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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都无暇欣赏身边的美景。 因为几乎每年的春天, 北方的盖述人都会南下袭击亚伦兰狄斯,从北地掠夺粮食和物资。 北地的春天闻不到青草的气息和花朵的方向, 在这片大地上,只能看到战火的狼烟, 闻到鲜血的气息。 而今年北地的战火更甚于往年。 但并非由于盖述人的缘故, 而是因为另一个入侵者,加斯达德。 大地上,马蹄声在响起, 急促的,铺天盖地的, 仿佛让地面都随着那马蹄声震动了起来。 不知道是第几次, 双方的骑兵发起了冲锋。 群马奔腾,气势如虹。 在这片荒野大地上, 身披黑红皮甲的骑兵和身穿白甲的骑兵重重地撞击在了一起。 那数万之多的骑兵很快纠缠在一起, 密密麻麻的, 仿佛乌云蔽天。 加斯达德骑兵手持长砍刀,向着敌人重重劈砍而下。 亚伦兰狄斯骑兵举起手中明晃晃的长枪,奋力向前刺入敌人的胸口。 战马在嘶鸣,马蹄在新生的嫩草上踩踏着,将那一抹绿意碾入漆黑的烂泥之中。 要么是被劈开身体的亚伦兰狄斯骑兵倒地,要么是胸口被刺穿的加斯达德人栽倒在地面。 在奔腾的战马中,没人能重新站起来,在他们从马上栽倒下去的一瞬间,整个人就会被奔跑的马蹄踩踏得血肉模糊。 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场上,所有人的脸都写满了狰狞。 他们忘记了一切,被热血充斥的脑子里唯一记得的,就是发狠地杀死所有眼中看到的敌人! 厮杀声响彻了大地,依然持续了整整一个白天,直到太阳西下,双方都响起了退兵的号角声,众人才慢慢退了下去。 那被留下的满地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堆积在战场上,诉说着战争的残酷和惨烈。 天色还很亮,明晃晃的阳光下,无数残肢断臂的尸体就越发显得丑陋可怖。 再加上回春的暖意一发酵,堆积在此处的尸体很快就腐烂了起来,臭味发了酵,向着四面八方扩展过去。 无数苍蝇围绕着尸体嗡嗡鸣叫着,野鼠在尸体里钻来钻去。 天空中越来越多的秃鹫被腐烂的尸首吸引而来,当人类离开战场之后,它们就从天空落下来,啃噬着快要腐烂的骨肉。 还活着的士兵远远地看着同伴的尸首被秃鹫野鼠所啃噬的一幕,不免心中悲凉。 或许明天、或许后天,他们也会成为那些尸体中的一员,被秃鹫野兽啃噬得尸骨无存。 但是,产生了这种兔死狐悲的情绪而士气开始低落的,只有加斯达德的大军。 和只会将还活着的士兵拖回去的加斯达德人不同,亚伦兰狄斯人在每一次的对战结束之后,都会派出后勤军前往战场,寻找昏迷的生存者,并且收敛亚伦兰狄斯人的尸体。 克莉所率领的雇佣兵被编入了后勤军之中。 他们会将战死同伴的尸体带回去,然后在不远处的高山脚下挖坑,将同伴的尸身埋入地下。 而当后勤军的士兵们搬运同伴的尸体的时候,加斯达德大军中没有人去袭击他们,只是沉默地看着他们在战场上收敛同伴的尸体。 ………… 已经是亚伦兰狄斯大军和加斯达德大军正面对决的第八天,双方依然旗鼓相当。 虽然各有损失,但是谁也无法压过谁。 老将卡列尼虽然不善于奇袭,却是一名稳重的大将,不仅将自己的营地布置得密不透风,就连战场进攻也是稳扎稳打。 他就是一根筋,任你计策百般,反正我自巍然不动,就是不搭理你,只和你硬碰硬地打正面战场。 卡列尼这种死脑筋的做法,愣是让试图使出各种计策又是引诱又是挑衅或是偷袭却全无效果的提尔都没了脾气,私下里都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而自从上一次夜袭之后,凯霍斯安排那一百多位游侠轮流负责夜晚监视对方军营的任务。 以那些游侠的能力以及对动静的敏锐度,完全可以潜伏在离加斯达德营地很近的地方,监视他们的异动。 因为这些游侠,加斯达德人又试图两次夜袭都未能成功,甚至有些艺高人胆大的游侠还在夜里摸进去杀了一两个加斯达德人的小头领。 与士气不错的亚伦兰狄斯人不同,加斯达德大军中的气氛逐渐开始不稳。 加斯达德的十四万大军中,属于加斯达德人本阵的军队仅有六万,其余的皆是卡纳尔、希达、亚伦兰狄斯等等他国的降将降兵组成的混合军队。 这些人一直在被区别待遇着。 由于对加斯达德人的畏惧,且作为背叛的降兵他们已经无处可去,所以他们以前还能忍着。 但是现在,因为粮草不足的缘故,士兵们的食物开始被削减,从原先的一日三餐变成了一日两餐。 其实这样勉强可以接受,但是关键在于,那只他国降军混合的军队士兵不仅只是变成了两餐,就连每一餐的伙食都削减了一半,比加斯达德本阵的士兵差了许多,每日只能勉强果腹。 可忍饥挨饿的他们在每一次交战的时候又必须作为先锋军,被逼着冲杀在最前线。 所以,混合军队的伤亡自然要比加斯达德本阵的军队大得多。 如此一来,拿命冲在加斯达德本阵士兵的前面却又吃不饱的混合军队的士兵们,就算依然对加斯达德人有所畏惧,但是不满的情绪已是日益增长。 另外,还有一个恐慌的事情开始在大军中蔓延,只是被强压了下去。 不止是士兵,就连非加斯达德人的他国将领也逐渐有了情绪。 矛盾逐渐开始在加斯达德大军中滋生。 营帐之中,一名中年的加斯达德将领正皱着眉向坐在上位的提尔汇报军营中粮草的情况。 他的眼神中虽然透出一点担忧,但是依然显得很镇定,沉着地向提尔汇报着。 “殿下,我们的粮草最多只能再支持十天。就算再次削减士兵的口粮,也只能多撑几天而已。” “同时,如果继续削减口粮,就难以保持战士们的体力和战斗力。” 此名将领说完之后,突然有一名装束显然并非将领的人匆匆走了进来。 他没有那名中年将领的镇定,脸上带着慌乱,神色紧张地向提尔行礼。 “情况如何?” 提尔看着他问。 那人靠近过去,压低声音,说出的话仅有这里的数人勉强能听见。 “控制不住了……” 他一句话,就让刚才还神色镇定的中年将领脸色陡然一变。 那人继续低声说:“殿下,请您早做打算。” 提尔坐在椅子上,黄色的火光映在他那身银白色的盔甲上,细碎银丝散落在他狭长的眼角。 俊美的脸冷如冰霜,薄薄的唇线锐利至极,越发给人一种冷酷的感觉。 轻轻的,一下一下的,他的右手手指叩着座椅的扶手。 骨节分明的手指,好看得像是骨雕而成。 他的瞳孔深处仿佛有深邃的雾气翻腾着,一点点地沉淀下去,沉浸到最深处。 他的眼底像是有一股暴戾的风雪在肆虐着,透出狠意。 提尔没有说话,但是显然他在这一刻做出了一个决定。 暂时没人知道他做出了怎样的决定。 可是此刻若是有人和他的目光对视,定会遍体生寒。 那人一定会觉得,他从一个人的眼中看到了所谓的地狱。 “从明日起,停止削减口粮,回复往常的供应分量。” “同时,传我的命令,准备好,全军撤回卡纳尔国。” 微微一顿,他说, “让…………留在后面断后。” ………… ……………… 已经到了深夜时分,在看望了受伤的将士们之后,伽尔兰在跟屁虫塔尔的陪伴下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说起来,殿下,我有点好奇,当初你为什么能猜到加斯达德人会到北境来?” “因为往东去是沙漠。” “啊?” “沙漠那里很热,冬天还好,一开春马上就会变得很热,比王城还热。” “??” “提尔的目的与伊斯人和盖述人都不一样,不是为了抢一把就走。他想要占据亚伦兰狄斯,这是一个很长的时间,所以他必须要让加斯达德的士兵能够长期保持战斗力。” “???” 小胖子一脸懵逼。 “王子,我听不懂。” “塔尔,让你现在去沙漠顶着大太阳跑一圈,会怎么样?” “……会死。” 绝逼会脱水而死。 别说跑一圈,动都不想动好吗。 “在王城长大的你都是这样,更别说那些加斯达德人了。” “???” 所以王子您后面说的话和前面说的判断加斯达德人来北地的原因有什么联系吗? 塔尔依然满头雾水。 看着塔尔那张胖乎乎的脸上茫然的模样,伽尔兰笑了一下,也没继续解释,只是挥了挥手,让满脑子问号的小胖子回去休息,自己则是钻进了营帐中。 嗯?辛亚斯不在? 因为那次夜晚被袭营的事情,大家都很紧张他的安全,然后一致决定让辛亚斯和他睡在一个营帐中,晚上可以保护他。 伽尔兰走到营帐里面,脱下披风,随手挂在一边的木架上。 虽然已经到了春天,但夜晚还是有些凉,所以刚才外出的时候塔尔非要让他披上披风不可。 辛亚斯有事出去了吗? 他一边想,一边坐下来,顺手就拿起放在桌上的杯子。 ……又是牛奶。 伽尔兰在心底啧了一声。 而且还是温热的,双手捧着觉得暖暖的,暖意透过杯子传递到掌心。 那淡淡的奶香味让少年不由得惬意地眯起眼来。 他将牛奶举到嘴边,突然想起刚才进来时,营帐前的守卫向他汇报说,凯霍斯来过,神色似乎有些着急。 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找他…… 等等。 就在唇即将触及牛奶的时候,伽尔兰的手轻轻顿了一下。 不对。 谁给他热的牛奶? 辛亚斯大大咧咧的,根本不会考虑这种事。 塔尔一直跟在他身边。 而凯霍斯……侍卫说,凯霍斯是在一个多小时前来的,如果是他,不可能牛奶到现在还是温的。 营帐里还有其他人来过! 这个判断让伽尔兰胸口一紧,心思飞快地转动了起来。 是加斯达德人派来的刺客? 是在牛奶中下了毒? 那个人现在是不是还在营帐里? 能够不着痕迹地摸进自己被严密守护的营帐中,那个人的本事肯定不容小觑。 火光在颊边晃动,少年的手只是微微顿了一下,就又继续举起来,张唇,浅浅地喝了一口牛奶。 喝完这一口之后,他似乎不怎么喜欢牛奶的味道,皱了皱眉,将杯子放回了桌上。 他伸了个懒腰,一副悠闲的神色。 “有点饿了。” 他自言自语道,站起身,向营帐门口走去,看起来似乎是想要去叫外面的侍卫去给自己弄点食物。 大概是因为累了一天,他的动作看起来懒洋洋,并不着急,步子不紧不慢地向前走去。 …… 假装喝了一口牛奶,伽尔兰此刻看似懒洋洋地向前走,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其实他的胸口已经紧紧地绷了起来。 他的耳朵高高竖起,专注地听着营帐里的任何一点异动。 他看似懒懒地垂着眼,但是眼角的余光在不着痕迹地在四周扫动着。 再走几步,就能走到门口。 伽尔兰的身体已经慢慢地绷紧,蓄势待发。 只要再走一步,他就猛地冲出去―― 眼看他已经走到门口,最后一步就要落下。 突然,一双手猛地从他身后伸出来。 一只强壮的手臂用力地将他整个人抱住,另一只手则是一把将他的嘴紧紧捂住。 伽尔兰的瞳孔陡然放大。 他已经将这个能在重重包围中潜入他营帐的刺客能力估计得很高了,可是现在他觉得,他还是低估了身后这个人的可怕。 他本能地剧烈挣扎起来。 可是抱紧他的那只手臂强壮得可怕,简直就像是铁钳一般,让他的上半身动弹不得。 就在伽尔兰又惊又怒之时,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别叫。” 那无比熟悉的声音让伽尔兰顿时就懵了。 在他懵掉的这段时间里,从后面抱住他的人手臂一用力,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把他从门口拖回了营帐的最深处。 营帐的最深处有一个被厚厚的布帘隔开的小空间,多少能掩盖一些动静,那是伽尔兰晚上休息的地方。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仰头错愕地看着眼前那张熟悉的俊美面容,伽尔兰脑子还有些空,下意识开口问道。 赫伊莫斯现在应该在王城里才对啊。 “王城现在很安全,比你这里安全。” 赫伊莫斯回答。 金红色的眸自上而下从伽尔兰身上扫过,专注的,深深的,极其仔细的,仿佛是在沙漠中行走得太久许久未曾沾到一点水的旅人终于看到了一汪清水。 又像是好不容易找回了丢失的心爱之物的孩子,一遍又一遍地检查着心爱之物上有没有伤痕。 “可是那也……” 伽尔兰一句话还没说完,赫伊莫斯突然动手,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整个人摔到了旁边的床铺上。 两句话都还没说完,猝不及防中,伽尔兰就这么被赫伊莫斯按在了床上。 根本没想到赫伊莫斯会动手,他完全没反应过来。 他整个人朝下趴在床上,赫伊莫斯的左手用力地按在他的肩上。 紧接着,嗤啦一声响。 背后突然一凉。 伽尔兰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一时间甚至都忘记了挣扎。 一只手用力将伽尔兰按在床上,赫伊莫斯一把将伽尔兰后背上的衣服撕开。 少年白皙的后背暴露在空气中。 暖黄的灯光映在那纤细而线条漂亮的蝴蝶骨上,牛奶般的肌肤泛出微微的光泽。 没有伤痕。 少年后背上的肌肤光滑白嫩,后心处并没有自己在梦中梦到的被利箭贯穿的痕迹,赫伊莫斯一直高高提着的心脏在这一刻终于放了下来。 他松了口气,自然而然地,按着伽尔兰的手也随之松了劲。 下一秒,感觉按着自己的力道轻了的伽尔兰猛地转身,也不顾自己被撕裂的衣服,二话不说,抬腿就是一脚。 砰的一下。 金色的瞳孔几乎要喷出火来的少年一脚将毫无防备的黑骑士从床上狠狠地踹了下去。 第213章 就在赫伊莫斯看清伽尔兰后背上没有任何伤痕而松了口气的那一刻, 伽尔兰突然猛地一个转身,手肘撑在身后, 抬起上半身怒视赫伊莫斯。 然后,重重一脚将赫伊莫斯从他身上踹了下去。 砰地一声,颇为响亮, 立刻引起了外面站岗的侍卫的警觉。 “王太子殿下?出什么事了吗?殿下――” 营帐的大门外面传来侍卫紧张的叫喊声。 很显然, 只要伽尔兰的回答再迟上一秒,他们就会冲进来。 “没事!” 虽然目光依然还在喷火般盯着赫伊莫斯,伽尔兰也不得不开始高声回应侍卫的喊声, 避免他们真的冲进来。 “只是没注意在床这里绊倒了。” “您有没有受伤?需要我去叫医师吗?” “不必,没什么事, 不用叫人,我已经准备休息了。” 总算是把门外的侍卫给安抚住, 伽尔兰这才松了口气。 自己躺在床上, 衣服还被撕裂,而赫伊莫斯那模样一看就知道是被踹下床的。 门外的侍卫要是一冲进来,看到这种情景, 那自己真是十张嘴都说不清楚。 本来在突然看到赫伊莫斯的时候,伽尔兰除了错愕之外, 还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从心底涌出来。 但是现在, 看着那个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的男人,他觉得自己恨得牙痒。 一个没忍住, 伽尔兰气咻咻地抬脚, 又重重地踹了赫伊莫斯一脚。 只是赫伊莫斯站直了后高度不低, 腿又长,他坐在床上,只能踹到赫伊莫斯的腿。 那后果就是―― 一看到赫伊莫斯的大长腿,顿时又想起凯霍斯说自己个子矮的事情,这一脚不仅没让他消气,反而更郁闷了。 赫伊莫斯这家伙已经整整比他高一个半头了。 若不是因为这样的身高体格差距,他刚才也不至于被这家伙压制得死死的,根本无法反抗。 少年在这里生着闷气,已经站起身来的赫伊莫斯看着伽尔兰。 因为伽尔兰是半躺着的,不好使力,所以那一脚对某位皮糙肉厚的黑骑士来说,就和被发脾气的小猫咬了一口没什么两样。 赫伊莫斯看着踹了他一脚依然一脸气呼呼的少年,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 或许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又笑了起来。 他已经很久不曾像现在这样放松地笑过。 从做了那个梦毅然选择回到王城之后,他的心脏一直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揪着,在黏稠的泥淖中挣扎着,似乎下一秒就会彻底淹没在漆黑的泥浆深处,无止境地沉下去、坠落下去…… 他不停地告诉自己那只是个梦。 伽尔兰让塔尔传给他的信息让他也知道伽尔兰还活着。 但是他就是无法控制那在他身体深处一点点滋生出来的恐惧,那些负面的情绪就像是火烧不断水淹不尽的蔓藤荆棘一般,在他心底扎了根,疯狂地蔓延开来,刺得人生疼。 或许是因为那个梦境太过于真实,就像是真的发生在现实中一般。 让他不由得想起很久以前,伽尔兰前往托泽斯城的时候,他梦到伽尔兰身陷火海――而现实中真的有了那一幕――若不是他及时赶到,伽尔兰恐怕真的会葬身火海。 每一次想到这一点,赫伊莫斯就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脑海中又突兀地浮现出那骑在马上的少年被从身后射来的利箭一箭穿心的一幕。 金色的发丝浸透到污泥之中,鲜血从身下流淌出来,身躯渐渐变得冰冷…… 他仿佛是亲眼所见。 甚至于,在梦中,他像是能清楚地感觉到少年的身躯一点点从温热变得冰凉,最终成为黑夜中一具毫无生气的尸首。 心脏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赫伊莫斯突然俯身下去,什么也不说,就这么一把抱住伽尔兰。 想要去换一件衣服的伽尔兰正用手肘撑起上半身想要坐起身来,结果上半身刚撑起一半,一个黑影突然猛地从上面压下来,一下子又将他给压倒在了床上。 这一次,是面朝上。 伽尔兰错愕地躺在床上,而赫伊莫斯则是整个人压在他身上,双手用力地抱紧了他。 反映过来自己又被压倒了,伽尔兰的火气腾地一下就涨了起来,他伸手就去拽赫伊莫斯的头发。 因为气急了,他是真的一点没留力,抓着手中那一把黑发就狠狠地往后拽。 一拽。 二拽。 硬是没拽动。 伽尔兰不敢动手了。 虽然赫伊莫斯动也不动,也没喊一声痛,可是他心里清楚,他揪赫伊莫斯头发的力道连他自己都觉得痛,再继续下去就真的能揪下赫伊莫斯一大把头发来。 而且他也发觉到了,赫伊莫斯虽然压在他身上,却是一动不动。 他很安静地抱着他,将脸埋进他的颈窝中,没有给他丝毫压迫感或者令人不舒服的强硬感。 赫伊莫斯的目的似乎就只是这么安静地抱着他而已。 男人现在的模样就像是一只刚从寒冬雪夜中归来,落满了雪花浑身冰凉的大黑狼,努力地想要从他身上汲取一点温暖。 带着点不安,像是迫切地想要感受到什么。 伽尔兰突然想起,那一次他决心放弃王座而离开王宫的时候,在回来之后,涅伽有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他、黏着他,动不动就凑到他身边将头窝进他怀中蹭来蹭去,似乎只有这样做才能安心下来。 现在的赫伊莫斯,似乎和那个时候的涅伽很像。 伽尔兰有些犹豫地松开赫伊莫斯的头发,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头。 “怎么了?” 他小声问。 赫伊莫斯没有回答,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 他的脸埋在伽尔兰的颈窝里,嗯那一声的时候,从鼻子里呼出的热气就掠过了伽尔兰的侧颈。 有些痒。 伽尔兰不自在地扭了扭头,想要避开那热热的气息。 可是他的举动似乎刺激到了赫伊莫斯,顿时手臂用力,将他抱得更紧。 “赫伊莫斯?” 伽尔兰忍不住又轻轻喊了一声。 这一次,抱着他不肯松手的人在沉默了稍许之后,终于开口说话。 “我做了梦……梦到你死了……” 赫伊莫斯说话的声音很低。 因为脸埋在颈窝里,那声音显得有些闷闷的。 “啊?” 伽尔兰错愕了一下,他刚想说,那只是个梦而已,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但是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自己过去做的那些梦,关于前几世的梦。 鬼使神差地,他问:“在你梦里,我是怎么死的?” “在茹达斯城的叛乱中,你正在带人平叛的时候,被人一箭射死。” 赫伊莫斯回答。 说完后,他顿了一顿,又说了一句。 “但是有点奇怪,梦中的你是短发。” 伽尔兰觉得自己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那王兄呢?你梦到他了吗?” 赫伊莫斯没有立刻回答,他似乎是在思索之后才回答。 “他似乎是被人下了毒,死那个人面前,在一间屋子里。” 伽尔兰半晌没有说话。 他的脑子有些混乱。 他以为赫伊莫斯梦到的是前世,就像是上次在墨涅斯特城一样。 但是,这个梦似乎又有些不对。 他前面四次都是死在赫伊莫斯手中,死在王城中,没有在茹达斯城被箭射死过。 所以,这应该只是赫伊莫斯因为担心他而胡乱做的一个梦。 但是,赫伊莫斯却梦到了王兄被人下毒的事情。 为了避免引发混乱,身为卡莫斯王的叔父以及王室成员却对卡莫斯王下毒这件事被严格保密着,仅有凯霍斯等数人知道。 赫伊莫斯应该不知道这件事才对。 还有,赫伊莫斯说的短发。 他在前几世的确都是短发。 所以,这个梦到底是…… 伽尔兰觉得自己的脑子在这一刻乱得厉害。 是他忘记了什么? 他很努力地去回忆,但是完全想不起来前几世有遭遇过被一箭射死这样的事情。 那么,究竟那纯粹只是赫伊莫斯自己幻想出来的一个梦境而已。 还是……他的记忆从一开始就出了问题? 如果他的记忆真的有问题,那―― “伽尔兰?” 或许是因为感觉到伽尔兰突然变得很快的心跳,赫伊莫斯抬头。 他注视着身下人脸上的表情。 少年金色的眸仿佛是在无意识地和他对视着,瞳孔略有些涣散,透着几分茫然。 “……你在害怕?” 赫伊莫斯敏锐地感觉到了伽尔兰此刻混乱的情绪。 没有得到回答。 他看见少年粉色的唇微微抿紧,有些用力,不安的气息从那抿紧的唇中暴露出来。 细长的睫毛垂下来,在那瘦了一圈而越发显得纤细的脸颊上落下浅浅的影子。 那睫毛的弧度是极美的,轻轻一动,带着颊上的影子,就像是蝴蝶羽翼在轻颤,却又因为太过美丽给人一种近乎于虚幻而脆弱的感觉。 赫伊莫斯俯身。 细碎的黑发垂下来,落在金色的发丝上。 他低头。 褐色的肌肤轻轻地贴在白皙的额头上。 彼此间肌肤的温度传递给了彼此,那与金丝纠缠的黑发,轻抵在一起的不同肤色的额头,明明是色调极端的对比,却意外地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融洽感。 伽尔兰原本垂落下去的睫毛抬起来,浅色睫毛的尖端几乎和赫伊莫斯深色的睫毛撞在一起。 他抬眸看着赫伊莫斯的眼。 两人的距离太近。 让金色的瞳孔里仿佛都染上了那极近的金红色眸子映入的红色,让那金色虹膜的边缘都隐约带上了一圈浅浅的霞光。 “别怕。” 伽尔兰听见了赫伊莫斯的声音。 柔和的,低沉的,像是原野上掠过的风声,近乎低喃一般传入他的耳中。 “……有我在。” 或许是因为这一声柔和的低喃声。 也或许是因为那凝视着他的金红色眼眸。 伽尔兰原本混乱的情绪一点点平静了下来,他睁着眼,看着赫伊莫斯,眼睛大大的,那模样看起来很是乖巧。 赫伊莫斯的眼微微弯起,眼底透出一点笑意。 他柔声说:“睡吧。” 他的声音轻得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见。 “我在呢。” 伽尔兰乖乖地闭上眼。 赫伊莫斯侧身躺在床上,搂着怀中的少年,温柔地哄着。 他不断地在伽尔兰耳边说着话,轻声的,不厌其烦的,将他去了北地之后的那些事情一件件地、像是说故事一般说出来。 他想,在今天之前,他从没想过自己竟是这么能说话。 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但是此时,他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前一段的焦虑仿佛从不曾存在过。 伽尔兰在他怀中,闭着眼,似乎已经在他不断的轻言细语中睡着了。 鼻翼轻轻动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那长长的金发散落在他的手臂上,他看见了少年白皙的耳垂上那枚粗糙的青金石耳环。 赫伊莫斯的目光越发柔软了几分,他低头,吻了吻了沉睡中的少年的额头。 他的唇碰触到的肌肤带着人的体温。 很温暖。 他眯着眼想。 和梦中那具一点点变得冰冷的身躯相比,此刻在他怀中的少年的身体是如此的柔软而温暖。 那种暖意透过衣服渗入他的身体里,让他尤为满足。 金红色的眼映着伽尔兰的睡颜,目光带着说不出的温柔和怜爱的气息。 赫伊莫斯将脸埋入浓密的金发中,闭上眼。 此刻他双臂中所拥着的,就是一切。 …… ……………… 一夜过去。 一夜安眠。 身边轻微的响动让伽尔兰从沉睡中苏醒了过来,他没有立刻睁眼,身体懒洋洋的,带着慵懒的倦意。 和不久前被自家骑士下了药了睡了一整天那种仿佛被强行填饱睡眠的感觉不一样,这一晚,他难得地睡得很沉,很平静。 就像是知道身边有人在守护着他,让他不会受到任何打扰一般。 身体一直被某种温暖的感觉包裹着。 睡醒之后,有一种充实的满足感。 好一会儿之后,伽尔兰微微睁开眼。 他看到那个站在床前的身影,高大的身躯,如一株挺拔的青松一般,宽肩窄腰,四肢修长。 那身躯是极为健美的,或许并不显得雄壮或者发达,但那紧致的肌肉里却隐藏着野兽般可怕的爆发力。 尤其是一双大长腿,将那个身影越发拔高了一大截。 那实在是让最近几天被自家骑士时不时用身高打击而不得不天天喝牛奶的少年心里有些泛酸。 正在低头绑紧手腕上的铁质护腕的赫伊莫斯敏锐地感觉到了身边的视线,转头,低下眼,向伽尔兰看来。 目光一对上,他的眼就轻轻地弯了一下,露出一点笑意。 伽尔兰依然侧身躺在床上,浑身懒洋洋的,懒得动。 他从暖暖的毯子里伸出一只右手,招了招手。 那动作看起来怎么看怎么像是召涅伽一样。 赫伊莫斯看着伽尔兰的动作,一点没有生气,反而眼中笑意更甚。 他顺着伽尔兰招手的那个动作,一手按在床边,俯身弯腰下去。 但是就算俯身了,他还是高一截。 “太高了,蹲下来。” 对于伽尔兰接二连三、蹬鼻子上脸的要求,赫伊莫斯显得非常有耐心。 他二话不说,屈膝半蹲在床边。 那模样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温顺听话而又无害的大狼狗一般。 他蹲在伽尔兰跟前,薄薄的唇角微扬着,注视着少年的眼中满满都是纵容的神色。 金色的眼瞅着赫伊莫斯,然后,伽尔兰的右手伸出来,撸了一把大黑狼头上的黑毛,又拍了拍头。 “你小心点,别受伤了。” 撸完毛之后,想要缩回来的右手却在半途中被对方抓住。 赫伊莫斯握着那只手,将所有手指攥在手心之中。 他低头,漆黑发丝垂落在白皙的手腕上。 微凉的唇吻了吻少年被他攥紧了的那只温暖的手。 “别忘了。” 他轻声说,“有我在。” 他低沉的声音说出的话宛如誓言一般。 “……一直都在。” …… ……………… 不要怕。 有我在。 我会一直都在。 就算是亚伦兰狄斯的众神,也不能让我离你而去。 第214章 天还未亮,大地依然被黑暗笼罩着, 偌大一个军营静悄悄, 只有篝火的光在黑夜中晃动着。 一名身形高大的侍卫拿着王太子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出了营地, 手中牵着一匹骏马。 厚实的披风罩在他的身上, 兜帽盖住了他大半的脸, 只有几缕黑发露出来。 他从营地的侧面出口离开,刚走出营地没多久,就有一个人出现在他道路的前方。 凌晨时分快要消失的星光落在那人金色的发上, 那人很明显是在这里等着他,一看见他出现,就向他走过来。 “赫伊莫斯殿下。” 到了这名‘侍卫’面前,凯霍斯躬身行礼。 一身侍卫装束的男人抬手, 随手摘下罩在头上的兜帽。 微弱的星光, 勉强让人能辨认出漆黑发丝下那张俊美的面容。 凯霍斯在行礼之后就抬起头,和那双金红色的眸对视。 他说:“您现在就离开?” 赫伊莫斯看着他, 金红色的眼微微眯了一下。 “昨天晚上,你答应让我留在伽尔兰营帐中, 真是让我感到意外。” 他答非所问地回答。 哪怕是武勇如他, 也不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前提下, 悄无声息地潜入守卫严密的王太子的营帐。 因为不想惊动他人, 也不想暴露自己离开王城的事情,所以他先去找了凯霍斯。 凯霍斯虽然一开始看到他很惊讶, 但是在他提出要见伽尔兰后, 没有多问, 带他去了伽尔兰的营帐,并特意找借口将待在伽尔兰营帐中的辛亚斯带走。 说实话,凯霍斯的行为让赫伊莫斯有些惊讶。 他知道凯霍斯会带他去见伽尔兰,但是没想到凯霍斯居然没有阻拦他留在伽尔兰营帐中过夜。 毕竟,这位伽尔兰的守护骑士可是很清楚自己对伽尔兰抱有怎样的心思,也一直在阻拦自己接近伽尔兰。 “您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 金发骑士平静的回答。 若是真的重视、宠爱着王子的人,看到现在的伽尔兰王子,都只会觉得心疼,根本不可能生出其他的念头。 而他虽然想要斩断赫伊莫斯对王子的感情,但是心里也明白,赫伊莫斯对王子的重视甚于任何人。 这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做出伤害王子的事情,所以他才会放心地让赫伊莫斯在王子营帐里待了一夜。 “王子太累了,我等虽然竭尽所能想要为他分担,但是我等终究只是下属,很多事情都做不到。就算能守护他,却无法为他分担那个重负。” “他是亚伦兰狄斯的王太子,那个重负是他的责任。但是以我的私心来说,他依然只是我想要守护的小王子,我希望他不要那么辛苦。” “而那个重负,在这个世界上能为他分担的人,也只有您了,赫伊莫斯殿下。” 凯霍斯的话让赫伊莫斯的唇角轻轻地扬了一下。 他说:“继续履行你的职责吧,伽尔兰的守护骑士。” 一边说,他一边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 遥远的地平线上,一缕微光已经出现,天色已经开始发亮。 “赫伊莫斯殿下,您打算去做什么?” “去做我能做的事。” 赫伊莫斯回答。 他骑在马上,转头看着远方那占据了一大片地面的加斯达德人的营地。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留在这里的打算。 他只是为了见伽尔兰一面而来。 只有亲眼看到、亲手碰触到伽尔兰,才能让他的心平静下来。 而他现在离开,是为了去做他该做的事情。 他知道,坚韧如伽尔兰,并不需要自己守护在他身边。 他会以自己的方式守护他。 他会把伽尔兰最想要的东西,交到他的手中。 ………… …………………… 加斯达德人的大军突然出现了异动。 潜伏于加斯达德营地附近的游侠们发现,营地里部分士兵正在陆续收拾行装和物资,营地逐渐变得密集起来,阵型也开始变动。 很明显,加斯达德人在收拾营地,大军准备开拔。 他们不打算再和亚伦兰狄斯大军继续对峙下去,而想要撤退到卡纳尔国。 加斯达德人选择撤退的行为,意味着他们从亚伦兰狄斯中败退,也意味着王太子成功地率领大军驱赶走了侵略者。 但是,成功驱逐侵略者的王太子并没有因此感到高兴。 亚伦兰狄斯大军营地之中,王太子的营帐里,几位主将都在这里。 伽尔兰坐在主座上,皱着眉。 “你们是说,加斯达德人打算撤回卡纳尔?” “是的,殿下。” 身为大军统帅的卡列尼开口回答。 “加斯达德营地中已经有了拔营的迹象,按照他们阵型的变动看来,他们在准备撤走。” “这是正确的决断。” 旁听的艾尔逊女将军维妮尔说,“毕竟他们的粮草所剩不多,不可能和我们继续耗下去,当然要趁着粮草还足够的时候撤退,不然,到时候撤离的粮草都不够,那才是真的完了。” “我们不能做点什么吗?趁他们撤退的时候攻击他们?” 奥帕达看了一眼抿着唇一言不发的伽尔兰,开口询问道。 “让这群家伙完好无损地退回去,未免也太――” “没有机会。” 凯霍斯摇头。 “那位加斯达德的王子提尔对军队的控制力很高,对军队的调度也很稳定,他既然决定要撤退,一定会使用最稳健的方式,不会给我们任何机会。” 加斯达德大军是有条不紊地撤退,并不是溃败。 就算名义上是败退离开,对方毕竟还有十几万大军,己方的军力与之相差无几,只要加斯达德人还有足够的粮草还有不低的士气,他们就没有能力一口气将之吞下。 “就算我们咬紧加斯达德人一路追击过去,最多也只能留下他们数万人,动摇不了他们的根基。” 奥帕达否认不了凯霍斯的话,他转头,再一次看向伽尔兰。 不只是他,营帐里的其他人也都将目光落在了伽尔兰身上。 年轻的王太子坐在主座上,垂着眼,唇用力抿紧。 “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加斯达德人离开吗?” 他说,放在座椅扶手上的手用力地攥紧了扶手的顶端。 这段时间里,哪怕是再艰难的情况下也一直表现得很冷静和理智的少年在这一刻似乎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他的声音中透出深深的不甘。 “我只能就这样……看着提尔退回卡纳尔吗?” 营帐里很静,众人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沉默地注视着伽尔兰。 终于,那位鬓角泛白的统帅开口打破了沉默。 “狗急也会跳墙,若是我们一定要将他们全部留在这里,加斯达德人发现自己没了生路,就会不顾一切地和我们拼命。到时候,就算能消灭他们,我们也会损失惨重。” 老将卡列尼长长地叹息一声。 “殿下,我了解您的心情,但是请你不要忘记,还有其他国家在虎视眈眈,我们若是和加斯达德人两败俱伤,只会便宜了别人。” 营帐里半晌寂静。 许久之后,才终于有了回音。 “……我知道了。” 伽尔兰说。 他闭上眼,浅色的睫毛在白皙的颊上落下影子。 “就按照你们说的去做。” 少年说话的语气很平静,脸色似乎冷静了下来,但是不知为何,偏生就是那种异常平静的口吻,反而越发给人一种心脏被拧紧的疼痛感。 或许是因为与少年冷静的脸色完全相反的,那只越发用力攥紧的手。 碧绿的眼映着那只攥紧的手,金发的骑士迈步上前。 “王子。” 凯霍斯俯身,屈膝跪落在伽尔兰的身前。 他仰着头看着伽尔兰,伸出左手,轻轻地覆在伽尔兰攥紧扶手的右手上。 “只有这一次。” “那个人,只有这一次逃走的机会。” “等亚伦兰狄斯稳定下来,我就会率军前往卡纳尔。” 他说, “请您相信我,我一定会将提尔的头颅带回亚伦兰狄斯。” 伽尔兰抬眼,目光和他的守护骑士对视。 他的目光柔和了几分。 “好。” 他回答,抿紧的唇松开。 被凯霍斯覆盖着的那只手也缓缓地松了开来。 ………… ……………… 如卡列尼他们所说,加斯达德的大军拔营,开始往西方的卡纳尔撤退。 虽然是撤退,但是加斯达德大军的阵型很整齐、很稳,让亚伦兰狄斯人没有丝毫可乘之机。 就算亚伦兰狄斯的军队一路缀在后面追击,也无法冲破和打乱他们的阵型。 尤其是加斯达德人在撤退的同时,还在一路上不断地留下军队断后,每次都是近万人的军队。 壮士断腕,壁虎断尾。 显然那位提尔王子已经冷静地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用数万的军队断后,以那数万士兵的性命拖延亚伦兰狄斯的大军,从而保护加斯达德绝大多数的军队安全地撤回卡纳尔。 不过是短短三天的时间,亚伦兰狄斯的大军就连续两次击溃了加斯达德人留下断后的军队,并俘虏了不少的加斯达德人。 按照战时习惯,他们将这些俘虏全部铐上手脚,关押起来,一并带上路,将其作为奴隶使用。 亚伦兰狄斯的大军损失很少,继续这样下去,在加斯达德人撤回卡纳尔之前,他们最多能消灭掉加斯达德四分之一左右的兵力。 战果可谓不小。 可惜的是,就算损失了四分之一的兵力,加斯达德人的主力最终还是能成功地撤回卡纳尔。 虽然战况还算顺利,但是让卡列尼和凯霍斯等人感到疑惑的是,在击溃负责断后的加斯达德军队时,他们本来以为,加斯达德人会用那只混合国家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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