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既然不愿意签安葬同意单,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刮了一天的风忽得停歇。 “我来找你。” 沈非寒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单子,如冰的眉眼都柔和起来:“我要把思寒户口转到咱家,以后他就是咱俩的儿子,这是转户口同意书,你签一下。” 第4章 这一瞬,风忽然都躁了起来。 冯秋婷还没来得及说话,闺蜜陈雪气得为她抱不平:“冯兰兰的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抢着当爹?” “平安刚死,你就要换一个儿子?” 眼看沈非寒脸色渐沉,冯秋婷忙挡在陈雪身前。 指甲已深深掐进了掌心:“我可以签,但作为交换,你也要在安葬同意单上签字。” 她把安葬同意单递上去。 这一次,沈非寒虽然冷着脸,却掏出笔就刷刷两下就写下‘沈非寒’三个字。 冯秋婷也没耽搁,爽快签了转户口同意书。 临走前,沈非寒冷冷瞥了冯秋婷一眼:“闹够了就早点回家。” 到现在,他还觉得冯秋婷在闹。 但凡他对冯秋婷有一点上心,对儿子有一点在意,签字的时候就会发现,安葬同意单盖得是军区的官方印章。 冯秋婷不可能作假。 陈雪愤愤的骂:“沈非寒这个绝情男人,平安刚去世他就迫不及待收养别人做儿子,这以后你离开了漠河,他估计都不会给平安烧纸” 冯秋婷心头一紧,俯身抱起骨灰坛,神情却无比坚定:“那我就带着平安的骨灰一起走!” 最后,冯秋婷只在墓地给平安立了个衣冠冢,算做入了地府的门,灵魂有了依托。 办完这一切,她回到家属院已经到了傍晚。 冯秋婷回家,一眼就看到隔壁门口堆成山似的营养品。 不但有麦乳精,连燕窝阿胶这种死贵的补品也有好几大包。 冯兰兰被家属院的嫂子们围着,羡慕着,却一眼看到了孤零零的冯秋婷,忙挤出人群冲她走来。 “秋婷回来了,快来,爸妈给咱俩寄了东西。” 冯兰兰小跑过来挽住了冯秋婷的胳膊,把信封塞到她手里:“爸妈都很惦记你,专门给你写了信,我猜里面肯定也放了不少钱票。” 说完,冯兰兰根本不等冯秋婷同意,自顾自拆开信封,展开。 信上只有寥寥两行 “冯秋婷,当初你抢了你姐姐的丈夫,现在就照顾好你姐姐,这是你欠她的!否则冯家绝不会认你这个女儿!” 周围有不少人看见了信,各个往冯秋婷身上瞟。 议论声直往冯秋婷耳朵里钻。 “冯秋婷天天热脸贴冷屁股,沈团长还对她那么冷淡,原来是抢了姐姐的男人,怪不得见不得沈团长不让对冯兰兰好。” “亲姐妹怎么品行差那么多,难怪连爹妈都不喜欢,你们看,送来的营养品都没她的份儿。” 等大家看够了戏,冯兰兰才后知后觉团紧信,泪眼不知所措。 “对不起啊,秋婷,我真不知道爸妈写的是这些,他们可能还介意你当初非要嫁给非寒的事儿” 这三个月里,冯兰兰就惯会用这种伎俩,在人前激怒冯秋婷,让她歇斯底里的发疯,去映衬出冯兰兰的真善美。 可平安去世让冯秋婷清醒,她不会再被冯兰兰牵着鼻子走。 她从冯兰兰手里抽回信,淡淡回复:“当初你跟人私奔,爸妈逼我替嫁,我才放弃在京市大学当老师的机会,不得不来到漠河。” “你现在颠倒黑白,敢不敢发誓,如果你说得是假话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话落,轰隆一声,恰好一道闷雷炸响。 冯兰兰瞬间煞白了脸,吓得不敢多说一个字。 见状,周围人都脸色古怪看向冯兰兰。 这时,家门突然被从里打开,沈非寒匆匆走出来,沉着脸斥责冯秋婷:“大庭广众之下你瞎说什么?跟你姐道歉!” 冯秋婷扫他一眼,平静开口:“让让,我要进屋。” 两人擦身而过,发丝贴着男人下巴划过。 沈非寒心里隐隐一阵异样,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这时,李思寒忽然从屋内冲出,手里举这一个录音玩具就要砸:“坏女人!欺负我妈,我要把沈平安的东西全毁了!” 冯秋婷瞳孔一震,这可是平安的遗物,里面存着平安临死前的遗言! “住手!” 她嘶喊着,挥着手就要冲上去,可刚抬手却别沈非寒狠狠拽住:“做什么!你还要打孩子?” 话音未落 “咔嚓”一声,录音玩具被摔成了几块。 “不!” 冯秋婷凄苦的悲鸣中,平安稚嫩又虚弱的声音从玩偶中传出 “我有非常爱我的阿妈,有永远保护我的阿爸,平安是世上最幸福的孩子” 第5章 只响了一句,录音戛然而止。 玩具已经彻底坏了。 冯秋婷强忍着悲痛,颤抖着蹲下声,把四分五裂的录音玩具捡起来。 她没护住平安,也没护住他留给她的最后念想。 她仿佛看见平安在她跟前又死了一次。 看见他安慰她别哭,说他不疼 冯秋婷护着碎裂的玩具,绝望又痛恨凝向沈非寒:“这录音玩具里的话是平安留给你的最后遗言。” “他最后阖眼时,说他有点累,想睡觉了,等阿爸来了,就叫我叫醒他” “他临死都还在等着你去看他!可你呢?沈非寒!你帮着外人害死了你的儿子,午夜梦回你就不会亏心吗?!” 冯秋婷的嘶喊太悲切,一时间,沈非寒都被震得说不出话。 直到李思寒被吓得哭了起来,冯兰兰冲进了屋。 “妹妹,你败坏我的名声就算了,不能总拿孩子开玩笑,我早上带思寒去领粮食的时候还见你把平安送去军区幼儿托教所了。” “非寒,不信你问思寒,孩子可不会撒谎。” 李思寒哭着点头,眼睛瞟着冯秋婷却不敢说话了。 “滚!” 冯秋婷话落,沈非寒就挡在冯兰兰面前:“冯秋婷,你冷静点” “你也给我滚!” 冯秋婷猩红着眼打断,一把扯下墙壁上挂着的镰刀:“再不滚!就别怪我控制不住杀了你们!” 沈非寒脸色变了又变,但到底什么都没说,带着冯兰兰母子快速离开。 屋子很快恢复寂静。 结婚这么多年,这还是沈非寒第一次被冯秋婷逼得让步。 可她却没有半点高兴,心头只有耻辱的可笑。 缓了很久,冯秋婷把屋子里儿子的遗物都收起来,包括那个已经坏掉了的录音玩具,一起带到了墓地,尽数烧掉。 期间,沈非寒一直没有露面。 冯秋婷也没再想他一次。 就当他死了。 转眼二十几天过去,沈非寒也一直没回家。 距离冯秋婷离开漠河,只剩7天。 下午两点,她从供销社买了东西回家,在门口迎面遇上沈非寒。 沈非寒正扭头笑着和冯兰兰说话,看见她,笑意一僵:“这个点,你没去学校上班?” 冯秋婷没答,看着男人一手牵着李思寒,一手提着兔子。 她冷眼怼回去:“你不也没去训练?” 沈非寒脸色一变,却被冯兰兰抢先接话:“非寒出任务回来,刚好遇见思寒缠着我要上山,他就陪着思寒打猎去了。” 冯秋婷的脸色更难看,她嘲讽盯了沈非寒一眼,转身进了屋。 曾经,平安不止一次跟沈非寒哀求,想去山上玩,却被沈非寒拒绝,说是不能玩物丧志。 可怜她的平安,到死都不知道被父亲带去打猎是什么滋味。 沈非寒的双标,越看越让人恶心。 冯秋婷进了里屋,正要关房门,却被一只大手堵住。 沈非寒罕见扔下了冯兰兰,竟然回来了。 却见男人献宝似的从兜里掏出一根雪白的羽毛,递上:“这是给平安带的小鸟羽毛,他不是喜欢吗?” 冯秋婷后退一步,唇角勾起讥讽:“真难得,你竟然还记得给平安带礼物,我以为你满心只有新儿子李思寒。” 沈非寒一哽。 下意识蹙眉,可瞥见冯秋婷眼里的空洞,心中却隐隐不安。 沈非寒只能把羽毛放在桌上,难得有耐心解释:“我这段时间出任务,听兰兰说,都二十多天了,你一直没把平安接回来。” “我知道你生气我对平安严厉,但我也是为了他好,咱俩别扭闹了这么久,你气消了就去军区幼儿托教所把平安接回来吧,我也想他了。” 冯秋婷倒是也想平安真的好好活在军区幼儿托教 她看了一眼床头的骨灰坛,眼中漫上凄苦。 没再看沈非寒,她自顾自踏进房门,关上门。 这一次,沈非寒没有阻拦她。 而很快,隔壁院子就传来李思寒的欢呼声:“谢谢爸爸给我猎的大白鸟!我要用大白鸟的羽毛做一把羽毛扇!” 冯秋婷瞥了一眼桌上的一根白羽毛,冷笑一声,抓起羽毛扔进了灶台。 回头瞥见桌上的结婚照 她穿着整洁的蓝色工服,笑得温柔幸福,沈非寒穿着笔挺的绿色军装,嘴抿成一条线,仿佛是在上坟。 冯秋婷随手拿起剪刀,“咔嚓”一下,将结婚照剪成两半。 一刀两断,干净利落。 第6章 沈非寒一夜没回,冯秋婷却没有半点波澜。 她数着离开的日子,又昏沉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冯秋婷刚做好早饭,沈非寒领着一包绿豆糕回来:“这是兰兰做的绿豆糕,让我带回来给你和平安吃的。” “兰兰这也是在跟你示好,她昨天教育过思寒了,砸东西确实不对,你消消气?” 冯秋婷却没看糕点一眼。 沈非寒有些尴尬。 结婚四年,他很少受冯秋婷的冷脸,不擅长哄她。 甚至还自顾自说:“对了,战友回来让我给平安带了弹壳,说是之前答应给平安带的礼物,但思寒喜欢,我就给他了。” “要是平安问起来,你就劝他让一让,别闹” 冯秋婷实在听不下去,站起身嘲讽打断:“你放心,平安已经死了,他永远不会和你闹了。” 话落,沈非寒黑了脸:“‘死’这种胡话,你到底要说多久?” 他扯开衣领扣子,看起来气得不轻:“你如果还是这样,我实在无法和你沟通,你要是还想过日子,就改一下你的态度。” 这种话沈非寒不止说过一次,每次警告完,冯秋婷就算有再大的委屈必然会吓得诚惶诚恐道歉。 但如今,冯秋婷只是淡漠答:“嗯,不想和你过日子了。” 沈非寒哽住,看起来像是都准备给台阶下了,却没想到冯秋婷这个态度。 冯秋婷面无表情收拾碗筷去灶台。 沈非寒憋了半响,只憋出一句:“兰兰家煤油灯用完了,我给她送些过去,今晚就不回来了。” 说完,他就把家里仅剩的煤油带走了。 冯秋依旧做着自己的事,等着时间。 快了,只剩6天,她就能带着儿子离开了。 日子是要过的。 不过她往后余生,再也不需要沈非寒。 最后几天,也最好和沈非寒不见面。 可谁知,她刚起这个想法,意外就来了。 半夜。 冯秋婷被一阵浓烟熏醒,四周已经燃起了浓浓大火。 冯秋婷抱紧骨灰坛就往外逃。 “呼嘭!” 火焰窜得比人还高,不断有断裂的焦木砸下,浓烟呛喉又模糊视线,她只走了几步,手脚已经被烫得发抖。 “咳咳咳!” 模糊间,她隐约见到沈非寒。 刚要冲过去,却看见一个身影冲出去抱住沈非寒:“非寒,你终于来救我了,你快带我和思寒出去,我好怕” 是冯兰兰。 眼见沈非寒带着人就要走,生死之际,她下意识大喊:“沈非寒! “我在这里!别走!” 男人没有回头。 “嘭!” 冯秋婷被着火的断木击中。 咬着牙,她忍着撕裂的疼,一手护着骨灰坛,一手拼尽力气推着断木,可就在快要推开时,头顶忽然传来声音 “咔嚓!” 她抬头 只见天花板上的横梁,冲着她的头径直砸下! 第7章 “嘭!” 剧痛之下,冯秋婷彻底陷入黑暗。 昏沉间,记忆陷入混乱,她好像见到了平安。 如果死后能见到平安,也好 这样,他们母子就不孤单了。 昏暗中,冯秋婷好像又走了一遍自己糟糕的一生。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从小到大,她从来没被喜欢过。 爸爸妈妈只会抱冯兰兰,只会给冯兰兰笑脸,给冯兰兰买好吃的,买洋娃娃。 而她呢,是讨债鬼,只能吃冯兰兰吃剩的东西,穿冯兰兰不要的衣服。 从前她以为是自己不够优秀,可后来,她考试考了第一,兴冲冲回家告诉爸妈,却被狠狠打了一顿。 她至今依旧记得冯母那刻薄的嘴脸 “下贱东西,知道你姐姐没考好还故意炫耀什么?给我去门口跪着!今晚不准吃饭!” 从那时候起,她就对爸妈不抱期待。 后来嫁给了沈非寒,她也曾抱有期待。 她以为他是个军人,不会和冯家人一样偏心,可最后 她被冷落了四年。 她失去了唯一的孩子。 但最后,冯秋婷还是在争吵中醒了过来。 “冯老师怀里抱了坛子,怎么都掰不开,要是再耽搁下去,她就没救了!” “把坛子砸了!” 沈非寒的冷冽一句,如同惊雷彻底惊醒冯秋婷。 “谁要动我的平安!” 她警惕睁开眼,防贼般看向病床周围的人。 沈非寒见她醒了,终于松了口气,但随即就责怪:“命都没了也要护着这个坛子,坛子重要还是命重要?” 冯秋婷又累又疼,无意和他争辩,只说:“我很累,能出去让我休息一会儿吗?” 沈非寒抿紧了唇,但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带着人都离开了病房。 冯秋婷伤的重,一直呆在卫生院修养,这一呆就是5天。 明天,就是她离开漠河的日子。 从前学校的同事知道她要走,都在这天来看她,为她打抱不平。 “冯老师,听说你住院这5天,沈团长一直忙着给冯兰兰母子找新的住处,买东西,都没来看望你一次,这样的男人,你离了他也好。” “是该离开这个伤心地方,而且你和陈雪一起离开军区,也算有个照应。” 她刚要说话,门口却传来清冷的一句:“什么离开?” 冯秋婷抬头,才发现沈非寒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他自顾自走进来:“你离开是要借调去其他地方教书吗?你之前借调都是一周就回来了,这次还是借调一周?” 同事们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这又离婚又丧子,是个人都能猜到冯秋婷这一走就不会再回来。 冯秋婷示意同事们离开,很快病房就只剩下她和沈非寒两人。 她才问:“你来是有什么事?” 沈非寒从口袋掏出一盒药膏递过去:“这是我托人特地从京市带来的祛疤膏,你先用着,用完了我再给你买。” 冯秋婷诧异,沈非寒竟然也有跟她示好的一天? 接着就听他提:“京市那边来了电话,你妈今天晚上就到,你出院后带着平安和兰兰母子好好相处,也能趁这次机会,缓和一下母女关系。” 沈非寒一直以为,冯家父母不喜欢冯秋婷,是冯秋婷性格不好,不讨喜。 谁能想到,会有父母天生不喜欢自己的亲生女儿呢? 此刻,冯秋婷也无意解释。 只点了点头,随口敷衍:“你忙你的去吧。” 冯秋婷的温顺,叫沈非寒脸色缓和许多。 他甚至说:“你这样就挺好,不管我们是因为什么原因结的婚,但我们已经是夫妻,就都要对婚姻负责。” “如果你今后都这么懂事,把平安教好,我们一家人一定能好好过日子。 冯秋婷笑了,唇角讽刺:“你说的对,你期望的一家人一定能好好过日子。” 只是,他的一家人和她无关。 毕竟,她这个讨嫌的人明天就彻底离开了。 第8章 看着冯秋婷一直平静,没有半点要闹的意思,沈非寒脸上的笑意都明显了。 “明天就是平安生日了,总把他放在托教所也不好,咱们明天把儿子接回来,恰好你妈到了,我们一起给他过个生日。” “他不是喜欢生日蛋糕吗?我给兰兰买了一篮子鸡蛋,她恰好会做,答应会给平安做一个大蛋糕,保管平安喜欢。” “好了,我都记下了。” 冯秋婷实在听不下去,她不止一次说过,平安死了。 沈非寒还是不放在心上。 如今,她也没有力气再解释。 只委婉赶人:“你不是说我妈今晚到,你应该要去接人吧?去忙正事吧。” 她的平安,已经永远留在了三岁。 不需要过生日了。 沈非寒大概真的忙,只是挤出时间来医院交代她这些事。 所以也的确没多留。 临走前还说:“我把手头的任务忙完,就去车站接你妈,要是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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