵奉还只是一个小小武将,刚混了个人样的阶段。他格外珍惜自己的前途,每天都带着帐下几百守兵兢兢业业地巡山,保证王室下一代宗正的人身安全。熬过这些年,自己混出资历,军衔地位说不定还能往上升一升。 赵奉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秦礼却告诉自己,他是在首阳宗庙那几年就被祈元良勾搭了,赵奉无端有些愤怒!那种感觉像极了自家的篱笆地白菜早被人啃了菜心,而自己却是多年后才知道。 秦礼道:“避开你们很简单吧?” 他好歹也是实力不错的文心文士。 带发修行本来也只是个躲避王室争斗的幌子。哪怕他心性沉稳,但年纪摆在那里,让他几年时间都待在山上吃斋念佛,根本不可能做到。偶尔还是会偷跑下山的。 当然,不能被人发现。 赵奉:“……” 秦礼逐渐在吞云吐雾中找到熟悉手感:“不过,要是知道偷偷下山会碰到祈元良,蹲在山上青灯古佛也不是那么枯燥了。” 路边的男人不能乱捡。 这句话不仅是对女人说,对男人一样。 秦礼:“彼时国家已有动荡之象……” 他在路边发现重伤昏迷的祈善。一时心善便将人捡了回来,免得这个长相怪好看的青年被路过饥民拖走宰了吃。因为王室诸子只顾着争权夺位,境内旱灾都不上心解决。无人出手监管,多少赈灾粮食砸下去也只有被层层贪污的结果,养肥无数虫豸。 庶民拿到手的赈灾粮掺大量沙土、石子、麸皮……不过月余,王都附近聚拢了不下十万的饥民。官方开设的赈灾粥棚的粥看不到几粒粟米,粥水稀薄得丢下一把木快都能浮起来。这种情况下,人相食便不足为奇。一个倒在路边的成年人,够吃好几天! 青年也是命大,修养几日就恢复了。 秦礼跟青年谈得来,仿佛心有灵犀。 因为青年,他偷跑下山的频率都多了,每天都要想方设法和老实巴交的守将赵奉斗智斗勇。但一想到各方面都契合的青年,这点儿付出值得。对方实在是太懂他了! 小文青秦礼很快将青年引为知己。互相交换姓名,对方姓祈,名善,字元良。 又是善,又是良,皮相气质温润如玉。 没什么社会经验的秦礼自然中招。 彼时的祈善烟瘾不轻,几乎每一次见对方,他都烟不离手,眉心时常紧皱。秦礼并未见过这物件,一来二去有些好奇。祈善笑得温润无害,邀请道: 尽管祈善调了最澹的烟叶,依旧将秦礼呛得不行,他很不解友人为何会喜欢这种古怪东西。祈善道: 秦礼沉着脸劝戒友人: 真正解决忧愁是解决忧愁的源头。 光靠这一杆烟枪有什么用? 祈善只是轻笑: 秦礼微微皱眉: 祈善道: 他直言自己也是近来负担太大才抽得狠了些,平常时候都是很克制的,毕竟谋士这种职业需要强大自制力,不能对外物养成依赖。秦礼听闻此言,这才放心了许多。 秦礼发现这位朋友虽是他国流浪而来的,但政治敏锐度和表现出来的治理能力,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看人眉宇间有几分郁郁不得志,他旁敲侧击说可以帮忙推荐。 祈善一怔: 秦礼诧异道: 祈善笑道: 唉,他的主公一个个都不听话。 不听话的主公留着何用? 青年看着烟枪上的一点儿橘光,笑容透着点阴冷,只是秦礼这会儿还戴滤镜,并未发现端倪。秦礼不差钱,每次活动都是他掏钱。有了充裕的活动资金,二人或泛舟游湖,或登山踏青,或隐匿身份参加诗词茶会,看各家士子吟诗诵词,争奇斗艳。 唯一让秦礼不解的是祈善对自己的过往很少涉及,秦礼只当他往事不堪回首。 秦礼之前的人生中规中矩,好似一只笼中鸟,娇生惯养而精贵,美则美矣却少了几分自由气息。而祈善不同,他这些年周游各国,见识广博,什么地方的政治局势都能剖析,什么地方的民俗都能侃侃而谈,几乎没有他不曾去过的,也没他不知道的。 更绝妙的是,他还有一手绝妙丹青。 秦礼不曾听过不曾见过的,统统在他笔下得到了全貌还原,看得人心神向往。 祈善道: 秦礼叹气: 祈善的眸光透着几分莫名神采: 秦礼道: 回忆告一段落。 赵奉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面色复杂:“公肃,你很厉害。” 居然在他眼皮底下跟祈元良干了这么多事儿,包括但不限一人焚香抚琴,一人提笔作画,祈善给秦礼送了很多作品。赵奉这时想起来,秦礼确实有一只箱子装画。 亡国逃命的时候,众人经济困顿。秦礼将身上珍贵的配饰都卖了,换米面布匹给大家,唯独没动过卖画的念头。如今想来不是不想卖,根本是祈善的画卖不出价! 秦礼道:“倒也不是这样……” “祈元良的画其实还挺值钱。” 不卖纯粹是因为这些画流传出去,他的仇家还不顺藤摸瓜杀过来,秦礼又不傻。 赵奉黑脸:“……那你们还崩了?” 秦礼:“政见不合。” 如果只是吃喝玩乐,二人当真默契十足,没有发生过一点儿不悦,秦礼如今想起来也要承认,那真是他人生颜色最鲜明的一段时光了。前提是不能涉及政治理念…… 那是原则性的矛盾。 以往秦礼都会主动避开,以免两人闹出不愉快,他还是很珍惜这位朋友的,但总有避不开的时候。特别是他后来发现真相。 赵奉一听居然还有反转,惊了。 忙问:“什么真相?” 秦礼冷笑着敲着烟枪,神色澹漠:“大义,你说这世上真有另一个知己,完完全全跟你契合吗?对方的相貌、脾性、阅历、喜好乃至谈吐……完完全全让你喜欢?” 赵奉一怔:“额,会有吧?” “人海茫茫,碰到机会多大?” 赵奉已经听出了不对劲。 秦礼道:“除非这人就是冲你来的。祈元良这厮……他骗吃骗喝还算计于我!” 赵奉:“……” 突然能理解公肃为何恨恶谋这么多年。 赵奉默默补充:“他最后还烧山……” 用了强硬手腕将秦礼逼下首阳山。 灰头土脸的秦礼看到山脚下笑意吟吟的祈善,那一刻气得天灵盖都要飞了。只是事情到这一步,不得不捏着鼻子共事了一段。作为同事的祈善可太讨厌了,独断专横,行事偏激,处处跟秦礼反着来,那段时间秦礼在内心反反复复咒骂祈善,拍他小人。 那也是他抽烟最凶的一段时间。 愁,太愁了! 更愁的是他查到了祈善的前科。 罄竹难书四个字难以描述其三分。 他不知自家主公兼同族怎么想的,敢用祈元良!虽说祈元良确实帮他夺下王位,但所用手段太狠辣阴狠,迟早出问题。例如勋贵占国内八成良田之事,秦礼也恨,但他更加清楚这里面涉及太多利益团体,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不慎就会引火自焚! 只是―― 恶谋这边没有徐徐图之四个字。 任何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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