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甚至还直呼其名。 世人惧锦衣卫,他们卫国公府可不惧,知秋从前和龚磊也是打过好几次交道的。方才当她把萧鸾飞送去给侯府时,特意把姑娘的话转达了一遍,尤其强调萧大姑娘至善至孝,一定要与太夫人以及侯府众人同甘共苦。 当时龚磊那副一言难尽的样子还真有意思极了。 萧燕飞漫不经心地以茶盖拨去浮在茶汤上浮沫,一下又一下,眉眼含笑。 按照律法,那“三代归宗”对于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 这“三代”,包括自己,包括萧烨,萧烁,包括萧家的堂兄弟姐妹……自然也包括了萧鸾飞。 律法不会独立排除任何一个人的权利。 但若萧鸾飞是自愿不归宗,当然也是可以的。 谁让她“无处可归”呢。 萧燕飞浅啜了一口茶水,随口问:“侯府现在怎么样了?” 知秋笑禀说:“奴婢去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已经被赶到了正厅,闹哄哄的,像猪圈似的,其他四房全都闹着要和长房分宗呢。” “姑娘,您要是想知道更多,奴婢再去打听打听呀。” 好好好!萧燕飞连连点头。 武安侯府被锦衣卫封着,围得跟铁桶一样,别人想知道侯府里的事很难,但对于卫国公府的探子自有他们的渠道。 连续三天,知秋几乎每天都能给萧燕飞带来不同的消息: “萧二老爷如今怨上太夫人了,责怪太夫人偏心侯爷这个长子,说她若是早答应长房与其他几房分宗,他们也不至于被连累。” “府里的公子姑娘们有大半也闹了起来,说‘三代归宗’,按照律法,他们不是侯府的人,请锦衣卫放他们出去。” “萧氏说自己是出嫁女,罪不及出嫁女,也要带着一双儿女走,哭闹不休。” “……” 三天后的下午,龚磊从侯府出来,进宫复命。 御书房里的光线略有几分暗淡,熏香炉里的龙涎香恰好烧完,空气里只残余一丝丝的余香。 龚磊目不别视地走到皇帝跟前,恭敬地抱拳行礼,将这几天的差事大致禀了一遍,言辞一贯的简洁明了,并无赘叙。 皇帝一手习惯性地揉了揉太阳穴,转头看向了坐在右手边的柳皇后,一袭荼白衣裙的柳皇后不施半点脂粉、不着一点钗环,衬得她如那山巅的雪莲般清丽柔弱。 她优美的唇角弯了弯,媚眼如丝。 龚磊半垂着头,一动不动地维持着抱拳的姿势,沉稳的目光没有丝毫的偏移。 前方传来皇帝低沉的声音:“龚磊,让锦衣卫继续‘好好’搜!下去吧。” 龚磊当然听得明白皇帝的语外之音,恭声应诺:“臣遵旨。” 他心知肚明,为了皇后,为了柳家,武安侯怕是要完了。 从头到尾,龚磊都没有抬头,更没有朝皇后的方向看一眼,来得快,退得也快。 只余下那道门帘轻轻摇曳。 御书房内又只剩下了皇帝与皇后两人。 皇帝转头又看向了柳皇后,温声道:“莲儿,可满意了?” 他看着皇后的眼神有些无奈,无奈中又夹着温暖的宠溺。 “你啊,也真是的。”皇帝幽幽叹道,“下次别这样了。” 柳皇后轻轻“嗯”了一声,饱满的樱唇抿了抿,还是忍不住问道:“那我大哥……是不是可以无罪了?” “天牢太苦了,能不能先放了他出来……” 皇帝皱了下眉,见皇后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想起那天她素衣脱簪而来,跪在烈日下半个多时辰,差点晕厥过去。 自她跟了他,他一直待她如珠似宝,含在嘴里怕化了,捏在手里怕碎了,这二十几年,她素来没有吃过苦,金尊玉贵。 哎—— 皇帝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又不舍得对她说重话了。 “莲儿,”皇帝柔声唤着皇后的名字,扇了扇手里的折扇,“你放心,朕会尽量保住他的性命的。” “但你也得为我们的阿泽想想。” “阿泽是未来的储君,未来的天子,他的身上不能有一点污点,更不能信口妄言地诬陷朝臣。” “你懂吗?” 最后三个字皇帝说得很慢,语重心长。他所做的决定都是为了他们母子。 柳皇后又“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臣妾明白。” 皇帝的食指在扇骨上轻轻摩挲了两下,忍不住抱怨道:“你大哥也真是的,轻易就让顾非池抓住了把柄。” “朕都给了他多少机会了,可他呢,一次次地让朕失望……” 想起在城外五里亭,他因为承恩公被顾非池和卫国公父子联手逼得颜面扫地,皇帝的脸色难看了三分。 柳家实在是不堪大用。 皇帝这一字字一句句听在柳皇后耳里,刺耳至极。 她半垂着头,那浓密纤长的眼睫下,眸中尽是不满和怨怼。 皇帝是这大景的天子,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他要真想做,又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不过就是不愿罢了! 皇帝这是嫌大哥无用无能呢。 可是,大哥就算再无能,当年也是帮过皇帝的。 皇帝能继位也有他们柳家一份功劳,顾家光风霁月,不屑一顾的那种腌臜事,还不是靠大哥才办成的! 就算大哥再无用,去岁在兰山城,他也只是奉了君命行事。 现在要却让柳家承担所有的后果…… 柳皇后攥住了皇帝的袖口,轻抿朱唇,顿了片刻,方道:“皇上,臣妾想去看看大哥。” 她秋水盈盈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皇帝。 皇帝收起了折扇,折扇在茶几上轻轻地敲击了几下,迟疑再三后,终究是心软了,颔首应了:“行。” 柳皇后那姣好的面庞上绽出如春花般娇艳的笑容,喜形于色:“谢皇上。那臣妾现在就去!” 她郑重地对着皇帝敛衽一礼,就迫不及待地匆匆而去,没注意后方的皇帝疲惫地叹了口气。 过去这三天,柳皇后一直在担心承恩公柳汌在天牢受苦,好不容易皇帝松了口,她一点也不敢耽误,换下宫装,披上了一件玄色的斗篷就带着侍卫,宫人火速出了宫。 皇后的马车目的明确地赶往刑部。 承恩公柳汌自从被押回京城后,就被关在了刑部天牢里。 天牢重地,自由重兵把守,普通人不能擅入。 柳皇后得了皇帝的恩准,天牢的守卫自然不敢为难,轻轻松松就放了行。 天牢中,光线阴暗,一股阴冷发霉的气味飘在空气中,黑暗中时不时地响起一阵阵镣铐碰撞声以及犯人的哀嚎声,让人听着毛骨悚然。 “皇后娘娘,这边走。”一个狱卒提着一盏灯笼走在最前方,诚惶诚恐地给皇后引路,一直来到了某一间牢房前。 着白色中衣、手脚都戴着镣铐的承恩公柳汌此刻盘腿坐在一张破烂的草席上,矮胖的身子瘦了一圈,形容憔悴恍惚。 “承恩公就在前面这间牢房。”狱卒走到了尽头的一间牢房前。 见有灯光飘来,承恩公呆滞的目光也看了过来,看到对方把斗篷的帽子解下,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庞。 “娘娘!” 承恩公一下子龙精虎猛地从地上蹿起,肥胖的身子重重地撞在了牢房的铁栅栏上,高喊道:“救我!妹妹你一定要救我啊!” “我没有谋反,更没有刺杀大皇子!” 承恩公脏兮兮的面庞压在铁栏杆上,眼下一片青影,灯笼昏黄的灯光在他面容上投下诡异的阴影,衬得他愈发狼狈。 柳皇后带来的内侍知情识趣地遣退了狱卒。 “大哥。”柳皇后看着承恩公这副样子心疼极了,但很快又有一股火气蹭蹭地上来了,斥道,“你疯了吗?你怎么可以刺杀大皇子?!” 大皇子是柳皇后唯一的儿子,她的心肝宝贝。 “妹妹,我是无辜的!”承恩公激动地为自己辩驳道,“我怎么会刺杀大皇子呢。” “我那天是带人去追谢无端的!” “谢无端”三个字犹如平地一声惊雷起,柳皇后不由一愣,瞳孔翕动,有些脱力地在牢房的铁栏杆上扶了一把。 “谢无端还活着?”柳皇后难以置信地问道。 “没错。”承恩公连连点头,把牢房的铁栏杆抓得更紧了,手背上凸起根根青筋,“我确信,我看到了谢无端,我追得人明明就是谢无端……” 他怎么会杀大皇子呢?! 那是他的亲侄儿,他还等着大皇子有朝一日登基为帝,如此他们柳家的地位才算是真的稳固了。 “那为什么……”柳皇后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着。 “……”承恩公哪里知道,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用古怪的眼神看了看四周。 柳皇后立刻意会,从内侍手里接过了那盏昏黄的灯笼,把他打发了下去。 确信周围没有闲杂人等,承恩公对着柳皇后招了招手,凑在妹妹耳边,压低声音道:“妹妹,会不会是皇上?” “是皇上怕那件事被人知道,想要卸磨杀驴了!” 他的声音轻缓而压抑,带着一股子阴气森森的味道。 当时在北境,是皇帝让他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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