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苏玉音不喜欢太忙,也讨厌无聊,这一摊子事正好合她的心意,每隔几日都要过来看看。 苏玉音逛完了绣坊后院,便回到了账房。 账房之中,苏玉音有一张专属的贵妃榻。 这贵妃榻由黄花梨木制成,上面刻着精美的雕花,还铺了两层厚厚的丝绸褥子,轻轻坐上去,便深陷其中——苏玉音就喜欢这种松弛舒适的感觉,若是累了,坐上一会儿,便能睡着。 账房先生见苏玉音坐定了,便连忙恭敬地呈上了账册:“这是上个月的进项,请小姐过目。” 苏玉音懒懒应了一声,便丢给了翠珍。 她虽然喜欢赚钱,但并不喜欢算数。 好在她周围能人不少,往往都是他们负责整理和计算,苏玉音只要拿个最终的主意便好,她也乐得轻松。 翠珍对完了账,对苏玉音道:“小姐,没什么问题,待京城这批货出去,便又会多一笔可观的进项。” 苏玉音点了点头,道:“这次京城的生意,还是林凇然搭的桥,记得备上一份礼,给他送去。” 林凇然是苏玉音舅舅的儿子,比她年岁小一个月,是林家将来的继承人,两人自幼一起长大,关系很是不错。 翠珍点头应声,道:“小姐想备些什么礼物?” 苏玉音想了想,悠悠道:“就城南巷子口的糖葫芦罢。” 翠珍眼角抽了抽,道:“小姐……当真?” 苏玉音一本正经:“当真,这可是他最喜欢的。” 一道爽朗的男声响起:“一串糖葫芦就想打发我?苏玉音,你也太抠门了吧!” 不用看,苏玉音都知道,是林凇然那个混世魔王来了。 林凇然承袭了林氏一族的好容貌,生得浓眉大眼,英俊不凡,每次一来,都引得绣娘们纷纷侧目,心如鹿撞。 他一进来,便自顾自地坐下,翠珍懂事地为他斟了一碗茶。 苏玉音懒洋洋地靠在贵妃榻上,挑眼看他:“糖葫芦怎么了?这不是你小时候最喜欢的么?以前舅母不让你吃,你还哭着喊着要呢,做人怎么能忘本呢?” 林凇然饮了口茶,道:“我说姑奶奶,这笔生意可是我给你牵线搭桥的,你至少能赚到这个数……”说罢,他扬了扬五根手指,道:“用糖葫芦敷衍我,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苏玉音凉凉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这生意是怎么来的,你上次去京城,又招惹了哪家的小姑娘罢?这才哄得人家大老远的来江南买茶叶和衣衫,是不是?” 林凇然淡定地伸出手,烤了烤火,笑道:“哎呀,这哪能叫哄呢?都是你情我愿的呀。” 苏玉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渣男! 算了,看在他是自己表弟的份儿上,放他一马。 林凇然烤着火,突然想起一事,道:“对了,你和罗家……是怎么回事?” 苏玉音有些茫然:“什么罗家?” 翠珍提醒道:“小姐,前两日,罗老爷带着三位公子,来了咱们府上……” 苏玉音这才想了起来。 对于她来说,这些不重要的人和事,一点也不配占据她的脑子。 打脸罗家之后,转身她就忘了。 林凇然见苏玉音一脸懵懂,不免有些担忧:“我说姑奶奶,外面都开始传你和罗家的婚事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啊?”苏玉音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是谁说的?” 林凇然道:“我昨夜出去喝酒,发现圈子里不少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我还觉得奇怪呢,所以今日特意来问问你,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当然没有。”苏玉音干脆利落地答道:“我又没有瞎。” 林凇然听了,这才放下心来,笑道:“我就说嘛!你和罗氏势不两立,又怎么会嫁到罗家去?疯了不成?” 苏玉音思量片刻,道:“不过,两日前他们才离开我家,昨日便将这事传开了,恐怕是有意为之。” 众人皆知,罗氏是苏槐的夫人,罗家也与苏家沾亲带故,不可得罪。 若是其他人知道罗家要与苏家再次联姻,便自然退避三舍了。 如此一来,苏玉音便只能嫁到罗家。 苏玉音冷笑了声:“原来,罗氏那日邀我去赏梅宴,为的便是这一出,这罗氏,长得不怎么样,想得倒是挺美。” 早知道,就应该让罗氏把所有的钗环首饰都扒拉下来,赔自己的葡萄! 林凇然道:“你打算怎么办?” 苏玉音幽声道:“放心罢,他们不会得逞的,只要我不点头,祖父祖母不会为难我的。” 况且,祖父和祖母也一定看不上罗家。 林凇然点了点头,笑道:“依我看,你不如直接嫁过去算了。” 苏玉音瞥他一眼:“什么意思?” 林凇然啧啧两声,道:“你想想看啊,你可以嫁给罗二,然后把他母亲气死,这样罗家就没了主母,你便能顺利上位。然后,你挥金如土,穷奢极侈,将罗家的产业败得一干二净,再潇洒地离开!瞧瞧,你仅凭一己之力,便能灭了整个罗家,还可顺便为姑母出一口恶气,让罗氏无娘家可依,如何?” 苏玉音将茶碗盖向他扔去:“滚吧你!” 林凇然被砸中了,却依旧笑个不停,他站起身来,道:“好了,不逗你了,那罗氏不简单,你可不要掉以轻心,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当然了,帮不帮你,要看我的心情了。” 苏玉音一转头,对翠珍道:“把记录林凇然红粉知己的本子拿来,我要拿到你的拍卖行,公开拍卖!” 林凇然大惊:“哎!有话好好说,可别冲动啊!” 苏玉音虽然自幼没了母亲,但母亲的娘家——林家对她极好。 林家的生意,在江南的体量虽比不上苏家,但胜在生意网遍布整个大金,总体实力与苏家不相上下。 自林氏死后,林家的生意慢慢北移,在西域、波斯、鞑族等地也经营出了不少门路,虽然林氏不在了,但林家和苏家从生意格局上来说,还是呈互补之势,并没有完全切断合作与联系。 每当逢年过节,苏玉音总要去舅舅家走一走,舅舅和舅母也会给她封上大大的红包。 林氏,便是苏玉音除了祖父和祖母之外,第二重依靠。 两人还在插科打诨地聊天,只见明珠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 她略一福身,立即开口:“小姐,家主和老夫人回府了!听说绿茗轩那位已经过去了,咱们要不要赶紧回去?” 绿茗轩是罗氏的住处,苏玉音一直觉得这名字茶香四溢,很适合她。 林凇然一听,皱起了眉:“瞧瞧,先发制人了。” 苏玉音摸了摸自己新做的粉红蔻丹,慢悠悠站起身来:“走,回去看戏。” - 苏玉音回到苏宅之时,正是热闹的时候。 正厅之中,苏老太爷和苏老夫人一左一右,端坐在堂上。 苏槐和罗氏一齐向两人请安。 苏槐开口道:“父亲母亲这一路舟车劳顿,实在是辛苦了,可用了晚膳?” 苏老夫人饮了口茶,道:“已经用过了,怎么未见玉音?” 苏槐道:“听说,玉音一大早就出去了,现在还未回来。” 苏老夫人问:“去哪儿了?” 苏槐一顿,道:“这……我这就叫管家去水云阁问问……” 苏老太爷皱了下眉:“你是怎么当父亲的,女儿出了门,连去哪儿都不知道!” 苏老太爷从前脾气火爆,苏槐小时候也没有少挨打,如今虽然年近四十,但见苏老太爷不悦,心里还是有些瘆得慌。 苏槐声音低了几分:“是……都是孩儿管束不力……” 罗氏见状,忙道:“父亲,您知道玉音的性子,她去哪里,也不会找我们报备……若真要为她好,还是要寻个能时时护着她的人才好……” 说罢,她便递了个眼色给苏槐。 苏槐立即会意,挂上笑容,道:“是啊!玉音也不小了,若是能早些成婚,也是件好事……” 苏老太爷听了,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道:“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有看中的人家了?” 苏槐道:“是……我与夫人商量了许久,看来看去,还是罗家最为合适。” 苏老夫人眉头轻皱:“哪个罗家?” 这江州城的罗家,没有上百也有几十。 罗氏上前一步,硬着头皮道:“是儿媳的母家。” 苏老夫人秀眉微挑:“原来如此,你们夫妇二人做此打算,可有问过玉音的意思?” 苏槐与罗氏对视一眼,罗氏笑道:“前几日我侄儿来府上做客,玉音与他们相谈甚欢……若是由父亲和母亲做主,想来玉音也不会拒绝,毕竟女儿家面皮薄,就算是有意,也不好明说的……” “我的面皮,当然是不及罗姨娘的厚了。”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苏玉音唇角带笑,信步而来。 第6章 选婿 活得不耐烦了? 苏玉音一袭石榴色衣裙,容姿绝艳,将整个正厅,都照亮了几分。 她信步而来,冲苏老太爷和苏老夫人屈膝行了一礼:“给祖父祖母请安。” 苏老夫人一见苏玉音,便笑弯了眼,连忙招手:“玉音,快到祖母这儿来!” 苏玉音看也不看苏槐和罗氏,便走到了苏老夫人身旁,挨着苏老夫人坐下。 苏槐和罗氏还站着,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苏老夫人上上下下打量着苏玉音,皱眉道:“我的玉音怎么瘦了?是不是最近没有吃好睡好?” 苏老太爷“咳咳”两声,道:“咱们不过出去了三五天,不至于。” 苏老太爷也疼爱苏玉音,只不过总担心太溺爱孩子,会害了她。 苏老夫人嗔瞪他一眼:“孩子这么晚回来,你瞧都不瞧一眼,还好意思数落我?你怎能如此狠心?” 苏老太爷一顿,反驳道:“我哪里狠心了!?玉音,快来让祖父看看,你祖母到底眼神不好……” 管家廖叔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大小姐如今这般爱作的性子,八成是随了老夫人。 苏玉音在二老面前,便是一如既往地乖巧,她娇滴滴地依在苏老夫人肩头,笑道:“孙女一切都好,祖父和祖母不用担心!” 苏老太爷问:“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江州虽然夜不闭户,但你一个姑娘家,还是要注意安全,若真要晚归,也记得多带些人手,祖父给你配的护卫队,怎么不用呢?” 苏家富甲一方,苏老太爷怕别人打苏玉音的主意,便为苏玉音配备了专门的护卫队,由几十名本领各异的高手组成。 苏玉音曾经去外地做买卖,用过一次,车马扎堆之下,将整条长街都堵了,便再不肯用了。 苏玉音道:“祖父,我不过是去自家绣坊,带那么多人做什么?” 苏老太爷一听,露出欣慰地笑容:“原来小玉音是做买卖去啦?早出晚归,事必躬亲,果真有祖父当年的风范啊!如今绣坊的经营状况如何?银子够花吗?” 苏玉音嘻嘻笑道:“够啦够啦!玉音不但能养活自己,还能养活祖父和祖母呢!” 苏老太爷更是心花怒放,苏老夫人赞不绝口:“祖母的小玉音,当真比你爹出息多了。” 苏槐眼角微抽,他站在旁边已经半天了,就没有得到过苏老太爷和苏老夫人一点好脸色。 罗氏的脸也黑了半截,苏玉音一回来,两个老东西,连看都不看她了! 罗氏看了一眼旁边的苏玉娇,因为两个老东西不喜欢自己,连带着也不喜欢苏玉娇,偏偏苏玉娇也怕他们,不敢亲近,于是,所有的宠爱,便都被苏玉音占了! 不但给地给铺子,连布行、绣坊的生意都给了苏玉音。 罗氏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心里对这桩婚事,更是志在必得。 罗氏敛了敛神,勉强挤出一个笑脸,道:“父亲和母亲待玉音真好啊……不过女儿家大了,终究要谈婚论嫁,也没法在娘家待上一辈子。” 苏老夫人这才想起了方才的话题,她看向苏玉音,道:“玉音啊,方才你罗姨娘说,想将你许给三个侄儿之一,你意下如何?” “罗姨娘”三个字,从苏老夫人的嘴里说出来,在场的自然都不敢反驳,罗氏的眼角抽了又抽,也不敢表现出一丝不悦。 苏玉音转头,看了罗氏一眼,斩钉截铁道:“玉音,不愿意。” 罗氏装出一副慈爱的样子,道:“玉音,前两日你不是还和他们一起赏雪、打雪仗么?要知道,为了陪你打雪仗,他们还得了风寒呢,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罗氏努力想营造出一种,苏玉音和罗家三子关系很好的感觉。 苏玉音看着罗氏,忽然叹了口气:“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不能嫁去罗家。” 此言一出,众人都有些疑惑。 连苏槐也忍不住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玉音没有回答,她只默默看了苏老夫人一眼,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苏老夫人沉吟片刻,忽然一拍桌子,道:“不能嫁!” 罗氏:“啊?” 苏老夫人正色道:“年纪轻轻的,打一场雪仗就得了风寒,这身子骨得有多差啊!现在年轻的后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也就罢了,还病恹恹的,要是玉音嫁过去,那不是活受罪吗!” 苏玉音眼泪汪汪:“还是祖母最疼我……” 两人又开始相依相偎起来。 廖叔立在后面,眼皮跳了跳……也就老夫人能与小姐想到一处去! 眼看正厅里画风突变,罗氏着急辩解:“不是!他们也没那么……” “没那么弱?”苏老太爷突然开了口,十分威严:“就算身子骨不弱,那也配不上我们玉音!这些年来,我们苏家做什么生意,罗家都想来分一杯羹,槐儿,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今事关玉音的婚事,由不得你们如此胡闹!” 苏槐有些不服,道:“父亲,我没有胡闹!罗家虽然不是什么清贵人家,但胜在知根知底,玉音嫁过去,至少不会受欺负,她成了婚,说不定也能懂事些……” 苏老太爷冷哼了一声,道:“成婚了便能懂事些?你成婚这么多年,可懂事了?” 苏槐面色一僵。 苏老太爷虽未明说,但苏槐知道,父亲对当年自己与罗氏暗中勾搭一事,仍然心有余怒。 当初,苏槐与林氏成婚之后,也算举案齐眉,和谐美满。 林氏和苏家在生意上的往来也不少,两家同气连枝,生意做得红红火火。 那时,罗运达不过是苏家众多生意搭子上的一个,可有可无,但罗氏看准了苏槐耳根子软,好拿捏,便与兄长一合计,不顾廉耻地贴了上来。 那时,林氏刚刚怀了苏槐的第一个孩子,身子不便,罗家略施小计,苏槐便上了勾。 几个月后,林氏才发现,怒急攻心之下,孩子便没保住。 当时,苏老夫人气得要杀了罗氏,但罗氏却已经有了身孕,苏槐说什么也要将她娶进门。 林氏心软,虽然对罗氏恨之入骨,但毕竟对方怀了苏槐的孩子,两家在生意上也密不可分,伤心过后,便松了口,同意了让罗氏进门。 起初,罗氏还算安分,乖乖地生下了庶长子苏文扬。 但随着她的地位逐渐稳固,罗氏的本性便逐渐显现了出来,逐渐把持起苏槐,不让他去林氏的院子里。 直到一年多后,林氏才怀上了苏玉音。 而待苏玉音出生之时,苏槐在罗氏的挑唆之下,便开始彻底冷落林氏,对苏玉音也不闻不问。 林氏产后虚亏,大病了一场,差点撒手人寰,苏老太爷和苏老夫人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便对林氏母女多有照拂。 后来,林氏慢慢好转,便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苏玉音身上,可惜在几年之后,还是药石无灵,去世了。 林氏一死,罗氏表面上说照顾苏玉音,实则百般刁难,暗中苛待。 苏老夫人发现后,勃然大怒,便将苏玉音接走,亲自抚养。 同时,还将长孙苏文扬带离了罗氏的院子,让人单独看顾,这才压制了罗氏的气焰。 偏偏苏槐觉得爱妾受了委屈,非要扶她成为继室,苏老太爷失望之下,便拿掉了一半分给他的产业,并在族中扬言,苏家基业,能者居之。 这些事情,明眼人都看得清楚,但苏槐偏偏是个拎不清的,总觉得父母薄待于他,唯有罗氏最为体贴。 此时,苏槐听苏老太爷侧面提起旧事,心中就算不平,却也不敢明说,只得咽下这口郁闷。 苏老太爷见苏槐面色不好,也只能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 毕竟苏槐是他的儿子,也不好太下对方的面子。 但回到苏玉音成婚一事,苏老太爷仍然态度坚决,道:“玉音的婚事,我自有主张,你们不必掺和了。” 罗氏一听,连忙用手肘捅了桶苏槐,可苏槐缩了缩脖子,明显是想打退堂鼓。 苏玉音嫁罗家这事,本来也不是他想办的,他已经平白无故挨了训,还要怎么样? 罗氏最讨厌他这副窝囊相,但眼下又不能和苏家二老撕破脸,不然恐怕会影响到罗家的生意。 苏老夫人看着罗氏,本来就觉得碍眼,便不耐烦地摆摆手,道:“下去吧,没事不用来请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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