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我可以到广州来,就在您眼皮子底下。好与不好的,您看着我。” 黄梧妹一目十行的看完,惊愕的抬头看他,“你真愿意为她离开北京?” 钟漱石牵了下唇角,“这没什么难的,在哪儿都可以。” 他的笑明心见性,有山清水静的澹然,像空谷传响的深林。 黄梧妹看了他一眼,说那你跟我来。 她把他带进小祠堂里,两扇乌木门大敞着,窗外粗壮的榕树上,偶尔掉下一片落叶。 黄梧妹从案台边拿了香,自己先点了,摇灭明火后拜了三拜。 她送进香炉里,“我辛苦养了葭葭一场,最怕的,就是她过的不好,到了底下,没脸见她外公和妈妈。” 说着,黄梧妹给他递了个蒲团,“你要真是有心,拿出你的诚意来,给他们看看吧。” 听到这里,正在倒水的孟葭,白皙的手腕颤抖一下,“他真跪了?” 张妈接过烧水壶,把老太太的药包投下去,“跪了,从上午跪到天黑,你外婆不发话,钟先生就不起来。” 她还记得,当时不止郑廷等得心急,还来了好几个人,都问钟总怎么还在里面。 后来钟漱石打了个电话,让所有人都回去等信儿。 孟葭想起来,他从深圳出差回来的那个早上,北京初春料峭,院子里薄薄一层积雪还未消融。 他明明睡了那么久,脸上的怠色还是深。 她急忙问,“那他跪了多长时间啊?” 张妈说,“到了半夜,老太太才让我去叫他起来,那个时候,钟先生已经跪了十个小时。” 难怪。难怪那天在那团薄被里,她不小心磕到他的膝盖,会那么疼。 跪这么久。跪这么久。 他从小到大也没跪过这么久。 面前滚烫的开水溅开浓厚的水汽。 孟葭垂下眼眸,柔白的脸上一层雾气,洇着她的眼眉,像细雨中润湿的海棠。 她的唇瓣张了张,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咽了下去。 钟漱石总是这个样子,拿她当小朋友,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她。 孟葭陪着坐了好久,等外婆泡完脚,扶她去了床上休息,才离开酒店。 孔师傅在外面等,见她出来,“葭葭,是回西郊吗?” 从她上班起,有时候怕早上起不来,或者加班到太晚,偶尔也会在壹号院住。 孟葭问,“钟先生在哪儿?他回去了没有。” 老孔说是,“盛老板陪钟先生,在园子里坐了会儿,他送回去的。” “那我去找他吧。” 黄昏时下了一场凉雨,夜色里,园中林木还沾着水珠,行走其中,有种画楼洗净的朦胧。 孟葭快步回去,隔着一片暗香浮动的浅塘,落地窗边,投下一道清隽修长的人影。 一层客厅里光线昏黄,只有角几边,亮了一盏落地银苏灯。 孟葭推开门,换了鞋走进去,站在地毯边,止步不前。 她看见钟漱石在抽烟,一口接一口,指间夹着一片纸,眉头紧皱着,像要勘破什么艰深佛偈。 不知道为什么,孟葭在那一刻,突然觉得,他离自己好远。 她就站在那里,说了声,“我回来了。” 好一会儿了,钟漱石才放下那张纸,手里头夹的烟,安静的燃烧在暗室里。 “我听说,小孟一去单位,就很体恤她的老同事,主动申请去墨尔本,要把人家换回来结婚。” 他讲话时,用的是严肃又正式的口吻,像在大会上作批示。 孟葭在行政部待了近两个月,最熟悉不过,每一次他这么开口,底下的中层们就人人自危。 唯恐下一个挨骂的就是他们。 但今天轮到孟葭了。她才知道,万主任他们没有夸大一分,甚至说浅了。 孟葭低着头。她手心里的汗渗透进手提包的人工针脚里。 见她半天不说话,钟漱石又扬了几分声调,“告诉我,这是真的吗?” 孟葭犹豫着,慢慢点了下头。 “好好好,你高风亮节,你有品格,”钟漱石顿了下,又紧抽了口烟,再问,“那这一次,打算什么时候通知我?” 她又摇头,声音极轻的,“没打算。准备直接走。” 钟漱石深深点了一下头,像参透了什么道理似的,恍然大悟的样子。 进进出出说的话也古怪。 他笑一下,“看起来我还高估自己了,敢情连个通知都不配有。” 听起来,像被辜负得狠了,失望难过得要命。 孟葭解释说,“那是因为,孟维钧跟我说,我要是再不离开你,就把外婆请来。而且,就算是外婆......” “那你可以来跟我说啊!”钟漱石一拍茶几,站了起来,情绪也变得激动,“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 她被吓得一激灵。汗毛倒竖。 钟漱石这样冷然训斥她的光景,孟葭第一回见。 七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冲她大声,他甚至不愿意,耐心听自己讲完这句而且。 孟葭瞪大了眼睛看他,像看个陌生人,她没见识过他的戾气。 她红了眼眶,像经受着天大的委屈,“我要告诉什么?你那个了不起的奶奶,还有你爸爸,他们能看得上我吗?还不是要找我的麻烦。” 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伤心的。她也受了伤。 “我请问,他们找你的麻烦,有哪一次找成了吗!” 钟漱石手掌交叠着,作出一摔三瓣的样子,大力拍了几下。 孟葭不看他,目光仓皇的,只盯着地毯看。 她像自说自话,“你劝动我外婆有什么用?她同意,别人也不会同意的。” “有你外婆同意就够了!我的事,还不需要别人来同意。” “不需要别人同意吗?那袁雪柔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不是你爸安排的吗?”孟葭昏头昏脑的,说话全凭一时意气,开始往前翻旧账,“你们关系很好吧?她为什么拿你照片发朋友圈?你是她男朋友吗?” 钟漱石听得莫名其妙,他皱了下眉,“袁的什、什么?再说一遍。” “我不说了,我很累,先上楼了。” 孟葭本来也轻声细语惯了。她不是擅长争执的人。 她随手扯过桌上那一张,前两天写的申请,看了一眼,撕碎了,扔进了垃圾桶里。 刚关上客房的门,就听见楼下有砸东西的响动,孟葭直接反锁上。 她洗了澡,躺在床上睡不着,快十一点了,接到钟灵的电话。 孟葭有气无力的喂了一句。 钟灵说,“这什么声儿?听着像体检报告有十八项异常,快断气了。” “我呸。你盼我点好行不行。” 她回到正题上,“我哥怎么突然打电话,问我袁雪柔的事情啊?” 提起这个,孟葭就更没有聊天欲了,“不知道。” 钟灵反应过来,“你们终于吵架了是吧?你忍不住了,就非得喝一口老陈醋。” “是啊是啊,行了吧。” “那你还在西郊吗?” 孟葭说在,“要不然我能去哪儿?这也没车给我打,我睡一夜,明天就离家出走。” “闹的这么严重?”钟灵啊了一声,“怪不得我感觉钟总气疯了,他问话的架势像是要吃人。” “别管了,你早点休息啊,我也睡了。” “好吧,晚安。” 孟葭扔了手机,关了灯,迫使自己睡觉。明天还要工作。 钟漱石在客厅里坐到了凌晨一点多。 烟夹在手里也不抽,烧到末尾,烫着手了才扔进烟灰缸,就这么枯坐到半夜。 他甚至不敢去看被孟葭撕碎的申请书。一看就负罪感作祟。 钟漱石一样样开始后悔,孟葭踩进门的时候,怎么就起那么冲的调子了? 就不能心平气和的慢慢讲吗?他自己就做的很对很好吗? 七年下来,哪怕是在她出国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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