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热。黑子问:“沈……” “庆娣。沈庆娣。” “那你还有个弟弟了?” 庆娣莞尔,“有个妹妹。” 听见光耀和姜尚尧的轻笑,黑子摸摸脑袋,有些尴尬,“妹妹也好。你也是闻山人?” 庆娣用标准的闻山话答:“地道的闻山人。” 黑子还想再盘问,却被光耀阻止了,“粗声粗气的,别吓着小姑娘。” 姜尚尧解围解释说:“庆娣以前读闻山一中。” 黑子恍然大悟,说了个“雁”字倏然收口。 庆娣望一眼神情木然的姜尚尧,暗叹一声,低声说:“我是他们同学。” 黑子点点头,坐了回去,车内顿时沉寂下来。庆娣默不作声地想了想之前各人的反应,右手不自觉地握上左手手腕,又突然醒过神捏实了拳头。她欠身向前座,喊了声“光耀哥”,说:“能不能前面路边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坐车回去。” 光耀从倒后镜里打量了一下姜尚尧,才说:“先送你回家好了,有车不比公汽快啊。” 庆娣见他坚持,于是报了地址。坐好后,姜尚尧问:“不和我们一起去?” “不了,我先回家吧。姥姥和姜阿姨也在家里等着你,以后有机会再聊就是了。” “家里电话你知道?” 庆娣点头。早已记在心里了,可是此时,她已确定不会再打给他。 “你家电话呢?” “啊?”庆娣措手不及,抬眼望向他,方才的确定在这一瞬间倾塌。 “你家电话。”他转头向前座,“黑子,笔。” 黑子在箱斗里翻出一支圆珠笔,庆娣眼中是姜尚尧在他摊开的大掌记下她报出的号码,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当初景程捉住她的手记下他呼机号的情形。 人事转移,又是一番景象。 前座的黑子也同时按下庆娣的号码,接着把手机抛给姜尚尧,“新机子,号码也记下了。双重保险。”说着自顾自地笑起来。 庆娣不及脸红,此时只有找个地方躲起来一窥心迹的欲望。“那我先下车了。”她迎上他的目光,亟亟欲逃的心思愈加渴切,直到看见越野车的尾灯消失于车阵中,她的心跳才缓缓回复正常。 “他说,过两天来拜候德叔?” “是的,德叔。他是这样说。” 静谧的书房里,光耀稍微仰起脸,揣测德叔反应。德叔老神在在地摩挲着手上一块寿山石,那方印章被把玩得久了,灯光下如玉般润泽。 “后来呢?” 光耀回过神,答说:“后来去了顺子的桑拿,洗了澡才送他回去。泡澡时黑子说起了于胖子的矿山最近和当地人火并的事……” “这小子,口没遮拦。” “黑子也只是当新闻说道,毕竟他也不懂这其中的关节。”光耀维护说。 “他什么反应?”德叔问道。 “没什么反应,也就当新闻听听。”光耀犹豫不决,稍倾后补充,“德叔,石头这些年大不一样了,有些看不透。不如……” “不如什么?你以为聂大去年没搞死他,反而帮石头减了刑,出来后聂二能放了他?”德叔将印章置于锦盒里收好,缓缓交代:“等聂二这次处理完于胖子,就要转枪头了。你和你手底下徒弟们都交代一声,多留意聂二动向。那孩子是德叔我拖下水的,怎么也要护着他周全了。” 光耀退出去后,德叔将锦盒收回抽屉里,沉吟片刻又拿出来取了那枚印章细看,不自觉地默念出声。 侧面那行小篆刻得是“天涯若比邻。” 失眠一夜的庆娣晨早就打了电话去姜家。姜姥姥的声音里是多年不曾有的轻松愉悦,连连问道:“昨天怎么不和尧尧一块回来吃饭呢?我可是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庆娣解释过原因,问说:“姥姥,姜大哥在吗?” 这话似乎把姜姥姥问住了,好一会后才小心翼翼地说:“他啊,他一早就出去了,说是去看雁子。庆娣……” 庆娣大猜得到姥姥后面的话,连忙阻止说:“那就好,我还打算问问要不要陪他去,怕他找不到,他知道地头就再好不过了。” 答应了姥姥下次去看她,庆娣放下电话,默默收拾好要带回冶南的书,直接下了楼。 长途公汽载着神思不属的她往冶南而去,出市区时,庆娣远望晨雾里的羊牯岭,跺一跺脚,决定遵从心的指令。 入了冬的羊牯岭人迹罕至,只有山道旁的一个窝棚门口挂了个木牌子,写着冬蜜二字。庆娣在山坳里下了出租,沿着阶梯往公墓爬。 还未至雁岚和景程那一排,就看见穿着黑大衣的背影,佝偻着半身蹲在碑前,露出些微青茬的头低低地垂着。冷冽的空气吸进鼻尖,能嗅出淡淡的香烛味。庆娣收回拾级而上的脚,犹豫了数秒闪身躲进阶梯旁的一株青松后。 山风猎猎,他就一直那样蹲着,不闻其声,但分明感觉到他是在向墓中人娓娓述说着脉脉情思。庆娣自觉窥探到人最私隐的一幕,她想离开,脚步却粘滞于当下。 她凉凉的眼睛望向天际一角,拷问了自己一夜的问题此时又重归于心。当第一声呜咽潜入耳际,悲沉压抑,将这深山穷野涂染得无穷寂寞时,那答案也浮于心头。 庆娣吸一口气,那一方天地,是不容第三人侵入的交融;而她的骄傲,也不容许她踏进寸步。 她沿着来途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次更新:星期五晚上9点前 我想说,暗恋不等于卑微和失败。暗恋决胜的技巧在于激发对方的兴趣,保持适当的距离。庆娣算不算无师自通呢。 第39 章 课业并不繁重,人事又清静,菲薄的工资外时有稿费的惊喜。如果没有感情的烦扰,一切还是很美好的。 但庆娣偶尔剖析内心时,总藏不住几分无奈。年纪越大,性格的锐角便越圆滑。盘古热烈悍桀的情感须于不断进化演变的文明之下叩首,若如此论,她孜孜不倦地读书究竟是幸抑或不幸? 她间或也问自己,为什么在她苦候了几年,终于浅尝到些微甜蜜的刹那,却劈桓断壁地,任她的感情与努力碎如一地瓦砾? 每至此时,他低低地垂下头,谦卑地匍匐于他的爱情前,如令世间众神也为之动容的那一幕,浮现眼帘。 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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