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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王垠丘停下来买了一个小西瓜,然后抱着西瓜继续慢慢走回了出租屋。 他爬上自建房三楼,不小心踢到了谁放在门口的一盆枯烂的兰花。王垠丘抬头,看到自己的门边蹲着一个人。他不知道自己的房门口是中了什么邪,好像特别容易吸引人站在那里。那个人看到王垠丘走过来,动了动,抬起疲惫的眼睛。 王垠丘停下来,低头看着齐满米抱着自己的挎包,蹲在那里看他。 王垠丘愣了会,也蹲下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齐满米的眼睛瞬间红了起来。走廊狭窄,地板受潮,他们长久沉默着,像两棵种在那里很久了的植物。王垠丘问:“这是齐满米吗?” 齐满米扑进了王垠丘怀里,眼泪滚了下来。 他在王垠丘房门前坐了一夜了。 - 前一天王垠丘带陈桂兰母子坐上火车的时候,齐满米在检票闸口停住了,没有坐上自己那班火车。他和老乔在火车站附近的那间山东馅饼店坐下来。老乔和齐满米说了,因为他是假扮女生的事情暴露之后,牵连的事情太多了。春晓苑的房子等于是骗来的。王国铭后来买下了他们住过的那个套间,还给轻工学院捐了一大笔钱。学院才同意就那么私了。 他们之前那些过分的亲密,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变得扭曲且不合理。两个男的,在这个世界上,是不能相爱的。王垠丘对外说是自己的强迫齐满米的。于是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吃药治疗。 现在走出去随便问一个人,王垠丘还是这个城市流传甚广的一个笑话。 老乔妈说他真的是交友不慎。老乔说:“妈你以前不是这样说的啊。不是一天到晚说让我和王垠丘学学,不要每天吊儿郎当嘛。” 老乔妈一时语塞,嘟嘟囔囔:“谁知道他是那种人。” 老乔想,王垠丘是哪种人。怎么别人才认识他几分钟就给他下论断了。他认得王垠丘二十来年都不敢说王垠丘到底是哪种人。 老乔叹口气,和齐满米说:“他真的不是那种人。他不是骗了你然后不要你那种人。他努力把你从那些事里择出来,让你离开了。我甚至怀疑,在你们在一起那段时间,王垠丘就想好了哪天东窗事发的对策。他就是这种人,刀子嘴,心里想得又是另外一回事...” 齐满米垂着手,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很久都没有说话。不知道是过了多久,齐满米的眼泪跟决堤一样落下来。他低下头问老乔:“王垠丘现在还在精神病院里吗?” 老乔摇头说:“不在了,走了。” 齐满米起初耸肩哭着,后来哭出了声。他抱着自己的包,想起王垠丘把他推出门的时候,看着他的那双眼睛。他那时就想不通,明明王垠丘好像也很难过,为什么要赶他走。他伸手打了王垠丘。他把他和王垠丘的合照埋在行李袋深处,很久没有再拿出来看。他把这个人从自己的生活里摘除了。在王垠丘独自住在精神病院里吃药的时间里。 - 齐满米埋在王垠丘怀里哭出了声。王垠丘拉他起来,开门抱进了屋。齐满米搂着王垠丘的腰不肯放。王垠丘亲了亲齐满米的头发,小声问:“你怎么找过来?” 齐满米语无伦次地说:“乔哥跟我说的。然后我去学校找你了,学校放暑假,然后我从那个,这里问到火车站,又问回来...” 王垠丘逗他说:“怪不得身上都是汗味啊。” 齐满米放开了手,抬起自己的胳膊闻了闻,又把衣服掀起来闻。王垠丘看着他像只小动物一样对自己到处闻闻嗅嗅的。他又摸了摸齐满米的头发,忽然哽咽着问他:“你真是齐满米吗?” 齐满米用力地点了点头。 晚上,王垠丘带齐满米去楼底的公共澡堂洗了下澡。齐满米套着王垠丘的短袖短裤,带满水汽地跑上楼,蹿到天蓝色摇头风扇边上坐下来吹风。王垠丘跟在后边说着:“不要对着吹,离远点。哎,地上脏啊,坐椅子上....” 齐满米跳起来,在王垠丘的小单间里到处翻来翻去。王垠丘追着他擦头发。齐满米翻开书桌上的蓝色药盒,里边放满了白色小药片。齐满米停了下来。王垠丘把药盒盖上,搁到了书架上。 齐满米转过身,和王垠丘说:“哥,过来的火车上我在想,如果我们这样是一种病的话,我就也得病也没关系的。因为病得不难受,很快乐很开心。跟你一起病着也很好。” 王垠丘愣了下,小声骂说:“你在说什么啊。” 齐满米搂着王垠丘的脖子,问:“我能继续跟你病着吗?” -------------------- 晚十点有一章甜甜的加更。 第31章 复合(一) 王垠丘回想了一下,小时候杨杜鹃拿尺子打他的时候他没哭过,高考失利、送掉公派名额...在人生的每个关键时刻败下阵来的时候,他都没哭过。这两年每次哭都是在齐满米面前。 王垠丘把毛巾挂在了齐满米头上,把他揽到自己身边,说:“你像块小年糕,知道吗?” 齐满米疑惑地啊了声,王垠丘红了眼圈。他忘了是哪次,他等在婚庆公司门口。老乔蹲在他身边给自己的皮鞋上着鞋油。老乔说:“我现在怀疑你一开始就是对齐满米见色起意才答应我的提议的。” 王垠丘靠在门上,翻了下白眼,说:“神经。” 齐满米叼着半块面包从化妆间冲出来想去找王垠丘又被人叫住,拎着手臂拉了回去。王垠丘站在门口看着他,心里想起了在冬天的炭火上被烤得软软的一块小年糕,拨起来又黏回去。那天他还真的带齐满米去了一间汤年糕做得特别好吃的小吃摊。 那天晚上,小年糕齐满米整晚黏在王垠丘身上。外面下着夏天最后几场雷阵雨。王垠丘怕雨丝飘进来,把窗户推上了。房间里又闷又热。齐满米一条腿搭在他身上,拿手指绕着王垠丘的发丝。王垠丘嘴上骂着热死了,但是也不会推开。 齐满米带了块小蛋糕来,但已经快融化光了。他们还是分吃了那块蛋糕。齐满米说他这一年,遇到开心事就会给自己买一块奶油蛋糕。上次他在夜校班文化课考试得了班级第二,他冲到甜心蛋糕房买下了最后两块蛋糕,然后回到家把储圆圆揪起来拉到七楼的阳台上吃蛋糕。储圆圆骂骂咧咧。 吃完蛋糕,王垠丘起身拿自己的水杯倒水给齐满米。齐满米也穿着内裤起身,黏着他倒水。王垠丘叹气说:“走远点,暖水瓶里的水很烫的。” 齐满米哦一声,黏到了他背后。 他们在十平米不到的房间里走来走去,又躺回狭窄的木板床上。王垠丘之前还从来没觉得这个房间有这么满过。齐满米玩着他褪下来的手表,过一会儿又爬起来去书架上找书,说要给他表演一个读故事。他现在已经认识不少字了。王垠丘听着他像个小学生一样拿食指边点边读,一篇散文读了半天。王垠丘盯着他的脸看,忽然把他手里的书拿下来,搁在床头柜上,捞过齐满米亲他的嘴。齐满米拿脸颊蹭着王垠丘下巴上短短的胡茬。他们搂在一起亲昵地接着吻,停下来一会儿,又在对方脸上乱亲。 那晚,他们一直抱靠在一起讲小话讲了半晚。齐满米后来说自己饿了。王垠丘套了条裤子,裸着上身去了趟公共厨房煮面。他抱着两只面碗回来。齐满米百无聊赖地半趴在床沿边扒拉那把风扇。一个电线串着挂下来的小灯泡在他头顶发出暖黄色的光。王垠丘有种走进春晓苑的错觉。 齐满米看到他,欢呼地跳起来,叫道:“吃面!” 他们一人捧一只面碗又靠坐回了床上。齐满米吸得飞快,把荷包蛋浸到面汤里又捞出来,一口咬掉半个。王垠丘看着他吃,嘴里说着:“汤汁别溅起来,哎,我刚和你说汤汁别...齐满米,你是不是找揍。” 齐满米有恃无恐地朝王垠丘笑笑。王垠丘拿纸巾擦了擦凉席。 第二天,他们是被楼下的声音吵醒的。齐满米挨起来半颗头,因为太困又砸到王垠丘胸口,问:“哥,楼下在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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