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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一边说。 哪怕是躺在地上,也是头晕目眩的,眼前的景色好像都开始扭曲了,身体里像是有火在烧,仿佛要将他全身的血液都烧干。 “……你……回去!” 他勉强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被他赶的小孩似乎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就起身,啪嗒啪嗒地快步跑了出去。 看着那小孩的背影在门口消失,明明是自己赶人走的,赫伊莫斯却不知为何,心里莫名有些空荡荡的。 他深吸一口气,将心里那种失落感驱走,闭上眼,然后用力咬牙,发狠地想要将自己的身体从地上撑起来。可是他现在实在太虚弱了,只是稍微抬了下头,下一秒又落了下去。 他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只觉得整个身体都空了,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整个人烫得都快要没知觉了。 一束月光落在他烧得通红的脸上,他躺在地上,目光恍惚地看着漆黑的夜空上那雪白的弯月。 他仿佛又回到了很久以前,那个时候,小小的他躺在垃圾坑中,孤零零地一个人,四周空荡荡的,一片死寂,只有漆黑夜空的弯月陪着他。 ……他缓缓地闭上眼。 ………… 啪嗒啪嗒。 有什么声音,由远及近。 少年睁开眼,那个他以为已经离开的小孩的脸再次出现在他视线中,小小的手伸出来往他额头上一搭。 冰凉的东西捂在了他的额头上,丝丝凉意渗入滚烫的皮肤里,缓解了头部的燥热。 伽尔兰将一块湿布搭在他额头上,又在他脸颊上摸了摸,手指软软的,凉凉的,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当那只小手离开的时候,赫伊莫斯心底浮现出一点微妙的失落感。 他抬眼看向伽尔兰。 小孩跪在他身边,睁着眼看着他。 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眼却是大大的,亮亮的。 那双金色的眼眸,明明是在黑夜中,却明亮得像是一双小小的金色太阳。它在黑暗中发着光,不知为何竟是让人看得移不开眼,连夜空的那一轮明月都成了虚影的背景。 …… 伽尔兰低头从腰间掏了掏,掏出来一个白色的小药罐来。 还好他偷溜过来的时候想着赫伊莫斯那里不知道有没有药,干脆就把这个医师特意给他留下来吩咐侍女每天给他擦的药膏带过来了。 现在赫伊莫斯这家伙不知道怎么回事,死活不肯让他去叫人,又不能真的就这么丢着不管,万一真的烧出个万一来,四舍五入那也算是他害死的了。 他可不背这个锅。 伽尔兰搓了搓手,刚才他是跑出去找外面的溪水那里洗手去了,顺便从身上撕下来一块布弄湿了带回来。 手不洗干净,怎么帮病人擦药?万一把细菌弄到伤口里就糟糕了。 他一边在赫伊莫斯的那些伤痕上抹上药膏,一边想着。 没想到,这辈子他居然还有亲手帮他的死敌抹药的一天。 哎,希望好心能有好报,赫伊莫斯这家伙看在自己今天好歹帮过他的份上,以后能放自己一马。 在心里这么碎碎念着,专心致志地帮赫伊莫斯抹药膏的伽尔兰根本没发现,那躺在地上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之后,才重新闭上了眼。 等抹完药,那半瓶小药罐差不多就空了,伽尔兰人也累得够呛。 他擦了擦额头上渗出来的汗,抬头看向赫伊莫斯。少年安静地躺在地上,闭着眼,像是已经睡着了。 他伸手去拿搁在赫伊莫斯额头上的湿布,那湿布已经不凉了,带着些暖意。他用手在赫伊莫斯额头上捂了一会儿,觉得赫伊莫斯的额头似乎也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滚烫了,脸也没那么红了。 少年闭着眼,细长的睫毛垂落下来,在蜜色的颊上落下浅浅的影子。伽尔兰看着这张熟悉而又有点陌生的脸,没有记忆中的阴冷和邪气,带着一点未成年的稚气,此时此刻,显得很是宁静。 伽尔兰想,他刚才真是魔怔了。 此刻在他眼前的这个少年才十二三岁,还只是个小孩而已啊。 哪怕是未来被称之为‘恶鬼’的赫伊莫斯,在和他进行王座地争夺的时候,也从未对他使用过任何卑劣的、趁人之危的手段。就算赫伊莫斯杀了他,但是每一次,都是堂堂正正地击败了他之后。 而他刚才居然想要对一个生病的小孩子下杀手…… 若是真的那么做了,他岂不是比所谓的‘恶鬼’都还要恶毒? ………… 算了,别多想了。 反正已经决定这一世不抢那个王座了。 用力摇了摇头,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去,伽尔兰起身,跑到床边将床上的那层薄毯子抱下来,然后盖在了赫伊莫斯的身上。 他跪在旁边,伸手拍了拍那盖好的毯子,就像是拍着一个小孩子一般,拍完了之后,他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我这么帮你,你以后要报答我啊。” 那个报答很简单的,不杀我就行了。 伽尔兰这么小声对沉睡着的少年说完,看了一下天色,几乎快要到下半夜了。他赶紧爬起来,飞快地跑了。 只是,当伽尔兰一溜烟儿地跑人的时候,他没有注意到,他以为睡着了的少年的眼微微睁开了一条缝。 细长睫毛的影子落进赫伊莫斯睁开的眼缝里,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看着那小孩的背影的眼神。 直到伽尔兰的背影消失在夜空之下,赫伊莫斯才缓缓地坐起身来,盖在他身上的毯子从他身上滑了下去。 身体还有些发烫,可是那些被擦了药的地方凉丝丝的,连痛感都缓解了几分。 赫伊莫斯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一会儿之后,他抬起手,指尖按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那只白色的小手留下的一点余温。 作者有话要说: 伽尔兰:我好歹算是救了你一次,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赫伊莫斯:…………说说看。 伽尔兰:别杀我! 赫伊莫斯:??? 第20章 气势恢宏的王宫矗立在天地之间,宛如山峰之巅的苍穹殿顶直耸云霄,在阳光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辉。 在王宫大殿的前方,有一个宽广得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宏伟广场。 一条通天大道在那宏伟的广场正中央铺开,大道尽头是一座高耸的高台,其上矗立着巨大的黄金王座。 清晨,明亮的阳光照耀着大地。 轰隆轰隆的声音在大地上响起,一辆巨型战车伴随着这轰隆的响声从通天大道的远方缓缓驶来。 那是一辆火红色的巨大战车,就连滚动的车轮也染上了赤红的染料,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簇燃烧的赤色火焰在光中驶来。 八匹雄伟的骏马分成两队拉着火红的战车,一侧是雪白如白日的骏马,一侧是漆黑如黑夜的骏马。两位体魄雄壮的御者一手持鞭,一手攥紧金色的缰绳,分别驾驭着这两列骏马。 火焰战车之上,高大健壮的亚伦兰狄斯之王大刀阔斧地坐在其上,他那一头如狮子般金棕色的毛发在阳光闪耀着光辉。 通天大道的两边,身着银黑色盔甲的近卫军分列两侧,手持银亮的长枪,身姿挺拔,肃然而立。 那一股巍然的气势从军队里铺天盖地而来,压迫得天地之间的空气都为之沉寂。 当那烈焰的战车缓缓驶来时―― “致敬!!!” 伴随着一声响彻天地、碎石裂地的嘶吼。 呼啦一声。 如石雕一般巍然不动的近卫军们猛地高举起手中的银枪,向他们宣告忠诚的王致敬,那银色的枪头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目的寒光,隐约有血腥味中其中传来,透出一股血海深渊的煞气。 铿的一声巨响,那是所有银枪几乎在同一秒钟重重磕在地上发出的巨响。 大地都仿佛在这声巨响之中颤抖了一下。 身着黑甲的近卫军们齐齐俯身,手持银枪,单膝跪地,迎接他们的王。 卡莫斯王。 亚伦兰狄斯的王。 他们的神。 他们将毫不犹豫地将身躯乃至于灵魂奉献上的主人! ………… 这种气势磅礴、令人热血沸腾的场面,众位祭司以及大臣都早已习惯。 而那些第一次见到这种宏伟场面的少年们,无不被这一股可怕的气势给压倒,几乎有了窒息的感觉。他们虽然有着王室血脉,但是都已经是远离王室的旁系了,他们的父亲最多不过是一城之主、亦或是一军之将,何曾见过如此场面? 这一次,卡莫斯王特许他们参加完这次大仪,再返回家乡。 这些王室血脉的少年们还想着,见识见识也好,还能回去吹嘘一下,所以一个个都挺高兴的。可是此刻,跟着诸位大臣在后面走着的他们一个个脸色都好不到哪里去。 那可怕的气势已经彻底压倒了他们,在他们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哪怕在回去之后,在他们长大成人之后,甚至是继承了他们父辈的位置之后,他们也会永远地记得这一幕,牢牢地记住对卡莫斯王的敬仰和畏惧之心。 通天大道的尽头,火焰战车停下,战车的主人从高高的战车上纵身跃下,他身后火红色的披风在空中飞扬。 然后,卡莫斯王转身,伸出手将战车上的另一个人抱下来。 “你能自己走吗?” 他认真地询问伽尔兰。 这种场面,就算是一个成年人,第一次参加恐怕都会被这股骇人的气魄压倒,从而缚手缚脚,更何况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 那些近卫军几乎都是当年和他一起在战场血海中厮杀出来,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煞气,足以让一般人都觉得心惊肉跳,手脚发软,难以承受。 所以,卡莫斯仔细地看着伽尔兰此刻的脸色。 在他看来,伽尔兰终究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在最开始的那裂空碎石的一声怒吼中,还没被吓哭,已经算是相当有胆识了。 而在通过那两侧气势骇人的近卫军之后,现在恐怕已经被吓得不轻了。 只是出乎卡莫斯意料之外,被他这么问的小孩怔了一下,抬头看他,目光中带着困惑,那表情更像是不明白为什么卡莫斯会问出这个问题。 下一秒,小孩像是恍然大悟,想明白了什么。 伽尔兰猛地后退一步,露出了如临大敌的表情。 “不要你抱!” 他一脸警惕地看着卡莫斯王说。 要是在这种场合他还要被人抱起来……他不要面子的啊?! 卡莫斯:“…………” 向来都是他不按常理出牌哽得别人说不出话来,没想到也会有被一个小孩哽得说不出话来的一天。 他看着小伽尔兰警惕地瞅着他,一脸‘你不准把我抱起来’的表情,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安静的广场之中,高耸的高台之下,卡莫斯王浑厚的笑声在天空之下回荡。 他哈哈大笑着说:“好,我不抱你。” 他笑着说:“你自己走,跟上我!” 卡莫斯王一转身,火红色的披风在他身后高高飞扬起来。他迈开脚,棕黑色的长靴踩在黄玉石制作而成的光滑台阶,大步向上走去。 因为卡莫斯突然笑起来而有些莫名其妙的伽尔兰怔了一下,眼看着卡莫斯已经爬上去十来个台阶了,他赶紧迈着小短腿,小跑着追了上去。 明亮到炫目的阳光之下,高大的卡莫斯王在黄金的王座上坐下,居高临下,俯视众生。 在那王座后侧,竖起一堵方形的石墙上雕刻着一个凸出的狮子头,那棕色石像雕刻得栩栩如生,像是有一头真的雄狮在张嘴咆哮,威震八方。 跟了上去的伽尔兰站在了旁边,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在那高台的后方,有十一座高达十几米的巨型雕像在大地上矗立着,那是亚伦兰狄斯众神的神像。 它们以一个扇形环绕在王座高台之后,所有神像皆是微微低头,目光注视着中心的王座――象征着众神在守护着亚伦兰狄斯的王。 坐在高高的黄金王座之上,卡莫斯王俯视着下方的芸芸众生,这一刻,他的目光深邃而悠远。 他看见了下方仰望着他的子民们,所有的人,包括那些来自各地有着王室旁系血脉的少年们,都仰着头,用无比敬畏的目光注视着他,就如同注视着云端的神灵。 巨大的众神的雕像就在他的身后,簇拥着他,仿佛借助着他的目光令众生都匍匐于自己的脚下。 目光从那些将自己视为至高无上的神灵的人们身上扫过,卡莫斯王稍微侧头,用眼角余光掠过站在自己身边的小孩。 还很年幼的小孩安静地站着,睁着一双大眼睛俯视着下面的人们。黄金的王座就在他的身边,他却似乎没什么兴趣多看这个王座一眼,甚至于,他的一只小手还随意搭在了王座一侧的扶手上。 显然,对伽尔兰而言,这个王座就只是一个椅子。 一把可以让人坐着,让人扶着,随意搭手的椅子。 卡莫斯扬眉,不着痕迹地笑了一下。 所谓王座,是要被王坐在屁股下的。 没有人会敬畏一个坐在自己屁股底下的东西。 在卡莫斯心里掠过的这些话虽然粗俗,但是确实他身为王的信念和准则。 那些跪在地上对神灵顶礼膜拜的人,永远都不可能成为神灵。 同样的,那些此刻在下方诚惶诚恐地俯身于王座之下、只会敬畏的目光仰望着他的少年们,也永远都不可能成为真正的王。 他的目光再一次从下方扫过,然后,又看到了一个特殊的目光。 不同于众人那对王座敬畏仰视的目光,不同于伽尔兰将其视为普通座椅的平淡目光,那个黑发少年看着他、同时也看着他身下王座的目光里,有欲望,有渴求,有着深深地想要将其掌控的野心。 卡莫斯并不意外。 说实话,若不是那个黑发少年有着这样的眼神,即使少年成为了最后的胜利者,他仍然会一句话就轻易就把少年赶回去。 只有拥有那样的眼神,才有来到他身边的资格。 哪怕卡莫斯其实很不喜欢那样的眼神,但是他同样会承认,那个少年也有为王的资格。 ………… 嗯……所以那个少年叫什么来着? 王座上的亚伦兰狄斯之王思考了三秒钟,然后放弃了继续思考这个他肯定想不出答案的问题。 资格归资格。 但是没人规定他不能凭自己的喜好偏颇其中的一个。 卡莫斯这么想着,将目光从那个少年身上移开。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当他目光移开的那一刻,少年的目光从他身上、他的王座上稍微偏了一点角度,落到了他身边的伽尔兰身上。 那不过是一瞬,如浮光一般,一掠而过。 看了那孩子一眼的赫伊莫斯收回目光,细长的睫毛垂落下来,在他的眼里笼罩上让人看不清的阴影。 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一眼,或许就连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 他看过去的那一眼中,隐藏在深处的那一点微不可及的渴望。 ………… 这是亚伦兰狄斯遵照惯例举行的大仪,三个月一次,在每一季即将结束的那一天举行。 这是一种向亚伦兰狄斯的众神祭祀的仪式,也是向亚伦兰狄斯的民众宣告王的威严以及不可冒犯的仪式。 同时,也是宣告国之大事的重要场合。 卡莫斯王将一个小孩带到了象征着王权的高台之上,让其站在王座之旁。 那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已心知肚明。 ………… …………………… 入夜,到了该休息的时候,但是由于某个城市突遭水灾的缘故,卡莫斯王和他的下属歇牧尔并没有休息的打算。 一直在旁边乖乖坐着听他们说话的小孩却是撑不住了,张着小嘴打了好几个呵欠。 卡莫斯注意到了,就让侍女领着伽尔兰先去休息。伽尔兰的住所就安排在他的寝宫旁边的偏殿,出去走十来分钟就能到。 正困倦地揉着眼的小孩起身,被女官长领着向外走去。 走到一半,伽尔兰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又走了回来。 注意到伽尔兰突然返回的卡莫斯将目光转过来,开口想要询问伽尔兰有什么事。但是,他还没说话,小孩已经先一步开口了。 “晚安,王兄。” 对于重生过好几次的伽尔兰来说,这不是第一次叫,所以他习惯性地、非常流畅地将这个称呼叫了出来。 因为还是小孩,还没变声,那声音软软糯糯的,一声王兄喊出来软绵绵萌萌哒,甜透心扉。 猝不及防的卡莫斯王被那一声第一次听见的‘王兄’冲击得竟是呆滞了一瞬,就连喊完他的伽尔兰已经转身离开了都没有发现。 此刻,在这个伽尔兰离开,卡莫斯王呆住的的房间里,陷入了一阵屏息的寂静。 许久,许久。 然后…… “……歇牧尔。” “是?” 卡莫斯王捂着被那一声王兄甜得不行的胸口,心花怒放,一脸我好开心、我好满足、我好幸福的荡漾表情。 “啊,我好感动,你感觉到我现在的感动了么?” 啊~我的小王弟怎么就那么可爱那么可爱~~ 歇牧尔:“…………” 沙玛什的祭司大人很想以下犯上,举起手中的权杖狠狠砸某王那没事就抽筋的脑袋一棍子。 第21章 “前天晚上……” 伽尔兰正抱着小涅伽坐在卡莫斯王身边,用一个半生不熟的小肉块逗着小奶狮,突然就听到卡莫斯开口问他话。 “你睡得不好吗?” 卡莫斯王如此问他。 伽尔兰的心一下子就绷紧了。 前天晚上,就是他偷偷跑去找赫伊莫斯,折腾到大半夜才溜回去的时候。 为什么卡莫斯王兄突然问起这个?他知道什么了吗? 一边心里紧张地想着,伽尔兰抬起头,一脸无辜的小表情。 “啊?” 他歪着头,用‘王兄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啊’的眼神瞅着卡莫斯。 那小表情让卡莫斯王失笑,抬手揉了一把他的头。 “没什么,看你昨天在大仪上有些蔫,像是没睡好的样子。”他笑着说,“怎么?是不是突然换了地方所以睡不好?” 原来是说这个啊。 伽尔兰顿时松了口气。 是啊,昨天的那个大仪上他的确是困得不行啊,毕竟前一天晚上在赫伊莫斯那里折腾了大半宿,回去根本没睡多久,就因为要准备仪式一大早就被侍女叫醒来了。 “嗯,是有一点,不过昨晚已经好多了。”仰着一张小脸笑嘻嘻地看着卡莫斯王,伽尔兰说,“没事的,王兄,我很快就能习惯了。” “哦,那就好。” 卡莫斯王说,又揉了一把那毛绒绒的小脑袋,然后重新回到手中的政事里。 又过了一会儿,眼看要到午时快要过去了,伽尔兰抱着小狮子站起来。 小涅伽虽然已经可以啃肉块了,但是毕竟还没满月,也还没断奶,这个时候正是它吃奶的时刻,所以伽尔兰要把它送回暖房里去。 到了暖房,他把小奶狮往地上一放,转身要走。 小狮子嗷呜一声,叼住了他的鞋子,不肯让他走。 伽尔兰指了指它那几个已经在奶白色的奶盆子里舔得啧啧有声的小兄弟姊妹,说:“你再不去,就没有了哦。” 小狮子叼着伽尔兰的鞋带,拿豆大的小眼睛瞅着那已经飘过来香味的奶,摇头摆脑的,看看奶盘,又瞅瞅伽尔兰,整个狮看起来纠结得不行。 那纠结的小表情让伽尔兰忍不住笑起来,蹲下来点了点它的小脑袋。 “快去喝,我明天再来找你玩。” 似乎听懂了伽尔兰的话,小涅伽嗷呜一声,松了伽尔兰的鞋子绑带,迈着四只小短腿,颠颠地跑向奶盆,然后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看样子,是生怕自己那一堆兄弟姊妹喝完了自己的,再来抢它的――反正它就经常这么做。 看着涅伽专心致志地喝奶去了,伽尔兰赶紧趁机走了出去。 他站在暖房外面,仰头看了看天色,想了想,没有回卡莫斯那边,而是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当然,想要跟着他的侍从也被他赶了回去,不让跟着。 当他一溜小跑跑到前天晚上去过的房间时,看到几个侍卫守在门口,看来白天这些人多少还是会装个样子的。 大概是得益于昨天他在大仪上的亮相,那些侍卫显然都认识他,本来还有些懒散的他们一看到伽尔兰顿时都有些紧张地站直了身体,躬身低头向伽尔兰行礼。 伽尔兰很轻易就进了门,根本就没人拦他。 一进门,他就看到那个小庭院里,赫伊莫斯熟悉的身影就坐在一株大树下的石桌旁。 当小孩跑进来的时候,正在吃饭的少年抬眼,眼角瞥了那个小小的身影一眼,然后垂下眼来,继续慢条斯理地吃东西。 那表情,像是根本没看见对方一般。 伽尔兰踩着青石板路蹬蹬地跑过来,然后就毫不客气地往石凳上爬――没错,是爬,他太矮了,石凳都要到他肩膀了,只能双手攀在上面,两只小短腿在下面蹬几下,这才爬了上去,坐好。 赫伊莫斯坐在那里,继续慢条斯理地撕下一块面包,塞进嘴里,细嚼慢咽,像是没看到伽尔兰的动作似的。 只是他虽然面不改色,但是眼角余光却是控制不住地往小孩那边飘。 看着那小孩嘿咻嘿咻努力爬上来的可爱小模样,莫名觉得心里有点痒的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住起身将那小孩抱起来放在凳子上的冲动。 爬上来坐稳了的伽尔兰两只小胳膊搭在桌子上,扫了一眼,桌上摆放着面包、烤肉、粥之类的普通食物。对于天天跟着卡莫斯王兄吃御食大餐的伽尔兰来说,这些食物实在是简陋了些。 不过,他才没那么好心给他的死敌改善伙食。 把死敌养得高高壮壮地更方便杀他吗?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的拇指大的白色药丸来,用指头捏着,笑嘻嘻地举起来给赫伊莫斯看。 “这是什么?” 少年瞥了一眼,继续手撕下一块烤肉,放进嘴里嚼。 “毒药。”伽尔兰用挑衅的语气冲着赫伊莫斯说,“怎么?你敢不敢吃?” 其实是上好的药丸,治疗跌打损伤和内淤血的特效药。医师给了他两颗,叮嘱他吃两天。他想着赫伊莫斯那一身看起来挺可怕的伤势,本来想再要一个,但是又听医师说这个药丸很珍贵也很稀少,以前都只给卡莫斯王一个人使用,这两颗还是卡莫斯王特许了给他用的,伽尔兰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一颗,还是他把自己今天的分量偷偷省下来的,毕竟,平心而论,他其实还好,赫伊莫斯的伤势可比他厉害多了。 但是,虽然带过来了,就这么直接给他的死敌,他还是有点不甘心。 所以赫伊莫斯那么一问,他一时兴起,就故意说是毒药,打算吓唬对方一下,等赫伊莫斯一变脸,他就可以毫不客气地嘲笑赫伊莫斯一顿了。 嘲笑完了,他再大发慈悲地将药丸给他。 嗯。 很好,就得这样。 就在伽尔兰还在各种脑补着赫伊莫斯丢脸的模样的时候,原本坐在那里少年突然起身,向他的方向凑过来。 然后,赫伊莫斯一弯腰,俯身,低头,那细腻的黑发就垂落在了伽尔兰的手指上。 少年的薄唇一张,就将伽尔兰的手指含了进去。 舌尖一卷,将圆溜溜的药丸卷进嘴里。 咽喉吞咽一下,他就这样,就着伽尔兰的手将那颗药丸吞入喉咙里。 冷不丁就一口将药丸吞下去之后,赫伊莫斯直起身来,他那轻描淡写的神色就像是他刚才做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顺便还抬手拍了拍呆住的伽尔兰的头,端着已经吃完的餐盘转身出去了。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从赫伊莫斯起身开始到一口吞下药丸,恐怕只过了一秒钟。 被赫伊莫斯突如其来的行为惊住的伽尔兰呆呆地看着赫伊莫斯,直到对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了,他才终于反应过来。 他猛地从凳子上跳下来,一脸炸毛的表情就开始用力地甩手。 啊啊啊啊!口水―― 手指上沾上那家伙的口水了啊啊啊! 赫伊莫斯你居然直接含别人手指,都不嫌脏的吗吗吗―― ………… 想摆赫伊莫斯一道却被对方反过来摆了一道的伽尔兰一脸郁闷地溜回去了,但是,才刚到大门口,就看到坐在那边正在处理政务的卡莫斯王在冲他招手。 于是小孩更郁闷了。 他眨了眨眼,一边想着怎么把王兄的问话忽悠过去,一边露出一副我很听话的表情跑了过去。 他站在卡莫斯身前,一脸乖巧地仰头看着卡莫斯。 但是,卡莫斯王似乎并没有询问他刚才去哪儿了的打算,只是低头看着他,扬了下眉,然后开口说话。 卡莫斯说:“张嘴。” “啊?” 伽尔兰啊了一声,搞不懂卡莫斯王想做什么,但是还是听话地张开了嘴。 他的嘴刚一张开,卡莫斯王抬手就将一个白色小药丸丢进他嘴里,没防备的伽尔兰下意识咕咚一下吞了下去。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觉得惨了。 因为他刚才吞进去的那个小药丸好眼熟,真的好眼熟…… 看到伽尔兰咽下去了,卡莫斯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 “以后想要什么就直接要,记住,你是我的王弟,亚伦兰狄斯的王子,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但是,该你自己吃的,必须吃了,懂吗?” 他说,抬手拍了拍伽尔兰的头。 “行了,去休息吧。” 伽尔兰不敢否认卡莫斯王的话,乖乖地点头。 他隐约已经感觉到了,对于在这个王宫里发生的事情,卡莫斯王什么都知道。那些他以为是自己偷偷做的、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其实卡莫斯王全部都看到了眼里,只是并不在意,所以放任他、也没有揭穿他罢了。 而在这次他将自己的药省下来给赫伊莫斯之后,卡莫斯王才点明了,告诉他,他想要做什么都可以,但是前提是他做的事情不能损害到他自己。 在离开卡莫斯王之后,伽尔兰就到偏殿去睡觉了。 这个身体毕竟还是小孩,很容易困倦,每天定点去午睡是必须的,不然一下午都会无精打采。 他四肢大张往那张柔软的大床上一趟,还没数够六十只羊,就一闭眼熟睡了过去。 …… 那是什么…… ……黑色的水………… 好亮,阳光太亮了,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了……火红色的阳光…… 好多人……尖叫声,乱糟糟的,好吵,耳膜都要被震破了…… 好多人都在大喊大叫,叫得好让人心烦…… 咦? 红色的火? 那火红色的光不是阳光。 是火焰。 赤红色的火焰。 啊啊……那火焰在烧,烧起来了! 从哪里?在烧什么?这股烧焦的臭气…… …… …………是人。 是人啊!!! 被噩梦惊醒的小孩猛地翻身坐起,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上已是冷汗淋漓。 那是什么? 他梦到了什么? 他梦到了――不,他看到了,在那个无比真实的梦中,他亲眼看到了―― 被火焰包围的那个人…… 浑身都被火点燃、灼烧着,整个身体都被火焰吞噬掉,散发出皮肉烧焦的臭气,在火焰中痛苦挣扎着的那个少年…… ……是赫伊莫斯?!!! 第22章 梦…… 只是梦啊。 被这个梦吓醒的伽尔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怎么会突然做这种梦? 他有些懵。 难道是日有所思, 夜有所梦?因为他那天想着要怎么干掉赫伊莫斯,然后午睡就做了烧死赫伊莫斯的梦? 可是那也不对啊,他当时明明是想着用刀子捅的,和火烧什么的完全搭不上边啊? 越想越懵的伽尔兰抬手,啪的一下拍打在自己脸上, 让自己清醒清醒。 梦中赫伊莫斯大半个身体被火焚烧着, 空气中传来皮肉烧焦的臭气……那个场面实在是令人触目惊心,哪怕是他现在知道是做梦了,一回想都还心有余悸。 还好是梦…… 被诡异的噩梦这么一闹, 伽尔兰也睡不着了,他想了半天想不明白,干脆就下了床。 他一走出卧室的门,立刻就有侍女上来帮他擦洗脸、梳理睡乱的头发、整理衣着。早已习惯的他站在原地,张开双臂任由她们摆弄。 等那些侍女全方位把他打理得妥妥当当了之后,带头的女官才领着他去了另一个偏殿。 他一进去,就看到沙玛什的祭司大人站在那里, 显然是在等他。 歇牧尔手持权杖站着,依然是一身白衣, 从头到脚看不到一点灰尘,干净整洁得可怕, 就连头顶上那月桂枝叶编成的头冠也是端端正正的, 天知道他是怎么将头冠戴得那么端正一点都不歪的。 啧, 这个处女座的男人―― 伽尔兰在心里如此吐槽了一句, 目光一转, 看到了歇牧尔的对面还站着一群人。 都是熟人,一个个都是十几岁的小孩子,就是那群争着抢着想要得到王弟位置的王室旁系血脉的小鬼们。 他们在这里做什么? 伽尔兰正想着,那些以前从来都是用轻蔑的眼神看他的少年们此刻一看到他,都纷纷对他露出了‘和善’的微笑,那笑容中隐约还带着几分讨好之意。 伽尔兰歪了歪头。 这个阵仗是要搞什么? 他将疑问的目光投向了歇牧尔。 “伽尔兰殿下,他们将在明日被送回去,但是,出于各方面的考虑,您可以指定其中的一到三人留下,作为您的陪读,留在王宫中。” 歇牧尔的话一说完,那些少年就纷纷将期待的目光投向伽尔兰。 他们虽然是所谓的王室旁系血脉,但是家世最好的也不过是城主的孩子罢了,和真正的王室肯定是没得比的。 若是能被伽尔兰选中,作为伴读留在王宫中,可想而知,长大以后肯定也会在亚伦兰狄斯的统治阶层中心占据一席之地。 “随我选?” 伽尔兰问。 “是的。” 伽尔兰点点头,转头,目光在那群人之中扫来扫去。 所有人期待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其中,一个圆脸少年的目光尤其热切。这个少年内心暗喜着,还好,当初那么多人欺压排挤伽尔兰的时候,他从来没参加过,而且偶尔还会表示一下同情,帮点小忙。 谁都没想到,当初那个谁都看不起、被骂着杂种的小孩竟是被卡莫斯王一眼看中了,哪怕被众位大臣反对,也硬是让其做了王弟,还亲自将他带到大仪的王座上――可想而知这小孩多么受卡莫斯王宠爱了。 而此刻这些人里面,就自己对他最好了。所以,那个小孩一定会选他的。 圆脸少年自信满满地这么想着,眼眨也不眨地看着伽尔兰,心里激动得不行。 伽尔兰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然后往后面看去。 “就他吧。” 他伸手,指向一个拼命将自己往后缩,一副恨不得让自己的存在感消失的小胖子。 他说,“他一个就行了。” 他一说完,全场瞬间静默。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一脸难以置信。 谁都知道,当初那个小胖子是欺负他欺负得最狠的几个人之一。 “……你确定?” 就连一贯沉默寡言的歇牧尔都忍不住开口了。 只要稍微调查一下,就知道这群孩子们之间发生的那些事情。 “嗯,就他了。” 伽尔兰一锤定音。 被指名的小胖子整个人都已经傻掉了,一直到其他人被带离了这里,而他单独被留下来,带到伽尔兰面前之前,他都还保持着张着嘴一脸呆滞的傻样。 等真的到伽尔兰面前了,他终于反应了过来,登时眼睛里就涌出泪花来,一脸感动地看着伽尔兰。 当看到伽尔兰成为王弟的时候,他这几天都在瑟瑟发抖,不断地脑补各种惨烈的死法,晚上睡觉都噩梦不断,实在是怕得不行。 没想到伽尔兰不仅没追究他当初的冒犯,还既往不咎点了他做陪读。他不仅不用死了,还一跃成为众人羡慕的对象。 “伽尔兰……不,不是,是伽尔兰殿下,您,您真是……”他激动得说话都结巴了起来,“太大度了!太仁慈了!我这样的,您都能够原谅。” 心情在一瞬间经历了大起大落、大悲大喜,还是小孩子的小胖子塔尔被刺激得都哭出来了。 他一边抽泣,一边用手背擦眼泪。 “对、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当初实在是……我、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 他几乎都语无伦次了,只是努力地抬头,用力拍着自己满是肉肉的小胸脯发誓。 “伽尔兰殿下!您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好好保护您的!我对太阳神沙玛什起誓,以后谁想要伤害您,就从我身上踩过去!” “……哦,那就拜托你了。” “交给我吧殿下!” 小胖子把自己肉肉的胸脯拍得啪啪直响。 他觉得,伽尔兰殿下一定是独具慧眼,看中了自己与众不同的地方,所以才从这么多人之中挑了自己! 他实在是太感动了,以后伽尔兰殿下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指东绝不向西! 然而事实是…… 为什么要选这个小胖子? 因为他是这群人之中最差劲各项测试都垫底的一个啊。 反正自己这个王弟是做不了多久的,就别浪费人才,找个最废的凑合凑合得了。 以上,就是选中了小胖子塔尔的伽尔兰的心理历程。 当然,伽尔兰的想法,塔尔是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知道真相的。所以,觉得中了大奖的他一边对伽尔兰感激涕零,一边乐颠颠地跑到了伽尔兰身边。 本来一开始他就是因为想和这个看起来特可爱的小孩一起玩,才做出那种蠢事的。现在不仅不用受罚,还能陪读,他可是乐坏了。 谁都没有想到,就连伽尔兰自己也没想到,他这随手一指。 从此,他这一生中最忠心不二的狗腿子就此诞生了。 …… ……………… 火烧起来了。 炽热的,像是一条赤红的火蛇,将黑发的少年死死缠绕住。 嘶嘶火苗的长舌,将肌肤舔舐成了焦黑的炭状。 皮肉烧焦的臭气在四处弥漫…… 一只褐色的手从火焰中伸出来,挣扎着,艰难地用手指死死地扣进石缝中,指尖已扣得鲜血淋漓。 那只挣扎着伸出来的手像是在发出无声的悲鸣声,不知道在向谁求救。 ……诡异的黑色的水流淌下来,火却在黑水中凶猛地灼烧着,在众人的尖叫呼喊声中,那火焰沿着拼命伸出来的手臂飞速点燃,转瞬间就将那个痛苦挣扎着的少年彻底吞噬其中―― …… 小孩再一次猛地从梦中惊醒。 伽尔兰抱着头坐在床上,一双手使劲地揉头发,把自己的头发揉得像是鸡窝一样乱糟糟的。做噩梦时渗出来的冷汗将他几缕额发黏在他的额头上,他的耳尖泛红得厉害。 抱着脑袋心有余悸地急促喘息着,他呆呆地看着前方,脸上满是茫然的神色。 到底是怎么回事? 伽尔兰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不好了。 他本来以为那一次做梦只是个意外,谁知道自从那一天之后,他几乎每一天都在重复做这个梦。 有时候是晚上,有时候是午时,不停地、重复地做着这个噩梦。 伽尔兰捂住额头,手指碰到的鬓发有点湿,被汗浸湿得厉害,黏黏的让他很不舒服。 他现在可以确认了,这绝对不是什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因为他根本就不想做这个该死的噩梦! 他又不是心理变态,就算是死敌,天天看着那个人被火焰活生生地焚烧他也心惊肉跳啊――这几天的食物里凡是烤肉类的他一点都没动,女官问他,被他用太热了不想吃太腻的糊弄过去了。 可是再这么下去,以后别说吃了,他恐怕以后只要一看到烤肉都要作呕了。 但是,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做这个梦? 伽尔兰捂住脸,闭上眼平复了一下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他起身下床,透过窗子看了看天色,太阳稍微西斜,已经到了下午时分。 按理说,这个时候,他要是不去暖房看涅伽,小狮子就要开始发脾气闹腾了。但是这一次,他想了想,没有去暖房,而是一个人飞快地跑去了赫伊莫斯那里。 赫伊莫斯的住所一如既往冷冷清清的,除了门口应付似的几个侍卫站在那里之外,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一走进这个小庭院里,就能听到轻快的哗啦啦的流水声,因为有一条小溪水沿着这个庭院绕了半个圈。赫伊莫斯发烧的那天晚上,他就是跑到这条小溪这里洗的手。 伽尔兰一走进去小庭院中,抬眼,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小溪中。 溪水不算深,赫伊莫斯站在里面,水面堪堪没过他的腰间。 少年站在溪水中,像是在清洗身体,但是却是穿着衣服的。他低着头,双手捧着清澈的水,往脸上、肩上泼去,别说身上的衣服,就连黑发都是湿透了。 当伽尔兰靠近过来的时候,像是一头警觉的野兽被侵犯了自己的地盘,赫伊莫斯猛地抬头,金红色的眼眸带着锐利的目光向伽尔兰的方向射去。 当看清来人之后,那刀锋般的目光才稍微褪去些许锋芒。 少年抬起手,还滴着水的手指撩起眼前湿淋淋的黑发,露出的金红色眸子在阳光下越发明亮。 伽尔兰在溪水边蹲下来,一手托着侧颊,一边上上下下打量着赫伊莫斯。 明明这个人看起来很好啊,什么事都没有。 他一边看一边纳闷地想。 那么为什么自己会不停地做那个可怕的梦? 淋了水的蜜色肌肤在明亮的阳光下泛着深褐色的光泽,带着水光。 湿淋淋的黑发贴在少年俊秀的颊边,发梢一点水痕顺着蜜色肌肤滑落到略尖的下巴上,然后啪嗒一下滴落到少年身前的水面上,点出一个小小的水圈儿。 湿发斜斜地搭下来,连带着阴影掩住了赫伊莫斯右眼的大半,只露出一只金红色的左眸,那眼底映着蹲在溪边的小孩的影子。 薄薄的唇是水润的红色,唇线带着一点棱角,给人一种韧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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