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鸣试探着握住他的手,那双手也是冰凉的,有些僵硬,好像很长时间没有动过。他不会说安慰的话,就那样握着尹焰的手,一点一点把它们暖热。 路铮鸣轻轻揉着尹焰的腰:“来,起来活动活动。” 尹焰顺从地被他牵着,刚站起来的时候,他们都摇晃起来——路铮鸣的脚蹲麻了,尹焰的腿坐僵了。他无所谓地向下倒,路铮鸣则努力和重力搏斗,他们像跳舞一样挣扎了一会儿,终于稳稳地站在地上。 路铮鸣抱着尹焰,用脸去暖他的脸。房子里没有一点烟火气,他猜尹焰没有吃晚饭,便说:“胃难受了吧?我给你弄点吃的。” 说完,他就有点后悔,因为除了煮方便面,他根本不会做其他东西。路铮鸣把尹焰安排到客厅的沙发上,以便自己能随时看到他。尹焰几乎没什么反抗的力气,像人偶一样任他摆布,疲倦地靠在沙发背上。 路铮鸣这才放心,转身拉开冰箱门,里面只有一堆调料。他从没见过尹焰的冰箱空成这样,每次来他家住,里面都摆满新鲜的食物,大部分都是自己爱吃的。 空荡荡的冰箱表明,这段时间尹焰没有在家吃过饭。 路铮鸣在橱柜里翻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一包挂面。他一边烧水,一边回忆尹焰给自己煮过的面,那面虽清淡,汤中的内容却不少。他看着手中的清水挂面,觉得这东西实在没法下咽,便关上火:“我下楼买点东西。” 尹焰没有回应,路铮鸣也没在意,他匆忙下楼,去小区外的生鲜店买了点蔬菜和鸡蛋。路过冷冻食品区,他又拎出几大包速冻水饺。 路铮鸣回去时,客厅里空无一人。 他心脏猛地缩紧,扔下购物袋,飞快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看到尹焰和衣躺在卧室床上,盖着被,好像已经入睡。路铮鸣这才松了口气,后怕的感觉迅速泛上来,他靠着门框,缓过这股劲就回到门口收拾东西,继续煮面。 那碗面煮得并不成功,配菜下得太多,面条也煮得太久,他小心翼翼尝试的卧鸡蛋也因为粘在锅底,碎成一片一片的蛋花。虽然卖相差了点,好在味道还不算糟糕,冰箱里有现成的高汤料,这让他十分庆幸。 路铮鸣小心翼翼地端着面碗来到卧室,放在床头柜上,轻轻摇醒尹焰。后者很快睁开眼睛,清醒得好像从没睡过。 “吃不下就喝点汤,别空着肚子睡觉。” 路铮鸣把抱枕垫到他脑后,扶他坐起来。尹焰看了看那碗面,又看了看路铮鸣,终于说出整个晚上的第一句话: “谢谢你。” 他的表情好像很用力在维持平静,路铮鸣仿佛能看到他面具被情绪撑出的裂痕。他装作没看见,舀了一勺汤,吹了吹,送到尹焰嘴边:“尝尝咸淡,我觉得还行。” 尹焰盯着那勺汤,愣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用嘴唇触碰汤勺。 路铮鸣以为他怕烫,解释道:“温度刚好,你尝尝。” 尹焰稍微恢复了正常,摇摇头:“我自己来。” 他端起碗喝了汤,吃掉那只惨不忍睹的荷包蛋,把它还给路铮鸣:“谢谢。” “谢什么,应该的嘛……” 路铮鸣抽了张纸想给他擦嘴,又觉得不该这样对待一个成年人,便把纸巾放到他手里。他碰到尹焰的手,觉得这手比刚才热了不少,总算有了点活气。 尹焰握了握路铮鸣,下床去洗漱,再回来时已经换上浴袍,身上散发着干净的味道。路铮鸣闻着他的味道,也想去把自己洗干净,尹焰却拉住他的胳膊: “就这样吧。” 路铮鸣点点头,脱掉衣服,也钻进被窝。 他的胸膛很热,贴着尹焰微凉的背,一点一点地把他焐得也热起来,直到他的呼吸变得平稳又绵长。 路铮鸣给他掖紧被子,悄悄下了床。 他披上衣服,拿着手机把自己关进画室,给刘乐山打了个电话。 “尹焰的优秀奖?这——我怎么能知道,我又不是评委……铮鸣,你别急嘛,有话好好说……这是什么话?我要是有那个能量,早给自己安排一个奖了,再说我和尹焰是什么关系,至于搞他吗?他和马院长打麻将这事也没瞒着我……嗨,我都这岁数了,最多也干到系主任。他还年轻,要是能上去,我干嘛挡他的路?是啊,按说尹焰不可能得罪人,尤其是马院长,我也觉得这里面有事……别急别急,我也得找机会才能帮你问……” 刘乐山磨磨蹭蹭地说了半天,没有一点有用的信息。路铮鸣烦躁地挂了电话,抽了支烟才平静下来。 他在尹焰的椅子上坐了一会儿,面前是尹焰的画架。这个画架他用了很多年,看上去依旧很新,少有磕碰,沾上的颜料也被擦得很干净。 路铮鸣伸手摸了摸,画架的木料温润光滑,让他想起尹焰的皮肤。他指尖发痒,微弱的肉欲沿着手指向上爬。在爬到手掌之前,他攥起拳头,把它掐灭。 马平川的办公室比油画系办公室还朴素,除了窗台上的盆景,再没有其他装饰。办公用具也是院里统一采购的样式,半新不旧,看不出半点特殊。 路铮鸣走进去时,马平川正在桌前刻章。竹托盘上放着一套颇为精巧的篆刻刀具,几块纹理各异的寿山石素章。路铮鸣只认出一块叫田黄的品种,黄澄澄的很显眼,其余那些山坑、水坑之类的讲究,他一概没兴趣了解。 马平川又刻了一会儿才放下刻刀,用羊毛刷扫了扫印面,压上印泥,在托盘下的宣纸上印了一下。路铮鸣起身凑近,看到一枚阴刻的小篆: “一马平川”。 他绞尽脑汁想拍一个顺滑的马屁,话到嘴边,又换成实话实说:“我不懂篆刻,但字挺好看的。” 马平川嗤笑:“其实刻得不怎么样,这几年杂事太多,功夫都废了。” 路铮鸣坐回去,也跟着笑一下。他正思考着怎么提起尹焰的事,马平川就直奔主题:“你不是在姚舜禹那边弄画展吗?遇到困难了吗?” “那边还比较顺利,没什么困难,只是……我有个困惑,希望您帮我解答。” 马平川意外地直接:“尹焰?” 路铮鸣一愣,盯着他的脸:“您知道了什么吗?” “我知道什么?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你平时和尹焰走得那么近,在这个节骨眼上,从姚舜禹那儿跑过来找我,还能因为什么事?我也就不跟你废话了,是我干的。” 得知尹焰连铜奖都没拿到时,路铮鸣就有预感,所以话从马平川嘴里说出来时,他不觉得意外:“他做错了什么吗?” “戴望云来过平原。” 路铮鸣点头:“是,我和尹焰在美术馆见过他。” “你知道他来为什么来平原吗?” “他说,是老马院长提到平原画派的展览……” 马平川深深地看着他:“老爷子给我打了电话,说戴望云去找他关照一个叫钟京京的年轻人。我查了一下这个小助教,你猜怎么着?” 路铮鸣深吸一口气,他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马平川也不等他回答,继续道:“戴望云来这边,一来给我捧场,二来考查尹焰。刚开始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无缘无故提尹焰,还打听他结没结婚,后来老爷子跟我提了钟京京,我才琢磨出一点味儿来。这小孩没事就往尹焰的教室跑,你们系的人都知道。可戴望云一个画院副院长,和油画系的助教能有什么联系?我又找了你们系的老人,才打听出一点内幕,原来当年他和钟晓卿有过一段。这个尹焰,怕是要干当年戴望云干过的事。” 他冷笑一声:“我不爱管别人桌子底下的事,可有人要动我桌面上的东西,就别怪我把他扫下去。” 马平川把话挑明,路铮鸣就不再紧张,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收拾残局,这正是他的来意。他十指交叉,思索了一会儿,抬头看向马平川: “所以,这就是您给他的答复吗?” “你有意见?” “我没有意见,他确实自作聪明。” 马平川皱眉:“你不是来给他求情的?” 路铮鸣摇摇头:“名单已经公布了,找您也于事无补。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吗?” 尹焰想进画院或当选副院长,美展优秀奖的分量显然是不够的,马平川断了他的路,也算是完成了报复。如果他当上院长后不继续追究,那么尹焰还是可以用这个奖评教授职称。如果马平川不放过尹焰,那他这几年恐怕就要艰难一些。不过,只要熬过马平川的任期,尹焰就可以继续走之前想走的路。五年之后,他再入选一次美展,无论是否获奖,他都可以凭三届美展入选评职称,晋升职位。只不过那时,他就和其他混资历的人没什么区别了…… 没有人能帮尹焰改变现状,路铮鸣也不做无用的努力,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尹焰的将来求一个保障。万一马平川余怒未消,他还可以劝尹焰另谋他处,或做自由艺术家。 但是马平川的回复打碎了他所有的幻想:“没完。” 路铮鸣绷紧咬肌:“说句不太客气的,您不一定能当上院长。” “我一定能当上院长。” “您这么有把握?” 马平川笑了:“有你帮我。” 路铮鸣也笑了:“您开玩笑吧?” 马平川收起笑容,目光阴鸷:“三年前,他有个研究生死了吧?” 路铮鸣的笑容僵在脸上:“这件事已经翻篇了。” “翻篇了还可以翻回来。那个学生的家长始终不能接受现实,他们来找过几次,都被我压下去了,你可以找尹焰确认。” 路铮鸣总算明白,为什么这些年尹焰一直跟在马平川身边,但这已经太迟了。 马平川又说:“我这里还有些东西,把它们发给学生家长,这一篇就能翻回来。” “颜岩的死是因为我!” 马平川摆摆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尹焰的学生。” 路铮鸣捏着沙发扶手,手背上血管暴起:“所有人都能做证,那天的话是我说的!” “她是当场自杀吗?谁知道过后又发生了什么,尹焰能对钟京京出手,难保他不会对学生动心思。我看过照片,那女生长得挺清秀的……” “不可能!” 路铮鸣腾地站起来,走到马平川的办公桌前,对上他玩味的目光,顿时把情绪咽回腹中: “他不是那样的人……” “坐下坐下,”马平川从抽屉里掏出一包白纸包着的内部烟,“尝尝这个,特供的津巴布韦,烟叶子都是手工挑的。” 路铮鸣没有接,坐回原处,拿出求人的态度:“他是不是那样的人,还得您说了算。” “总算说了句人话。”,马平川抽出一根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叹息着点燃,“焦甜香,真是好东西……” 路铮鸣一动不动地等他抽烟,醇和馥郁的烟气飘到面前,他只觉得恶心。 马平川吐出一口烟:“不过你说错了,他是不是那样的人,我说不算,你说了算。” “您想让我做什么?” 马平川不屑地睨他一眼:“该做什么你不知道吗?” 路铮鸣面露困惑,正要发问,门口传来敲门声,他们的谈话不得不到此中断。 姚舜禹的压轴展览布展在即,所有人的作品都运抵展馆,只差路铮鸣的。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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