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也就是你那一手箭技还能拿得出手。” “……殿下,看破不说破,打人不打脸,这是良好美德,您作为一个贤明的王太子得学会这一点才行啊。” 舒洛斯揉着额头说,然后,他抬头,对伽尔兰笑了一下。 “殿下,我呢,是很喜欢您的。说实话,我是不怎么喜欢那些自大自傲的贵族的,但是您是一位奇怪的王太子,和那些贵族实在是一点都不像。所以,和您在一起的这段时间,虽然倒霉了一些,总是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事,但是还是蛮开心的。” 他没有注意到,当他说到‘倒霉了一些’这句话时,少年的眉眼不着痕迹地动了一下。 “但是,殿下,像我这种粗鄙的吟游诗人,实在是野惯了,受不得拘束,做不了金笼子里那锦衣玉食的金丝雀,只能做那满山林扑腾的麻雀儿。” 舒洛斯很平静地说了下去。 “而且,虽然您和一般的贵族不一样,但是您身边的这些人,包括这位美丽的女官大人在内,都是很正统的贵族。我待在这里,与大家格格不入,隔阂也不少,虽然有殿下您的庇护,但是时间长了,总是会引起摩擦。” 而这种摩擦,无论是他感到不满,还是伽尔兰身边的人对他不满,都会给伽尔兰带来麻烦。 或许伽尔兰并不会在意,但是,他却是不愿意。 人心是复杂的。 他可以想象得到,时间一长,当他一直都过得不愉快的时候,就会慢慢地觉得自己是为了伽尔兰才委屈自己的,从而对伽尔兰要求更多,因此导致伽尔兰身边的人对他更加不满……如此恶性循环,到了最后,他说不定甚至会对伽尔兰都产生怨气。 舒洛斯并不想和伽尔兰走到那样的地步。 他是阿芙朵弥尔的信徒,他崇尚着美丽。 与其让彼此真诚的情分因为各种各样的摩擦和麻烦滋生出无可挽回的瑕疵,他宁可就此分道扬镳,将对彼此最美好的印象保留在彼此的记忆中,铭刻一生。 这何尝不是一种美。 将这些念头藏在心底,舒洛斯再度冲伽尔兰一笑。 “我之所以赖到现在,不过是想要亲眼看到您被立为王太子的那一刻,那可是意义重大的一刻,说不定以后还是历史上浓厚的一笔,我这个未来预定要成为最伟大的吟游诗人的人当然要亲身体会那一幕――伽尔,你等着,写出让你名垂千古的诗歌这种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亚伦兰狄斯最伟大(未来预定)的吟游诗人如此拍着胸脯保证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女官长斜过来的冷漠眼神。 “而且……” 舒洛斯抬头,熟练地一撩额发,一侧脸,摆出他最完美最英俊的那个角度。 那桃花眼一挑,弯眼一笑,万般风情悉堆在他的眼角。 “这张英俊的脸,不让更多美丽的女孩子们看到,那不是太可惜了吗?” 女官长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搔首弄姿地展示羽毛的花孔雀,不想说话。 伽尔兰到是很想吐槽一句‘再多人看到也没有用,你还是处……’,但是想一想,他自己实在没资格说这种话。 所以还是不和舒洛斯互相伤害了。 他转头,看向女官长。 “塔普提,把东西给他。” 塔普提嗯了一声,上前,将一个绣着金纹的黑丝绒小袋子递给舒洛斯。 舒洛斯看着那个小袋子两眼放光,迫不及待地伸手接了过来,一边拿,还一边碎碎念个不停。 “什么?是赏赐吗?多不多?我跟你说,你现在可是王太子了啊,得大方一些,太小气了会被人嘲笑的……” 一掂那小袋子,他就怔了一下。 虽然分量不轻,但是那里面摸起来是方方正正的一块,似乎不是金币。 他纳闷地将袋子一打开,那金灿灿的令牌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黄金的令牌,牌面上雕琢着栩栩如生的幼狮的浮雕,周边月桂枝叶的花纹嵌入了碧绿的孔雀石。 金色令牌的一角,青色的丝绒流苏从他指缝之间散落下来。 舒洛斯看着手中的黄金令牌,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我早就猜到了你不愿意留在王宫中,但是,作为被我抓到的劳力,就算走了,也得帮我干活。” 伽尔兰说,“所以,这个给你了,我的监察史阁下,好好用它啊。” “……监察史?” 好半晌之后,舒洛斯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是啊,舒洛斯,你要游历大陆,那么,就成为我的眼睛吧,将你在民众之间亲眼看到的一切都告诉我,让我不要被我的臣子们蒙蔽,让我时刻都记得当初作为平民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时光。” “我的双眼很多时候都只能看到眼前的繁荣、看到王城的民众安居乐业,所以,我需要用你的眼睛来时时刻刻地提醒我,在亚伦兰狄斯这片大地上,还有很多的人在承受着苦难。” “可是,我……以我的身份……” 舒洛斯皱起眉,回答得有些迟疑。 就算他隐约中觉得人与人之间分等级的事情似乎不太对,但是阶级观念依然在他心里根深蒂固,这两种观念的冲突让他本身就很矛盾。 他一方面觉得,这样似乎不错,一方面又觉得不妥。他本只是一介平民,现在却突然就拥有了代行王太子的权威的权力,这似乎…… “身份?嗯,对啊,你可是我成为王太子之后任免的第一个官吏,所以,千万不能给我丢脸。” 伽尔兰一手撑着下巴,歪着头笑。 就算已身披王太子的光环,他依然是那个笑容清澈明亮的少年。 “下次再遇到什么看不过眼的事情就将令牌亮出来,用来吓唬一些不老实的家伙很有用。”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叮嘱了一句。 “记得,设计一个帅气点的亮令牌的姿势,最好每一次都用这个姿势,懂吗?” 塔普提:“……” 舒洛斯:“…………” 吟游诗人紧蹙的眉舒展开来,他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殿下,您就不怕我拿着这个令牌做坏事吗?” 伽尔兰摊手。 “做坏事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荣华富贵,这些东西,你明明只要待在我身边就能轻而易举地得到,非要拐这么个弯儿去弄,你傻吗?” 舒洛斯失笑。 嗯,这么一想,的确挺傻的。 他这么想着,轻轻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如您所希望的那般。” 吟游诗人俯身。 握着手中金色的令牌,他单膝跪在地上,深深地向伽尔兰低下头。 “我会作为您的眼睛,为您去看遍这片您所守护的大地,还有,您的子民。” 舒洛斯说话的声音很轻,可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肃然。 “以阿芙朵弥尔的荣光起誓,我将以我侍奉女神的虔诚之心,来执掌我手中这块黄金的令牌,终其一生,都不会让其蒙上丝毫污点。” 说到这里,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抬起头,向伽尔兰看去。 “吟游诗人是一生都没有终点的旅人,不会停留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 他说, “但是,我的王太子殿下,无论我身在何处,任何时候,只要听到您的呼唤,我就会回到您的身边。” 他微笑着看着伽尔兰。 “愿阿芙朵弥尔永远守护您的美丽……无论是容貌,还是心灵…………” ………… 作为第一个被伽尔兰委派了官职的人,吟游诗人兼监察史舒洛斯就此离去了。 在看着侍从将舒洛斯送走之后,忍了很久的塔普提终于开口了。 “殿下,卡莫斯王的令牌是青金石的,也允许您使用青金石打造令牌,为什么您非要用黄金?” 青金石因其色如天,被称之为沙玛什的宝石,也是象征着帝王的宝石。 一般贵族可以用其做饰物,但是绝对不能用青金石做令牌,这是挑衅王权的行为。 难得卡莫斯王特许,伽尔兰殿下可以用青金石打造王太子的令牌,结果殿下却选了黄金,塔普提女官长对此又是奇怪又是惋惜。 “玉石的令牌太容易碎啦,一次一次地给他们换新的既麻烦又费钱啊。” 伽尔兰耸了耸肩回答道。 “……啊?” 女官长很懵。 “所以,还是黄金的更好一些,摔不坏,砸不碎,耐用。” 塔普提:“…………” ………… …………………… 在吟游诗人离开的同时,在赫伊莫斯的宫所处,赫伊莫斯和他那位忠诚的下属正在进行着一场对话。 “赫伊莫斯殿下,由于您擅自行动,造成了如今这样的后果。” 对于赫伊莫斯的行为,黑夜之神南纳的祭司极不赞同。 “如今,伽尔兰殿下已经被立为王太子,您应该知道,这对您来说非常不利。” 他揉了揉太阳穴,皱着眉碎碎念个不停。 “我已经跟您说过很多次,感情这种东西不过是过眼云烟,它会消失,对您来说毫无益处,只会阻碍您的……” “索加。” 赫伊莫斯坐在窗边,厚厚的羊皮书籍搁在腿上。 他一手撑着侧颊,一手随意翻过书页,眼角瞥向他那位苦口婆心地劝说他给他灌输‘感情无用论’观念的下属。 “我让人把你那位爱人请过来,你把这些话当着她再说一次?” 赫伊莫斯瞥着索加说,薄唇微扬,下午明亮的阳光照在他褐色的肌肤上,细碎的黑发散落在他那微微挑起眼角而更显得俊美的颊边。 沐浴在阳光下静静看书的俊美年轻人坐在窗边,与斜斜地照进来的阳光形成交错的光影,营造出宛如画一般美丽的场景。 可是,索加却丝毫感受不到这幅场景的美好之处。 他像是一只被陡然掐住了脖子的大黑鹅,张着嘴半晌都没发出声来。 他心知肚明。 如果他真敢在他那位身为女骑士的情人面前说出这些话,一定会被揍得三天下不了床。 ……或许是五天? 索加纠结了好半晌,才勉强道:“这不一样的,殿下。我的私事对大局并没有什么影响,对我也没有妨碍。可是殿下您不同,您的目标是王座,您对‘那位’的感情一定会阻碍您。” “殿下,您和我不一样,您是要成大事的人,在未来,您会成为统治亚伦兰狄斯的王。” “王不需要私人的感情,那会成为王的弱点,更会影响您的判断力……不,应该说,已经在影响了,而且很严重。” 索加深深地看着他的主人。 “坐在王座上的王者,就该如同神明一般,冷静,无情,只要没有感情,就不会被感情左右,也就永远不会犯错……” 赫伊莫斯打断了索加的话。 “那为什么永远不会犯错的神明不亲自统治这个国度?” 索加张嘴,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作为黑夜之神的祭司,他自然相信神的存在。 但是,既然神明是睿智且不会犯错的,那为什么要让会因为感情犯错的人类统治亚伦兰狄斯? “因为亚伦兰狄斯是人的国度,而神明无法统治人的国度。” 赫伊莫斯注视着他的下属。 “索加,不要忘记,就算传承着众神的血脉,但是亚伦兰狄斯的王是人,不是神明。” “只有人,才能统治人的国度。” 对伽尔兰的感情,已经是他灵魂的一部分。 是作为赫伊莫斯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的一部分。 挖掉那一部分的灵魂,他就不再是赫伊莫斯。 而不再是赫伊莫斯的赫伊莫斯,就算登上了王座,也没有任何意义。 …… 索加垂下眼来,他在沉思着,他并不完全赞同赫伊莫斯殿下的话,但是,这些话的确让他此刻脑子有些混乱。 他一贯坚持着的那个关于王的理念,到底是………… 就在此时,赫伊莫斯突然问了他一句。 “你当初对你的情人求爱成功的时候,是选的什么地方?” 正努力地理清着乱糟糟的脑子,索加来不及多想,顺口就回答了一句。 “我们初次见面的地方。” “为什么选那里?” “有纪念意义的地方可以最大程度地勾起两人初见时美好的回忆,所以更容易成功一些。” “这样啊……” 修长手指抚摩着书页,赫伊莫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没留神就回答了自家殿下两句话的索加猛地醒悟了过来,惊恐地看向赫伊莫斯。 等等等等等、等一下。 殿下,您……打算做什么? 第167章 亚伦兰狄斯将在众神庆典举行王太子的加冕仪式的消息早在一个月前就传播了出去,除开与亚伦兰狄斯交战的北方的盖述、东方的伊斯以外, 西方的友好邻国卡纳尔以及周边和亚伦兰狄斯交好的小国都派遣了使者参加了加冕仪式。 等加冕仪式结束, 他们在送上祝贺的礼物并表达了祝福之后,就陆续启程离开了亚伦兰狄斯。 这一日, 伽尔兰在小议庭中接见了塔斯达的使者。 塔斯达国这一次派遣来的使者是一位年轻人,伽尔兰看着还有些眼熟。 当那个塔斯达使者向他俯身行礼的时候, 他瞄了身边的小胖子塔尔一眼。 塔尔会意,立刻凑到他耳边, 小声说:“殿下, 这位是上次塔斯达使团中的一员,似乎和那位奥帕达阁下是好友,也是塔斯达一位近期崛起的有名的将领。” 这几天里,伽尔兰接见了不少他国使者, 他一时半会儿实在是记不清谁是谁, 还好身边有个记忆力超群的小胖子。 为了帮到王子, 塔尔一口气将各国使团中所有人的姓名以及身份地位等等都背得滚瓜烂熟。伽尔兰想不起来的,偷偷看他一眼, 他马上就会告诉伽尔兰。 此刻, 塔尔这么一说, 伽尔兰顿时就想了起来。 他说怎么那么眼熟呢。 这个塔斯达使者在上次的使团中, 总是跟在奥帕达身边,看来, 不只是好友, 应该也是奥帕达未来的亲近下属之一。 “我代表塔斯达来祝贺您, 伽尔兰王太子殿下,我塔斯达人永远的朋友啊。” 年轻的塔斯达使者说,“您的加冕仪式,奥帕达阁下本来想亲自前来祝贺,但是由于一些原因,他正在进行重要的磨砺任务,实在是无暇前来,希望您能谅解。” “奥帕达现在好吗?” “他很好,他让我告诉您,作为好友却未能参与您重要的仪式,他很抱歉。” 伽尔兰摇了摇头,微微一笑。 “如果连这等小事都要计较,又怎么称得上是好友?”他笑着说,“请转告奥帕达,让他无需介怀。” “感谢您的宽容。” 说完这句话,塔斯达使者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盒子。 白色的木盒,是由塔斯达的雪松木制作而成。 “王太子殿下,这个,是奥帕达阁下私人给予您的贺礼。” 各个国家的使者送来的贺礼都是直接送到亚伦兰狄斯负责接待外宾的典礼司,由那里统一记录在档,然后汇报给卡莫斯王。 为了避免误会,使者是不会私下送礼给身为王太子的伽尔兰的。 但是,对于塔斯达使者的行为,伽尔兰并没有太在意,站在一旁的歇牧尔也没说什么。 因为既然这位使者说是奥帕达以私人身份给伽尔兰的礼物,那就是属于好友之间互赠的行为。 伽尔兰接过来,打开一看,顿时就怔住了。 只见雪松白木盒中,一颗通体透亮的湛蓝色宝石静静地躺在黑绒垫上。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是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是当初奥帕达当着大家的面向赫伊莫斯求爱时送给赫伊莫斯的宝石……咳,虽然那一次是误会。 但是,伽尔兰知道,塔斯达人将会把自己初战时从敌人那里缴获的最贵重的物品送给自己所爱的人,如果接受了,那就意味着接受对方的求爱。 可现在…… 就在伽尔兰有些为难的时候,塔斯达使者开口了。 “王太子殿下,这个宝石并没有任何附带的意义,奥帕达说了,只是纯粹祝贺您成为王太子的贺礼而已。” 他说,“他说,希望您能收下作为好友的他诚心赠与您的礼物。” 伽尔兰垂眼看着手中那颗湛蓝色的宝石,脑中闪过那一天的山丘之上,那个微笑着对他说‘我相信你们一定会一直在一起’的塔斯达人。 他轻轻将盒子合上,看向塔斯达使者。 “请转告奥帕达,我很高兴收到他这个贺礼。” 塔斯达使者定定地注视着伽尔兰手中的白木盒,眼神有些复杂。 作为奥帕达亲密的好友以及下属,他自然是明白奥帕达的心思的。 只是…… 将心思在心底掩埋住,他再一次躬身行礼,他说,“奥帕达还让我转告您,他说,希望您、还有你的守护骑士,你们两位能一直安好,能这样一直一起走下去。” 他说:“王太子殿下,我先告退了。” 说完,这位使者就转身离开了。 留在原地手中握着那个盒子的伽尔兰错愕地看着使者的背影,表情一时有点懵。 我和我的守护骑士? 凯霍斯? 一起?……走下去? ……………… 我说……奥帕达,你是不是又弄错了什么? 伽尔兰一时间觉得有些头疼,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他很纳闷。 难道他和凯霍斯看起来有哪里不对吗? 怎么会让奥帕达产生那种误会? 想到这里,伽尔兰突然想起来,这两天似乎都没怎么见到他的守护骑士。 他转头,问歇牧尔:“凯霍斯呢?这两天怎么没看到他?” 沙玛什的祭司咳了一声,转过脸去,似乎不愿意回答。 倒是塔尔又偷偷凑过来,小声说:“凯霍斯大人为了躲避那位艾尔逊女将军,说是去近卫军训练场地,进行短时间的封闭式训练去了。” “呃……” 对了,因为按照约定,亚伦兰狄斯承认艾尔逊国,并与之建交,所以这一次,艾尔逊女王派了那位维妮尔女将军前来王城,一方面是参加加冕仪式,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签下通商条约。 艾尔逊女战士为了生下强壮的后裔,会选择强大的男人,与其同宿,怀孕后就会回到艾尔逊岛。而那位女将军似乎打定主意要一个凯霍斯的孩子,竟是把堂堂烈日的骑士都逼得仓惶地躲了出去。 一想到这件事,伽尔兰就又是同情又是好笑。 他摇了摇头,刚刚被奥帕达误会的郁闷也消散了不少。 而他刚心情好转了一些,那小胖子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了一下,忍了又忍,最后实在憋不住开口说话了。 “殿下,听说艾尔逊的小王女托那位女将军送了一把弓给您,而且,那弓还是她亲手做出来的,还说希望您以后只使用她给你的那把弓……” 塔尔还没说完,原本在拒绝回答凯霍斯的去向问题的时候转过头去的歇牧尔就转回头来了,定定地注视着伽尔兰。 “伽尔兰殿下,艾尔逊的王女现在好像只有十来岁吧?” 他皱着眉说, “虽然七八岁的差距并不算什么,但是,她是艾尔逊的下任女王,是不可能来到亚伦兰狄斯进入深宫之中的,而且,她的身份还不够……当然,如果只会作为您的侍妃之一的话……” “停停停停!停一下!歇牧尔!” 伽尔兰举手喊停。 “千万不要多想,歇牧尔,我不是变态,怎么都不可能对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有什么想法。”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殿下,很抱歉,是我想多了。” 歇牧尔的话让伽尔兰松了口气。 可是,他那一口气刚松下来,歇牧尔的下一句话瞬间又让他绷紧了神经。 歇牧尔说:“虽然艾尔逊王女那件事是误会,但是,殿下,您既然已经成为王太子,而且也快要成年了,那么,为您选择王太子妃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我觉得……” “歇牧尔,今天应该没有需要我接见的使者了,我有点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一口气打断歇牧尔的话,伽尔兰果断起身,像是逃一般离开了这里。 ………… 累死了。 真的累死了。 逃离了小议庭的王太子站在宫殿外面,一手撑在那粗大的圆柱上。 王子。 王太子。 一字之差,简直是天差地别。 做一个被卡莫斯王宠爱的王子可以肆意妄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日常里除了上课和磨练武艺稍微累一些之外,总的来说还是很轻松的。 而身为王太子,参政以及协助王处理政事已经不仅仅是权利,更是义务。尤其是歇牧尔这几天都紧跟在他身边,将当初鞭策卡莫斯王的那股劲儿都用在了他的身上。 啊啊,好怀念作为王子的那段时光…… 在心底如此感慨着,伽尔兰一转身,往那根粗大的柱子上一靠,闭着眼,长长吐了一口气。 “歇牧尔真是……” 想着刚才歇牧尔的那些话,他忍不住小声自言自语地抱怨了起来,“突然要给我选什么王太子妃……至于这么着急吗?” 和一位完全不认识的女性结婚这种事,他完全无法想象。 “伽尔兰。” 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伽尔兰唰的一下睁开眼。 那站在他眼前的人让他吃了一惊。 赫伊莫斯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跟前,那双金红色的眸正深深地看着他。 “赫伊莫斯?” 他错愕地说,心里突然莫名有点心虚。 ……也不知道赫伊莫斯有没有听到他刚才小声抱怨的话。 毕竟,赫伊莫斯可是对他…… “你怎么在这里?” 他一边问,一边偷偷地瞄赫伊莫斯的脸。 看那张俊美的脸没有露出发怒的神色,伽尔兰心里才稍微松了口气。 看来,赫伊莫斯没听到他的自言自语啊。 “我来找你。” “找我?哦,我正打算回去,要去我那里吗?” 伽尔兰一句话才说完,赫伊莫斯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跟我来。” 不等伽尔兰回答,赫伊莫斯抓着他的手就强行将他往某个方向带去。 赫伊莫斯突然的行为让伽尔兰一头雾水。 他本来想要问清楚,但是,赫伊莫斯的表情实在是太严肃,像是真的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 于是,看着赫伊莫斯这一脸严肃的模样,伽尔兰就没多问,直接跟他走了。 伽尔兰一边跟着赫伊莫斯走,还一边在心底寻思着,最近到底有什么事情能严重到让赫伊莫斯都露出这种表情。 只是,他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来。 而就在他思索着的这段时间里,赫伊莫斯突然停下了脚步,似乎是想要带他来的地方已经到了。 “赫伊莫斯,到底是什么事……” 快走两步,越过身前的赫伊莫斯,伽尔兰一边问,一边看向赫伊莫斯带他来的那个地方。 只是,这一眼扫过去,他顿时浑身就是一僵。 “伽尔兰,你还记得这里是哪里吗?” 赫伊莫斯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那声音是低沉的,悦耳的,像是山谷的风声。 那低低的语调仿佛渗入人心底深处,宛如美酒一般,香醇而醉人。 只是,此时此刻,在这个地方,那醉人的低沉声音在某人耳中却宛如呼啸的寒风一般,让他一瞬间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记得。” 伽尔兰脸色僵硬地回答。 ………… ……怎么可能不记得? 前一世被你一剑穿心的地方啊! 第168章 原本赫伊莫斯还在犹豫不定, 虽然他那个下属索加在暗戳戳地策划事情坑人的时候很给力, 比如将他那位叔父厄尔除掉的事情索加就是出了大力的,但是,在如何追求心爱之人的事情上…… 当初, 赫伊莫斯可是被他坑过一次,因此, 这一次索加的建议他就要好好掂量掂量再决定了。 所以, 赫伊莫斯这次来到小议庭这里, 本不是来找伽尔兰,而是另有他事。 只是在经过大厅的时候, 他远远地看了伽尔兰一眼,这一看,就看到站在伽尔兰身前的那位塔斯达使者, 那人有着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孔。 他想了一下, 立刻就记起来那人是谁了。 心里一动,他没有离去, 而是就这么远远地站着。身侧那撑起宫殿的高大圆柱遮掩住他的身影,他隐身于柱后, 凝神仔细去听伽尔兰和塔斯达使者的对话。 他的听觉天赋异禀, 即使隔了十几米,他也能听见那边的对话。 当听到奥帕达送来的贺礼是那颗湛蓝色的宝石的时候,赫伊莫斯抿紧了唇, 心里很是不快。 看来, 那家伙还没打消对伽尔兰的念头。 虽然那使者说什么这宝石没有任何附加含义, 但是赫伊莫斯心里却是猜得出来,那个奥帕达是私心希望能让这颗有着特殊意义的宝石代替他陪伴在伽尔兰身边。 以伽尔兰的性格,一定会妥善保管好这个宝石。 等以后,只要伽尔兰一看到宝石,就会记起奥帕达这个人。 一想到这里,赫伊莫斯的眼神就幽暗了几分。 这一刻,他心里陡然燃起的一簇火,烧得滋滋作响。 而当那位塔斯达使者离去之后,他这一把心火不仅没有平息下来,反而随着塔尔提起的小王女、歇牧尔提出的选王太子妃等等越烧越旺。 他一手按在冰冷的石柱上,面沉如水。 艾尔逊的小王女也就罢了,那终究只是个孩子,但是歇牧尔的那些话……由不得赫伊莫斯不去深想。 的确,伽尔兰马上就要成年了,这一次被立为王太子之后,朝政势力有了改变,恐怕不少人都想要借由这个改变从中分一杯羹,王太子妃就是一个最好的突破口。 卡莫斯王不好女色,也许是因为在小时候见过自己父王的后宫里那堆乱糟糟的事情、甚至于备受宠爱的后宫侍妃引发朝政混乱的事情,所以,他至今未立王妃,他的后宫干干净净的,一个女人都没有,只有数十位毫无背景的侍女服侍着他。 这些年来,权贵大臣们没有一个人能成功地将自己家族中的女人塞进卡莫斯王的后宫中,最后,他们也只好放弃了。 而现在,有一个更好的人选摆在他们的面前。 恐怕那些权贵大臣已经开始在私底下琢磨着,如何将自己那娇滴滴的女儿、侄女或是美貌的孙女塞进王太子的后宫里。过不了几天,他们就会鼓动着卡莫斯王给伽尔兰选妃。 巨大的危机感让赫伊莫斯的喉咙一时有些发干。 他站在圆柱后出神了好一会儿,直到一位路过的侍从向他出声行礼,他才回过神来。 再一抬头,他就看见伽尔兰匆匆从大厅里离开了。 犹豫了一下,他跟了上去。 伽尔兰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有人跟着自己,走得很匆忙,那模样像是怕有人追上来一般。 等彻底离开了小议庭,来到一处稍微僻静点的小型宫所之后,他看见伽尔兰停下来,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一手撑在石柱上,神色似乎有些郁闷。 等他走过去的时候,伽尔兰已经从手撑着石柱的姿势变成了转过身来,背靠在石柱上的姿势。 少年微微仰头,闭着眼,后脑抵在石柱上,嘴里还在小声的念叨着,显然是在自言自语。 只是,那几句自言自语的话都被他听得清清楚楚。 蓦然的,赫伊莫斯只觉得自己心口一紧。 或许是因为从小看着伽尔兰长大的缘故,一直以来,他都下意识地觉得伽尔兰还小,根本没考虑过这个事情。 他总觉得,他不用着急,他还有很久的时间去慢慢地接近伽尔兰的心,一点点地让伽尔兰接受自己。 可现在―― 心里一时间乱得厉害,当看到那双金色的眼睛睁开,映出他的影子的时候,赫伊莫斯来不及思考,他的行动比他的脑子要快,径直伸手一把抓住了伽尔兰的手。 当抓住那手腕的一刻,赫伊莫斯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就稳定了下来。 他深深地看着眼前困惑地看着他的少年,在心底做出了决定。 或许还太早了,对伽尔兰来说。 可是他很不安,非常地不安,他需要从伽尔兰口中得到一个承诺。 ………… 已是傍晚时分,沐浴在火红的夕阳中,巨大的白色城墙巍然而立。 绿色的棕榈树笔直地竖立在大地之上,宽大的树叶随着微风掠过而微微摇动着。 白石砌成的莲花池里的水清澈见底,只是,水面上只剩下碧绿的荷叶,那浅蓝色的莲花随着渐凉的天气几乎都凋谢了。 宽大的白色城墙挡住了地平线,看不见即将没入地下的太阳,只能看见越过城墙而来的红光。 夕阳下的花园是安静的,只有偶尔响起的清脆的鸟鸣声。 赫伊莫斯看见伽尔兰向前走去,看着身前的园子,似乎有些失神。 他心底微微一软,还有点开心。 看来,伽尔兰也还记得这个地方。 这个他们都还很小的时候,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伽尔兰,你还记得这里是哪里吗?” 赫伊莫斯说,他目光柔和地注视着伽尔兰,放低声音。 “……记得。” 他听见伽尔兰回答。 少年回答的声音很轻,但是已经足够让他心底泛出更多的喜悦之情。 赫伊莫斯想起那个时候,那个被他惊得跌倒在地的小小的孩子睁大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自己的模样。 他和伽尔兰一起所经历的一幕幕,仿佛就在昨天。 他守着这个孩子,从小小的一团,一直到现在这般模样。 他守着伽尔兰长大。 或许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不知不觉之中,这孩子已经成为了他生命乃至于灵魂中的一部分。 没有人能将伽尔兰从他的生命中剥离。 就算是亚伦兰狄斯的众神也不能。 赫伊莫斯想着,伸出手,握住伽尔兰的手。 他开始将伽尔兰带来的时候,抓的是左手,而这一次,他握住了伽尔兰的右手,一抬起来,他就看见了那个被伽尔兰攥在手心里的东西。 雪松木的小盒子,那个塔斯达使者给伽尔兰的东西。 在看到这个小木盒的一瞬间,赫伊莫斯心里一沉,他的唇抿得锐利了几分,眼神也沉下来,散落下来的额发阴影落在他瞳孔里,让他此刻的脸色看起来有些阴沉。 而他盯着那木盒的眼神更是像是一头野狼一般,透出几分狠意。 ………… 伽尔兰站在莲花池前,池水清澈见底,风吹皱了那一池水,带动碧绿的圆叶在水中起伏着。 那带着一点水汽的清香的微风掠过少年的颊边,调皮地撩起一缕金色的发丝。 太阳还没完全落下来,空气中还带着暖意,就连吹过的微风也并不会让人觉得寒冷。 可此时此刻,伽尔兰觉得自己的后背发寒。 记忆中的一幕幕飞快地在他脑海中闪过。 那撕裂漆黑云层的雪白闪电。 仿佛在耳边响起的轰隆隆的雷声。 如碎石一般硕大而沉重的雨点,砸在身上,一下下砸得人生疼。 那铺天盖地倾泻而下的瓢泼大雨。 还有,那个身着银白色盔甲、漆黑长靴踩踏着水地沿着池边一步步向他走来的高大身影…… 他转回头,刚刚从记忆中闪过的那个身影就在他的身前。 他的瞳孔微微收紧了一些,就连呼吸也开始急促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刺得疼了起来。 伽尔兰无意识地抬手,想要按在一阵阵刺痛着的胸口上。 他紧张地绷紧了肩膀。 赫伊莫斯问他还记不记得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赫伊莫斯想起了什么? 可是伽尔兰刚一抬手,还没来得及按在胸口,就被赫伊莫斯抓住了手。 他抬头向赫伊莫斯看去。 他看到了赫伊莫斯被阴影笼罩着的阴沉眼神,赫伊莫斯紧紧地扣着他的右手手腕,盯着他的那只手。 他清楚地看到,那金红色的眼眸里透出的狠意。 伽尔兰的心脏猛地一跳。 此刻沉默着的赫伊莫斯的脸色让他心底发慌。 的确,这一世的赫伊莫斯不会伤害他。 可……若是前几世的赫伊莫斯呢? 前几世的赫伊莫斯对他恨之入骨。 如果现在的赫伊莫斯有了前几世的记忆…… 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伽尔兰还记得,上次在墨涅斯特城里,赫伊莫斯说过,自己之所以突然情绪失控发狠地想要杀死厄尔,是因为他看到了很可怕的幻象。 赫伊莫斯认为是幻象,可是伽尔兰知道,那不是幻象,而是前几世真的发生过的事情。 如果说赫伊莫斯能看到那些,那是不是说明也能看到和自己有关的事情? 赫伊莫斯脸色阴沉地盯着他不说话,弄不清楚赫伊莫斯到底有没有前几世记忆的伽尔兰也不敢先开口。 这种沉默的氛围让他的胸口紧绷着,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起来。 心脏在加速跳动着,伽尔兰觉得自己攥着木盒的那只手都开始渗汗了,为了避免抓不住木盒,他只能更紧地攥紧它。 不知道为什么,伽尔兰觉得自己心底深处在这一刻突然泛出一点隐隐的疼痛。 这么多年来,赫伊莫斯一直都对他很好。 他宠着他,护着他,从来都把他放在事情的第一位,甚至宁可让自己身陷囹圄也要保护他。 他看着他的眼神从来都很温柔。 而现在,若是赫伊莫斯有了前几世的记忆……那么,他和赫伊莫斯之间曾经亲密无间的关系,会变成什么样? ……………… 赫伊莫斯盯着伽尔兰的右手。 他眼见那只手越攥越紧,手指死死地握着手中的那个木盒,像是生怕被自己抢走一般,脸色越发不好看了。 可是他知道,他若是真的将它抢走,一定会让伽尔兰生气。 所以,他深吸一口气,将心底那股嫉妒的火焰压下去。 没关系。 他告诉自己。 那只是一个死物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现在在伽尔兰身前的人,是他。 “伽尔兰……” 他低声喊着少年的名字。 少年安静地站在他跟前,垂着头,流金似的长发散落在那纤细的肩上。 从他的视线看下去,能看见那细密的淡色睫毛,像是蜻蜓的翅膀一般,风掠过的时候,那睫毛末梢微微动一下。 它那一动,就像是轻轻地擦过了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一瞬间让赫伊莫斯心底的不快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突然觉得指尖有些发痒,忍不住想要去拨弄一下那软软的睫毛。 他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去做了。 刚一抬手,他就看见伽尔兰突然用力地闭紧了眼。 少年紧紧地闭着眼,唇也抿紧着,虽然没有躲开他的手,但是那表情看起来紧张得厉害,肩膀也明显在绷紧着。 赫伊莫斯甚至能听见伽尔兰的呼吸都比往常急促了一些。 他在紧张? 为什么? 赫伊莫斯的手指还停留在离那细长的睫毛极近的地方。 他看着伽尔兰那张因为紧张而绷紧的小脸,心里无数个念头在飞速地闪过。 莫非……是因为伽尔兰看到这个地方,猜到了自己想要对他说什么话,所以才这么紧张? 赫伊莫斯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 伽尔兰既然已经猜到自己想要对他说什么了,却一不转身离开,二不开口阻止他说话,还表现出这幅紧张的样子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那么,这是不是代表着,伽尔兰并不反感自己即将说的话,甚至可能是在等自己开口? 就在赫伊莫斯脑子有些乱、定定地看着伽尔兰的时候,伽尔兰那紧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了一条小缝,偷偷地向上瞄了他一眼。 和他的视线一对上,伽尔兰像是偷偷做坏事被抓到了一般,露出慌乱的神色,猛地一下子又把眼给闭上了。 少年闭着眼,努力装出一副我没有偷看的表情,可是抿紧的唇却暴露了他的惊慌。 那小模样就像是一只偷偷地偷果子却被抓了个正着于是歪着头努力装无辜的小松鼠一样,实在是太可爱,可爱得让赫伊莫斯的唇角止不住地上扬。 一定是这样了。 赫伊莫斯想。 伽尔兰在等他说话。 伽尔兰在等他将自己的心情说出来。 赫伊莫斯这么想着,只觉得心里一点点地泛出甜丝丝的滋味,不久前听到要选王太子妃时的不安,还有刚才看到伽尔兰手中的木盒时的怒火早已被他丢到了九霄云外。 他想,他一定要好好地将自己的心情传达给伽尔兰。 他要告诉伽尔兰,他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要告诉他,终其一生,他都会守在他的身边。 这些念头在心底盘旋着,赫伊莫斯看着那仍然紧闭着眼一脸紧张的伽尔兰,像是被伽尔兰的情绪所感染了一般,他觉得自己也莫名紧张了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冷静一些,可是他听见自己的心脏突突地跳动了起来。 跳得那么剧烈,他甚至怀疑伽尔兰是不是都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 可是那些在脑海中盘旋了无数次的话语突然卡在喉咙里,事到临头,怎么都吐不出来。 他觉得自己的手心都开始出汗了。 不想让伽尔兰感觉到自己的狼狈,赫伊莫斯下意识松开了抓着伽尔兰的那只手。 从池水上空吹来的微风掠过掌心,凉凉的。 赫伊莫斯发现自己这一刻竟是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就连前往北地,第一次冲上那充斥着血腥味和尸骨的战场时,他都不曾紧张到这种程度。 他浑身绷紧得比和敌人厮杀的时候还要厉害,就像是一个青涩至极的小毛头一样。 他努力地张了张嘴,却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伽尔兰依然站在他身前,安静地,闭着眼,细长睫毛在白皙的颊上落下浅浅的影子。 那一阵风掠过,掀起一缕金色的发丝,轻轻地从赫伊莫斯的颊边擦过。 那发丝柔软的触感让赫伊莫斯心里蓦然一动。 他再也来不及多想,不假思索的,或许是他的身体自己擅自做主了。 他伸出双手,捧住伽尔兰的颊。 手指稍一用力,将伽尔兰的头抬起来。 他俯身低头,吻住了少年那浅粉色的唇。 那已经许久未曾感觉到的、甚于一切甜美的滋味仿佛从他唇中渗入他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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