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待会儿再回去换衣服,好不好?” 她披着他的披风,伞面又倾斜于她,除了鞋面和衣摆,全身上下都未沾到雨丝。 但裴妄怀没应她。 吩咐一旁的管家陈叔,“带小姐回凝曦院。” “是,”陈叔看着半夜归家的两人,一个穿着单薄,一个身上伤口崩裂,眼底满是心疼。 “小姐,您先回凝曦院吧。” 姜今也看向裴妄怀被血和雨水浸湿的衣袍,视线上移,落在他略显苍白的唇色上,终是没有再坚持,乖乖跟着陈叔回了凝曦院。 直至看着少女的身影拐过影壁,裴妄怀倏地敛下眼眸,高大的身躯猝不及防晃了晃。 一旁的擎云连忙上前扶住他,“侯爷,药已经准备好了。” * 主院的正屋之中,丹砂炉烟袅袅,压不住满室浓重的药味。 屏风之后,裴妄怀赤着上身,坐在椅榻上。 男人身前的伤口已经彻底裂开,原本包着的纱布被染红,府医小心翼翼地拆下来。 他是上过战场的人,再严重的伤都受过。 这点伤并未放在心上。 府医动作利落,快速给伤口清洁过后,又重新上了药,再用纱布缠上。 做完这一切,府医拎着医箱站起身,想了想,仍是道,“侯爷,这伤口虽然不深,但也得好好养着才是。” 府医姓周,是永定侯府里的老人了,与陈叔差不了几岁,对裴妄怀的脾性足够了解。 知晓今夜雷雨,裴妄怀必定会不辞手段出去抓人。 也正是因为跟在裴妄怀身边足够久,才敢在这样的夜晚多言。 裴妄怀睨他一眼,顺手将搭在一旁的里衣扯过来,语气浑不在意,“小伤,死不了。” “这...”周大夫欲言又止,却是没再多劝,背着药箱退了出去。 外头的雨依旧未停,雨水沿着屋檐而下,织就一帘帘雨幕。 擎云端着药过来时,正好遇上了另一名侍卫擎风,后者手中捧着一个小木盒。 看木盒纹路,像是女子之物。 两人一前一后入内,擎风将木盒奉上,“侯爷,这是在那边屋里发现的。” 适才裴妄怀带着姜今也直接回来,擎风和其他侍卫留在那院子里善后。 处理完尸体之后,他在屋里发现了这个小木盒,猜测应是姜今也的东西,便带了回来。 裴妄怀认得这个木盒,是姜今也以前用来装首饰的。 他伸手接过,打开。 首饰盒里没有任何饰品,只有一叠书信。 每一个信封上边都写着四个大字:姑娘亲启。 他眼眸微敛,半晌没有开口,只捏着信件的那只大手用力得手背青筋暴起。 擎云和擎风微微撩起眼皮,便看到面前男人的脸色已经染上阴沉,周身涌动着阴鸷气场。 这些信件是谁写的? 一目了然。 姜今也急匆匆从侯府逃走,什么东西也没带,将盒子里的首饰全留下来,只带走了卢鸿宇以前给她写的信件。 裴妄怀深吸口气,倏地轻笑出声,抬手端起桌上的药汤,一饮而尽。 然而下一瞬,在他要将药碗放回去时... “嘭”的一声,药碗在他手中应声而碎。 男人怒极反笑,眼底的锐芒浓郁。 擎云和擎风皆是一愣,擎风硬着头皮正要开口,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道轻软声音。 “阿兄...” 姜今也已经换好衣裳,不知何时过来了,就站在门边,看着屋里这一切。 最终视线定在裴妄怀手里拿着的那个小木盒上边。 瞬间头皮发麻。 擎云和擎风极有眼力见,将地上的药碗碎片捡起后,立刻行礼退出。 屋内霎时安静下来。 烛火通明,因为适才周大夫在上药,因此开了窗散去气味。 此刻夜风裹挟着雨丝拂入内,透着些许湿润。 而裴妄怀就坐在椅榻上,长腿大敞着,上身仅着单薄的里衣,甚至连衣襟都没有规整系好。 散漫不羁,却又带着风雨欲来的阴鸷戾气。 姜今也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小声道,“阿兄,你听我解释。” 他抬眸,幽沉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朝她招手,“过来。” 姜今也步子都挪不开,手下意识抠住门框。 虽然她如今知晓无论什么情况下,裴妄怀都不会伤害自己,但重活一世没有让她的胆子长成两倍大,一对上那双漆黑的眸子,她仍旧会本能地害怕。 裴妄怀紧紧盯着她把在门边上,用力得微微发白的指尖,“怎么?还没想好找什么理由来糊弄我?” 他是不是该赞她一句视钱财如粪土? 离开侯府居然连点值钱的东西都不带。 这些破信件能让她吃饱穿暖吗?! 姜今也深吸一口气,挪着步子来到他身边。 那个小木盒就放在他身侧的矮几上,她只要稍稍瞥一眼,就能看到信封上那“姑娘亲启”的四个大字。 她自然知晓这些信件里写的都是什么内容。 以前不懂事,觉得卢鸿宇文采斐然又对她有深情厚意,如今再回想起来,只觉每个字都令人腻烦作呕。 裴妄怀抬眸看着她。 少女已经洗漱过,换了一身新的衣裙,许是因为夜深,垂落的黑发没再挽起,就这么柔顺地披在她肩头。 望向他的眸子干净澄澈,还有害怕过后强压下的镇定。 他将木盒推到她面前,语气凉凉,“你自己决定,要如何处理这些信件。” 再敢留下来,今夜她别想踏出这扇门。 姜今也将一旁桌上的小烛台拿过来,没有半分犹豫,“烧掉。” 话落,她直接伸手从木盒里拿出信件,一封一封,全都烧掉。 烛台上的火光雀跃跳动,衬得这一处越发明亮。 男人眼底的幽沉寒戾似是被这光影覆盖,融化了些许。 他没有开口,就这么看着姜今也把全部信件烧得一干二净。 直至最后一封捏在她手中,燃了大半,火星子险些燎到她的指尖。 他倏地伸手,抢走那仅剩的半页纸,放到火上。 一瞬间,全部化为灰烬。 姜今也的心终是稍稍定下,正要开口,就听到他说,“全都烧了,不可惜?” “不可惜,”她回答得很快,看着他的眼神很认真,认错的态度很诚恳,“阿兄,以前是我识人不清。” “还害你受伤,对不起...” 裴妄怀对上她的视线,唇角扯出抹讥诮的笑,“小也可要想清楚了。” “是决定不离开侯府了吗?” “想清楚了,”姜今也重重点头,在他身边坐下,拉他的衣袖,“我知道,阿兄是为我好。” “我以后听阿兄的,不会再想着要离开侯府。” 听到她的承诺,裴妄怀眸色骤暗。 他看着她,眼底藏着偏执的认真,“那就说好了,小也若是再敢离开侯府去找卢鸿宇,阿兄只能打断你的腿关起来。” 让你日日夜夜只能看着我。 姜今也眼睫微颤。 这惩罚听着十分吓人,但她心中笃定裴妄怀不会伤害自己,便也就应了下来,“我答应阿兄,若是违誓,任由阿兄惩罚。” 她七岁被裴妄怀带回京城,这十年里,裴妄怀对她的照顾可以说是无微不至。 只是... 姜今也倏地想起平日里那个严肃正经的裴妄怀。 他对她读书写字方面十分严厉,从小到大,类似于写字抄书之类的惩罚有过不少。 姜今也抿了抿唇,心中细想,阿兄不会伤害自己,顶多便也是和以前一样罚她写字抄书罢了。 可她不知的是,在听到“惩罚”二字时,裴妄怀眸光骤闪,视线倏然沉郁而又赤裸。 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长指扣住她的下巴,直直逼视,“小也该懂得,这世上的男人,大多狡诈而又混蛋,表里不一。” “你要记住,不要相信他们。” “也包括阿兄吗?”姜今也这下是真的有些懵了,“可阿兄不是这样的人。” 她前世看不清,可经历过重生,裴妄怀对她的好她再清楚不过。 裴妄怀对上她那双干净澄澈的眸子,目光危险地笑了声,“我的表里不一,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姜今也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平日里的阿兄是严肃板正的,可一到雷雨夜,他便会变成像今夜这般。 阴鸷、偏执,不择手段,有时还会将她关起来。 之前她就是因为对他这一面性格惊惧不已,才会被卢鸿宇的花言巧语蒙骗。 可裴妄怀要将她关起来,是不想她与卢鸿宇有过多接触。 说到底还是为了她好。 姜今也抿了抿唇,小声嘟囔,“知道了又如何,反正阿兄是可以信任的人。” 无论你这皮相之下有没有藏着另一个人格,你都是我的阿兄。 都是我可以信任之人。 第3章 裴妄怀眸色骤深,双手撑在她身侧,高大的身躯微微俯下。 从主院回到凝曦院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院中雨声可闻,廊道之中夜风拂来,少女的素色裙摆轻轻飘动。 贴身丫鬟桂枝和紫苏就站在房门口,焦急张望。 姜今也适才惦记着裴妄怀的伤,回来换衣服时也只是匆匆一过,主仆三人未能说上体己话。 此刻已至夜半,她们不知主院是何情况,生怕姑娘会像之前的雨夜一样,被侯爷扣在主院。 直至看到廊道另一头那道素白色的身影时,才堪堪放下心。 姜今也一走近就看到她俩的表情,扬了扬唇,“不用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主仆三人一起入了正屋。 内室里银烛数点,绣花屏风上光影跃动。 姑娘家的闺房,总是有股淡淡的清香弥漫,折腾了一晚上,现下终于回到自己的房间歇息,姜今也整个人都放松不少。 桂枝倒了茶水过来,紫苏则是拧了巾帕给她擦手。 两人站在她面前欲言又止。 姜今也知道她们想说什么,轻声道,“放心吧,我已经想通了。” “姑娘真的不再和卢公子联系吗?” 毕竟前几日姑娘从侯府离开时什么都没带,只带了卢鸿宇写的信件。 桂枝和紫苏在侯府照顾姜今也好几年,自然是知晓前不久姜今也在闹市中偶遇卢鸿宇,到之后心仪于他的全过程。 彼时她们觉得,只要姑娘喜欢且对方是个好郎君,那她们也乐见其成。 因此卢鸿宇与姜今也之间的书信往来,两人没少在中间传递。 却没想到,侯爷知道姑娘与卢鸿宇走得近之后,曾沉着脸好几次将姑娘扣在主院。 主院向来不喜有丫鬟靠近,她们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直至前日,侯爷被刺伤,姑娘趁乱跑了出去。 她们这才意识到严重性。 姜今也点了点头,想说卢鸿宇这个渣宰前世害死自己,今生她怎么可能还再和他在一起。 可重生一事说出来过于玄乎,她默了默,换了个说法,“卢鸿宇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那些信件已经被我烧掉,往后不会再同他有什么瓜葛。” “那姑娘不会离开侯府了,是吗?” 姜今也抬眸,看到她们二人期待的眼神,郑重点头,“是,不会离开。” “太好了!” 桂枝之前急得都快哭了,“奴婢还以为,姑娘真的不要我们了。” 她们跟在姜今也身边多年,早就超乎寻常主仆的情分。 姜今也之前想要离开侯府与卢鸿宇一道,她们心中是不太赞同的,但见姑娘一提到卢鸿宇时眸中闪过的羞怯,她们也不好说太多。 姜今也笑了笑,起身来到床榻边坐下,“以前是我没看清卢鸿宇的真面目,以后不会再被他骗了。” “放心吧。” 桂枝和紫苏松了口气,见她脱了鞋袜上床,知晓她是乏了。 两人熟练地规整好东西,紫苏走到床边,要将窗户关好。 姜今也已经入了被窝,拉着被子道,“别关太严实了。” 今夜发生了这么多事,她总觉心口有些闷,窗牖留条缝隙透透气也是好的。 紫苏应了声,没将窗户关紧。 内室的烛火一一熄灭,只留床榻边落地烛台的那一盏。 光影摇曳,桂枝和紫苏临关门之前,听到姜今也嘱咐了句,“明日早一些唤我起床。” “姑娘是要做什么吗?” 视线不甚明亮,姜今也说话不自觉压着声,“想给阿兄做鸡汤馄饨。” 她是个重口腹欲的,裴妄怀为了她,光是侯府的厨子就换了好几次。 姜今也闲着无事喜欢到厨房看厨师厨娘们干活,偌大的府邸不需要她亲自下厨,但她兴致来了也同厨房的婶婶们学过一些。 给裴妄怀做个馄饨不成问题。 桂枝和紫苏相视而笑,知晓姑娘这是想给侯爷赔礼道歉。 两人乐见其成,应了声,“好的,姑娘”,转身轻手轻脚离开。 房门关上,屋里陷入一片安静之中。 外头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只余廊檐下滴滴答答的落水声,在这样的夜里,犹如催眠一般。 再度回到自己温暖干净的床榻上,姜今也别提多舒坦了,将自己埋进被窝里,深深嗅了下熟悉的清香,这才心满意足地钻出个脑袋。 床榻边纱帐轻垂,帐内昏暗,她裹着锦被翻了翻,这才寻了个舒适的位置,仔细回想着今夜发生的事情。 前世她偏信卢鸿宇,却没想到他只是想着通过她搭上裴妄怀,好为自己的未来铺路罢了。 知道她为了和他在一起而与裴妄怀闹僵、逃离侯府之后,卢鸿宇便露出了真面目。 将生病发烧的她丢在郊外,任由她自生自灭。 一想到这儿,姜今也便记起前世濒死时,望见的最后一眼,就是裴妄怀那双怀阴鸷猩红的双眸。 她幽幽叹了口气。 前世自己死得太早,并不知道卢鸿宇最终的下场。 也不知道裴妄怀...是不是一直都在怪她。 但既然她如今得了机会重活一世,就不会再给卢鸿宇利用自己、利用裴妄怀的机会。 想通了这一些,姜今也心情豁然开朗,困意便也随之而来。 不多时,床帐中就传来少女轻缓的呼吸声。 夜已深,雷雨过后,院落中湿漉泥泞。 子时初刻,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矫健地跃过院落围墙,翻入窗牖之中。 他步伐沉沉,没有半分犹豫地掀开床帐,目光落在锦被之中那张俏丽精致的面容之上。 一片昏暗里,男人眸中的幽沉偏执犹如这潮腻阴湿的夜晚一般,牢牢笼罩住床榻上的少女。 姜今也睡得正熟,小脸微红,指尖攥着被角。 鬓发微乱,明眸紧紧闭着,红唇微张,有浅浅的呼吸声。 视线往下,则是一片惹眼的白。 裴妄怀眸色骤深,双手撑在她身侧,高大的身躯微微俯下。 低首,嗅到少女清浅却又馥郁的香气。 他抬手将她落在颊边的发丝轻轻拂开,指腹微粝,克制着抚上她的脸颊。 即使只有这一点点的触碰,也能让他感受到指腹下的肌肤是多么的温热娇软。 他呼吸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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