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 “……” 陈默转身回家,梁津元还不打算放过他:“你还是早点回去读书吧,否则不知道还要留下多少黑历史呢。” 他忍不住了,放下薄荷去应战:“我就不回去,我赖这儿了,要走你走。” 梁津元也放狠话:“我走就我走!” 话虽这么说,但是谁也没有动。尤其是梁津元,听到走啊留啊的,总觉得暗示着什么。 她以为陈默会好奇自己今天去哪儿了,结果他只关心一盆薄荷,但转念一想,要是他迫不及待地问,又会觉得他打听得太多了。梁津元在心里骂自己,你可真是矫情呐! 她主动问:“你知道我今天去哪儿了吗?” 陈默当然知道,但她没提,只好装不知道,可现在她又问自己知不知道,该说知道还是不知道呢?他也被绕晕了,只好答:“你希望我知道吗?” 这个问题又回到梁津元这里。她希望陈默知道,因为她已经将他视作可信任的朋友,但她又不希望陈默知道,就像他们迟迟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她担心亲密关系的叠加会衍生出不必要的烦恼,即凡有决定便要站在两个人的角度考虑,衡量的天平上,牺牲的那一方总是会多几枚委屈的砝码,而成全的一方却觉得本该如此。 梁津元不想做牺牲的那一方,所以自己成全自己,把这样的烦恼扼杀在摇篮里。她说:“因为还没确定下来,等确定下来我再告诉你。” “确定下来后,那不是告诉,是通知。”陈默纠正道。 但他除了同意,别无选择。他当然想告诉梁津元,不用担心,无论你去哪里、想干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选择,但生活的教训告诉他,不要轻易许下承诺,尤其是他并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做到。 梁津元松了口气:“行,那我就先瞒着你,有结果了再通知你。” “没关系,我也有一件事瞒着你。”他语气寻常,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梁津元顿时好奇:“什么事?” 陈默摇头:“等你通知我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你可以先透露一点点嘛。”不仅她好奇,她的肚子也叫起来,听着像凑热闹。 陈默的视线往下移了一眼:“饿了?” “你听错了。” “给你做碗面?” “不用,我要睡了。” “小龙虾拌面。” 没人能拒绝小龙虾。 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像深夜的悄悄话。 陈默一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时不时拿筷子搅拌着面条,梁津元漱了口,倚在门边看他,心里也咕嘟咕嘟冒着泡,有一种平和、温馨,以及其他说不上来的感受。 陈默察觉到她的视线,转头看她,视线交汇时,两人很有默契地,一个伸手,一个走过来抱住他。 “今天好累。”梁津元完全倚着他,像无骨的茎蔓依附着支架。 陈默拍拍她的背,又嗅了嗅她的发顶:“看出来了,都臭了。” “……后半句可以不说的。” 他又嗅了嗅:“香臭香臭的。” “你这人怎么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三观不坚定。” “这和三观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不要三观,有五官就够了。” “……” 他最近执着于谐音梗的冷笑话。梁津元每次都说烦死了,每次又都忍不住要听一听,看他能冷到什么程度。 陈默说:“我又想到一个。” “你说。” “长白山在哪个省?” “吉林?” “不,东三省。” “……” 梁津元问:“今天一天没人听你的创作,你是不是特别无聊?” “对啊,无聊到我只能说给薄荷听。” “真可怜。”梁津元松开他,“可是说给我听是要付费的。” 陈默关了火,把面条倒出来过凉水,又把她拉进怀里,依次亲她的眉眼、鼻子、嘴巴,边亲边痛心道:“怎么有你这种黑心肠的!” 梁津元闭上眼睛仰着脸,任由亲吻如雨点落在脸上。不是被欲望驱使的吻,更像是出于本能的亲近。她忽然想,要是这会儿下场雨就好了。最后两人抱在一起,轻轻地摇晃着,一身乏意泛上来,晃得她快睡着了。 陈默看她一脸疲倦,问道:“还吃吗?” 梁津元揉揉眼睛打起精神:“吃一点吧,我真的饿了。” 但所谓的吃一点,是把小龙虾都挑出来吃了,留下一碗面条,全进了陈默的肚子。 她还有一通歪理:“你经常运动,消耗这点面条不在话下,我不行,我每天的运动就是上下班爬楼梯,热量容易累积,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吃些低热量的东西。” 陈默不想说话,把她赶回去睡觉。 等洗漱完反而不困了,梁津元辗转反侧,又翻出相册里过江的视频。 背景音是嘈杂的车厢,画面里,桥梁的钢架结构快速后退,浩荡的江面茫无际涯。梁津元有时候会过分地“杞人忧天”,比如坐飞机的时候会想,飞机坠落了怎么办;乘车经过桥梁的时候会想,桥断了怎么办……想着想着就开始脑补人生的最后一刻该怎么度过。 今天过江的这几十秒里,她在想,要是有机会,要和陈默一起数一数时间。 她把视频发过去,没几秒,陈默就回她:你还没睡? 梁津元:睡不着。 正顶着刺眼的手机亮度打字,陈默拨来语音电话,说关了灯打字对眼睛不好。 梁津元和他唱反调:“我开着灯呢。” 他好像能看见似的:“你最好是。” 梁津元撇撇嘴,一想反正他也看不到,于是对着空气无声地骂了他一句。 “你是不是在骂我?” “……你无凭无据,不要冤枉我。” 陈默哼了一声,从听筒里穿出来,嘲讽的意味又淡了几层,倒多了几分傲娇。梁津元侧着身子,把手机放在枕边,仿佛身旁有个人在说话似的。 她问:“你怎么也还没睡?” “我已经睡了一觉了,刚刚做了个梦,醒过来就看到你发的视频。” “什么梦?” 陈默回忆了一下:“梦见我飞起来了。” 梁津元闷笑起来:“你是香妃吗?变成蝴蝶飞走了?” 陈默无语了,他就不能是蜘蛛侠蝙蝠侠之类的吗?他打发梁津元:“你睡不睡?” 梁津元本来就没有睡意,听到他的声音更亢奋了:“我睡不着,你跟我聊会儿天吧。” 陈默把手枕到脑后,手机放在胸前:“你不是很累吗?怎么还有这么多话?” “因为我今天的话没说完。” 她的声音传来,胸前竟有微微的震动感。陈默不禁放低了音量,不知道他的声音传过去是否也会让她感受到震动。 “白天没说话吗?” “白天都是和正经人说的正经话,我自己想说的话还没说完。” “我不是正经人?”陈默问,但他心里马上回答自己,正是因为和那些人不一样,所以想说的话才要留给他。 “那你以前怎么办?” “自言自语啊,一人分饰好多角色。”梁津元回想那样的画面,觉得自己神神叨叨的。她又问:“你今天干什么了?” “上班,下班,吃饭,睡觉。” “具体一点呢?” 陈默没说话,过了一会问她:“你听见了吗?” 她也安静下来,听到远处悠长的货轮汽笛声,穿过茫茫夜色传至耳中,待汽笛声远去,随之传来的是对方的呼吸声,在静谧的夜里被放大,仿佛周身都被环绕着。 梁津元的脸忽然红了,她把手机移远一点,怕他听出自己错乱的呼吸。陈默也把手机从胸前拿开,心跳的声音该不会也传过去吧? 没人说话,但耳边却喧嚣一片。 梁津元心里小声问:“你为什么给薄荷擦叶子?” 她这么想着,竟真的问了出来。这不是发文字,还能趁对方没看到撤回来。她只希望陈默已经睡着了,没听到这句话。 等了很久,久到她自己都快睡着了,忽然听到有人在耳边说:“我在想你。” 也不知道是梦还是现实。 梦是美梦,现实……却是陈默又买了几盆薄荷放在露台,还教她辨认品种,什么香水薄荷、柠檬薄荷…… 梁津元不耐烦:“不都是绿的?” 陈默认清现实,孺子不可教,只交待她一点:“你负责给它们浇水,谁让你把那盆薅秃了。” “行。”梁津元咬牙答应,她发誓,这回一定对称着薅。 🔒19.睡同学家 薄荷有点随主人,明里暗里和梁津元较着劲。 她薅得越凶,薄荷长得越快。拜自己所赐,她头一回知道薄荷除了泡水还能做菜,薄荷牛肉、薄荷焖鸡、油炸薄荷、薄荷炒蛋……吃到后来脸都绿了。 她偷偷搬了两盆给老六,老六倒好,直接栽到门前空花圃里,没几天就疯长成一片,左右邻居做个饭、泡个水都来掐两把。 到底是拿人手软,大家对他的态度也好了不少,偶尔还能让他上牌桌摸两把,老六享受到了额外的尊严和优待,更觉得面上有光。因此每每见到梁津元和陈默,老远就站起来打招呼。 一来二去,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俩和老六的关系不一般,窝囊了半辈子的老光棍,忽然有两个年轻的外乡人撑腰,人人都好奇其中的缘由。 梁津元每天从众人打量的视线中穿过,直到上了楼关了门,才摘下口罩和帽子。40 度的天这么闷一路,黏糊得都不想碰自己。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怪陈默! 他此时正打开龙头,被晒烫的水激了一下,然后掬起一捧,随手在脸上抹了两把洗去汗渍,才回答梁津元:“难得有人关心他,他可能开心吧。” “换做以前,真难想象这是你会说的话。” “为什么?” “我以为你……”梁津元抽了张洗脸巾擦掉脸上的水,“反正以前我觉得你很高傲,有点目中无人的感觉,所以不屑和我们说话。” 陈默被“目中无人”四个字深深伤害了,一会儿说她刻板印象,一会说她一点都不了解自己……吃饭吃到一半又开始叹气。 梁津元看不下去:“差不多得了。” 他越发来劲:“你的意思是我在无理取闹吗?我要是目中无人,你现在还吃泡面……” 梁津元“啪”地放下筷子。陈默立刻噤声,随后听到她用极慢的语速柔声细语道:“我说的是以前,现在的你特别谦和体贴,与人为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简直是楷模中的楷模。” “说这些你信吗?”阴阳怪气的,生怕他听不出来。 梁津元凑近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着说:“我信啊。” 陈默愣住,梁津元又问:“现在能吃饭了吗?” 他的气焰彻底灭了,端起碗再没话说。 饭毕,梁津元和吴平惠说了会儿话,她最近和梁自强吵架了,两人都不肯说是什么原因。梁津元大概能猜到,要么为多嘴的妯娌,要么为死去的公婆,他们俩吵架没别的原因。 安慰完吴平惠,她下楼去扔垃圾。回来时,陈默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口。梁津元察觉到不对劲,问他怎么了。 他浅浅地叹了口气:“我在想你说得没错,我以前确实谁都不放眼里,结果后来那些我看不上的都跑到我前面去了。你说他们现在看我,和我当时看他们是一样的想法吗?” “不一样吧,他们可能更不把你放眼里。”梁津元让他进来说话,别把空调冷气放跑了。 陈默无语了,她不安慰自己就算了,居然又扎了一刀:“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她不敢笑得太张狂:“对不起哦,不过我觉得你那个时候确实有骄傲的资本,现在只是虎落平阳、掉毛的凤凰……” 陈默捂住她的嘴:“你别说话了,我不想听。” 梁津元呜呜地点头,双手比着 OK。 他放下手,继续自我剖析:“不过我也想开了,或许我的能力上限就到这里,不甘心也没用。” “你知道吗?我是我家学历最低的,每次聚餐,他们一边嫌弃我一边还鼓励我,就好像我是一张彩票,说不定哪天走运能开出个大奖。” 梁津元啧嘴:“那确实希望渺茫,中大奖的概率很低的。” 陈默暴走:“针线呢?我要把你的嘴缝上!” “好啦好啦,我认真说。”梁津元把他拖回来,按着他坐到椅子上,自己重新组织语言:“首先我要说你很棒,因为你能反思自己,至于反思得对不对我也没资格评价,但这个行为本身就很了不起。” 陈默内心毫无波澜:“你好像在哄小孩,下一步是不是要给我一朵小红花?” “那你回去吧,别听我说了。” 梁津元推他一把,陈默耍赖不动:“我不走,我想听,你继续。” “没有了呀。总而言之,你自己想通不是挺好的吗?” 陈默有些失望,皱着眉看她。 梁津元抚平他的眉头,刚松手,他又皱起来,于是她用两根手指撑着他的眉心不放:“别皱,丑死了。诶,你是不是该修眉毛了?” 陈默抬手摸了摸:“我就没修过。” 说话间,梁津元已经拿着修眉刀出来了:“那今天便宜你了,我来给你修个……剑眉。” 陈默犹豫:“你不会把我眼皮刮破吧?”。 “放心,我手艺好着呢。”梁津元摘下他的眼镜,“闭眼。” 左手拇指和食指绷紧他眉尾的皮肤,右手下刀,刚刮第一下,陈默眼睛就一转,害得她也手一抖:“你别紧张啊。” “我没紧张。”他深呼吸,闻到一阵甜香。注意力一旦被吸引,更觉得这香味越发浓烈,让人难以忽视。 他忍不住问:“你又换沐浴露了?” “两个换着用,今天是红石榴味儿的,好闻吗?” 他又吸了一口:“我还是更喜欢水蜜桃的。” 梁津元没空接话,轻轻吹掉刮下来的碎眉毛,陈默觉得热流一股股扑来,眼睛又不自觉地转动起来,还说了句“水蜜桃好吃”。 她轻笑:“可我是脆桃党。” 陈默不服,脆桃好吃,那怎么没脆桃味儿的沐浴露?再一想,脆桃和水蜜桃,不都是一家吗?想着想着,又想起正题还没说完。 “对了,我刚刚说到哪儿了?” “你说你想开了。”梁津元修完一边,将阵地移向另一边。 “对,想开了,我就是个平庸的普通人,也没比谁更高贵……” 呼,梁津元又吹了一下,陈默顿了顿继续说:“……所以再看别人就没什么看得上看不上的了,因为大家都不容易……” 呼呼。 陈默受不了了:“你别吹了。”吹得他都快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啊?不吹难道让我一根根捡掉吗?你不讲道理。” 他自觉理亏,不再提这无理的要求:“……所以我才关心老六,他也挺不容易的。” 梁津元随口应道:“觉悟真高。” 陈默听着不得劲:“你在敷衍我。” “那你说,你想要我怎么夸你?”梁津元这回不吹了,直接用手掸掉。 陈默凭着力度感受到她的抗议,说话自然也小心翼翼的:“我不是来找夸的。” “那你来干嘛?”对啊,我来干嘛的?陈默也疑惑,莫名其妙就进来了,还被按着修了个眉毛。 还没想明白,梁津元已经修完了。 陈默睁开眼,见她扶着自己的脸,左看右看,最后满意地点头。近视度数好像又深了,没戴眼镜,只觉得她周身长了一圈泛着光的绒毛。 “嘶”,他忽然偏头夹住她的手。 “怎么了?” “耳朵后面好像被刺了一下。” 梁津元摸了摸:“没东西啊。” “好了,没事了。” 也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半张脸贴在她手心里蹭了蹭,有几分撒娇的意味。梁津元没忍住,又揉了几下。陈默也不反抗,假装耳后还疼着。她的手便顺势往下滑,捏捏后颈又揉揉肩,没一会儿手就酸了,搭在他肩上休息。 陈默既觉得惬意,又觉得她力道太轻了,不痛不痒的,像悬在空中,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也捏捏她的胳膊帮她按摩,又贴心地问:“站着累不累?” 梁津元摇头:“你有没有看过一个说法,说深夜不适合聊天。” “为什么?” “因为人在晚上更脆弱,容易卸下心防,说出真心话。” 陈默觉得有道理:“我就是啊,我这不是来把自己剖析给你看。” 梁津元承认:“虽然你说我在敷衍你,但我听完之后真的觉得你很真诚,不回避自己阴暗的一面,这很勇敢。” 他听了很是受用:“这才像真心话。” 这当然是真心话,更重要的是,在夜晚的加持下,这一点真诚被无限放大、闪耀,光芒盈满了她的眼,生出一种被引诱的错觉。她忽然想,伊甸园里被偷食的禁果,该是怎样诱人的色泽啊? “不过这样也有不好的地方。” “比如?”他们俩浑然不觉彼此声音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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