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你们谁干的?我不是说了让你们别碰这些奴隶吗!!” 身后的叛军们连忙摇头否认。 “头儿,我们一路上都没碰过她们。” “是啊头儿,我们每天赶路累的不行,谁还有空碰他们。” 葛秖氏男人道:“这个女人我们可不要,怀孕的女人又不能用,生孩子的时候说不定还会死,这个女人不买。” 小头目脸上的神情阴沉下来,上下打量着江晚晴。 在他看来,江晚晴就是个赔钱货,人家买女人都是想要玩或者给自己生下子嗣的,谁会想要一个怀着别人孩子的女人。 而且要是打胎的话,他还得买打胎药,打胎危险大,这女人还不一定活下来,到时候没了人又赔钱。 可是要是卖的话,她都怀孕了,谁会买。 江晚晴低着头,眼角余光却发现,面前的小头目正慢慢将腰间的佩刀抽出来。 她身子一抖,咬牙低着头看了看四周。 手落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不行,就跑吧。 无论如何,这个孩子都是长泽最后的延续,他待她好,却早死,这个孩子生下来,他才能有香火。 这边正僵持着,一个轿子从城门口出来,刚好路过,轿子里的人看到了这一幕,微微叹息一声,叫来丫头到了轿子窗边,低声跟她说了几句话。 丫头点点头,快步到了叛军面前。 “各位大人,这个怀孕的女子我们少夫人买了,请大人们行一个方便。” 小头目一愣,便见着丫头恭敬递过来一锭银子。 一个怀孕的女人卖这么多,赚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轿子后的徽记,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原来是郑家的少夫人,既然少夫人要买这个奴隶,我们自然要卖,您将人带走吧。” 丫头福了福身子,走到了江晚晴身边:“走吧,我们少夫人买了你,日后你便是我们郑家的奴婢了。” 江晚晴反应过来,连忙匆匆行礼,低着头跟着这丫头一起到了郑家的队伍里。 郑家的丫头们也没人看着她,就这么任由她跟着,倒是那个带她来的小丫头,在跟轿子里少夫人说了几句话后,又来到了她身边。 “你可是我兴国人?” “是,我是兴国科县人。” 丫头点点头,眼睛看向她腹部,问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江晚晴眼睛红了红,手落在腹部,小心摸了摸,轻声道:“是我夫君的。” 听到不是叛军的,丫头也松了口气。 虽之前与江晚晴素不相识,但同为女子,她也不想看到女子被人糟蹋。 她没问江晚晴对方的夫君在哪里,叛军抓来兴国女子孩童,送到西北城来卖给葛秖氏也不是第一次了,那些男人都被杀了个干净,这些她也知道。 丫头看向江晚晴,道:“你也算是好运道,他们一向是不肯留下孕妇的,若不是今日我家少夫人出门礼佛恰巧碰到,恐怕今日你性命不保。” “是,多谢少夫人,我,奴婢,奴婢会干活,必定会报答少夫人的。” “你肚子里这个孩子,打算如何?” 江晚晴连忙回应:“这腹中孩子是我夫君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我定然是要生他下来的。” 丫头叹口气,也许是见江晚晴太可怜了,出主意道:“我们郑家在西北城也算是大户人家,在郑家的丫头到了岁数都会被放出去嫁人,我观你腹中孩子还小,若是现在打了他,再在主家好好做事,日后还可再嫁人当正头娘子。” “可你若是留下来,带着一个孩子,不会有人愿意娶你的。” 江晚晴也知道这个道理。 可,这是她丈夫的孩子啊。 他们才刚刚成亲三天,她只知道他叫纪轻,字长泽,知道他是为了爹娘才离开家,知道他是个读书人,知道他身子弱,不能做活只能养病。 可他不嫌弃她,娶了她。 而如今,他死了。 只留下了这个孩子。 江晚晴的眼泪滚落在脸上,摸着腹部,略微带着点哽咽道:“可这是我夫君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了,若是不生下他,他连个继承香火的人都没了。” “姑娘放心,我既然被买了下来,定然是会好好做活的,我不会因为这个孩子耽误什么,求求您应允,让我将他留下来吧。” 丫头见江晚晴哭,却还坚持拼了自己日后的好日子不要也要留下丈夫的孩子,也有些为她难过。 “那我替你向少夫人说说吧,你也别太担忧,少夫人一向心善,不然也不会将你买下来了,你不愿意打掉孩子,她肯定也不会逼你。” 她说完,跑去了前面轿子。 “少夫人。” 轿子窗户帘子掀开,里面端坐着,相貌端庄温柔的女子看了过来,声音温和,问道:“如何?” “那腹中孩子是她夫君的,她夫君恐怕已被那些大人杀了,因此她不想打掉孩子,说是要为夫君留个香火。” 少夫人点点头,眼中带了点感慨;“既如此,便顺了她的意吧。” “可她怀着身孕,要她做什么活比较好?” 少夫人想了想;“先不提这些,夫君说近些时日总有不明骑兵在西北城绕来绕去,恐怕近日西北城有变动,我们还是先去礼佛为家中人祈福,回去再谈吧。” 丫头点点头,看着少夫人放下帘子,跟在了后面。 纪长泽这个时候还不知晓,他派过去的骑兵让郑家男丁感到了不安,因此连带着郑家少夫人也有些担忧,这才决定出行礼佛。 礼佛途中,又遇到了江晚晴。 竟是比原本的时间线中还要早的决定买下她。 兜兜转转,事情还是回到了原本的模样。 不过纪长泽比较鸡贼。 他有多方准备。 既然原本的时间线中是郑家的少夫人救了人,而这位少夫人又喜欢礼佛,那就好操作多了。 纪长泽安排了一位僧侣。 他为郑家少夫人解签。 于是,今日的郑家少夫人在到了寺庙后,便发现自己摇出来了一个之前从未见过的签子。 一位僧侣解了一下。 大致意思就是,善心必有善报,少夫人有一贵人正在落难中,若是这个时候伸以援手,未来必将有大福报。 郑家少夫人一愣,莫名的就想起了那个自己救下的孕妇。 她轻声问道;“敢问大师,这贵人,是如何模样的?” 僧侣合掌,念了声阿弥陀佛。 “参天树下落根苗,少夫人命中贵人,应当是位女子,落根苗,这女子要么是身边带着孩子,要么是孩子还在腹中。” 陪着郑家少夫人的丫头一愣,望向了主子。 “少夫人?难道是我们路上救下来的那女子?” 僧侣眼睫颤了颤,垂着的脸下,眼微微眯起。 郑家少夫人是信佛的,不然也不会一听夫君说害怕最近出什么事就赶紧来礼佛求心安。 现在她前脚刚刚救下一个孕妇,后脚僧侣就说她的贵人是个孕妇,还正在落难时期。 不信都不行啊。 她连忙又问道:“敢问大师,这名贵人是否这几日便会来我身边?” “这个,贫僧便不知了。” 还没弄清楚那是不是纪大人的娘子,他肯定不敢乱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纪大人要他对着郑家少夫人说这样一番话,但听命行事总归是没错的。 僧侣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郑家少夫人却已经深信不疑了。 不然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她刚刚救下一个孕妇,接着僧侣就跟她说,孕妇是她的贵人。 她匆匆又烧香又道谢,连忙带着人出去。 一出去,丫头便问道:“少夫人,恐怕那位大师说的就是那个女子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郑家少夫人想了想,还是决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带回府中,以客人之礼相待,好好照料着。” 丫头问;“若是那签子说的不是她呢?” “那也无妨。” 郑家少夫人虽信佛,在这方面倒是十分豁达。 “她本就可怜,怀有身孕,腹中孩子却早早的没了爹,就算不是她,我们帮了她也是积德,否则她如今无亲无故,还怀着身孕,该如何过活。” 反正横竖都是做善事,也没什么。 她自然是不知道,郑家的车队前脚一走,后脚那僧侣就写了信飞鸽传书出去。 这纪大人真是神了,隔着这么远,还是提前派他过来,竟真的让他猜中了郑家少夫人会救一名孕妇。 他传出消息后,撕了脸上的白胡子,按照纪长泽的吩咐匆匆离去。 江晚晴觉得自己遇上大好人了。 她被救下之后还以为自己要做奴婢,结果那郑家少夫人竟将她当做客人一般对待,还给她准备了客房。 怕她不适应,还经常来寻她说话聊针线。 她心中又是感激又是忐忑,但相处过后,便发现自己与郑家少夫人竟是十分投缘,两人说什么都能说到一处去。 郑家少夫人也是如此,她本是看江晚晴可怜,又加上那个签文,便想着照料一些,没想到相处之后才发现,她二人居然十分聊得来。 她是远嫁,丈夫是独子也没有妯娌,平日里总是一个人出入,虽然清净,有时候也会觉得寂寞。 毕竟婆婆年纪大了,丈夫每日都要跟着公公一起出去做事,她也只能礼佛或者出去买买首饰,见见其他家的夫人。 如今多了个江晚晴,两人凑在一起,竟是如同闺中密友一般。 就算这个时候有人告诉郑家少夫人那僧侣是个假的,她也依旧会像是如今这般对待江晚晴。 江晚晴在郑家少夫人的照料下,脸上神色渐渐红润起来,府中胎儿也十分康健。 郑家少夫人看着她的肚子欢喜,在夜间便跟丈夫提了一句:“也不知我们的孩儿什么时候来。” “近些时日还是不要来比较好。”郑少爷抱住妻子,有些忧愁的叹息一声:“朝廷一路打了过来,势如破竹,西北城恐怕又要易主了,到时又是一阵动荡,你若怀上,到时若是受到惊吓怎么办。” “那不是好事吗?我们本就是兴国人,如今朝廷来,不挺好的吗?” 郑少爷又是一声叹息:“哪有你说的这么容易,西北城易主,我们便又要跟新的主人周旋,听闻那侯江军为人向来刚正,怕是不好相处。” 郑少夫人听着有些害怕:“总之家中无事就好,家产倒是不要紧。” “我知晓,你让府中人都小心一些,父亲已经决定,待大军入城就立刻投靠,到时候可能会宴请军中人,军营里的人或多或少有些痞气,别冲撞了府中女子。” 郑少夫人点点头。 她第二日便开始严正府中,还不忘记安抚一下江晚晴。 只是她没想到,大军入城竟然如此之快。 丈夫才说了三日,西北城就易主了。 西北城再次入了朝廷手中,各方势力再次开始投靠。 反正他们本就是商户,墙头草不是挺正常吗? 在这其中,郑家忐忑的接到了军中拜帖。 郑老爷郑少爷都紧张极了。 连忙大摆宴席,只求好好与对方相处,保住郑家基业不动。 作为府中少夫人,郑少夫人做不了什么,只能与江晚晴一起坐在花园内,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绣针线,一边与她诉说自己心中紧张。 “这一次与往常不一样,这次是直接大军入城,那位侯将军更是不好相处,我总是有些担忧。” 江晚晴见她担心,连忙安慰:“别担心,好歹是朝廷的人。” “虽是朝廷的人,但之前我们郑家也有帮着叛军,就怕对方翻旧账。” 正说着,便见着丈夫与公公正笑着领着一名年轻男子往这边走,他们笑容中带着一些讨好,那应当就是下了拜帖的军中将领。 “他们怎么往这边来了,不是在大堂待客吗?” 郑少夫人连忙站起来。 现在躲是躲不开了,只能见礼。 她还不忘记护着江晚晴:“一会你就跟在我身后,与我一同见礼,等到见完了礼,我再带你走,别怕。” 江晚晴点点头,站在了郑少夫人身后。 三人到了她们跟前,郑少夫人已经听到向来威严的公公带着笑意介绍:“这位是我儿媳妇与她好友纪夫人,倒是巧了,燕娘,这位是纪大人,快来见礼。” 她连忙福了福身子:“见过纪大人。” 说完,眼角余光却注意到江晚晴没什么动作,心里一急,连忙回头看,却见江晚晴正满脸不可置信,定定望着前面。 她再一抬眼,就见着那位需要公公丈夫讨好的年轻纪大人也是满脸喜色。 他上前一步,对着自己身后的江晚晴喊了一声: “娘子。” 第53章 古代不孝儿(12)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一直在看着那一看便是读书人的军中人满脸喜色的上前一步握住了江晚晴的手, 郑少夫人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别说是她了,就算是江晚晴本人都是懵着的。 她愣愣的望着面前人,张张口, 脑子还未反应过来要说什么,眼泪便大颗大颗的掉落下来,流了满脸。 “夫君,夫君你还活着……” 自被救后, 便为了腹中孩子始终强迫让自己坚强的她第一次失控, 第一次不顾礼数, 就这么带着满脸的泪,扑到了丈夫怀中。 纪长泽抱着她, 轻轻拍着她的背。 他能够感受到对方瘦削的身子,即使是怀着孕,又被好好相待着,除了凸起的腹部, 江晚晴也还是没养出一些肉来。 她的身子颤抖着,眼泪汹涌而至,很快就打湿了纪长泽的衣衫,哭声哽咽,张口想说话, 出来的却又变作呜咽。 “我活着, 我一直好好活着,不哭了。” 纪长泽也同样没有顾忌礼数, 这段时日,实在是让这个柔弱却又坚韧的女子吃足了苦头。 就算是他多方准备,到底还是免不去她一路上受的苦,也免不去她在以为丈夫过世后的悲痛无措。 久别重逢的夫妻两个相拥。 郑家人也没时间去想他们失不失礼了。 他们已然被面前这一幕给震呆了。 尤其是对府中女客并不怎么了解的郑老爷。 内宅他一向是不管的, 对于江晚晴,只知道她是儿媳妇的好友,这段时间住在府中。 江晚晴是女子,就算是拜访肯定也是拜访郑夫人,也不会来见他这个男子,而他在外忙碌,郑夫人也不会拿“儿媳妇救了一名怀孕女子在府中暂住”这件事来跟他说。 结果这怎么,住着住着,就成来府中拜访客人的娘子了。 郑老爷先是愣着,接着又是一喜。 是这位纪大人的娘子好啊!!! 这位夫人可一直都是他儿媳妇的好友,有了这层关系,多少能让他们郑家多一些底气。 他连忙看向身旁同样一脸懵逼的儿子,悄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纪大人也是今日清晨才入城的,听闻他是户县人氏,他的娘子怎么会是纪夫人。” 话刚说完,他便又反应了过来。 对啊,江晚晴一直说自己夫家姓纪,底下的人对他说的也是少夫人好友纪夫人在府中居住。 她夫家姓纪,纪长泽也姓纪。 对的上。 但之前谁会往这边想。 郑少爷也是有点懵逼,但他与娘子一向好,两人倒是也会说一些闲话聊聊天,因此也能打的上来一两句,同样悄声回道: “这位纪夫人是娘子从城外救回来的,之前说是丈夫过世,留下她府中的遗腹子,娘子可怜她无依无靠,便让她在我们府中居住。” “救的好!救的好啊!!” 郑老爷听的满脸喜色。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江晚晴说丈夫过世,但纪大人又活得好好的,但只看两人这副喜相逢的模样,便知道他们的关系肯定差不了。 如今他们纪家的少夫人救了在侯江军面前很得力的属下夫人,这已经不是一些底气了,这简直就是满满底气啊。 郑少夫人也是懵着,见丈夫与公公交谈,连忙迈着小步上前,小声问道:“这位大人是?” 郑少爷连忙与娘子悄声科普:“这位大人姓纪,字长泽,是侯将军麾下得力之人,据说这次一路剿灭叛军拿下西北城又去了葛秖氏将我朝百姓救回来,他居功甚伟,听闻侯将军已将他的名字与功劳报与陛下,如此大功,未来官位只高不低,娘子,你这次可是救了他夫人,你可是帮了我们郑家大忙!” 郑少夫人听着丈夫说的这一连串的话,惊讶的回头望了望正轻声哄着江晚晴的纪长泽。 “可他看起来,仿佛十分年轻,而且像个文人。” “他就是文人,只是投入了侯将军门下。” 见纪长泽只顾着哄娘子,没注意他们这边,郑少爷小心拉着郑少夫人的手,将她带到了一旁,特别小声的道:“你别看他年纪轻,我听闻,之前朝中有人不肯拨军饷下来,便是他处理的,那阻拦之人已丢了官位,被流放千里,就连二皇子都没能保住他。” “而且……” 他声音又低了几分,附耳说着:“二皇子因着此事也受了陛下训斥,都知晓二皇子向来都是有仇必报,却奈何不了这位纪大人,听闻是纪大人的名号……” 郑少爷又小心看了看周围,才将剩下的话说出来:“天子都是知晓的。” 丈夫所说的这一番话已然是超出了郑少夫人的认知。 她不明白又震惊:“可、可这位郑大人不是侯将军麾下吗?” 谁不知道侯将军一直带兵剿叛军,要入了天子的眼,人总要先在京城天子脚下才好吧。 “这些我就不知晓了,能够打听出方才跟你说的话来,还是因着姨母婆家侄儿媳妇的妹妹在宫中是个才人,若不是知道这些内情,父亲也不会巴巴的如此讨好。” 他没敢指纪长泽,只能用眼神示意郑少夫人望向正低声与江晚晴说话的看似文弱先生。 “总之,你这次救了他娘子,这便是一桩善缘,我们郑家有了这个人情,日后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呢。” 说着,他忍不住有些激动。 什么叫做瞌睡来了送枕头,这就是啊。 接到了帖子的时候他爹还在发愁,只知道这些八卦,纪长泽具体喜欢什么一概不知。 结果他们倒是现在还不知道对方喜欢什么,可是他娘子,救了纪长泽娘子啊! 他本就喜欢郑少夫人,现在看郑少夫人的视线更是柔情似水。 郑少夫人自己都还恍恍惚惚着,就被丈夫这样看着,当即有些不好意思的抽回手,红着脸,低声道:“青天白日的,父亲还在看着呢。” “无妨。” 郑少爷笑着又去拉她的手:“我可要好好看看我这个贤妻。” 郑少夫人心底甜滋滋的,到底没再收回手。 而亭子里,纪长泽也已经将自己为什么大难不死给交代清楚了。 “……被救起来之后,我便投靠了侯将军,我知晓叛军带走你们定然不是贸然杀人,而是会来卖给葛秖氏。” 见江晚晴一双眼眸里还仿佛含着水,时不时望着自己不受控制的啜泣一下,纪长泽拿着手帕,一手替她擦拭眼泪,一边继续道:“之后我便跟着军营一路打了过来,前段时间将葛秖氏拿下,救回了被叛军卖过去的百姓,只是在那其中没看到你,抓住的叛军说他们偶尔也会将一些兴国百姓卖给西北城的人家,我这次来郑家,便是想要请郑家帮忙寻你……来,擦擦脸,没想到啊,竟这般巧,就在这里遇见了娘子。” 纪长泽直接隐去了他派人来寻,以及在叫人去寺庙里装云游大师,又跟郑少夫人说了那一番话,等到潜伏在郑家,发现被郑少夫人以客相待的的确江晚晴后才离去。 而这一段时间,江晚晴的身体状况以及过的好不好都会有人告诉纪长泽。 至少郑少夫人对江晚晴的确是当做了知心好友,无一不是优待,纪长泽就按住了想要将江晚晴接出来的心。 一直等到大军入城,清缴了叛军余孽,确定自己身边安全了,这才来郑家接人。 这些就不必告诉江晚晴了。 她现在为他能够逃出生天而高兴,若是知道他这身荣耀代表着多少危险,就该为他担忧了。 虽然纪长泽不觉得那些危险有什么,但江晚晴到底怀着身孕,不好受刺激。 于是,明明知道江晚晴怀了几个月,肚子里的孩子情况怎么样,她喝过几次保胎药,这孩子最近发育相当良好的纪长泽还要满脸惊喜又带上一点忐忑的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凸起的腹部。 “娘子,你的肚子?” 江晚晴这才从丈夫没死的惊喜中回过神来,低头望向自己的肚子。 “被抓来的途中我就发现自己怀有身孕了。” 她说完,神情有些忐忑的望向纪长泽。 毕竟两人成亲才三天她就被叛军抓走了,当时肚子是平坦的,如今再见面肚子却都大了。 就算是江晚晴心底清楚这个孩子的的确确是纪长泽的,此刻也难免有些担忧。 毕竟大部分的情况下,男人定然会疑虑这个孩子不是自己而是叛军的。 郑少夫人眼见着两人的话题说到了这里,也顾不上和丈夫说完,连忙上前行礼:“纪大人,这孩子的确是大人的,我初次见晚晴时,丫头还劝说她打掉孩子日子会好过些,她倔强,说什么也不肯打掉,还说这是夫君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她一定要将孩子生下来好让夫君有个香火的。” 她爱做善事,也救过不少可怜女子,只是不像是对江晚晴这样,而只是给些银钱或者帮着找找活做。 之前就有个女子,她是妾侍,夫君是个行商,她随同在车内,路途中遇到了劫匪,夫君被抓去逼问银钱,她这个女眷躲在车上逃过了一劫。 第二日,夫君归来。 她满心欢喜,还未上前嘘寒问暖,就被质问昨晚上她去了哪里。 那女子连忙解释自己躲在了车内,可无论她怎么说,夫君都不肯相信。 他只是一门心思的认为这妾侍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靠自己躲过劫匪,再加上妾侍因为躲避而发丝散乱,因为忧虑他而一夜未睡面容憔悴,他便认定了她昨晚上已经被劫匪糟蹋。 之后便对她十分冷淡,拿着这件从未发生过的事嫌弃她不再冰清玉洁。 还未到地方,只在半路上,她就被撵了出去。 还是随行的夫人心善,知道她一向本本分分老老实实从未作妖过,派丫头去给了一些银两干粮,这才支撑着她一路到了西北城。 这还只是一晚上没有和夫君在一起,也未曾怀孕呢。 郑少夫人不免有些担心这位纪大人怀疑江晚晴。 “辛苦娘子了。” 让她安心的是,这位纪大人虽看着是个书生模样,性子却丝毫没有一些书生的多思多虑。 脸上也没什么怀疑神色的,带着喜色与愧疚便接受了娘子怀孕这件事。 纪长泽轻轻摸着那凸起的腹部。 因为江晚晴本人很瘦,所以这肚子也就十分显眼了。 他认真道:“是我不好,让你吃苦了,待在西北城的事了了,我便带你会户县老家。” 江晚晴松了口气,红着眼微微点头。 夫妻相逢,有一肚子的话要说,纪长泽也顾不上会不会失礼,只匆匆对着郑家人拱手道歉。 “多谢郑家出手相助,我这才能见我娘子平安,今日就先不打扰了,待明日,我与娘子一道上门道谢。” “客气客气,纪夫人也是我家夫人的好友,应该的。” “纪大人客气了。” 郑家父子都是满脸的笑容,看着纪长泽小心护着江晚晴离去,一路送到了门口。 纪长泽是骑马来的,江晚晴不会骑马,还好郑少夫人贴心,叫了府中轿子。 她站在府门口,看着江晚晴被纪长泽扶着进了轿子,又隔着帘子与她说了几句话,那看似文弱,身量却十分修长的纪大人才转身上马。 他未加速,只跟在轿子旁,慢慢走着。 一直望着他们离去了,郑少夫人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为好友高兴的欢欣神色。 捏着帕子喃喃道:“竟是没想到,晚晴的夫君居然没死。” 而且,还这样有缘的相遇了。 “何止没死,简直就是大有作为啊。” 外人走了,郑少爷脸上的喜色便再掩饰不住了。 郑老爷也是同样。 他看了一眼站在那儿的儿媳妇,心底满是满意。 娶妻娶贤,这句话果然是没错。 谁能想到呢,在西北城的人家正想方设法要与侯将军搭上线的时候,他们家的儿媳妇竟然已经救了那位纪大人的夫人了。 之前他对郑少夫人嫁过来这么久还未怀孕还有些不满,只是儿子却与娘子关系好,不肯纳妾。 原本郑老爷还想着,等过段时间,西北城安定下来了,就算是儿子不乐意也要找个老实的妾侍来为他们郑家延续血脉。 儿媳妇不乐意的话,那孩子生下来就抱给她养着,若是她有了孩子,再将孩子送到妾侍那就是了。 如今这一出,倒是让郑老爷打消了这个想法。 其实仔细想想,这个儿媳妇是很不错的。 相貌就不提了,处理府中事务倒是一向仅仅有条的,人也有善心,对着他儿子也十分好,如今还帮了府中这样一个大忙。 如今还没孩子,也许是缘分还没来吧。 两人都是找了大夫看过的,都没什么问题,也许他们不催,过段时间这孩子自己就来了。 郑少夫人还不知道自己的公公刚刚决定不给她丈夫塞妾侍,她还在捏着帕子,又为江晚晴高兴,又带着点担忧的想着。 这纪大人如今地位仿佛很高的样子,不再是晚晴与她说的那样,两人皆是平民百姓了。 夫君荣耀在身虽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但对于女人来说,夫君官职高,地位高,就说明身边不缺女人。 晚晴如今还怀有身孕,之前也只是平民女子,虽性子稳重,却没多少心机。 纪长泽不嫌弃她自然是好的,可万一他身边有了别的女人…… 晚晴定然是斗不过的。 要不怎么说是好友呢。 江晚晴坐在轿子里,心里的想法和郑少夫人一样。 她与夫君分别这么久,夫君如今又仿佛成了官,身边若是有了别的女人,她该如何自处。 江晚晴低头看了看凸起的腹部,微微抿了抿唇。 她倒是没去想“要是你真的在我在外面艰难求生的时候找了别的女人就是渣男”这种想法。 在如今这个男权社会,作为从小在这里长大,耳濡目染的她,早就觉得这种情况是很常见的。 她没想着去怪纪长泽,反而开始忧心若是如此自己该怎么办。 从前他们都是穷兮兮的平民,江晚晴也从来没担心过纪长泽会不会有别的女人。 三妻四妾那都是大户人家才有的。 他们整个村子里都是一夫一妻,倒不是男人们不想,而是太穷了,哪有钱再养个小的。 也因此,江晚晴虽然知道这些事,却是从未有过经验的。 她担心下来,随着一晃一晃的轿子,又渐渐困乏起来。 长泽来了。 长泽将她接回家了。 虽郑少夫人待她好,江晚晴也十分感激她。 可到底是住在别人府中,不是自己的家,总归是有一些不自在的。 但如今,她要被接去自己的家了。 哪怕这个家穷点,破点,那也是自己的地方啊。 迷迷糊糊的想到这一点,之前的一些忐忑和忧虑便慢慢不见了,江晚晴靠在轿子里,就这么睡了过去。 外面正骑马慢慢走的纪长泽微微动了动耳,侧身看了一眼轿子。 呼吸均匀,江晚晴应当是睡着了。 他扬手,对着抬轿子的轿夫道:“慢着些走,别颠簸到了我娘子。” “是。” 一行人到了纪长泽的府邸。 说是他的府邸,其实之前是叛军里的一个头目住的地方。 西北城拿下后,按照规矩,就是照例分赃时刻。 纪长泽作为拿下西北城的大功臣,除了明面上的奖赏,还有一些田地铺子,金银珠宝,宅子庄园,总之,这一场胜仗,直接就把他给弄成了大财主。 叛军盘踞在这儿养的倒是挺肥硕,这又不是打贪官,从叛军那得来的东西压根不用上交朝廷,侯将军不客气的先划拉走了五成,剩下的五成这才开始让底下人分。 纪长泽分到的东西是由军师做主,直接从侯将军那给他划了一成过来。 这个一成,是相较于之前的全部来说的。 也就是说纪长泽从侯将军那分了五分之一的财物。 即使这些银钱自己分到了也摸不着,而是都被军师保管起来用作他用,侯将军也是心痛到窒息。 倒不是他不舍得给纪长泽这一成。 要给一成,你早说啊! 直接从剩下的那五成里面分不就行了,那他要是早知道,他就划拉走六成了。 军中本来就是上面的人吃肉,下面的人喝汤。 各方军中,也就是侯将军为人比较大方,要是换成别人,愿意让底下的人分个一成就算是不错了。 他很是心疼了一阵,纪长泽见他那一边愁眉苦脸,一边抱着堪舆图看个不停地样子好玩,也就没告诉他军师拿了那四成是去投资商铺去了。 军师擅盈利,那四成到了他手里,不过一年就能给侯将军赚个盆满钵。 纪长泽也拿了一些银钱给了军师,权当是做个小股东,偶尔再出个小主意,不用操心,银钱就能大把进账了。 他看账本看的快,一下子就能处理完也不费什么时间精力,但却依旧决定将账本和府中事务交给江晚晴。 孕妇的确不能耗费太多精力。 但江晚晴经历了太多,两人算是成亲时都贫穷,在一个水平面,结果分别这段时间,纪长泽一下子地位高了起来,江晚晴定然会有些不适应。 给她权柄,将府中财物都交给她,能够让她安心。 至于自己要不要留财物。 纪长泽完全不考虑,江晚晴又饿不着他,大概率情况下,只有对妻子不信任,或者是自己赚的银两不多的男人才会死死地捏着钱财一个子都不肯多花吧。 “娘子。” 江晚晴正睡的迷迷糊糊的,就被纪长泽温柔叫了叫。 孕妇本就容易困乏,要醒来也有点难度,见此,纪长泽索性直接弯腰进轿,双手抱起了她。 抱在怀中,倒是没多少风花雪月,只感受到了对方那看似只是略微消瘦,抱着却是一把骨头的手感。 她一个弱女子,的确是太吃苦了。 纪长泽紧了紧抱住人的手,不顾街上行人好奇又小心看过来的视线,大步走进了府中。 一直到了院子里,江晚晴才被风吹得精神过来,一睁开眼,便发现自己正被丈夫抱着往屋内走,脸顿时红了。 还有一些穿着小厮丫头衣物的下人小心恭敬站在原地。 “夫君,你怎么抱着我走,快放我下来,这有许多人呢。” “你是我娘子,我们是正儿八经拜过天地的,如今你腹中还有我孩儿,我抱你还怕什么人看。” 纪长泽一直抱着人走到了大堂。 大堂上摆着两把椅子,他先将江晚晴放在其中一个椅子上,自己才有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对着跑过来的管家道:“你去叫府中的下人们都过来。” 趁着管家去叫人的功夫,纪长泽转身对着江晚晴道:“这些人有些是同僚送的,也有些是自己买的,我们还要留在西北城一段时间,难免要人伺候。” 江晚晴点点头,有些紧张的看了一眼纪长泽,见他没说什么要妾侍来给自己见礼,微微松了口气。 下人们很快就都来了。 纪长泽直接开门见山:“你们来见过少夫人。” 底下的下人们也都没犹豫,他们虽然刚在这个宅子里不到一天,但也都是伺候人惯了的,第一时间就找了纪长泽身边的人打探主人家消息。 知道他们这位主子是有个夫人的。 至于为什么主子是一路随着大军过来的,少夫人却也跟着一道,这就不是下人们该问的了。 这些人才买来这么点时间,纪长泽也不太熟悉,便直接对着管家道:“之前不是买了十几个小丫头吗?派到夫人身边伺候,夫人有孕,正是最要紧的时候,要找那种稳重能护主的,最好是之前伺候过人的。” “是,郎君放心,我马上就挑人,只是不知,少夫人要住哪个院子?” 之前虽然知道纪长泽有娘子,但是管家想着这位少夫人短期内恐怕是不会来西北城了,主子又没说安排院子,他也就没安排。 结果现在,少夫人居然来了。 匆促安排,还要安排的好,那可就要抓点紧了。 “不用,少夫人与我住在一起。” 这话一出,底下的下人们都有些惊讶。 要是以前,江晚晴或许是不懂他们惊讶做什么,但在郑家住了这段时日,她也听着郑少夫人说了一些大户人家的规矩。 娘子怀孕的话,主君一般是不会住在娘子房中的。 她有些犹豫的将手落在自己腹部上,轻声道;“我怀有身孕,诸多不便,还是自己住吧。” “这怎么行,你我本就是夫妻,怎么能不住在一道,何况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 纪长泽一脸严肃的说着柔情话,便见着江晚晴先是一怔,接着浅浅笑意便在白皙面上晕开,就连眼眸都仿佛亮了一些。 “且就这么先安排下去吧,告诉厨房,少夫人有孕,这段时日就照着孕妇吃着好的来。” 说着,纪长泽声音略微大了一些,又笑着对江晚晴道:“待娘子修整好了,我便将府中事务都给你,日后这府中,就要仰仗娘子了。” 江晚晴没多想,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底下的下人们却都是精神一震。 原本对着江晚晴的七分恭敬一下子就提到了十成。 这可是当家主母,他们的着月钱,乃至身家性命可都在她手中。 必须恭敬! 将江晚晴的地位简单粗暴的告诉底下的人之后,纪长泽又站起身:“娘子,你方才不是困乏了吗?我扶你回房中歇息吧。” 江晚晴见他从始至终都没提要给她介绍什么女人,已然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一放松,又听着丈夫提起困乏,果然又困了。 跟着纪长泽到了屋内,她都来不及看看屋中摆设,头一沾到枕头便沉沉睡去。 许是因为心情大起大落,再加上潜意识里知道丈夫来了可以安心下来,她这一觉睡的踏实极了。 一直睡到了黄昏时分,江晚晴才微微动了动身子,睁开了眼。 十分有职业素养的丫头们正在屋里不发出一点声响的忙活着,几乎是她一坐起身,她们就发现她醒了。 “少夫人,您醒了?” 有个年纪比较大,看着人也稳重的丫头率先上前,将帘子拉了起来,屋内其他的丫头们拿鞋子的拿鞋子,拿衣衫的拿衣衫。 还有丫头拿起了梳子。 江晚晴刚刚睡醒,还有些稀里糊涂,顺着那稳重丫头的力道站起身,接下来便感受了一把一个人被三四个丫头伺候的茫然。 “你们……” 那稳重丫头见她疑惑,连忙福了福身子:“奴婢春菊,日后就是少夫人身边的人了。” 其他的三个丫头也赶忙福身。 “奴婢夏菊秋菊冬菊见过少夫人。” 江晚晴下意识的点点头,记忆回笼,这才想起来她已然与夫君团聚,这几个丫头应当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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