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烁不定。 上一世,卫国公顾延之在上个月就病故了。 之后顾非池以弱冠之龄承了卫国公的爵位,此后他一直隐忍不发,直到皇帝重病,才展露了他的狼子野心,他结党营私,诛杀忠臣,把持朝政,挟天子以令诸侯,朝中人心惶惶。 像顾非池这样心机深沉、追逐权势的人,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娶一个庶女! 这道赐婚圣旨刚来时,萧鸾飞也曾不解,也曾疑惑,反复地思考了这件事。 她不知道皇帝为何会选了萧燕飞为卫国公世子夫人,却可以肯定顾非池接受这旨赐婚肯定是为了麻痹皇帝。 可想而知,萧燕飞嫁去卫国公府是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但是,她根本不听自己的劝。 她被眼前的富贵权势迷花了眼,一心只想着要压自己一头,自己好心劝她,说不准她还以为自己是看不得她得了一门好亲事。 这样也好,自己劝过了,欠萧燕飞的,自己也算是还了。 以后也不需要再愧疚了。 这都是萧燕飞她自己选的路。 萧鸾飞幽幽地长叹了一口气,已经预见了萧燕飞的将来。 顾非池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萧燕飞嫁给他,也只会万劫不复…… 萧鸾飞优雅地转过了身,正要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却又被后方的萧燕飞出声叫住了: “大姐姐。” 萧鸾飞便停下了脚步,转头再次朝萧燕飞望去,还以为她反思了。 萧燕飞嘴角含笑地站在四五丈外,不近不远地望着萧鸾飞。 “刚才那个管事妈妈,大姐姐可认得?”萧燕飞笑吟吟地问道。 萧鸾飞心念一动,此时才想起跟在殷氏身边那个脸生的管事妈妈,那人瞧着风尘仆仆。 “廖妈妈是从外祖家来的。”萧燕飞似是闲话家常,“方才她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还把我错叫成了大姐姐。” 什么?!萧鸾飞不可抑制地双眸微张,心头狂跳不已,原本唇角的笑意瞬间就僵在了那里。 不远处的萧燕飞细细地留意着萧鸾飞的表情变化,漫不经心地又继续道:“许是外祖父、外祖母太想念大姐姐了,时时念叨着大姐姐,廖妈妈才会见着我把我错认成了大姐姐吧。” 说着,她随手抚了抚衣裙,含笑道:“大姐姐,我先走了,这身衣裳有点重,我先回去换了。” 萧燕飞的身上还穿着进宫前特意换上的那身新衣,挽着漂亮的发髻,好看是好看,考究是考究,就是沉得慌。 萧燕飞走了,这一次,再也没有停留,也没有回头。 而萧鸾飞却像是整个人冻结在了晚风中,宛如一尊石雕般,脸上的血色一点点地褪去。 怦!怦! 怦!怦!怦! 萧鸾飞的心跳持续加快,如擂鼓般回响在耳边,心里七上八下的。 萧燕飞刚刚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她到底是知道了什么,还是她只是无意中这么随口一说?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萧鸾飞已经一无所有了。 她在侯府中、在京中再无立足之地,她成了一个笑话,曾经敬她的人、与她交好的人全都疏远了她,以她为耻。 她还记得,在外祖父的白事上,外祖母抱着萧燕飞哭得昏天黑地,说是萧燕飞长得很像她的外曾祖母,说若是外祖父能亲眼见见她就好了…… 萧鸾飞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唇抖如筛糠,瞳孔更是惊恐得仿佛缩成了一个点。 不可以的。 绝对不可以! 她拼尽全力才一步步地走到今天,在京中那么多贵女中有了立足之地,她为什么要让一个一无是处的人夺走她的一切! 仅仅因为对方是从母亲肚子里爬出来的吗?! 第40章 顶着刺目的夕阳,萧鸾飞沉默地往前走着。 面无表情,内心却是心潮澎湃,久久无法平息。 她不知道萧燕飞刚刚那些话到底是有心,还是不经意地随口一言。 她的指甲深深地掐到了掌心的软肉里,蓦地停步。 不,不会的。 想到萧燕飞这一朝得志就猖狂的样子,萧鸾飞在心里告诉自己,不会的。 萧燕飞要是知道了真相,以她一味想压自己一头的心思,怕是会立刻宣扬出去,至少也会去跟娘亲告状,让自己难堪。 所以,萧燕飞不知道,她不可能知道的。 萧燕飞被远远地送去了冀州的庄子两年多,早就错过了上一世的契机,她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的。 但是,殷家人马上要到京城了,既然廖妈妈都能看出来,那么外祖母他们呢? 这件事是她疏忽了。 上一世,外祖父死在了来京城的路上,随后外祖母也在外祖父的灵堂上因心悸发作,随夫而去。 她没想到,在他们抵达京城前竟然会有廖妈妈这个患祸出现! 几簇花枝打下的阴影斜斜地覆在她的脸上,瞳色深如黑夜,指甲掐得更深了。 她加快了步伐,脚下往右拐了个弯,去了前头的家塾。 远远地,就听到学堂里幼童们拖着长调的朗朗读书声。 金红色的阳光在屋檐上的青瓦、墙头、树梢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庭院里,种着好几棵郁郁葱葱的梧桐树,密密匝匝,绿荫笼于上方,给人一种静谧之感。 此刻还在上课时间,萧鸾飞走到了学堂外,透过那一扇扇窗户,可以看到最前面的教案后,一个发须花白、身穿青色直裰的老夫子背手而立,闭目拈须。 下方课堂坐了五六个不超过八岁的男童,正摇头晃脑地背着书。 萧烨今天穿了一件湖蓝色绣仙鹤夹袄,梳着垂髫,脸颊红扑扑的,背得十分起劲,全然没注意窗外的萧鸾飞。 庭院里有一座八角亭,萧鸾飞就在亭子里坐下了,大丫鬟司琴去给她沏了茶。 她就一人慢慢地饮着茶。 梧桐绿浓,茶香缭绕。 茶喝了半盏,听到守在亭子外的司琴轻唤了声“崔姨娘”,一抬眼,就见一袭挑银线若草色妆花褙子的崔姨娘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庭院里。 一双盈盈美目望着亭子里的萧鸾飞,脸上露出几分意外,几分欢喜。 “大姑娘,”崔姨娘款款地走进了亭子里,寒暄地问道,“您是来接三少爷的吗?” 萧鸾飞点了点头,抬手示意崔姨娘坐下:“崔姨娘,待会儿你和二弟就不用去正院请安了,娘要离府几日,最近二弟的功课还要姨娘多盯着些。” 她口中的二弟是崔姨娘的亲子萧烁,今年刚十岁。 崔姨娘面上一喜,喜形悦色。 萧烁已经十岁了,自前年就搬去了前院,她除了每天接儿子下学时,能与儿子说上几句话,也没有什么机会和儿子相处。 如今夫人不在府中,她就是把二少爷接回听雨轩小住,侯爷与太夫人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等等…… 崔姨娘眉梢一动,此刻才领会到了萧鸾飞话中之意,问道:“夫人出门了?” 说话间,司琴给动作利索地崔姨娘上了茶,亭子里碧螺春的香气又浓郁了两分。 萧鸾飞点点头,眉宇间显出几分忧心忡忡,低声道:“是外祖父家的廖妈妈来了,说是外祖父他中风了,娘担心外祖父的身子,就赶去了临青城。” “希望外祖父他老人家可以转危为安。” 她优雅地端起粉彩珐琅茶盅,慢慢地浅啜了一口热烫的茶水,才又放下了茶盅。 “对了!”萧鸾飞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崔姨娘笑了笑,玩笑似的道,“廖妈妈见着二妹妹时还惊了一跳,私下里悄悄跟我说,二妹妹长得很像殷家的外曾祖母。” “莫不是姨娘家里的长辈也有江南那边的人?” “啪嗒!” 崔姨娘手中才端起的茶盅摔回到了石桌上,茶盅中滚烫的茶水洒出了一些,一半洒在了她的手背上。 崔姨娘花容失色地痛呼了一声,急忙去捂手背。 “崔姨娘,你没事吧?”萧鸾飞连忙凑过去看崔姨娘的手,只见她白皙的左手背被茶水烫红了一片。 “姨娘!”崔姨娘的丫鬟急得眼睛都浮现了泪光,小心翼翼地将崔姨娘的袖口撩起了些许,拿着一方帕子去擦拭她略微发红的手背,心疼地说道,“您上次被烫伤的地方才刚好呢。” 若草色的袖子被撩起一寸后,露出一段雪白纤细的皓腕,只是,腕上赫然有一块淡褐色的疤痕,约莫龙眼大小,宛如白玉有了瑕。 崔姨娘急忙拉下了袖口,挡住手腕上的那个疤痕,脸色不太好看。 萧鸾飞也看到了,关切地问道:“崔姨娘,你的手怎么会……” 崔姨娘涩声道:“之前不小心烫伤了。” 上一次,侯爷手里端的茶杯不小心洒下热水烫了她的手腕,那天为了安抚侯爷,她就没请大夫,只随便涂了点烫烧膏。 不想,夜里睡觉时,她不慎压到了手腕上的伤处,烫伤的部位就开始化脓,溃烂,她又连忙请了大夫来看。大夫给处理了伤口,说是十之七八会留下点疤。 伤口结痂后,肌肤上果然留下了这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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