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做梦!明早起来继续干活!” “我抗议!说好只是干一小会儿的――” “抗议无效。” ………… 细碎的吵闹声在夜色下渐渐消失,山顶上的两人在疲惫中相继进入了睡眠。 在山脚下的特威路尔城中,城中的人在白日就已经被疏散到了安全的地方,此刻,城里空空荡荡的。 然而,在这个本该没人的城市中央,不久前潜入了执政府的黑发年轻人站在街道上,低头看着自己手掌上的东西。 那是他刚刚从执政府里面拿出来的东西。 他握住手,将其握紧在手心之中,然后贴身放好。 随后,他展开一张纸条。 那是不久前他的下属派人传给他的信息。 ‘……墨涅斯特城…………’ 赫伊莫斯快速扫了一眼,然后一把将纸条攥成一团,一抬手,将其丢进了城中的河道里。 他纵马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那泡在河水中的羊皮纸被浸湿,上面的文字很快化开成一团污迹,再也看不清楚。 …………………… 整整一天一夜,在众人不眠不休地挖掘下,总算挖开了一条渠道,连通了堆集起来的水潭和山头另一边的裂口。 此刻,只剩下水潭口边上的一小段还没挖开,几个特别选出来的年轻力壮、身手敏捷的青年正在那里小心翼翼地挖掘着。 他们身上还系着粗绳索,另一端牢牢拴在远处牢固的岩石或是树干上,以防遭遇危险。 就在沟渠和水潭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土壁时,那层土壁突然猛烈地晃动了起来,眼看就要被冲垮。 一直集中注意力盯着这里的那十来个士兵眼疾手快,猛地一下将那几个在下面挖掘的年轻人从沟渠下面拖了上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见轰的一声闷响,薄薄的土壁瞬间被水流冲破,巨量的水涌进了刚挖好的沟渠中,沿着沟渠向山头另一侧的裂口汹涌而去。 那陡然飞溅起的水花像是巨浪一般,一下子将离沟渠近了些的人们浇得浑身都湿透了,他们飞快地向后跑去,离开得远远的。 那争先恐后汹涌到裂口的巨量的流水轰的一下,从裂口直冲下去,夹带起无数碎石,卷起倒塌的树木,从高山上轰鸣而下,很快就在这一片山壁上形成了一次小型的泥石流。 从半山腰上传来的泥石流巨大的轰鸣声在山中回响着,震耳欲聋,仿佛山顶都被这个声音震得晃动了起来,让人听得心惊不已。 可是没有人因此而感到惊惧,相反,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喜悦的神色。 他们赶在了堵起来的水潭崩坍之前挖通了渠道,他们守住了自己的家园。 特威路尔城的危机过去了。 众人看着那汹涌着奔腾下去的流水,提心吊胆了一天一夜的心脏总算是放了下来,甚至有人握紧着双手,跪在地上感谢他所信仰的神灵。 挖了一天一夜的壕沟,每个人都是灰头土脸的,看起来狼狈至极,但是喜悦的气氛在此地洋溢着。 等那个堆积起的深潭里的水流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岩石平台上那薄薄的一层,只淹没到膝盖的水量之后,身上绑着绳索的年轻人们立刻迫不及待地跳下去,搬开堆积在岩石平台口子上的岩石和树木,挖开堵在岩石缝隙里的泥土。 他们像是蚂蚁啃木头一样,一点点地将那一堵垮下来的石堆清理了下来。 在那还有着一层薄薄的瀑布的断崖上,只看见不断有碎石和树木接连滚落下去。 这一干,就又干了一天一夜。 太阳落下去,又升起来,等再一次升到天空最高处的时候,又是轰的一声,最后一点碎石已经不需要清理了,被流水直接冲下了断崖。 雄伟壮观的瀑布重新出现在特威路尔山上,原本不算很大的流水声重新变得震耳欲聋,震得瀑布边上每个人的耳膜都嗡嗡作响。 水汽四溅。 明亮的阳光照下来,在瀑布奔腾的水汽上形成了一道七彩的虹光。 众人们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那声音是如此的巨大,几乎压过了震耳欲聋的瀑布流水声。 每个人都是一身泥浆,像是从泥坑里爬出来的一样,可是每个人的笑容都比此刻正午的阳光还要灿烂。 同样在这山头上待了整整两天两夜的卡尼列城主在这一刻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别看他面无表情,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其实心底也很紧张。 先王将特威路尔城赐予了他,如果这座城市毁在他的手中,那么就算他死了也没有脸去冥间见先王。 而另一边,舒洛斯站在那里,当亲眼看着瀑布重新出现的这一刻,他心里那堵了很久的东西似乎也在此刻被冲开了。 心底前所未有的畅快,他扬唇露出一个笑容。 就在他开心着的时候,身边传来了脚步声,他一回头,就看见那位一直跟在城主身边的中年幕僚向他走来。 “你是来抓我们的?要给我们治罪?” 舒洛斯警惕地看着那个中年人,他没有忘记他和伽尔兰劫持贵族的事情。 “不,只是城主大人请你们过去,他有话和你们说。” 中年幕僚说,“那位殿……嗯,你的同伴呢?” “喏,那边,说是太脏了去洗洗。” 顺着舒洛斯说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伽尔兰正站在瀑布的边缘,伸手接着那落下来的流水,正在洗去脸上和手上的尘土。 原本被灰尘染得灰扑扑的金发被溅落在他身上的水一冲,变得湿漉漉的,却也重新闪耀出流金色的光泽。 舒洛斯和那中年幕僚站在一起,望着瀑布边上的少年,等着他洗完了过来。 吟游诗人发出了一声叹息。 “哎,跑过来找独角兽,结果独角兽没看到,还折腾了这么大一个麻烦,阿芙朵弥尔女神啊,你是不是抛弃了您最英俊的信徒了?” 想起这十来天的经历,他忍不住自言自语地嘀咕起来。 “什么?独角兽?” 他的嘀咕声被旁边的中年人听到了,这位幕僚怔了一下,然后失笑。 “你也是道听途说,听了这个假的传闻啊。” “什么?假的?” 中年幕僚笑了一下。 “当然是假的,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独角兽的存在?就算有,它也只会跟随在众神身边,不可能出现在我们面前。” “可我明明听说……而且还传了好多年了。” “特威路尔有一首古老的诗歌一直在流传着,其中有这么一句,,一直口口相传,你随便问一个特威路尔城中的老人,他们都知道。” 幕僚微微摇头,对他说。 “只是近几年来,不知道是那个游客从老人口中听了这个诗歌,将其传开了,而传开的信息又中途变了样,传来传去,结果就变成特威路尔山中有白色独角兽出没了,还有人给走样的传闻添油加醋,说什么独角兽会出现在世界上最美丽纯洁的少女面前。” “因为这件事,这些年都有不少莫名其妙的人跑过来,就为了寻找那所谓的独角兽。” 幕僚的话让舒洛斯目瞪口呆。 “那你们怎么不解释清楚?” “为什么要解释清楚?” 中年幕僚意味深长地一笑。 “因为这个独角兽的传闻,不少人专门为此到特威路尔城来,让我们这里比以前繁荣了许多啊。” 舒洛斯:“…………” 啊,居然是假的,他还以为跟着伽尔兰真的能见到传说中的独角兽呢,实在是太让他失望了。 ………… 嗯? 等等,似乎有点不对。 如果白色独角兽根本不存在的话,那么,伽尔兰那天看到的白影……到底是什么? 而且,舒洛斯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那个白影像是故意将他们引到瀑布这里来的…… 啪嗒。 啪嗒,啪嗒。 那是极轻的踏水的声音。 一下,又一下。 轻轻的,踏地,将水溅起。 那极轻的踩踏水地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舒洛斯怔了一下。 不对。 明明他们在大瀑布的旁边,那瀑布倾泻而下的水声可谓是震耳欲聋,让他们就连站得这么近说话都要提高声音才听得见。 可那传进耳中的…… 不只是他,他身边的中年幕僚,还有站在不远处的卡尼列城主,以及此刻在瀑布边的众人都听见了那轻轻的踏水声。 啪嗒。 哒哒。 像是四蹄轻盈落地发出的声音,就这么不合常理在他们耳边响起,一下,一下,像是踏进了他们的心底。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向传来声音的方向看去。 那茂密而翠绿的丛林之中,一个轻盈的身影从颀秀的树木之中跑来。 它的四肢纤细却有力,轻轻一蹬,就高高跃起。 在它轻盈地奔跑而来时,它的身躯展现出言语难以形容的优美弧线,就连在水地上轻跃的姿态都是那么优雅。 啪嗒,啪嗒。 它从林中奔跑而来,在地面上跳跃着,四蹄交替着踩踏地面时溅起几朵小小的水花。 它轻盈地跳跃着,从流水的岩石上跃下。 眨眼之间,它来到了瀑布边的金发少年身前。 那是一头通体雪白的白鹿,就像是山林的精灵的化身。 它身体庞大,几乎高了少年一个多头,可是身姿却是甚于一切的优美。 明亮的阳光照在它身上,它一身的细绒白毛光滑得像是上好的丝绒。 它头上像是树枝一般岔立着的长角仿佛是无暇的白玉雕琢而成。 它站在伽尔兰的身前,双眸清澈如水,安静地注视着伽尔兰。 然后,它微微低头,将口中衔着的那只鲜翠欲滴的月桂树枝送到少年那湿漉漉的手中。 瀑布从断崖上坠落,飞溅起一层层云雾般的水汽。 在那水飞溅着落下的边缘,金发的少年站在那里,明亮的阳光落在他身上。 他仰着头,注视着身前的白鹿。 金色的瞳孔映着这只秀美的白鹿的影子。 他抬起手,指尖轻触那白雪般的细绒。 通体雪白的白鹿站在少年的身前,低下头颅,温柔地凑近少年的颊边。 如同在与少年耳鬓厮磨着一般。 ……………… 瀑布的流水声依然在哗哗的响着。 而除了水声之外,再也没有一点其他的声响。 在看见那只美丽的白鹿时,卡尼列城主的呼吸顿了一下。 这一刻,那首从特威路尔山脉流传下来的古老歌谣在他脑中闪过。 大地之神玛格赫 众神中的仁慈者。 他的身躯化为大地,承载起了所有的重负。 他的鲜血化为两条河流,孕育着亚伦兰狄斯。 他的血肉化为麦田,哺育着他所有的子民。 他的骨骼化为巍巍高山。 神圣的特威路尔山啊,是他的脊骨。 他的心脏在山脉深处跳动着。 白色的圣兽出没在这座神圣的山脉之中。 那是他的化身。 从高山之上俯视着亚伦兰狄斯的大地。 神圣的特威路尔山啊,矗立在大地之上。 亚伦兰狄斯的子民啊,请务必铭记着。 那白色的圣兽。 只会现身于圣王的身前。 第153章 飞溅的瀑布撒落一层薄纱似的水雾。 岩石上清澈的水浅浅地没过脚背。 白鹿与少年站在水中。 白鹿温柔地低下头,少年抬手捧住它的头。 它再一次亲昵而又温柔地蹭了蹭少年的颊, 然后转身, 轻盈地跃上那流淌着瀑布的高高的岩石上。 站在瀑布上面的白鹿回眸, 它的双眸像是浸在水中的黑珍珠, 清晰地映着少年的身影。 在最后看了伽尔兰一眼之后,它飞快地跑向不远处的丛林。 它奔跑的身姿是那样的轻盈而又优美。 然后, 那白色的身影消失在翠绿的丛林深处, 消失在所有人的眼前。 在白鹿出现之时,时间仿佛都停顿在那一刹那。 那个美好得难以形容的精灵般的身影仿佛让万物都为之静止。 直到白鹿消失在丛林深处, 众人才如大梦初醒一般,纷纷回过神来。 “那是……鹿?” “没、没错啊,一只白色的鹿哎!” “好漂亮的鹿……” “以前好像从来没看见过?” “是啊,这山里的鹿虽然不少,但是白色的鹿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鹿啊――” “是啊是啊,看到它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众人议论纷纷, 带着一种说不出为什么但是就是很激动的心情说个不停。 “说起来的……白色的圣兽……我总觉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啊,我也是,好像是我爷爷小时候哄我的诗歌里有这么一句。” 那个特威路尔山古老的歌谣现在只有一些老人还记得,年轻人知道的很少,而这次上山挖沟渠的几乎全部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自然一时想不起来。 后来, 等这些亲眼看过白鹿的人回家, 纷纷将自己看到的事情与朋友和亲人分享之后, 很快就从家中老人那里得知了这个古老的诗歌。 一时间, 已经差不多被遗忘的古老歌谣又再一次在特威路尔城传颂了起来。 直到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他们才知道了,白鹿送予月桂树枝的那个少年是他们的王子。 再后来,一位吟游诗人根据此事写了一首诗歌,动人的诗歌传唱了出去,那描叙了亚伦兰狄斯年轻的王子在白色的圣兽地指引下,自洪水中拯救特威路尔城的故事。 这首诗歌,和那首古老的特威路尔山传说的歌谣一起,从此在特威路尔城一代代传了下去。 而数千年后,后世的考古学者们在从这座古城中挖掘出来的残破石碑上,发现了这两首字迹已经模糊不清的歌谣…… ………… …………………… 在士兵们的催促下,还在兴奋地议论着那只美丽的白鹿的众人陆陆续续地开始下山了,他们也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自己已经安全的家中,和自己的亲人们团聚。 很快,不久前那人群攒动的山顶瀑布边上,就只剩下寥寥数人。 一边是伽尔兰和舒洛斯两人,一边是卡尼列城主和他的幕僚,以及几十位心腹侍卫。 为了伽尔兰王子的安全,城主不打算泄露伽尔兰的身份。 他走到伽尔兰的身边,目光首先落在伽尔兰手中。 年轻王子手中的那只月桂树枝苍翠欲滴,看起来就像是翡翠雕琢而成的一般。 老城主看着那月桂树枝深深地皱起眉来。 在亚伦兰狄斯,月桂树有着特殊的含义。 传说,太阳神沙玛什就是在月桂树下诞生的,因此,沙玛什通常都只戴月桂树叶编成的头冠。 只有亚伦兰狄斯的王,才能头戴雕琢成月桂树叶状的冠冕或者饰物。 而其他人,身上只能佩戴和月桂树叶相似的橄榄树叶状的头冠或者饰物。 可是,那只突然从山中出现的不可思议的白鹿,为什么偏偏要将这个月桂树枝衔来交给……伽尔兰王子? 这是在预示着什么? 亦或是那关于大地之神玛格赫的诗歌中的传说,是真的存在着? 那白色的圣兽…… “卡尼列大人。” 身边幕僚小声的提醒让沉思中的卡尼列城主回过神来。 他低头看去,而在他身前的少年也抬起头来看他。 那双金色的瞳孔,在近距离仔细看时,就连那虹膜边缘都是一道纯金色的光圈。 就在他盯着伽尔兰的眼睛看着的时候,突然,站在旁边的舒洛斯上前一步,抬起左臂挡在伽尔兰的身前。 “我是主谋者。” 舒洛斯沉声说。 “劫持那个贵族的计划是我提议的,他还小,还是个孩子,只是被我哄着才按照我的要求去做了而已。” “舒洛斯……” “伽尔,你别说话!” 猛地打断想要说什么的伽尔兰,舒洛斯转回头继续紧盯着城主,快速地说,“小孩子不懂事,问罪的话,找我就好。” 舒洛斯突然站出来将责任都承担在自己身上,让在场的众人都怔了一下。 然后,站在一旁的幕僚忍不住低头,抿唇笑了。 而卡尼列城主只是淡淡地看了这个无礼的家伙一眼,然后就无视了舒洛斯。 他再一次看向伽尔兰,抬起右手按在胸口,微微俯身,低头向伽尔兰行礼。 他说:“初次见面,伽尔兰王子殿下,我是特威路尔城的城主,卡尼列。” 他虽然在以前前往王城述职时远远地看过伽尔兰王子一眼,但是面对面的见面,还是第一次。 死死地挡在伽尔兰身前的某位吟游诗人呆了一下。 “……啊?” 舒洛斯一脸懵然。 王子? ……什么王子? 伽什么王子? 这个城主大人是不是年纪太大了脑子不好使了?居然冲着他们喊什么王子殿下? 王子是伽尔兰,不是伽尔啊。 …………一定是太老了,突然受刺激,脑子就出问题了。 没错,是的,一定是这样。 就在舒洛斯在心底如此说服着自己的时候,一只手伸过来,拍了拍他拦在前面的手臂。 “别拦着。” 伽尔兰说。 “是我。” 他将舒洛斯的手臂拍了一下,用力压下来,让它不要继续拦在自己身前。 他说,“他在叫我。” 他瞅着那已经傻掉的吟游诗人,再次重复道:“我是伽尔兰王子。” 吟游诗人的脑子在这一刻轰的一声,彻底炸开了。 伽尔。 伽尔兰王子。 不!他一定是在做梦! 而且还是噩梦! 想想他这些天到底做了些什么―― 以为王子是女孩子的时候开口调戏王子。 后来知道了性别就不断用小少爷来嘲讽他。 还时不时对王子动手动脚。 他这只右手都不知道揉了王子那尊贵的头多少次了……阿芙朵弥尔女神啊……您最英俊的信徒要被剁手了! 而,最惨的是…… 卧槽!为什么我嘴这么贱为什么―― 在心底里如此咆哮着恨不得狠狠甩自己几耳光把自己嘴巴抽肿的吟游诗人果断转身。 现在不落跑难道等着被砍头吗? 只是,火急火燎地想要逃跑的舒洛斯才刚迈出一步。 身后的少年像是识破了他的心思,从后面伸手一把扣住他的肩膀。 “你要去哪里?” 伽尔兰笑眯眯地问。 “我……那个……内急,找个地方解决一下……” “哦。” 伽尔兰松手。 舒洛斯松了口气,拔腿就准备跑路。 可是,又刚跑了一步,少年那像是在自言自语的声音就从后面传进了他的耳朵。 “还准备等下回去把那把弓要回来还给你的……” 即将迈出的第二步僵在半空中,舒洛斯怎么也动不了了。 那把弓对他来说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他也告诉过伽尔兰,那是养大他、教他射箭的导师在临死前送给他的东西。 那是他绝对不愿意失去的东西。 舒洛斯深吸一口气,转回身。 一脸视死如归。 “来吧,先挖眼,还是先割舌头?或者先剁手?” 伽尔兰:“…………” 他抬脚,不轻不重地踹了舒洛斯一脚。 “行了,别装了。” 他没好气地说,“你知道我不会拿你怎么样。” “真的?不会治我冒犯之罪了?” 吟游诗人眼睛一亮,顿时松了口气。 “不知者无罪。你不知道我的身份,所以那些都不算是冒犯。” 伽尔兰好笑地说。 “所以,你就别演了,演得太过头就显得很假了。” “有吗?我自己觉得还不错啊。” “我可不觉得你是那种听了我的身份就缚手缚脚的家伙,而且,你要是真的害怕,早该跪下来拼命求饶了。” “呃……”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城主沙哑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打扰一下。” 卡尼列城主注视着伽尔兰,皱着眉说,“殿下,您不待在王宫之中来这里做什么?还有,为何连随身侍卫都没有?王允许您离开王城吗?您这样未免也太忽视自己的安全了?而且,再过不久就有很重要的仪式要举行,您如果是擅自离开的话,是不是太过于任性了?” 城主虽然有五十多岁了,可是身体强健,一口气足足的,说起话来一气呵成,中间都没停一下。 而且,那些话,一句接着一句,带着极大的压迫感,步步紧逼而来。 再加上老城主自带的长辈特有的严肃气场,伽尔兰有些招架不住。 “等,等一下,我知道我做得不对……但是,事情很复杂,一时说不完,我们要不先回城了再说?” “明白了,殿下。” 卡尼列城主回答,没有继续逼迫下去。 “很荣幸您能来到我的城市,还有,我会立刻向卡莫斯王禀报您在这里。” 他顿了一下,看着伽尔兰。 “殿下您没有意见吧?” “…………” 伽尔兰顿了一下,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他说:“没有。” 一脸严肃的老城主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一干人等准备下山。 卡尼列城主留下几个侍卫,让他们暂时驻守在瀑布旁边,他决定在这个月里都让士兵轮换上山,看守这里一段时间,避免意外再次发生。 一边往山下走,伽尔兰和舒洛斯两人一边继续说着话。 “你居然骗了我这么久,等着看我的笑话,我说王子殿下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我跟你说过我是王子啊。” “你那种说法谁会信――” “一般都会信的吧?毕竟也没人敢随便说自己是王子……啊,倒是有一个敢说自己是卡莫……” “停停停停停!我错了,我认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求不说!” 两人正说着,突然,伽尔兰脚步一顿,突兀地停了下来。 舒洛斯没反应过来,还继续往前走了一步,才跟着停下来。 他在旁边看见了伽尔兰的脸,站住不动的伽尔兰此刻一脸难以置信,那双金色的眼睁得很大,错愕地看向前方,甚至还张了一下嘴,像是想要发出声音,但是又不知为何强忍住了。 舒洛斯下意识顺着伽尔兰的视线看过去。 这一看,他也怔了一下。 一个年轻人站在不远处的大树下。 是个陌生人,他从未见过。 那是一个极其引人注目的黑发青年。 无人能忽视他的存在。 宛如夜幕的黑发下,是一张让人看一眼就难以忘记的极为俊美的面容,哪怕一贯自恋的某位吟游诗人也不好意思说自己能比得过。 但一眼看过去,最先让人注意到的并不是那张俊美的脸,而是那个年轻人的眼。 金红色的眼眸,锐气十足,带着一种无形的锋芒,只是看过来一眼,就能将所有人压在其下。 “赫……” 卡尼列城主发出一个音,就咽了回去。 他没说出赫伊莫斯的身份,可是他那张脸板得死死的,看得出来他现在很是不快。 这一个两个不好好地待在王宫里,都到处乱跑是怎么回事? 不久之前还觉得这位殿下更加稳重,更加靠得住,比伽尔兰王子更适合成为王太子。 现在,老城主决定收回这句话。 赫伊莫斯迈步向伽尔兰走来。 他的目光一直都落在伽尔兰的身上,像是完全忽视了其他人的存在。 不知为何,震惊过后已经回过神来的伽尔兰看着赫伊莫斯向自己走过来,觉得有点紧张,还有点心虚。 他轻轻地咽了一下口水。 他可以想象得到,当初他不辞而别,赫伊莫斯一定非常火大。 此刻,看着赫伊莫斯向自己走过来,还有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目光,伽尔兰有种想要夺路而逃的冲动。 但是,先不说唯一一条下山的路被赫伊莫斯挡住了,就算有其他的路,他要是真的当着赫伊莫斯的面逃了……总觉得……他的下场会很惨。 所以,他只能乖乖地站在原地不动了。 走到伽尔兰身前,赫伊莫斯低着头,目光一点点地从少年的脸上扫过。 像是在沙漠干渴已久的行人看到了甘露,一丝一毫也不曾遗漏。 那目光深邃得看不到尽头。 他深深地看着伽尔兰,像是眼中再也看不到其他。 赫伊莫斯伸出一直握着的左手,在伽尔兰眼前展开。 一枚青翠的孔雀石耳饰静静地躺在褐色的掌心之中。 旁边的舒洛斯一眼看到,吃了一惊。 “这是那时被抢走的耳环,怎么在你这里?” 伽尔兰也有些不明白,但是他没有多问,直接伸手去拿。可是,还没碰到那个耳环,伸到他眼前的褐色大手就躲开了。 他的指尖扑了个空。 他抬头,疑惑地看向赫伊莫斯。 赫伊莫斯看了伽尔兰一眼,抬起右手撩起伽尔兰侧颊上的金发,动作轻柔地将其撩到耳后。 然后,他亲手将手中的那枚孔雀石耳环重新戴在了伽尔兰的耳垂上。 一点翠绿点缀在白皙的耳垂上。 从翠石上落下的白金流苏垂落在褐色的手指上。 赫伊莫斯低着头,注视那双同样也凝视着他的金色眼眸。 伽尔兰就在这里,在他身前。 他看得到,碰得到。 “还想去哪里?” 他问。 他的眼神本来是锐利的,可是在落在伽尔兰脸上的一瞬间,那利刃皆化为了绕指柔。 就连那低沉的声音里也盛满了柔软。 他说:“不管哪里,我陪你。” 第154章 伽尔兰再一次回到了特威路尔城中央的执政府里, 只是, 这一次不是被关押在漆黑的地牢中。 在卡尼列城主地带领下, 他来到了执政府后侧, 那栋巨大而雄伟的城堡之中。 宽敞的待客厅中,阳光从大大的落地窗照进来, 充斥着整个房间,让其显得亮堂堂的。伽尔兰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赫伊莫斯就坐在他身边, 正一手端着茶低头喝着。 而某位吟游诗人拿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弓, 站在落地窗边, 就着阳光仔细地擦拭着。不过, 他一边擦拭, 一边时不时地用眼角余光偷瞄向沙发。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气氛有点不对。 那个黑发的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伽尔……不是,是伽尔兰王子在这人面前看起来就有点怂? 舒洛斯用眼角偷偷瞥着,就看见那个黑发年轻人在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之后, 就端着这杯茶, 送到了伽尔兰跟前。 伽尔兰没反应过来,嘴前一有东西凑过来, 就下意识张嘴喝了一口,舔了舔唇,又喝了一口。 喂了伽尔兰几口茶水, 赫伊莫斯嘴角微微弯了一下。 “赫伊……呃, 你怎么在这里?” “来找你。” “可我都留了纸条, 说了不用来找我的。” “那只是你一个人的想法。” “可你刚才不是说,不会抓我回去吗?” “嗯。” “……反正也不抓我回去,那你还非来找我干嘛?” “跟着你。”赫伊莫斯说,瞟了窗边的某人一眼,那一眼让正在偷瞄的某人惊得哧溜一下扭过去头,然后,装模作样地干咳了一下,从落地窗走出房间,站在外面的大阳台上,趴在栏杆上装作看风景的样子。 收回凌厉的目光,他说:“不能让你被别人拐走。” 伽尔兰:“…………” 赫伊莫斯又喝了一口茶,还是那杯喂了伽尔兰几口的茶杯。 他说:“你觉得我说‘我陪你’,是哄着你随便说说的吗?” “赫伊莫斯,你说过,你想要王座……” “但是不是这样的王座。” 赫伊莫斯打断了伽尔兰的话。 “我不需要别人施舍给我的东西,尤其那个人还是你。” 少年垂眼,细长睫毛在他颊上落下阴影。 “你的自尊心不需要我将王座施舍给你,所以呢,就要求我拼尽全力和你争斗、用尽手段和你抢夺吗?为了它,我们要成为敌人吗?” “我从没这样想过。”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赫伊莫斯,总得要有人退步,不是你,就是我,谁都不退让,那就只能争斗,你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 “外敌还在虎视眈眈,我不认为亚伦兰狄斯能承受得起我们两人内斗的后果。” 伽尔兰抿紧唇,他的双手握在一起。 握紧的手指用力勒紧,前几世的一幕幕这一刻再次在他的脑中一闪而过,让他的胸口闷得厉害。 “可是现在你不肯退,又还不让我退,那么是想要做什么?我不懂,你一定要逼着我和你敌对?为了王座,杀了你或者被你杀死?!就像前几――” “伽尔兰!” 双肩被用力抓住,那喊声陡然将伽尔兰惊醒过来。 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被他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就像上次那样……小时候,你差点就被烧死……那时候,也有可能是我,不是吗?” “听着,伽尔兰,我从来没那么想过。” 赫伊莫斯低声说,“我不可能和你敌对,你明白的,你知道这是为什么。我是想要王座,可是,不能拿你来换,只有这件事我不能接受。” “可是……” “没有那个必要,你不需要离开,因为不会有什么争斗,你和我也不会敌对。” 握紧伽尔兰的肩膀,赫伊莫斯深深地注视着他。 “我的确想要王座,可我会以我的实力得到所有人的认可,无论是卡莫斯王还是其他人,我会堂堂正正地用我的力量和功绩让他们认为我比你更适合坐上王座――这就是我的决定。” 金红色的眸映着少年的面容,他说:“我说过,伽尔兰,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伤害你,你知道的,你该明白。” “…………” 赫伊莫斯的手指轻轻地撩过伽尔兰的额发。 “我很生气,不是因为其他,是因为你说,你是为了避免我们之间的斗争而离开。你不信任我,你明明应该知道的,我的感情。” 他的指尖缓缓地揉搓着金色的额发,他的声音低沉,听似毫无波澜,可其中又仿佛酝酿着某种深不见底的情绪。 他低声说:“你本该比任何人都明白,我对你的迷恋……” “等等等等、等一下!” 刚才还抿着唇不吭声的少年这一刻已经面红耳赤了。 他手忙脚乱地试图阻止赫伊莫斯继续说下去。 “现在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附近还有人啊,还有卡尼列城主马上就要来了!你这话被听到了怎么办啊?!” “你觉得我会在乎这种事吗?” 赫伊莫斯嘴角扬了一下弧度,只是这个弧度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些冷,让人看得心底发毛。 自伽尔兰消失在他眼前的那一天起,他的理智就在一点点消失。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种漆黑的影子一点点将自己笼罩其中的感觉…… 去他妈的什么感情总是虚妄、王座才是真实! 如果伽尔兰真的从此消失在他的眼前……他自己都不知道,彻底失去理智的他会做出怎样的事情来。 和赫伊莫斯的目光一对上,伽尔兰心里就咯噔一下。 虽然还不是很明白,但是他敏锐地感觉到了,赫伊莫斯眼底渗出的那一点危险。 那金红的色调深深地沉陷下去,像是被什么阴影笼罩住。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伸手摸了一下赫伊莫斯的脸。 赫伊莫斯怔了一下,可是伽尔兰分明感觉到他眼底渗出的那一点危险的气息消失了,他就又摸了摸赫伊莫斯的脸。 赫伊莫斯不再说话,薄唇微抿着,看着他。 那眼神不知为何让伽尔兰想到了被遗弃的小动物的眼神。 “我知道了,赫伊莫斯。” 他叹了口气。 “是我错了,我不该做出这样的事。” 他说,“我回去。” “嗯?” “我们身份特殊,还是不要到处乱跑了,回去吧。” 赫伊莫斯注视着伽尔兰的眼,眼神锐利,似乎是想要从伽尔兰眼中窃见其真正的心思。 伽尔兰没有移开视线,任由对方探视着。 他对赫伊莫斯展颜一笑。 他说:“一起回去。” “……好。” 就在伽尔兰准备起身时,他刚准备从赫伊莫斯颊边收回来的那只手突然被握住。 赫伊莫斯握着他的手腕,凝视着他,低声说:“说起来……” “什么?” “你说因为不想和我敌对才离开,是因为我对你来说已经很重要了,你也有一点喜欢我了,是不是?” “不是!没有!别乱讲!我不喜欢男人!” 伽尔兰被赫伊莫斯这一句话说得瞬间炸毛,猛地缩回手。 而赫伊莫斯却像是根本没听到伽尔兰这一口气否定的话,唇角一扬,纵容地、宠溺地揉了揉少年的头,看着伽尔兰的眼里透出一点笑意,眸中仿佛有浅浅的亮光。 “我说你听到没有,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会接受你的!” “好好好,听到了。” “…………” 一点都不像是听到了的样子啊。 ………… 所以那到底是什么气氛啊啊啊―― 总觉得很不对劲啊! 那个黑发的家伙到底是谁? 为什么两人看起来那么亲密的样子? 啊啊啊,实在是让人在意死了、好奇死了!简直是让人百爪挠心啊! 房间外面的阳台上,趴在栏杆上假装看风景地吟游诗人继续用眼角偷瞄着屋子里的情景,八卦之火在他心底熊熊燃烧着。 ………… …………………… 在听到伽尔兰说要返回王城的时候,卡尼列城主的脸色才好了几分。 他看了和伽尔兰一起的赫伊莫斯一眼,虽然那时没听到赫伊莫斯说的话,但是从动作举止看来,他觉得,这两位的关系还是非常亲近的。 这样也好,至少这样就不会因为王座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说实话,他心底到现在其实还是偏向给人一种锋芒毕露的强大感的赫伊莫斯的。 只是…… 他将目光落在那位金发的王子身上,他额头上很深的皱纹印子再一次皱起。 “伽尔兰王子,我欠您一条性命。” 卡尼列城主说,神色肃然。 “从此以后,在不违背卡莫斯王的命令的前提下,我将任您差遣。” “卡尼列城主,你不用太在意这件事……” “不行。”老城主严肃地说,“我这辈子很少欠别人什么东西,但是只要欠了,就必须还,这是我的原则。无论您叫我做什么,只要卡莫斯王同意了,我都绝不推辞。” “我明白了,那么,卡尼列城主,我现在就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您说。” 是关于支持他成为王太子这件事吗? 老城主心想。 “如果特威路尔城的财政还算充沛的话,今年下半年的税款是否可以免去。毕竟这次地动导致了民众大面积受灾,如果还要强行征税,许多家庭恐怕会倾家荡产,甚至不得不卖身为奴隶。” 其实,更好一点地应该是赈灾什么的,但是,在这个时代,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伽尔兰也只能退而求其次,至少免去灾民一点税款。 “…………” 完全没想到伽尔兰说的竟是这件事,老城主一下没反应过来。 “不行吗?” “不,不是不行……好的,伽尔兰殿下,我会向卡莫斯王汇报此事,一旦得到王的准许,我就会按照您的命令去做。” 说完,卡尼列城主回头看了身后的幕僚一眼,中年幕僚微微点头,然后上前一步。 “殿下,那个对您失礼的队率,您打算怎么做?” 他低头恭敬地问道。 “嗯?” “我已经派人暗中将其囚禁起来了,我现在可以将他带过来。” “不用了。” 那种人,伽尔兰根本没放在心上。 本就是欺下媚上的小人,何必将其太当回事。 “不过说起来,他好像在昨晚被人打断了手。” “……” 伽尔兰用眼角瞅了身边的某人一眼。 赫伊莫斯移开目光,不和他对视。 “他对您的冒犯不可饶恕,那种大逆不道的举止实在是……卡尼列大人的意思是,直接处死。”幕僚继续说道,“还有,城门卫长,以及当时对您不敬的那些士兵,他们都已经被抓起来了,等候您的处置。” “城门卫长和那些士兵就算了吧,放了,他们只是服从命令而已,他们不知道我的身份,就不算冒犯。” “我替他们感谢您的仁慈,殿下。那么,那一位,您看直接处死?还是对其进行更加严厉一些的刑罚……” 伽尔兰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没收他正常收入以外的所有家产,将他擅自多收的税款退回去,然后,将他送入村落之中,让他在那里生活,并向众人宣告他的罪行,让他在他曾经犯过罪行的那些村中进行劳役,直到他还清所有债务为止,不得离开。” 幕僚怔了一下,然后点头,退了下去。 随后,伽尔兰他们拒绝了老城主想要派一千骑兵护送他们回王城的提议。 毕竟他是偷偷跑出来的,那么大张旗鼓地回去不太好。 卡尼列城主将他们送到了城外。 他看着伽尔兰,说:“殿下,半个月之后,我会前往王城,恭祝于您。” 半个月后,就是卡莫斯王所宣告的王太子册封典礼之期。 ………… 骑马在平坦的大道上小跑着,某位已经忍了许久的吟游诗人终于憋不住了。 “我说,伽尔……呃,王子殿下啊,您和那位是什么关系?” “你猜?” “……不敢乱猜。” 万一跟上次一样,他又一不小心嘴贱了怎么办? “那就不要猜了,回到王城你就知道了。不过,你真的要跟我回王城吗?你不是不喜欢那种贵族云集的地方吗?” “啧,我救了亚伦兰狄斯的王子,怎么说也该给一大笔亚伦金币作为奖赏吧?” 舒洛斯啧了一声。 “不过,话说回来,我刚才还以为你会连那个队率一同放过呢,毕竟,你说不知者无罪啊,毕竟,你可是那位传闻中仁慈而宽容的王子啊~” 他耸了下肩。 “像他那种人,让他为那些他曾经看不起的平民做工,偿还罪责一直到死,对他来说,这种惩罚比死亡还要让他痛苦吧……” “仁慈只需要给予同样心怀仁慈的人。” 伽尔兰说,轻描淡写。 “有些人,自己没有,自然不需要给他。” ……………… 在返回王城的路上,三人走得并不是很快,主要是伽尔兰并不想那么快返回王宫。 反正卡尼列城主已经快马加鞭将自己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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