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梧枝居,刚修起来没多久,打的是环境清幽、远离尘世烦扰的招牌,潜台词就是交通往来不太方便;第三座是一位富翁脱手转卖的旧居,宅子内的家具都不要了,稍稍修一下即可入住,不过要求绑卖一干地契商铺,要价千两。 中人不缺眼力,看林德被二人簇拥着,面貌年轻,认定他是主事的富家少爷,卖力介绍:“这套宅子啊,可是城里不多的风水宝地,附带的园林水榭亦是一绝,原来的主子好风雅,搜罗了不少奇花珍石、百年古木种在园里,而且地下灵脉的质量也不错,适合修炼,邻居皆是富商大贾,想要谈生意合作什么的都方便的很。” “嗯。”图册上画的风景确实不错,地下灵脉的优势也很诱人,林德百般犹豫之下,还是排除了这个选项,有富商大贾做邻居不一定是好事,想做什么事还要顾忌邻居,束手束脚。 梧枝居某种程度满足他的要求,但是刚修起来没多久,还是粗坯房,想让其衬得上乔海印的富商身份还要装修个把月功夫,做得更精细奢侈些一年两年也是有可能的。 次选就是富翁转卖的旧居:“这位家里是出了什么事吗,非要绑着商铺一起卖?” 中人恭恭敬敬地笑:“公子好眼力,这位刘公子近些日子听说生意不太好,急需资金周转,要不然谁会把自己住了多年的老宅卖掉呢。” “刘公子?”林德摸摸下巴,“很年轻吗?” “是的,刘公子是城里有名的少爷。” “我能不能见见他?想和他面谈。” 中人大喜过望:“没问题,我这就去联系刘公子,您稍等。” 趁中人去联系刘公子的功夫,林德与乔海印沟通了下,他的想法是先设法租下刘公子的老宅充起门面,梧枝居先定着,日后有条件再买下,慢慢装修,乔海印自然没有意见。 刘公子很快乘着马车赶过来了,眼眶淡淡的一圈黑眼圈,瞧着精气神不足,再华贵的衣裳也掩盖不住被酒色财气掏空身体的事实。 他看到林德,颇为诧异他的年轻,四平八稳地坐下,弹弹衣角:“公子要与我面谈,可是为了议价?” “是,也不全是,不知公子可愿租房?” “租?”刘公子脸色变了,怒气浮现:“要不是缺钱,我卖房子做什么?租能租多少?” 林德饶有兴致地问:“公子缺多大一笔钱呢?” 刘公子瘦黄的脸抽了抽,“一千二百两,一分都不能少!” “可是我对你家的土地商号并无兴趣,买宅子还强制接手商号,刘公子的卖法未免太霸道了些。”林德摇头。 刘公子哼哼:“瞧不起我家的商号?我自继承家业以来,从未胡乱插手过,生意都还做得好好的,要不是因为我缺钱……”他气急起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以袖掩口咳嗽,身边的僮仆连忙打开一只赤金镂空重瓣莲盒凑到他鼻下,不知吸的是什么东西,散逸出苦香的气味,深吸一口,刘公子难看的脸色缓和了些许。 他继续道:“看你们面生,想来是外地来打算做生意的吧。我绑售的商号和土地,外人拿到手做梦都会笑出声,你买了这一套,有地方住,还方便在云海打下生意基础,有什么不好的?” 林德与乔海印对视一眼,先前商量好的,听他一说确实有些动摇。 “你说商号土地如何好,空口无凭,眼见为实比较好。” “你想看我带你去看便是,只是希望阁下不要让我白跑一趟!”说着捂着口鼻再次咳嗽了几下。 林德微笑:“如果商号土地真有公子说的那么好,必然不会让您白跑的。” 刘公子抚了抚胸,一摊手:“请吧!” 几人登上马车,刘公子对自家商号的地点极是熟稔,先去这,再去哪,途中拐一下弯去看河边几片地,一点多余的弯子不绕。 新雪覆盖下的河边沃土漆黑似墨,远处就是河坝,年年加固,有水车渠道引水,无需担心旱汛损坏收成。各处商号酒楼瞧着生意不错,人来人往,还有一些米面作坊,便是绑售的全部了。 终点便是刘宅,此时已是傍晚,刘公子道:“来都来了,阁下顺便在寒舍歇息一晚吧,正好逛逛这栋老宅,墙梁几年前翻修过,住人是绝对够的。” 林德点头应邀,迈进这栋老宅。大宅庭院深深,点的灯却不多,静悄悄的,入冬了没多少虫鸣,人影更没几个,天色昏黄,莫名地生出几分诡异的气氛来。 林德一路走来,灯没就罢了,仆从也没见着几个,这可不像一位富家子的作风:“怎么点的灯这么少?” 刘公子脸色僵了一下,声音低不可闻:“点灯耗灯油。” 林德没继续问,走到正厅,明亮的灯光迎过来,几个大龄侍女正上菜斟酒,最后一点排面还是保住了。 四人推杯换盏,谈笑了些闲情逸事,酒至半酣,林德隐约抓到了刘公子急于卖房的真相:刘公子有个庶出的弟弟,入赘了某家大户,在妻子的帮助下,生意做得蒸蒸日上,且有意排挤他,数次刁难。 刘公子本就是纨绔,虽然不给手下经营生意的人捣乱,可也没多余的本事。总被庶出弟弟阴阳怪气地嘲讽,手下人心思浮动,好几个被挖墙脚,他近期又欠了一屁股赌债,生意又被弟弟步步紧逼,饶是他再软弱退后,也咽不下一口气了。 贩房绑田,一是为了弥补赌债亏空,二是存了玉石俱焚的心思,宁可卖与外人,也决不让家产落入庶出弟弟之手。 肴尽杯空,刘公子安排三人落榻休息,各有庭院,相隔不远。屋内陈设略显陈旧,原本该放古董花瓶的多宝架如今空空荡荡。林德逛了逛,出门一墙芭蕉与竹,空地蕉竹叶影交错摇曳,很适合铺上沙子写写画画。 乔海印走了过来:“你觉得这宅子怎么样?” “还行,如果您喜欢梧枝居的话,我也可以买下来。” “没必要让你如此破费,你觉得这个合适的话就买,不合适另选就是。” 乔海印看他掐了一片竹叶,竹叶尖扫过下巴,似乎有些无聊,他想起了什么,默默拿出一只彩色大海螺,打开封口,倒出瀑布般雪亮的晶莹海沙。 “咦?”林德惊喜,“你还记得我这个小爱好?” “您以前给我讲故事时,喜欢在沙上画简笔画,我一直记得。海边有很多种沙子,这种是贝壳沙,颜色偏白,掺了一些珊瑚沙,经历过千淘万洗,特别细滑,很适合作画。”他随手噼断一根细竹,枝叶削去,一节多长:“给。” “我们还不是房屋主人呢,就这么噼了人家的竹子……”林德忍俊不禁。 “明天就买。” “话虽如此,你接手商铺还是要多留个心眼,表面匆匆一瞥看不出来什么,底下有坏账烂账的,能推就推,少点麻烦比较好。” “我明白。” 林德对生意半懂不懂,说了这些也就没啥可说了,低头兴致盎然地用竹节扫平“沙纸”,厚薄均匀地铺开,月光下点点晶莹闪烁,仔细捉住一点光捻着看,又什么都没发现。 第0044章 云海之冬 奚存青蹲在蓝色沙地上,画小人儿。 “队长?”副队长走过来,“这片区域巡逻完了。” “有什么异常情况?” “没有。” 奚存青把木棍插到腰间,蓝色沙粒聚拢起来回到他手上,凝结成蔚蓝色手镯:“走吧。” 巡夜人的生活确实无聊,不过在市肆彻夜通明的大城市稍微好些,仅仅是稍微好些——巡夜人不能像平民那样可以随意出入烟花问柳之所,一方面是为了修炼前景,一方面这样做有偷懒渎职之嫌,没被抓还好,一抓批评减薪少不了,在奚存青加入这队巡夜人之后,原本进去喝点茶听听小曲儿的福利更没人敢享受了。 奚存青沉默寡言,明明生着一张讨喜的娃娃脸,大多数情况下都很严肃,严肃地让人生不起亲近的意思。路边招摇的姑娘冲他招摇几次,逐渐了认清抛媚眼给瞎子看的事实,便在人潮中自动过滤了他的存在。 久而久之,手下也摸清了这位天降队长的喜好:没事儿喜欢玩沙子,玩的沙子也不一般,是水系至宝海晶沙,切磨坚硬物体的不二之选。 “到下班的时候了吧?” “快了。” 奚存青望了望天上的明月,问副队长:“你还去过哪些地方?那里的夜景和这里有什么区别么?” “我啊,我没去过很多地方,能想起来的也就老家的月亮吧,感觉比这里的月亮要大些?” 奚存青嗯了声:“因为是老家的,所以感觉比这里好些。你想家吗?” 副队长神情黯然:“走上修仙路要斩旧情,绝凡意,我很久没回去了。” “你老家在哪?” “云海。”他挠着头,说:“其实老家的月亮确实不一般……不是我自夸。云海郡城有个很大的湖,叫云湖,春末夏初的夜晚爱起雾,传说很久以前有仙人夜降云湖,以笛声催荷花开放,自此云海郡的荷花夜晚开放,晚上雾气笼月罩花,跟仙境一样。后世一些文人墨客便把云湖雾月列为天下十大奇境之一,不过我在云海待了十几年,还没亲眼见过这样的奇景。”他有些不好意思。 “云湖雾月吗,我确实听说过。”十大奇景,六个他看过,有的不像那些人吹得那么特别,仅仅是不错罢了。副队长这么一说,又与仙人扯上关系,他起了几分兴趣:“为什么说是仙人降临,不应该是海音阁的某位先辈?” “在凡人眼里,海音阁的先辈就是仙人了,队长想去那看看吗?没准还能拿到那位先辈遗留的什么东西呢!”他半开玩笑地说。 奚存青嘴角抿抿,没说什么。 他对海音阁先辈遗留什么东西不感兴趣,对月景感兴趣。 听着有值得去一趟的价值。 他想到做到,前脚提交转职申请,后脚就走,离云海不过千里之遥,以青冈鹰速度,两天一夜即到。 云海郡城在下绵绵的雪,渲染得全城皆白。 以乔海印目前的修为,他自然不需要冬眠,但是容易嗜睡的本性没那么容易改,怕冷,暖香炉时刻不离手,熨烫得从袖口和领口飘出缕缕白烟,远远看去整个人都好像在冒烟。 “今天处理得怎么样?”林德扫开院子的积雪,呼口气,青砖上的湿意消散无迹,海螺一倒,沙子呼呼地扑了一地。 “有几家的烂账清掉了,辞了很多人,总体还算顺利,过半个月手续办完就可以接手。宋明他的材料准备了一半,有些东西还在路上,一时半会凑不齐。” 林德摁了声,敲敲小竹棍,悬在沙地上空,将要下笔,竹尖在沙地上划拉出无规律的痕迹。 “信使大人,您在想什么?” “想未来啊。” 虽然计划老是赶不上变化,林德还是习惯事先筹谋一下。有乔海印这个得力助手,省却了些麻烦,不过本人的修炼计划不应有变——万事考虑如何解决,首先依靠的该是自己,“灾厄”一个不省心的,能不用不用。 “大哥”只告诉到藏海境的法决,那就修到藏海境,藏海境作为中三境的入门槛,十成修士能跨进这一步的人已去之大半,应付平常情况应该够了。 所以,打开金铃镯就成了修炼附带产物,可有可无。 第二,仍旧是以什么口号、理由传教的问题。 关于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始终没想好,很是发愁。 “我不该闭门造车。”他自言自语着,扔下竹棍,“小蛇,我想出去走走。” “您想去哪里?”乔海印转动手指,地上的白沙飞扬着收回海螺。 “去看……看看别人怎么生活的吧,还有你的那些作坊商铺什么的。” “您既然想出去,这个东西必不可少。”乔海印拿出全新的四叶幻晶,幻晶颜色变得有些发暗,光芒内敛,“幻术效果更好,对境界要求更低,很适合您。” 林德戴上,感觉分量更轻了些,甩甩头,戴得很结实:“那我们走吧。” 入了冬,街道覆盖的雪有衙门的符文傀儡打扫,污糟糟的雪堆在街道两边,堆成两道高高的垄。只能说郡城不愧是郡城,即便冬日都比小地方热闹得多,菜贩面前的草席堆放着新鲜的菜,不止老三样,菜种之丰富,几乎让人忘记了这是冬天。 “我记得,梧枝居有句话说的是,‘出门尽享大片田园风光,体验耕种布衣野趣’……不会这些菜就是那边出产的吧?” “就是的。云海新开荒的地,小部分用来修温室种冬菜了,据说还是试点,今年是第一次出产,产量不多,价格也不便宜。” “还有人买啊。”林德饶有兴致地看着,有挎着菜篮的老太太途径菜摊,蹲下来挑挑拣拣,讨价还价一番,又满脸可惜地走了,看样子价格没谈拢。 “富人都是提前订的,菜一长好直接送到府上,一部分流到各大酒楼,少部分才会到街面上来售卖,买当然有人买,只是家境不富裕的人买不起罢了。” “菜价呢?” “比当季的贵三倍。” “去看看吧。” 云海的温室是类似砖窑的长体构造,开了整齐的窗户糊上数纸用以透光,远远地能感受到股股热浪袭面,暖若三春,“砖窑”下雪融冰销,水声滴答。林德看着有些好笑,一个劲儿想笑。 他低声嘟囔着什么名词,低到乔海印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忽然一伸手:“海螺。” 沙子倒下,随便扫平铺开,竹棍在沙地上写下了一个鸡爪似的的奇怪名词:“塑料”。 然后打上了个叉,乱搅一通,转而写下“轻薄”、“透光”、“柔韧”、“便宜”、“量化生产”。 林德知道乔海印一直在看,不过他会认为这些古里古怪的名词是神的恩赐,所以不用顾忌什么:“小蛇,你知道有这样的材料吗?” 乔海印想了想:“海里有一种海藻,叫黏黏草,切断可以分泌出特殊的黏液,黏液摊平凝固后会变得透明,但是风干后比较脆,渔民用这种海藻黏液保存鲜鱼,可以延长保存三天左右。” “就没人开发其他用途吗?比如添加别的东西改善它的缺点?” 乔海印摇头:“黏黏草没有入药价值,更没有锻造法宝的功能,所以没人往这方面想。” “能行的话,把黏黏草和种子传过来一份——啊,忘了,海藻应该是靠孢子繁殖,海边的渔民认识它的孢子吗?” “孢子……黏黏草会结很大的果实,应该就是您所说的孢子,渔民偶尔会把它捞上来炒菜吃。” “那就好,最快要几天能送到?” “最快……让行云速递送的话,应该是一天半。” 林德略感吃惊:“一天半?是挺快的了,等等,行云速递?听着怎么感觉怪怪的?” 乔海印脸上似乎憋了一丝古怪的笑意,难免的,第一次听说行云速递的人都会或多或少觉得惊讶:“行云宗下属的俗世部门,专职大陆间的远程运送服务,要他们送东西,三百银交起步。” 林德听着有些傻眼:“行云宗它还会干这个?你跟我说说……”他感觉自己有些脱离时代了,外界的发展比他想象得还要古怪。 行云宗早早背上了“跑跑宗”的恶名,门下弟子也显得特立独行。起初是一个弟子晋升无望后,在凡间厮混大手大脚,渐渐落到了穷困潦倒的境地,差点儿就要去街上卖艺赚钱。穷逼思变,他用自己的道法干起送信的活,尝到甜头,把自己一干师兄弟也拉进来,自己当上掌柜,并且挂上“行云速递”的招牌,背靠大树好乘凉,生意越做越大。 等行云宗注意到门下弟子的“胡作非为”时,“行云速递”赫然成了规模远超承宣朝廷驿站体系的超级传递商户,甚至倒逼着朝廷裁减了驿站部门,仅在皇室宗亲和军事重地之间保留机密传递体系。 行云速递不光赚富人的钱,普通民众的生意也做,从来不计较钱多钱少,只计较成本与利润,因为要做普通人的生意,那就要修路,就要发展交通工具:“我在海边见过他们向富人推销一种全新的马车,是飘着跑的,速度不亚于飞舟,吸纳天地灵气作动力,但跑太快容易崩零件。” 这是直接往陆地飞行器的科技树上点去了……林德听得目瞪口呆,不对,飞舟本身就是陆地飞行器,只不过飞舟需要灵石或乘坐主人灌入灵力作动力,而行云宗的“马车”纯靠天地灵气——“那‘马车’在灵气匮乏的地方就不太行了吧?” “可以用灵石,不过所需灵石占重太大,他们正在研究解决这个问题。” 林德忍不住笑起来:“有趣,比我想象得快太多了,有意思,有意思,那位行云宗宗主就默认他们这么做了?这么开明?” 第0045章 新春之访 “行云宗宗主确实开明,允许速递继续打着宗门的招牌,不过宗门内部也有不少反对之声,认为主动涉世,赚取黄白俗物,有违仙道,羞辱门风。” 林德沿着积雪半化不化的窄小道路行走:“这位宗主能活多长时间啊?” “不清楚,若不落下什么无法修复的伤病,上千年应该有的。” “上千年,长生种就是好啊,可以见识到很多东西。”林德笑着,哈出一口热气,神思飘忽,似乎在遐想什么。 也许他不该那么急,文明发展的大势,总会产生乱局与机会,眼下这个状况,乱局与机会似乎近在眼前,可能也就几十年甚至十几年的功夫,于千年不过惊鸿一瞥。 有意思,有意思,他越来越期待了。 温室是私人承包的,走近了“砖窑”门口拴着的黄狗冲他们汪汪狂吠,林德止步,看看天色:“时候不早,我们回去吧。” 他心情很不错,回来就兴致勃勃地在沙地上写写画画,时而沉思,时而自言自语,手舞足蹈,神采飞扬。 乔海印找到云海郡城的行云速递业务所,下单要求运送黏黏草的孢子及藻株活体,连海水一起,特快。 业务员噼里啪啦打了一阵算盘:“水箱自备……特快起始费用三百两,估重三十斤,总计五百一十七银交。这是您的单子,收好了,明天方便送信人核对。” 乔海印收下盖了红戳的签单,不经意地问:“行云速递的新式马车改良得怎么样了?” 业务员摸了摸下巴:“新式马车?据说已经可以在灵气匮乏的沙漠畅通无阻了,就是驱动方式有所转变,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反正成本又上去了,我等穷鬼攒一辈子也买不起,管他的呢,跟我没啥关系。” “东西太贵,买得起的人太少,那可回不了本啊。”乔海印摸出四五个铜钱,“辛苦了,请你喝两杯酒。” 业务员眉开眼笑地扫进怀里:“大人吉祥!” 行云速递无愧“速递”名号,次日下午,一个背着“信箱”的送信人敲开了老宅的大门:“乔大人在吗?” 签单当面对清,送信人剪下签单回执,打开信箱,信箱里面一团混沌的五色灵光,竟是一种偏大型的容纳法器,签单回执上的灵印光芒一闪,混沌灵光浮起水箱,用力一扯,水箱落地,里面的海藻孢子团浮浮沉沉,带着熟悉的海洋气味,非常新鲜。 “辛苦了。”乔海印一招手,身旁侍女捧着木盘走来,一碗凉茶,几样点心,送信人不客气地灌下凉茶,往嘴里丢了两个点心,含含糊糊地说:“走了!”背起信箱,身形扭曲虚化,眨眼便不见了。 林德听说行云速递的人来了,立马跳下床去看,可惜还是迟了一步,送信人已经走了:“唉,走得好快。” “大人来看看这个。”乔海印打开水箱,捞起一条滑腻的黏黏草,化灵为刀一斩两段,断口缓缓渗出半透明的黏液,用力捏挤流得更多:“这就是我说的黏黏草黏液。” “宋明呢?他什么时候来?”林德往身后看,仆从道:“已经去请了,赶过来还要时间。”“来了来了!” 宋明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林德叫他过来他不敢怠慢:“什么事?” “来看看这个。”林德接了一把黏液,“这是黏黏草的黏液,失水后会变脆。我问你,有没有办法改善它的性质,让它风干后变得不那么脆?也不需要多强的韧度,一般的风吹不破就行。” 怎么就从木匠转变成炼药师了。宋明腹诽:“我对这方面了解不多,恐怕需要熟悉草药性质的人来做,一般炼丹师可能不愿接这种活。” 林德看向乔海印,乔海印道:“那是因为月薪不够多。” 宋明:“……”该死的有钱人! 林德感叹着有钱真好,放心把这事让他去办,特意叮嘱不要着急:“你还在忙清理坏账死账的事吧?” “这方面的事确实麻烦,不过也快了。” 乔海印花了很长时间清理绑售的商号资产账目,以及田地收成欠债情况,逐一交割确认付款,慢慢折腾到春节,合适的炼丹师还没招到,刘公子也没搬出名义上已经不属于他的老宅,索性就留下来一块儿过春节了。 乔海印几百年没过凡间节日了,因为林德还是不辞辛苦地热心筹办起来。老宅里外刷洗一新,被倒卖腾空的多宝架重新填满了来自海洋的奇珍异宝,字画古董花瓶一样样的装饰起来,用硕大火红的珊瑚树取代半死不活的盆景,窗户糊上新窗纸,四处点上花灯,新聘的侍女仆从来来往往,酒香四溢。 精神萎靡的刘公子被气氛吸引,出院子四处走了走,恍惚仿佛回到了父亲尚在、生意蒸蒸日上的时候,庶弟那时候比他矮半头,很爱过节,举着风车咯咯笑着到处乱跑…… 他咳嗽起来,僮仆急忙奉上莲瓣盒供他吸食药粉,他蜡黄的脸色好了那么一丝。 走着走着,迎面走来一个人,他想了一会才想起来,对方叫宋明,不知与乔海印他们什么关系,若即若离,无所事事,不常出门。 “宋公子新春吉祥。”他打了声招呼,宋明本在神游,闻声回过神来,忙道:“新春吉祥,刘公子身体好些了吗?” “不算好,春节就别谈这个了,哈哈。”他打哈哈,转而问起宋明的状况:“我见宋公子好像不常出门,是做什么呢?” “不做什么,看书罢了。”他闲来无事,一直在钻研傀儡术,饭来张口,日常起居有人照顾,技艺精湛不少。 “想不到宋公子也是爱书之人,在下老宅有间藏书阁,藏书万卷,不知公子有没有兴趣进去一观?” 宋明本是在屋里待累了,出来透口气,一听刘公子如此邀约,不好拒绝,点头:“那劳烦公子带路了。” 老宅的藏书阁自刘父去世便没人进去过,亦无人打扫,今天甫一靠近,竟然看到了一副热闹哄哄的景象,不少奴仆在卖力打扫,一本本书放到空地上摊晾晒,看得刘公子分外吃惊:“这……” “呦,刘公子。”林德抱着本书,从桂树上跳下来:“怎的忽然来这地方了啊?” 刘公子挤出干巴巴的笑容:“方才与宋公子偶遇,宋公子说他近日一心读书,闲来无事便带他来藏书阁看看。” “藏书阁在打扫卫生,灰大得很,先别进去了。”林德扬起手上的厚砖头:“宋明,来看看这个。” 宋明接过书:“《朝天大陆动植物总录》,信——您看这个做什么?” 林德比着长宽:“宋明,你是做傀儡的,你能不能做出一种滚轮机,把一种黏稠液体通过几个滚轮组合压制拉伸成特别宽、特别长的薄膜状物体?” 宋明听着有点迷糊:“这不是木匠干的活么?” “就说你办不办得到吧,就当我交给你个任务。” 宋明犹豫了会,觉得林德的提议有点意思,做出来不知会有什么用,“我试试。” “如果你不熟悉,我可以让几个老木匠过来帮忙。”林德道,宋明被勾起心事,苦笑:“我本来是木匠家出身,对这门手艺还挺熟的,一个人也可以。” “嗯。”林德瞧着他脸色似乎过去有故事,没再问下去,“藏书阁有全套的植物总录,有什么需要就过来看看。”转而对刘公子道:“刘公子,您春节还有什么远方亲戚会来走动吗?” 刘公子脸色一黯:“能来的,也就我那个庶弟吧……不谈也罢,我巴不得他别来。” “这么说来,他是一定会来的。”林德笑笑,调侃着说:“这么好的恶心你的机会,他岂会放过?” “呵!”刘公子冷哼,脸色愈发难看,不禁捂着嘴又咳嗽起来,开盒吸纳药粉,林德对他的药起了好奇心:“刘公子的药是治什么的?” “在下心肺有疾,让您见笑了。”刘公子仍旧掩着口鼻,这时一个仆人匆匆走来,看到林德和刘公子在一块,正好:“林公子,刘公子,府外来的一位客人,说是刘公子的弟弟,来看哥哥的。” 刘公子没说什么,头扭过去,林德挑了下眉:“嗯,刘公子?再怎么说也是你弟弟,躲着不见不像话啊。” 刘公子背着手:“这栋老宅已经不属于我了,让什么人进来做客,当然全听你的吩咐。” 林德好生无奈,道:“让人家在门口待着不是待客之道,我去接待吧。” 仆从低头听从吩咐,林德摸了摸耳后的四叶幻晶,晃了下头,幻化出黑眼睛,头顶发髻的少年模样,看上去与寻常的年轻公子无异。 门前的刘桐驰一家等候许久,出来接待的却是一位陌生的年轻人,按下心头疑惑迎上去,笑意盈盈:“想必您就是老宅新主了吧,据我所知,我那哥哥并未离开老宅,所以他是……” 长得真与刘公子有几分相似。林德想着:“他身体不适,接待之礼就由我来代劳了。” 刘桐驰满脸歉意:“原来如此,我哥他身体如何了?” “走不动太远的路。”林德含糊地回答,笑道,“两位请进吧,老是站在外面不好。” “这宅子应早早交清了吧,我哥他为何还住这里?” “绑售的商铺还没清点完成,很多账务需要与他对照,拖着拖着就拖到现在了,一晃眼就过年了,总不能大过年的赶人走不是?” “在理。”刘桐驰点头,“在下此次前来,不光是为了看望哥哥,也想着他搬出来之后,劝他过来与我们同住。” “嗯?贤内同意此事吗?”林德转头看着他身边不起眼的女子,女子点头,神色淡然:“大伯身体欠佳,作为弟家,照顾是理所应当之事。” 啧,也不知刘公子他听了做何感想。 林德带二人进入正厅,奉茶上点心,派人去请刘公子,仆人没一会就回来,低声道:“公子说他身体欠佳,先去睡了。” 真行啊你,林德不由得有些头疼。 第0046章 难言之秘 乔海印的出现及时拯救了困境中的林德,两个生意人一见面,客气一番便谈起了生意,互相打听、试探,礼貌期望将来能有合作的机会,林德自然推辞脱身。 乔海印和刘桐驰谈得不错,颇有惺惺相惜之意,同过年夜饭的提议顺理成章成了。年夜饭将启,刘公子再想做缩头乌龟也缩不成了,一脸病容地出席,万分不情愿。 见到哥哥,刘桐驰斟满一杯酒,向他敬酒,刘公子并无多大好脸色,勉强应了,浅尝一口就算应付。 气氛不尴不尬,吃到半晌,天空烟花绽放,漫天林德玩心大起,索要了一兜烟花炮竹,众目睽睽之下直接轻捷地翻过墙,放烟花玩去了。 刘桐驰见状,半是吃惊半是好笑地问:“这位公子不知是您什么亲戚?” 乔海印淡淡回答:“是在下义弟。” 刘桐驰神色复杂:“原是义弟吗……感情真好。” 刘公子权当啥也没听见,咳嗽两下:“我身体不适,多谢乔兄允我在老宅过最后一个年……我先回去休息了。” 待刘公子走远,乔海印故作不知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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