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甚至觉得她十分可笑！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太过于冷血，冷血到连他自己都觉得这辈子可能不会再有什么可以引起他的情绪了。 但现在，他从刚刚进来，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感觉到她似乎变了一个人，依旧冷情，但一举一动却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那是一种刻在骨血里的熟悉，让他有些心悸，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就好像，看到她的那一眼，就知道这个人是他的命中注定。 而他一直在找她。 是羁绊，是牵连。 很微妙的一种感觉，但他并不喜欢这种不能控制的感情，他一向理智，绝不容许有任何事超出他掌控之外，因此，哪怕内心再有波动，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看起来和往常无二。 值得一提的是，她的一番话倒是动摇了楚帝的心，这并不是他想要的，因此，他轻声说，和往常一样的淡淡语调，不急不缓，“陛下，事实如何，现在还不能妄下定论，不如请程太医去探查一番。” 程太医是他的御用大夫，楚珏有什么病痛都是他来诊治的，交给他去办确实比其他人去要可靠的多。 ☆、第72章 谋夺长公主的大奸臣（10） 楚珏一下子就回过神来，他知道皇姐有时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会不会刚刚说的那番话只是蒙骗他的？ 他手心都出了汗，他不知道该听谁的，他想信皇姐，但又不能驳了裴庭的面子，因为裴庭他得罪不起！ 一时之间，竟是左右为难，他都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多看些书，多经历一些事，也不至于面对这样的情况不知该如何解决。 这一刻，他竟是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他保护不了皇姐，他的力量太微小了...... 染柒眼神一凝，突然觉得他特别碍事，果然是个大祸害！ 但她并不担心，系统的能力她还是相信的，她怕就怕在，裴庭会在里面做手脚，毕竟，程太医说是楚珏的人，但实际上，她更相信程太医是裴庭的人。 她不信裴庭没有在楚珏身边安排眼线！以她的了解，裴庭是个十分谨慎缜密的人，他既然提出要程太医去，很有可能程太医是他的人！ 但，裴庭这么帮李淑儿的原因是什么？ 要知道，如果真的确诊只是来葵水，李淑儿就要背上欺君之罪，同时还有陷害皇室的罪名，单单一个罪名都足以让她永无翻身之地。 裴庭并没有等楚珏回答，就像是早已预料到他不会做声。 他直接淡淡开口，“攻六。” 话音刚落之时，他旁边突然出现了一个蒙着脸的暗卫，大半张脸都被黑布遮盖，只留下一双冷的让人发寒的眸子在外，除了裴庭外，大概没人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染柒见状，眉头微蹙，隐匿术？ 门是关着的，而且暗卫出现的太快，让她不得不怀疑这个人一直都隐藏在他们这个房间，更甚至，有可能，这个屋子里不止他一个暗卫...... 攻六？那总共有多少个？ 染柒不得不重新审视裴庭，他的势力应该比她想的还要恐怖的多...这种人很难除啊......她根本都不知道他的能力底线，可能还没靠近他就先被他手下除去了！ 攻六低着头对裴庭尊敬地说道，“属下即刻带程太医去探查！” “慢着！”就在攻六想闪身从窗离开时，染柒开口，声音清透，直接对攻六命令，“我不放心！把竹青一起带去！” 竹青从小学医，让她去染柒自然放心。 攻六脚步微滞，除了主上，从来没人敢命令他，那一瞬，他冷漠的眸子中划过一丝狠戾，这女人是活腻了？ “听她的！”裴庭倒是发话了，攻六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他，就连染柒也下意识看向他，但裴庭神色淡淡，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是！”攻六虽然疑惑，但绝不会质疑他主上的决定！他很快反应过来，一把抓起旁边还呆滞着的竹青推开门走了出去。 这时，恰好有个小太监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声音带喘，“陛下...陛下这个奏折...需要马上批阅！” 楚珏本来就有些心烦，现在又要被逼着看奏折心情更是不耐，他厌恶地挥了挥袖，“没看我现在忙着吗？！” 这个奏折是急件，小太监本是要直接拿给裴大人批阅的，但他来的时候突然看到正在屋内的长公主殿下，他便话锋一转，让陛下处理了。 ☆、第73章 谋夺长公主的大奸臣（11） 那小太监听到他厌恶的语气不为所动，脸上面无表情，依旧保持着在他面前低着头双手呈上奏折的姿势，足以证明，这份奏折到底是有多么的急迫。 楚珏觉得这个太监真是不长眼，一点都不懂得察言观色，明明他都那么不耐烦了。 倒是染柒眉梢一挑，觉得这个小太监很不一样。 要知道，大楚这个国家封建等级制度太过于严格，人分三六九等，最尊贵的便是皇室，而最卑贱的便是这些奴才，有些人生来高贵，而也有些人生来卑贱。 这已是每个大楚人心中根生蒂固的观念，因此，每一个奴才，就连竹青面对哪怕是再不上进的楚珏时，脸上也总是会带着敬畏。 这种敬畏不对人，而对的是皇权，是大楚，这种敬畏害怕是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或许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就像小时候总有人给他们灌输你生来卑贱，你的命不值一提，你生来就该为皇室鞠躬尽瘁，这种观念刻进他们的骨血里，成为他们下意识就会有的反应。 因此，当这个小太监面无表情的面对着楚珏，完全没有害怕的表情时，染柒就觉得不对劲了，要是按照以往，那些小太监听到楚珏这么说早已跪在地上恳求了，但是这个太监完全不是这样，反而他身上有着一股傲气，不卑躬屈膝的傲骨，很像...... 燕国人。 想到这，染柒眼眸忽地变得幽暗，她不知道那个太监是不是裴庭的人，但她查不到裴庭的身份，或许可以从燕国这里下手。 大楚之中混入燕国人，而且这个燕国人还可以接触到这么机密的奏折，让染柒不得不怀疑，人是裴庭的，除了他，她想不到还有谁有这个能力可以将他国之人带入大楚皇宫。 如果裴庭真是燕国人，那可就麻烦了...... 楚珏本就心生不耐，正想发脾气对他说“滚”的时候，猛的瞥见皇姐轻飘飘地往他这瞟了一眼，吓得他身体一抖，故作镇定的从他手里拿过奏折，用一种庄重的语气说道，“下去吧！朕等会看！” 那太监对他俯身一鞠，不发一言便退了下去，走出门时还顺带将门给关上了。 一时间，屋内又剩下他们三人，气氛安静地有些恐怖。 裴庭和染柒倒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反倒是苦了楚珏，他拿着奏折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看，他看不懂。 给他送奏折的太监都是他面熟的，但这个小太监他一点都不认识。 楚珏只是经历太少并不代表他傻的什么都不懂，他自然是想到了那个小太监应该是想直接把这个奏折给裴庭，但无奈皇姐在这。 而且不经过他直接上交给裴庭的奏折肯定是十分紧急，十有八九关乎国家大事，因此，不看又怕误了时机。但看样子，皇姐不会轻易让他走。 所以，他现在也真真是为难。 “皇姐...我想......”无奈之下，他只好先行离开，国家和个人的事孰轻孰重他自然是分的清的。 要批改奏折需要专门的笔和盖章方可生效，但皇姐这根本不可能有这种东西。 ☆、第74章 谋夺长公主的大奸臣（12） 染柒自然是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在她欣慰他还是懂得以大局为重时，淡淡说了句，“如果我没记错，以我长公主的身份，完全可以辅佐君主，共议国家之事。” 大楚让染柒觉得好的便是这个国家男女平等，虽然有严苛的等级制度，但对女子并不拘束，女子可称帝称王，甚至带兵打仗，这倒是方便了染柒直接接触大楚的国情。 染柒身为皇室，本就有辅佐君王共同治理国家的义务，只是这一年，楚染柒一直将自己关在这，心疼姐姐的楚珏自然没有强制要求他的皇姐辅佐他。 因此，一年过去了，渐渐地楚珏都忘了皇姐本就是有查看奏折的权利。他根本不用躲避着皇姐。 但，这种奏折最终都是裴庭做决定的，偏偏他做的每个决定都能完美的解决问题，反正他也看不懂这些，也想不出什么好方法，便直接交给裴庭处理，他也乐的清闲。 而如今，皇姐要看，那......楚珏用余光瞄了一眼裴庭。 染柒转头看向一旁的裴庭，语气有些咄咄逼人，“裴大人应该没有什么意见吧！” 系统：“宿主，提议不要除掉裴庭。” 染柒冷笑：“这又不是上一个世界，男主死了世界还会崩坍，再说了，他是不是男主还一定！” 男主？ 呵！ 摆明是个大反派！ 染柒心里别说有多不待见他了，强者一般很欣赏强者，但如果这个人挡路了，那就另当别论。 系统：“宿主，其实我的意思是...你弄不死他......” 染柒：“......”我想先弄死你。 裴庭脸上依旧带着温润的笑，从始至终都未变过，整个人显得温顺而无害，他微微俯身，道，“公主殿下请便。” 楚珏听到他这么说松了一口气，他就怕皇姐在裴庭那吃亏，虽然皇姐现在看起来好像已经不喜欢裴庭了，但是真是假还真不好说。 “皇姐...这奏折......”楚珏就像是个想讨大人欢心的小孩，裴庭话音刚落，他便迫不及待地想把奏折交给她。 染柒看着他那眼巴巴的眼神，嘴角扯了扯，接了过来。 她真不知道她这个弟弟该说他心眼大还是傻好呢...明明她陷害他最宠爱的妃子，害死他孩子的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他就像是全忘了，赶忙着献殷勤，真是让染柒内心不知该如何作想。 染柒翻了翻，上面无非就是说荆河周围的地方瘟疫蔓延，如今染上瘟疫的人越来越多，而且暂时还没办法医治，如今连地方官员都染上了，瘟疫还有逐渐扩大的趋势，弄得人心惶惶，荆河的管理者眼看压不下去了，不得已只能赶紧上报。 难怪是急件，荆河是瘟疫的起源地，别处暂时还没有发生，坏就坏在瘟疫蔓延的速度太快，怕是不出几日，染上的人更多。 最麻烦的是...荆河靠近......京城，再不压制，不出几日，皇宫也会有人被感染...一旦染上，便是死...... 皇室是一国之本，如果动摇了皇室，大楚岌岌可危。 染柒面容越来越冷，站在她面前的楚珏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她一脸凝重，心也跟着提起来。 ☆、第75章 谋夺长公主的大奸臣（13） 裴庭并没有走上前，他微微蹙眉，垂下的眼眸中情绪变换不定。 很奇怪，看她凝重的样子，他竟觉得心疼，心里就像是被一根线绑着，喘不过气来。 明明他对她并没有过多的记忆，这种感觉，这种下意识的心疼，就像是发自内心的本能，他控制不了。 但他却莫名地不排斥这种感觉。 他不仅不想除去她这个总能引起他心悸的人，反而还想......靠近她。 他想抱她，想...亲她。 裴庭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此时她的唇瓣紧抿着，形状精致而漂亮，是淡淡的蔷薇色，配上她那略显苍白的脸，显得漂亮又勾人。 一瞬间，他眼眸更加深沉，就像里面隐藏着无尽的黑海，黑暗而深邃，整个人不再温润如玉，反而像是看遍生死、冷情狠戾的君王。 染柒啪——的一声，关上了奏折，她深深地看了一眼眼前的楚珏，如果瘟疫真的祸及皇宫，那么楚珏一定不能染上！ 他要是死了，大楚全国上下必定会更加躁动不安，到时候如果他国趁机攻打大楚，大楚必亡！ 没有了楚珏，没有了大楚，这个世界的任务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她简单地和他们说了下奏折的大意，然后问楚珏怎么看。 楚珏也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不再抽科打诨，而是尽可能地说出自己的观点。 他一脸严肃的说道，“皇姐，如今最重要的就是防止瘟疫蔓延！如果扩大到京城，那些大臣们要是染上了瘟疫，不仅人心惶惶不说，而且大楚也会少几名大将，对如今本是动荡不安的国家更加不利！” “我觉得可以先控制住那些感染瘟疫的人，将他们关在一个地方，让他们等着那些大夫研究出方法后，再放——” 染柒打断了他，一脸冷淡，“你的想法其实很好，但来不及了！他们必需死！” 楚珏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说，“皇姐...他们都是大楚的子民，我不能让他们......” 他看到她一脸的坚决，并没有丝毫的动摇。 他也不顾了，一脸怒意，直接大声对她说，“我不会像皇姐你这样冷血的，就像刚刚你要杀的那些人！他们可能是无辜的，你却还是要把他们全杀了！杀人能让你开心吗？！” “而且，被染上瘟疫的人也不是他们想染上的！凭什么他们就要去死！他们多么无辜啊！如果皇姐你染上了瘟疫，朕让你去死，你去吗？！” 说到最后，楚珏整个人有些癫狂了，开始口不择言，也不管会不会伤害到他的皇姐。 从小他就是连鸡都不敢杀，现在别说是人了，他觉得那些人真的是太无辜了，如果一个君王连他的子民都保护不了，滥杀无辜，那这种人还配当一国之主吗？ “啪——”染柒直接扇了他一巴掌，面容依旧冷淡，但眸子中带着些许伤痛，“如果是我，我会去！” 楚珏先是被她扇懵了，然后才明白过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我染上了，不用你说，我自己会了断我自己...... 楚珏眼含悲恸，一手捂着脸，他闭了闭眼，最后无力地说道：“是啊...皇姐......谁有你心狠呢？你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我...真希望......没有你这个姐姐。你真是让我感到恶心！” 楚珏说完话便直接推门走了出去。 ☆、第76章 谋夺长公主的大奸臣（14） 染柒猛的吸了一口气，随即闭了闭眼，无力地退后了几步，跌坐在榻上，一手扶着额，本是一张苍白的脸如今越发的惨白。 那些记忆在影响她。 是楚染柒的记忆，就在楚珏说出恶心的时候，内心就像是有一种绝望而无力的情感汹涌而出。 很难受，也很寒心。 她知道楚染柒对楚珏到底寄托了多大的希望，那些记忆绝大部分都有楚珏的存在。 那是一个很可怜的女人，为了保护弟弟只能武装自己，到最后，楚染柒慢慢开始变得不会笑，甚至连哭都不会。她知道她的弟弟只能靠她了，她把自己磨砺地冷情冷血，为她的弟弟撑起了一片天，为了能让他们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比什么都有用。 染柒并不在意楚珏，但那些记忆确实影响到她了，那一幕幕就像是她真的经历过一般，内心难受痛苦，以及...无奈。 这对她来说都是很陌生的情感，但又好像是本能发出的，就像她就是楚染柒，那个强撑自己活下去，尽自己所能庇佑她弟弟的那个楚染柒！ 那些记忆太过于深刻，应该说，是楚染柒将它记的太牢，她忘不掉，只能接受。 她的弟弟如今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有了自己的主见，她该高兴，但她却无法再说动他了。 染柒再睁开眼，裴庭早已不在。 一间偌大的屋子空空荡荡，安静地过分，一如她现在的内心。 ...... 楚珏正气愤着，他觉得皇姐变了好多，以前的皇姐不是这样的。 以前皇姐对待下人也是温温和和，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就像是个温婉的大家闺秀，但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呢？冷血无情，不近人情，滥杀无辜，暴戾，他觉得他从来都没有看懂过他的皇姐。 他一直以为皇姐只是对他比较严肃，希望他上进，但心里还是善良的，什么时候就变了样呢？ 楚珏越这么想越觉得自己是没错的！从小到大他一直听皇姐的，皇姐说什么他做什么，但有没有可能皇姐一直都错了？！ “陛下。” 楚珏正低头想着，身后跟着的一个小太监看他没有反应，再次出了声，“陛下，您看那是不是裴大人？” 楚珏这才反应过来，他看向小太监指着的方向，此时裴庭正独自一人坐在一处凉亭内，慢条斯理，不紧不慢地清洗着杯具，旁边还有正在烘焙的茶盏，咕噜噜的正在冒泡。 他的动作十分漂亮流畅，在加上他那不俗的外表，单单他一人坐那，都足以成为一道绝美的风景。 楚珏本想上前打个招呼，却又犹豫了。 人人皆知，裴庭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在他品茶时打扰他，他喜欢在品茶时独处，因此，周围连个侍从都没有，之前有个不识相的大臣想上前和他套近乎，还没靠近凉亭便突然被不知从哪出来的侍从直接拦了下来。 而之后，他再也没在朝堂上看到过那位大臣。 虽然那份奏折在皇姐那，但他相信裴庭肯定有能力再获取一份，他也相信裴庭能处理好，这么看来，也没有上前去打扰的必要了。 于是，楚珏正打算绕道走的时候，裴庭像是看见了他，他用一种不轻不重却足以让他听见的语调，道：“陛下可否前来一聚。” ☆、第77章 谋夺长公主的大奸臣（15） 裴庭语调淡淡，语气却不容置疑。 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更像是命令。 这下，楚珏想装作没听见都不可能了。 他内心是困惑的——先不说裴庭不喜欢别人打扰他，就单单这一年，他就从来没有和他单独相处过。 裴庭完全是个见首不见尾的人物，他整天就像是有忙不完的事情，就连有要事要告诉他都是让侍从带话，而如今，他那个语气是想要单独和他谈心的意思吧...... 是刚刚皇姐的那番作为让他不悦了？ 还是他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 楚珏心里惴惴不安，慢慢腾腾地向他那走去，和裴庭的沉稳从容相比，他倒是像个未经世事的无知孩童，一举一动都暴露着幼稚与不安。 跟在他身后的太监识相地没有跟上去，而是在远处候着。 楚珏进入凉亭时，茶已经烘焙好，旁边还有一桌围棋，棋盘上布满了黑与白的棋子，哪怕是楚珏这种不甚懂得棋艺的人，都能明显地看出，白棋与黑棋纠缠厮杀地难分难舍。 那是裴庭与自己的博弈。 懂得下棋的人，心思通常会比一般人更加缜密，而与自己都下得难舍难分的人，这种人心思最是深沉，也最难明白这种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此时，裴庭洁白如玉的指尖还捏着一枚黑子，棋子的黑与指尖的白形成了一种极致的反差，倒是有种异样的美感。 在楚珏踏进凉亭的第一时间，他便像是有所察觉，顺势将黑子放入手边的棋瓮中，抬眼示意，“陛下请坐。” 楚珏坐下后，裴庭便没有再看他，而是端起身前的茶盏垂眸细细地品尝，动作慢条斯理，表情温和。 楚珏垂着眼，他没有单独和裴庭相处过，也不知他找他来所谓何事，裴庭的气场太强，他靠那么近就有点坐立不安了，但他又不敢看他，更不敢开口问他找他来所谓何事。 他现在给他的感觉和皇姐要教训他时给他的感觉很像，唯一不同的是他知道皇姐要说什么，但他却完全不知道裴庭要和他说什么。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瘟疫一事，陛下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么？”好一会，楚珏才听到裴庭慢慢悠悠地说了句话。 楚珏不知他所问为何意，只能照着自己的想法来说，声音有些低，“朕觉得朕的想法没错...”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脸惊诧地抬眼看向他，“难不成，裴庭你也赞同皇姐的想法？！可是你不觉得皇姐的想法太荒谬了......” 裴庭眉眼淡淡，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问了个问题，“陛下，荆河地处何方？” “自然是靠近京城。” “那么陛下有没有想过，陛下所谓的将染上瘟疫之人关押在一个地方，难保看守之人也染上瘟疫，荆 河靠近京城，一旦染上瘟疫之人发生****，四处逃窜，最先遭殃的是......” 楚珏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抿了抿唇，好一会才答道，“是京城。” 裴庭语气依旧淡淡，声调毫无起伏地说出了一个事实，“京城是一国之本，祸及京城便会动摇一国之基。而如今的大楚，承受不起。” “可是那些都是人命啊...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不应该被......”楚珏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第78章 谋夺长公主的大奸臣（16） “陛下...有没有想过.....百人不死，最后变成千人死，这就是你想要的？” 楚珏低着头没有说话，他眼眸淡漠，继续给他分析道，“如今，我们不一定能救他们的命，但我们能做的便是将他们全杀了，用他们的命来救那些没染上瘟疫的人！为了防止疫情进一步扩大，殃及更多的人，这是当下最好的解决之道。” “如今的大楚根基不稳，若是荆河远离皇城，或许还可以徐徐图之，但正因为太靠近京城，这个风险我们承担不起。一旦没控制好，陛下...你要赔上的...是整个大楚。” 楚珏愣在原地，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的一个举动会导致大楚的覆灭，如今被裴庭这么一说，他倒是想通了，彻彻底底地明白了皇姐的用意，一有倏忽，瘟疫蔓延皇城，动摇大楚根基，若是他国趁机攻打大楚，内忧外患，大楚岌岌可危...... 他从来没杀过人，很多事情都是皇姐出面帮他解决的，再之后，他有裴庭的帮助，又顺顺利利地登上了皇位。 他今天听到的这些，都在震撼他的心里固守的想法。 原来...一直都是他错了么？ 他观察史书，发现历代滥杀无辜，暴戾的皇帝都不会有太好的下场，百姓怨其做法，恨其行为，史书上要求仁政，唯有仁才能治理好天下。 但他偏偏忽视了，朝代不一样了，大楚不再是之前那个依附大国在大国庇佑下和平安定的大楚了，如今的大楚已经成为了三大国之一。 没有人再庇佑他们，他们只能自己探索，用自己的方式管理好自己的国家，守住自己的国土。 少年的表情渐渐变得坚毅，就在那一刻，他才明白他身上到底肩负着什么样的责任，如今的他是一国之君，一方之主，他的一个无心之举，一个愚蠢的决定都会带来严重的后果。 严重到赔上一国人的性命，严重到打破三国鼎立的局面，严重到毁了大楚子民的安定。 这不是他想要的。 裴庭也只是点到为止，他说完后拿起茶盏抿了一口，不再说话。 楚珏能想的通便是最好，若是想不通，他倒不介意换个皇帝。 哪怕最终做决定的还是他，但这个国家若是有这么愚昧的皇帝，怕也维持不长久。 能对他说这么多已是他的极限，他内心冷漠，一般不喜欢和他人聊天，更别提让人在他品茶时打扰他，这还是第一次，要不是为了...... 他的目光有些呆滞，猛的回想到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她一脸惨白地跌坐在床榻上时，他的心竟开始有些疼，他不敢再看下去，他怕忍不住想去...安慰她，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很奇妙，之后便发展到现在，莫名地想帮她和楚珏解释一切，解释她的用意。 裴庭从来没有教过他任何东西，更不会这么语重心长和他说这么多，但此时他却无心深究这些，内心纷乱如麻，百味成杂，他想起了小时候。 小时候，他和皇姐相依为命的最苦的那段日子，那一幕幕画面从他脑海里划过，此刻变得无比清晰。 皇姐最初温温婉婉的笑脸慢慢地变成了现在的狠戾不近人情。 为什么会变的这么彻底呢？ 是了，因为他。 因为他太懦弱。 ☆、第79章 谋夺长公主的大奸臣（17） “陛下，瘟疫一事臣早已吩咐下去，不日便将执行，还望陛下日后三思而后行。” 裴庭并没有看他，说完这句话后，他神情淡淡，从身旁的棋瓮中捏起一枚黑子，没有丝毫停顿，干脆利落地将黑子放入棋盘中，动作散漫而不失矜贵。 “若是没什么要紧事，臣就不招待了。陛下请便。” 裴庭眼光一直盯着棋盘，手中把玩着一枚棋子，声音淡淡，毫不犹豫地下逐客令。 楚珏也没有心思待在那了，他浑浑噩噩地走出凉亭，觉得手脚异常地沉重冰凉，内心的愧欠感一下子覆盖住了他整个心智。 他想...他应该去看看皇姐。 但是...他想到他刚刚的所作所为......他就觉得自己没有脸面去见她。 那是事事为他考虑的皇姐啊...他当时怎么能那样对她呢...她......该有多失望啊！ “陛下，您这是要去哪？”小太监看到他出来了，忙着跟了上去，但发现这条路并不是回御书房的路。 楚珏声音低低地，听不出什么情绪，“不要跟着朕，朕想一个人静静。” 随即他垂眸，一个人缓慢而孤独地走着，那是一个少年帝王该走的路。 他是该好好想想。 “诶...陛下......” ...... “诶，陛下，您这是...哎呀，这万万不可啊......”竹青从淑贵妃那回来，远远地就看到有一人似是在宫殿门外跪着，她走近一看，差点吓得腿软。 此时，楚珏直挺挺地在宫殿门外跪着，稚嫩的脸上带着以往都没有的坚毅与成熟。 竹青想去扶他，但以她卑贱的身份，没有陛下的允许，她根本没有资格去触碰他。 而楚珏唇瓣紧抿，哪怕竹青问再多，他也只字不语，就这么跪着，目光沉沉地望向殿门，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最后终化成沉沉的雾霭，看不清摸不透。 竹青心里有些诧异，这样的陛下竟让她觉得特别像公主，坚毅执拗，让人看不出心底所想，她在身旁竟还感觉到了威严...属于一个真正帝王的威严。 尽管什么都没说，哪怕就这样狼狈地跪着，也不由让人心生畏惧，不由地想臣服。 她竟是又想起了先皇。 竹青心里猛的一惊，这还是她所认识的那个陛下么？ 竹青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陛下又不肯起，也不说话，她思前想后，觉得公主应是不知此事的，还是进去禀报公主，让公主来解决较好。 她头一转，看到宫殿门边好几个侍女侍从正看向这边窃窃私语，眼神一凝，呵斥道，“看什么看！都回去做好份内的事！今天的事要是有人说出去，想想今日被杀的那几个人的下场！” 那些侍从侍女立马闭了嘴，刚刚的动静闹的有多大他们是知道的，本以为公主殿下会看着皇上的面子放过那些人，没想到，陛下气冲冲走了之后，那几个人依旧被杀了，而且死法还极其的惨烈。 他们自然不敢再看下去，皇宫里，好奇心多了足以将一个人害死。 除了门外两个侍从正面无表情地守门，其他人全都散了。 竹青正想进门禀告公主，没想到一直沉默着的楚珏却发话了，声音沙哑不堪：“不要告诉皇姐...”他垂下眸，低低地说道，“这是朕该受的......” ☆、第80章 谋夺长公主的大奸臣（18） 竹青猛的顿住，停在原处，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是公主的奴婢，但陛下的话她不能违抗。 违抗了便是抵抗圣命，按大楚法规理当株连九族，这个罪责她担不起。 正左右为难之际，她听到楚珏发问，声音依旧低沉，只是相比过去多了几分沉稳，“你们去探查的...情况......如何？” 竹青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所问的为何事，她对他俯身低着头恭敬地说道，“陛下...奴婢去探查的结果的确如公主所说，淑贵妃腹中并无胎儿，只是来了葵水，又掉入冰湖中身体虚弱，至今未醒。” 楚珏垂着眸，脸上并无过多的表情，让人完全不知他心里所想。 良久，他只低低地对她说了句，“朕知道了。”便不再多言。 只是他的背挺的更直了，在竹青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手紧握着，还带着些许颤抖，就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楚。 竹青不明他心里所想，对他俯了俯身，走进门时，又转过身对看门的侍从小声说道，“看着陛下，一有情况马上汇报！如果出了什么岔子，为你们是问！” 说完也不等他们回答，她便急急地向内殿跑去，虽然陛下不让说，但她并不清楚陛下到底跪了多久。 公主无聊的时候喜欢踩着鹅卵石走路，据说这能磨练一个人的心志，因此殿外有一条路是专门铺满了鹅卵石，人穿着鞋走上去都疼痛难忍，更别提跪在上面，而偏偏陛下跪的就是那条路。 陛下这是在折磨自己啊…… 如今天气寒凉，陛下穿的甚少，万一陛下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些下人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而且她也眼尖的发现陛下额头上已有冷汗，面色也微白，看样子应该是跪了有一段时间了。 竹青走到内殿时，却被告知公主乏了正在休憩，她正想推门又犹豫了，公主不喜欢别人在她休息时打扰她，但这关乎陛下...... 正在她左右为难之际，却听见门内传来了公主的声音，清清冷冷，却带着刚睡醒时的沙哑，“谁在外面？” 竹青心中一喜，直接推门而入，还未站定便急急地说道，“公主，陛下...陛下他正在外面...跪着。” 染柒皱眉，觉得甚是奇怪，他不是气冲冲地跑出去了？怎么又回来了？而且还在外面跪着？ 刚睡醒的脸色还是有些惨白，头还有些疼，想不出所以然来，她也不想再想下去，于是她无力地挥了挥手，“让他走，我现在不想见他。” 竹青抿了抿唇，良久才鼓起勇气说道，“公主，您去看看陛下吧！他在殿外跪了有段时间了，现在外面这么冷......” 染柒垂了眸，疲乏地往后躺，声音却冷了好几度，“本宫不想说第二遍。” “是奴婢多嘴了。”竹青自觉多言，不再多说，说完后她走出门外，顺带将门关上，以免寒风进入。 她心里叹了口气，虽然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她能感觉到此事定和公主有关，主子们的事，不是他们下人能管的了的。 竹青踏出门，犹豫了好一会，才说道，“陛下...您...您先回去吧！公主还在休息呢...现在不方便见您......” 闻言，楚珏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脸色越发的苍白，他声音微弱地近乎听不见，更像是自言自语，“朕没脸见她，这是...朕欠她的......” 这还不够...远远不够啊...... ☆、第81章 谋夺长公主的大奸臣（19） 殿外寒风瑟瑟，当下虽未入冬，但已有冬季的先兆。 鹅卵石铺的路异常的冰凉刺骨，寒风一阵阵地往他身体里钻，楚珏脸上血色全无，浑身冻的都没有知觉了，连呼出的气都能凝成一团清晰的白雾，但他的意识却额外的清醒，甚至内心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宁。 因为他的皇姐就在里面。 他跪在这，想了很多很多……莫名地就想起了小时候那些皇子，下人欺负他、折磨他的那段日子，他最不愿想起的日子—— 那些皇子将他推入湖中，看着他不识水性，狼狈挣扎的模样大笑，故意给他吃脏的馊的馒头，看着他在地上拼命的反胃呕吐，他们一不开心就叫下人打他，捉弄他，甚至扒他衣服用鞭子抽他，折磨他似乎成了他们的唯一的乐趣。 就只是因为他没有母妃，没有人可以为他做主。 于是，他的命就如同蝼蚁，甚至连最低等的下人都不如。 他生性懦弱不敢抵抗，每次被捉弄了也不敢和皇姐说，他怕他们对皇姐下手，有次他被折磨的得了风寒，甚至命都难以保住，皇姐是怎么请到御医的他不知道，他一醒来就看到温婉的皇姐脸上布满了泪。 她看到他醒来，什么都没有问，只是握住他的手，一边流着泪，一边信誓旦旦，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但说出的话还带着浓重的哭音，“阿珏…母妃，母妃不在了，呜……你还有我……我，我们要活下去，我们一定要活下去，阿姐…阿姐……我一定会让你活下去！” 在那之后，他有一年没有见到过皇姐，那些欺负他的皇子却不知为何从那时起没有再折磨过他，只是有时候不甘心对他说皇姐不要他了，但他不信啊……那是他的皇姐啊……怎么会不要他了呢？ 但是他真的好久没见到皇姐了……他天天盼着，想要皇姐回来，甚至他幻想着，如果他自己去讨打，让他们打他，是不是就和以前一样了，皇姐还会在他身边？ 他的愿望并没有实现，哪怕他去讨打，那些人也不打他。 一年后，皇姐回来了，只是皇姐的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惨白着脸，却多了几分狠厉和残酷，温婉的笑脸似乎消失不见了，它只停留在他们的记忆中，被残忍的现实碾碎的一干二净。 他们的母妃是一介医女，因此有人说……皇姐的血便是大补之药，是长生丹药的绝妙引子，但血必须要自愿给出，否则不纯，药效必将大减。 据说这也是那些皇子不敢动皇姐的原因，但他当时还小，不懂太多，他只知道他的皇姐回来了……她终于是……回来了。 楚珏跪在地上，突然间苦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是他最想忘却的记忆，一直强迫自己不要回想的记忆，而这个记忆中偏偏就有皇姐改变的原因。 他一直理所当然的认为皇姐变了是因为他的懦弱，其实不然……皇姐变了的真正原因，其实是他的无用啊！ 他没有能力保护皇姐……所以只能让皇姐拼命去保护他，如今他有了至高无上的地位，却依旧没能护住皇姐，让她被冤枉，而自己却是那个帮凶。 更甚至，就在刚刚皇姐一如既往地想护他命，他却对她说了那种话…… 有弟如此，何其悲哀…… 皇姐……该恨他的吧。 ☆、第82章 谋夺长公主的大奸臣（20） 时间一久，在彻骨的寒风下，楚珏倒是忍不住微咳了几声，他赶忙捂住嘴，他怕吵醒了皇姐，哪怕知道她在内殿根本听不到。 他该起身离开了...他不敢再奢求皇姐的原谅，想必皇姐也不愿看到他的吧。 那他跪在这做什么呢？是逼皇姐原谅他么？他不由苦笑。 竹青看不下去了，再这样下去，陛下必定是受不住的，她正想回身去求求公主，一转身她便愣在了那。 公主...什么时候来的？ 转角处，染柒的脸依旧惨白，极黑的眸光让人看不懂她此时究竟在想什么。 染柒并没有理会她那诧异的神情，她从她身旁走过，神色淡淡地跨出门槛，慢慢地走到楚珏面前站定，低着头看着他，不发一言。 楚珏先是看见一片锦红华服的裙摆，随即他抬头，看到她那熟悉的脸，愣了好一会，才喃喃般：“皇姐......” 染柒看着此时正跪着，狼狈不堪的楚珏，眉头微蹙，厉声道，“陛下是一国之君，这样跪着成何体统！陛下代表的是大楚的脸面！如此一番作为，是将大楚置于何地？！” 楚珏眼中带着执拗，坚定地看着她说道，“我不是以一国之君的身份在这跪着，而是......”随即他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他想说他是以一个祈求姐姐原谅的弟弟的身份在这跪着的，但他不知道他还有没有那个资格可以做她的弟弟。 染柒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她没有回答，侧过身，看向远方，低低叹了口气，声音微沉，“你这样做又是何必？” 楚珏看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低着头，声音沙哑不堪，“皇姐...我知错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 过了好一会，她才开口道，声音依旧清冷，“你没必要这样...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你总是这么年少不知事，习惯你总是需要我的保护，习惯你总是长不大...... 所以啊...习惯了。 楚珏身形一晃，差点坚持不住，皇姐...这是对他死心了吧...习惯了...到底他做了多少让皇姐难过的事才会让她这么风轻云淡地说出这三个字。 “回去吧...将大楚发展盛大，便是对我最好的补偿。”良久，染柒才低低地对他说这么一句，随即不等他多说，便直接转身离开。 艳红的裙摆在地上飞快划过，果断决绝，正如她的性情。 “陛下...公主，陛下似是昏过去了！这可怎么办啊——”竹青突然叫道。 染柒没有回头去看，留下一句，“送他回去！” 没有丝毫停顿向前走着。 她不能心软，一旦心软，功亏一篑，楚珏，是要长大了。 ...... “她...有好一点吗？”裴庭手执棋子，脸上平静无波，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但手中的棋子迟迟未落。 一旁莫名被叫来的攻六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她”指的是谁，便听到他的主上似是在自言自语，“和那小孩说了那么多...他应是懂了...现在应该是在门外跪着才对...不知她是否愉悦一些...应该会愉悦一些的吧......” 他这么一说，攻六就想起来了，他送竹青姑娘回去时，看见陛下正在地上跪着，他找了个借口离开，实际上是在暗处探查。 他倒是没想到主上连他躲起来探查都猜得到，于是，他依照所见实话实说，“公主殿下看起来和往常无二——” 他还未说完，便看到自家主子皱着眉，一脸忧心的模样，“啧...看来还是不悦啊.......” ...... 主上，我说的是和往常无二！！！ ☆、第83章 谋夺长公主的大奸臣（21） 楚珏被送回去之后便大病了一场，他再次醒来之时，已是第三日。 大病过后的面容带着憔悴，他怔怔地看着虚无，表情沉静，比以往更加的沉默了，眼中深埋着沉沉的雾霭，软弱、害怕褪去，脸上更多了几分坚毅与决然。 那日，他失去了很多，却又换回了很多。 少年成长不过一瞬。 以后...便换我来护你...... 日子过的很快，冬季就这么来临了。 窗外飘着大雪，极寒的冬风刮向每一处，显得宫殿更加寂寥。 染柒很久没出过一次门了，这幅身体实在太虚，气血不足，走几步都觉得疲惫，特别是在冬季，这幅身体哪怕在烧着地龙，极温的室内也暖和不起来。 染柒：“系统...这个世界时间限制是多久？” 系统：“这要看宿主你了...只要你不死，这个世界就不会结束。” 这副身子啊...... ...... 染柒靠在软榻上，她不出门，每日里唯一的消遣便是坐在这看着窗外的景色愣愣出神，有时一坐便是大半日，她却不觉厌烦。 如今正处寒冬，窗外飘着大雪，连窗都开不了了，竟是连最后一丝乐趣都没了。 突然间，她像是想起什么，转头看向一旁默默站着的竹青，说道，“李淑儿那件事最后怎么处理的？” 竹青听到她问，一时之间还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和她说，她怕公主听到后会难过，但她最后还是觉得公主有必要知道，再三斟酌之后，她谨慎地地开口，“陛下...陛下知道之后，并没有马上去惩治那个女人！” 说到这竹青有些愤恨，“公主，奴婢都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明明证据都在了，陛下却迟迟不废她，对她也什么惩治都没有！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就...就算是宠妃......但，但公主您还是陛下的亲姐姐呢！陛下怎么能这样对您！” “都这么多天过去了，陛下什么动静都没有，反而那个女人更加嚣张了，说公主争不过她......”竹青越说越小声，她自觉多言，停了下来，看了一眼染柒，公主其实是感到委屈吧...... 染柒的表情依旧沉静，并没有因为她那话产生任何波动，眸光沉沉。 良久，她垂眸轻笑，声音轻轻悠悠还带着一丝叹息，“果然是长大了啊......” 竹青一脸呆愣，她没有想到公主竟然没有难过反而看上去还很高兴，真是奇怪。 宫殿屋顶上，裴庭见状唇角勾了勾，一双漆黑的眸灿若星辰，显得异常邪魅。 空中大雪纷纷，但那雪竟是一点都没沾到他身上，甚至他周围的那一片地方都干干净净，此时正有雪将落在他身上，竟是莫名地融化成水，蒸发，最后竟是一点痕迹都没有。 裴庭就像是不觉得冷一般，就这么闲适地坐在屋顶上，然后从他特意开凿的小洞中窥探下方的情况。 看来心情是好一些了呢...... 在很早的时候，某人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后，便在房屋顶上开了个小洞，于是，风雪无阻的日日在房屋顶上偷看。 染柒无聊撑着头怔怔地看窗外的一景一物时，她不会想到有个人也正在愣愣地看着她。 当她偶然觉得自己一人在屋中寂寞时，她不会想到有个人正在陪她。 她一点都不孤单，只是...她看不到罢了。 ☆、第84章 谋夺长公主的大奸臣（22） “主上！”寒风彻雪中，攻六突然出现在房顶，一身黑色紧身服，依旧蒙着脸，冷冷酷酷的装扮。 他在裴庭面前蹲下，右手放在左肩，头微低，恭恭敬敬，十分标准的燕国礼仪。 这么多天，他早已习惯主上一有空就跑到这闲坐，如今他甚至不用去想就知道主上在这。 裴庭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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