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拍歇牧尔的肩,罕见地叹了口气,再也没有追问下去。 ………… “王子?” 看着不知为何目光忽然有些出神的王子,塔普提轻声呼唤了一声。 “您在想什么?” 她说,“是不是因为歇牧尔对您态度不太好?您不用太在意,他是个不通人情的家伙,对谁都是那样,就算对陛下也是那种态度。” “无所谓。” 回过神来的少年看着她,眼中的目光澄澈,映着阳光,越发显得明亮。 少年的眼弯起来,像极了月牙的弧度。 他说:“他会喜欢我的。” 他这么说,似乎笑得很开心,亦是自信满满。 “我很喜欢他。”少年一手撑着侧颊,歪着头,看着塔普提的弯眸中盛满了星光般的笑意,“所以我觉得,他也会喜欢我的。” 每一世,就算是失败的那几次,那个人都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 就算失败,那个人也一直固执地守护着他直到最后。 就算还是陌生人也好。 就算没有记忆也无所谓。 那熟悉的灵魂依然存在。 他应该相信,灵魂之间的羁绊依然会存在。 所以,就算不记得也没关系,只要再一次相识、相知,再一次创造出彼此间的回忆。 他相信自己,亦相信着歇牧尔。 这一刻,心底从昨天起就积压着的阴晦尽数散去,伽尔兰改成双手撑着下巴,双眼弯弯,笑眯眯地开始琢磨起来。 看来,他得多找些借口去见歇牧尔,欺负一下……哦,不对,是身为王子,得与皇家近卫团的团长尽快熟悉起来才行。 ………… 另一边,伽尔兰和塔普提都以为在练武场的卡莫斯,此刻却是站在众神殿之前。 经过两千年的传承,神殿已经和以前有了很大的区别。 因为千年之前曾经发生过一次沙玛什神殿和南纳神殿内斗导致国家衰败的事情,所以,那之后,神殿势力被大幅度的进行改革。 虽然民间依然有着众多不同神灵的神殿,但是在王庭掌控之下的主神殿不能再分成不同的派别。 王宫之中,只有一个众神殿。 众神殿中祭祀亚伦兰狄斯的十三位众神。 也就是说,民间的祭司可以单独信仰并侍奉某一位神?o,但是拥有官方身份的祭司不得分派别,必须一起侍奉十三位众神。 “你让我带你来这里做什么?” 回头看向身边的赫伊莫斯,卡莫斯问。 赫伊莫斯注视着眼前那座气势恢宏的宏伟神殿,眼角上挑起锐利的弧度。 金红色的瞳孔边缘掠过一抹冷色的弧光,他说:“要债。” 说完,他大步向里面走去。 ………… 跟着塔普提学了整整一下午,伽尔兰只觉得昏头昏脑的,脑子涨得厉害。 王兄还说什么他不需要参加考试了……但是他现在又和那些复习备考的考生有什么区别? 伽尔兰痛心疾首地想着。 女祭司长正站在桌子后面,向他告退。 少年伸着双臂趴在桌子上,整个人都蔫了,只是无力地抬起一只手挥了挥,示意自己听到了。 看着王子的这副模样,塔普提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轻笑着转身退下。 在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她恰好与归来的赫伊莫斯迎面撞上。 赫伊莫斯对她微微点头,然后迈步走了进去。 不知为何,心里蓦然一动,女祭司长回头看着赫伊莫斯的背影,皱起眉。 她好像有种奇异的感觉,好像这个人身上有一种让她非常熟悉的东西,但是又说不出来是什么熟悉的感觉。 塔普提摇了摇头,将心底这种奇异的感觉驱散,转回头,越过庭院,向行宫大门走去。 一直蔫蔫地趴在桌子上的伽尔兰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但是懒得起身。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他的双臂依然伸直趴在桌面上,只是仰起一张脸,下巴搁在桌面上,看起来极不雅观。 但是,那双亮亮的眼睛向上瞅过来的模样又实在是让人觉得可爱。 “花了点时间去要债。” 赫伊莫斯说,轻描淡写。 “啊?” 要什么债? 这才短短几天,他借钱给谁了?总不可能是王兄吧? ……不对,他手上哪来的钱? 伽尔兰正纳闷着,赫伊莫斯已经走过来,站在桌子的对面。 一手按在桌子上,他微微向前倾身。 “你说,你不怎么喜欢花。” 他说, “所以这一次,我本来打算用其他的东西向你求爱。” 只是没想到,他还没开口,竟是被伽尔兰抢先一步。 赫伊莫斯伸出右手,那只手似乎是握着什么东西。 伽尔兰站起来,好奇地看着赫伊莫斯握着的手。 “是要给我的?” “嗯。” 少年眨了下眼睛,笑嘻嘻地说:“既然是原本打算用来向我求爱的东西,如果太差劲了,或者我不喜欢的话,我可是会嫌弃的。” 赫伊莫斯笑了一下。 “你会喜欢的。” 他笃定地说。 “我拿它做礼物,就是为了让你绝对拒绝不了我。” “说得真有自信,被打脸了看你怎么办。” 伽尔兰小声嘀咕着。 他嘴里这么说,但是脸上不可避免地露出好奇的神色。 他双手按在桌上站着,向前倾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赫伊莫斯的手。 在他的注视下,赫伊莫斯缓缓展开手。 出现在那只没有掌纹的手掌中的,是一个鸽子蛋大小的透明圆球。 圆球外面像是没有一点杂质的水晶薄片,晶莹剔透,泛着一层微光。 薄薄的一层像是流动的流光一般,光华流转,流光溢彩。 里面是中空的,其中,有三点明亮的荧光在水晶球里面柔和地飘动着。 那三点荧光以似乎没有规律、但是又异常和谐而富有韵律的轨迹在球体中交错转动着,哪怕是在阳光之下,它们也闪动着耀眼的光泽,如同有生命力的存在。 荧光掠过的地方都残留着光的痕迹,像是撒落的星尘,又像是在水晶球内撒落着点点碎雪。 看上去,美得如梦如幻。 就算过去曾经看过无数的奇珍异宝,伽尔兰此刻也忍不住被这颗美丽的水晶球所吸引。 更确切地说,是球体里面那三点明亮的荧光吸引住了他,让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一种奇异的熟悉感让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碰一碰。 他的动作很轻。 但是,就在他的指尖触及水晶球的那一瞬间,这颗一直好端端地躺在赫伊莫斯掌心里的水晶球竟然像是脆弱的气泡一般,啪的一下,整个儿炸开了。 球体里转动着的三点荧光瞬间在空中划过三道弧线,如离弦之箭般向不同的方向飞去,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伽尔兰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 他吃惊地看着赫伊莫斯说,“我不是故意弄坏它的,我真的只是碰了一下,就很轻地碰了一下。” 看着伽尔兰紧张地向他解释的模样,赫伊莫斯笑了起来。 他已经空无一物的右手伸过去,摸了摸伽尔兰的头。 “没事。” 他抚摸着伽尔兰的发,他说,“它已经属于你了。” “??” 伽尔兰困惑地看着赫伊莫斯,怎么想都觉得很费解。 他干脆倾身凑过去,盯着赫伊莫斯。 “别打哑谜了,你送给我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赫伊莫斯看着凑到自己跟前的伽尔兰,唇角扬了一下。 但是,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突然说起了其他。 “你还记得吗,伽尔兰。” 他说,映着身前少年影子的金红色眼眸像是融化而流动着红色宝石。 带着火焰的炽热,温柔地将伽尔兰包裹在其中。 就像他一直都在做的那样,小心翼翼地、无比宠爱地将少年捧在自己的手心中。 “我说过,只要是你希望的,我都会为你做到。” “别想岔开话题,先回答我……” 伽尔兰一句话还没说完,突然砰地一声,房门被猛地打开了。 被突如其来的门板声惊到的伽尔兰下意识转头向那边看去。 刚离去不久的女祭司长不知何时回到这里,砰的一下重重推开门闯了进来。 她剧烈地喘息着,似乎快要喘不过气来,胸口起伏得厉害。 她额前原本梳理得很整齐的鬓发散落下一缕,略显凌乱地垂落在颊边。 她的眼直勾勾地盯着伽尔兰,刚才重重推开门的手还按在门板上,指尖在微微发抖。 两世加起来都不曾见过塔普提做出这种失礼甚至可以说是冒犯的举止,伽尔兰吃惊不已。 他错愕地看着塔普提,问道:“塔普提,你是在这里忘了什么东西……” 女祭司长没有回答。 她一步跨入房门。 棕色的长发在空中飞扬而起,抛开一道长长的弧度。 迫不及待向前伸出的双手,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里,就把来不及说完下半句话的伽尔兰抱在怀中。 她抱得很紧,很用力,就像是抱住了失而复得的最珍贵的宝物。 她低头,抿紧到发抖的唇深深地埋入柔软的金色发丝中。 她什么都没说,也或许是她此刻已无法发出一点声音,只能这样用双手紧紧地将她的王子抱在自己怀中。 房间里安静了很久,没有人说话。 安静到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止的地步。 伽尔兰呆呆地任由对方抱着,半晌没能反应过来。 混乱的脑子中,某个荒谬的、不可能的念头一闪而过。 “塔普……提?” ………… 一点荧光轻飘飘地飞出去,它飘过的空中留下一道浅浅的光痕,然后又在阳光之下消散无痕。 花园深处,凯霍斯正坐在轻快流淌着的溪流旁边的大树下,明显是借着这个机会偷懒片刻。 他靠在粗壮的树干上,双手枕在脑后,闭着眼,神色悠闲而又惬意。 阳光穿过茂密的树冠,斑斑点点照在他那一头深金色的短发上。 突兀中,心口一悸。 凯霍斯猛地睁开眼。 他看到一点奇异的荧光在他眼前轻飘飘地飞着,一下一下转着圈。 非常奇怪的荧光,本该让他心生警惕。 但是不知为何,他看着那点荧光,莫名有种亲昵而又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它本就属于他,本是他的一部分一样。 看了好一会儿,凯霍斯伸出手想要抓住这点荧光。 可是就在他刚伸出手的那一刻,原本在他眼前转着圈的荧光忽然飞快扑向他,一下子没入他的眉心之中。 凯霍斯本能地抬手去按自己的眉心。 眉心忽然变得灼热起来,像是有火焰在额头上灼烧。 那股灼热感越来越猛烈,从眉心扩散开来,只一瞬间,就渗透蔓延到了他的整个身躯。 脑子轰的一下炸开,碧绿的瞳孔陡然放大。 凯霍斯咬紧牙,手指用力地按紧头,可是他的眼角在止不住地抽搐着。 无数熟悉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掠过,仿佛就在他的眼前,仿佛就在昨天。 他看见了战火滔天的战场。 他看见他跪在海浪呼啸的海崖上失声痛哭。 他能感觉到亲眼看着在明亮的阳光之下少年将金色的王冠戴在头上时心底的澎湃。 他看见了那座海城的城墙之上少年坚毅的背影…… …… ……………… 时光仿佛在飞快地倒退着,将一幕幕重新烙印在他的记忆中。 最终定格在脑海中的,是他俯身跪在年幼的金发孩子身前的那一刻。 我的王子。 从现在起,我就是您的守护骑士。 我会守护您,至死方休。 ……………… 荧光轻盈地飞舞着,如一只小巧的蝴蝶,在阳光之下翩翩起舞。 它伴随一道清风,悄无声息地滑入王宫一侧皇家近卫团的驻地。 在深处的训练场之中,隐隐传来冷漠而又严厉的叱责声。 一身简练劲装的歇牧尔站在众位下属身前,面容肃冷,毫不留情地训斥着他们。 一众在刚才的对练中一个接一个输给了他们团长的下属们低着头,老老实实地挨训。 反正他们团长的严厉作态他们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虽然一开始还有些不服气,但是在亲眼看到自家团长那种几乎可以称之为自虐一般的严苛锻炼,而且每天从不间断的可怕事迹之后,他们只剩下敬佩。 明明已经很强大,现在能和团长对战而不落下风的恐怕也只有陛下一个人而已。 但是就算已经强到这个地步,团长还是丝毫没有懈怠,依然如此磨练自我,十年如一日,让那些就算不喜欢他死板性格的人也不由得对其心生敬意。 惯例将下属训斥一顿,歇牧尔不再多留,转身离开训练场。 被留下的下属互相看看,都不由得苦笑着松了口气。 虽然上司强大是一件好事,但是太过严厉实在是让人有点吃不消啊…… 跨出训练场的大门,一道阳光照下来,落在歇牧尔身上,将他衣服上尘土的痕迹照得极其明显。 他皱了下眉,但是很快将心底的这点不快强压了下去。 虽然他有点洁癖,但是在训练中弄脏是无法避免的,这些年来,他已经习惯了。 他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升起几分焦躁的情绪。 无论变得多强,他总有种还不够、远远不够的感觉。 他总觉得,像是有一种很重要的东西,一次又一次从他的双手中失去。 他怎么也守护不住。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他只是本能地想要让自己变强。 或许变得更强一点,就不会再感受到那种无力感。 就在片刻的失神中,忽然,一道反光掠过他的眼角。 歇牧尔下意识抬眼,向折射来光线的地方看去。 他看见了一点明亮的荧光在他眼前环绕了一圈,然后轻飘飘地向他落下来。 他下意识抬手想要挡住。 可是那点荧光却是穿过他的手掌,瞬间没入他的眉心,消失不见。 灼热的火焰陡然在他眉心蔓延开,烧尽了他的整个身体。 刹那间,数不清的一幕幕画面在他眼前掠过。 他看见那一晚,他站在沉沉夜色之中,望着王陵的方向,默然无声地看了整整一夜。 露水打湿了他的鬓角。 他看见了熊熊燃烧着的木制宫殿照亮天空的赤红火光…… 他看见了那从悬崖之上坠落他怎么都来不及伸手抓住的身影…… 他看见了苍白得刺眼的石壁残留下来的洗不净的血痕…… ……伊斯达尔的石像下,少年倒在他的怀中,鲜血染红了他的双手,他听见了自己悲恸的痛哭声…… ………… 啪嗒。 微不可闻的一声。 一滴水痕掉落在歇牧尔的手心。 他低着头,茫然的看着自己掌心中那道湿润的痕迹。 阳光下,他褐色的颊边泛出一道水光。 猝不及防的。 却也是怎么都无法控制的。 ……………… 我的王子。 哪怕舍弃一切,我也想要守护你。 就算,要舍弃我的信仰。 作者有话要说: 歇牧尔是唯一一个经历过伽尔兰数次死亡的陪伴者。 所以,他的执念其实也是最深的。 第319章 当亚伦兰狄斯人死去之后, 他的灵魂就会被冥界女神奥尔娜斯接引到冥界之中。 人的灵魂会在奥尔娜斯的手中走过, 净化成最初时纯洁无瑕的灵魂,然后被奥尔娜斯亲手送去轮回转世。 而当一个人的灵魂在女神的手中走过时, 他的记忆就会被女神拿走。 传说,女神身后巨大的白色羽翼,就是无数人的记忆光辉汇聚而成的记忆之翼。 “奥尔娜斯在拿走灵魂中记忆的同时, 也能得到蕴藏在每个人记忆中的信仰之力。” “信仰之力对众神来说是很重要的力量来源之一。” 当初卡莫斯王之所以能够成为战神, 除开他本身强大的灵魂与战绩、恰好空下来的战神神座以及太阳神沙玛什的接引之外,也是因为他得到了亚伦兰狄斯民众的敬仰,拥有极为庞大的信仰之力。 众神之中,唯有冥界女神奥尔娜斯拥有从人死去的灵魂中获得信仰之力的能力,她会与命运女神伊斯达尔分享从灵魂中获得的信仰之力。 然后, 依据每个灵魂信仰之力的多寡,命运女神伊斯达尔将会为这个灵魂编织下一世的命运丝线。 也就是说, 信仰之力的多少,决定着那个灵魂来世命运的好坏。 “我在‘死’之前, 与奥尔娜斯做了交易。” “用我那一世所获得的信仰之力作为交换,换取凯霍斯他们三人的记忆。” 他没有死,灵魂没有前往冥界,奥尔娜斯自然不可能拿走他的灵魂记忆,更无法获取他所得到的信仰之力。 而赫伊莫斯大帝所获得的信仰之力,远超过凯霍斯三人的灵魂加在一起所拥有的信仰之力。 奥尔娜斯当然接受了这个交易。 王宫的后方,那座最接近大海的高台庭院在阳光之下尤为明亮。 笔挺的棕榈树环绕在宽阔的庭院一侧,茂密的树林将庭院和远方奔腾着的恩基河隔开。 露天的凉亭楼台耸立在庭院之中, 面向无边无际的蔚蓝色大海。 放眼看去,一眼看不到尽头,只能看到遥远的水天相接之处,蔚蓝和碧蓝相交的天际,让人心旷神怡。 海浪在下方拍打着海崖底部,溅起一阵阵哗啦的水声。 当海风从海面上吹来时候,庭院一侧的棕榈以及松柏的树冠就会随之摇晃,发出沙沙的响声。 拱形的凉亭之前,白玉石台上铺着柔软的羽绒被,太阳晒得它暖暖的。 小毛团儿在软绵绵的软被上打着滚儿,然后仰面朝天地摊开,张开短短的四肢,将那因为刚刚吃撑了而变得圆滚滚的小肚子敞露在太阳之下,露出心满意足的神色。 小奶狮就这幅懒洋洋的模样摊在那里晒着小肚子。 瘫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撑得太厉害了,就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瞅着伽尔兰。 “嗷呜~~” 这货恐怕已经彻底忘记自己身为大狮子的威严了。 伽尔兰无奈地伸手,轻轻地揉着涅伽圆鼓鼓的小肚子,帮它消化。 被揉得舒服了,涅伽又对着伽尔兰哼唧了几声,那声音嫩嫩的,嗲嗲的,一听就知道是在撒娇。 伽尔兰懒得搭理冲着自己各种卖萌撒娇的涅伽,一边继续轻轻帮它揉肚子,一边看向赫伊莫斯,将刚才说到一半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所以你之前说的去要债,是指找冥界女神要债?” “嗯。” 伽尔兰:“…………” 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赫伊莫斯本是站在旁边吃着涂满了果酱的蛋糕,在伽尔兰看来甜得腻死人,他却很喜欢。 吃完之后,还将残留在手指上的红色果酱都舔掉。 吃完后,他看着伽尔兰给涅伽揉肚子而涅伽舒服得直哼唧的模样,蹲下来,伸出手指戳了戳涅伽软软的小肚子。 然后,他那只手指就被不高兴的涅伽啊呜一口凶狠地咬住了。 坚守着自己的骄傲绝不容许伽尔兰以外的人戳自己肚子的小奶狮恶狠狠地瞪着赫伊莫斯,虽然它的牙还太嫩只能用赫伊莫斯的那根手指磨磨牙,它还是死死地咬着不肯松手。 蹲着的赫伊莫斯盯着它,它也瞪着赫伊莫斯。 一旁的伽尔兰看着一人一狮互瞪忍不住想笑。 他伸手揉了揉涅伽的耳朵,涅伽就乖乖地张嘴,松开了赫伊莫斯的手指。 然后它就开始往伽尔兰怀中扑腾,伽尔兰笑着抱住它。 小奶狮在少年怀中窝成一团,一开始还委屈地哼哼了两声,但是被伽尔兰顺毛实在顺得太舒服,没过多久就舒服地眯起眼,呼噜呼噜地睡了过去。 但是,涅伽不知道,它刚一睡着,就被那个讨厌的男人捏着后颈从伽尔兰怀中给拎了出来,放到一旁的软被上。 身下的被子软绵绵的,上面的阳光照得暖洋洋的,所以,涅伽只是抖了抖毛绒绒的小耳朵,继续呼呼大睡。 赫伊莫斯屈膝在伽尔兰身边坐下。 “因为是在我‘死’的时候与她做的交易,所以只换了死在我前面的那几个。” 他漫不经心地说,又伸手想要去拿旁边矮桌上的枫糖浆软糕。 只是,在碰触到甜糕之前,他想起自己的手指刚才被涅伽咬过,就停在了半空中。 白色的手在他迟疑的一瞬间,越过他的手,先他一步拿起他的目标。 金红色的眸看了拿起枫糖浆软糕的伽尔兰一眼。 伽尔兰也笑眯眯地看着他。 赫伊莫斯张嘴,他说:“啊。” 他极其坦然的,丝毫不觉得羞愧地对比他小了一截的少年露出求喂食的表情。 伽尔兰忍不住噗哧一笑,然后就将手中的枫糖浆软糕塞进他张开的嘴里。 软糕很软,粘稠的枫糖浆从软糕四周流下来,只要拿起来,蜜色的粘稠液体就不可避免地沾到手指上。 伽尔兰看着手指上蜜色的枫糖浆正想着去洗个手的时候,突然一个影子凑过来。 几口将嘴里的软糕吞下去的男人凑过来一低头,直接含住了他的手指,舔去了他指尖残留的枫糖浆。 舔完之后,赫伊莫斯抬起眼。 漆黑的额发散落在锐利的眼角,一缕雪白的发丝被风吹得晃动了一下。 男人的舌尖缓缓地舔过自己薄薄的唇。 淡淡的冷唇色和舌尖的红形成一种鲜明对比着却又莫名诱人的色调。 “你也尝一尝?” 低沉的声音渗入耳膜,仿佛沾染了刚才枫糖浆的甜味。 “不……” 伽尔兰刚摇头想要拒绝,但是赫伊莫斯已经欺身上来,直接堵住他的嘴。 还沾染着枫糖浆的舌尖侵入他的唇齿之中,将那甜腻腻的味道传染到他的味蕾上。 赫伊莫斯耐心地、一点点地将甜味染过去,再反过来细细品尝着因为被糖浆浸染而越发让人觉得甜美的唇舌的滋味。 少年白皙的颊泛出淡淡的粉色,犹豫了一下,闭上眼,舌尖慢慢地回缠上去…… 突然从远处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声。 刚把舌尖浅浅地缠上去的伽尔兰一惊,一把将赫伊莫斯推开,伸手胡乱在矮桌上拿起一个红彤彤的果子,一口一口地咬下去,装成正在吃东西的样子。 他手中红彤彤的果子映着他红彤彤的脸颊,让那张脸看起来可口极了,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下去。 赫伊莫斯这么想着,忍住想要咬下去的冲动,转头向发出咳嗽声的方向看去。 不出意料之外,他看到的是黑着一张脸的歇牧尔。 歇牧尔用冷硬的目光看了赫伊莫斯一眼,然后就瞥开,直接落到背对着自己的伽尔兰身上。 “王子。” 歇牧尔的喊声让伽尔兰的肩震了一下。 犹豫了好一会儿,他转过身来,手中还拿着被他啃了半截的果子。 他掩饰般笑眯眯地对歇牧尔举起手中的水果,说:“要吃吗?歇牧尔,这个很甜很好吃~~” 歇牧尔盯着他,面无表情。 “听说您上午逃课了。” 伽尔兰的武技课程是由他负责的。 只是今天上午他临时有事,就指定了他的一位下属代替他。 结果回来后就听说王子一听他不在,转头就偷偷溜走了。 “呃……” “现在,请跟我走,将上午的课补起来。” “歇牧尔,我觉得我真的不用再学什么……我都成年了,现在再开始学习武技也来不及了。” 前一世是因为从小就开始锻炼和学习武技,所以身体能习惯,但是换成他这一世的身体,一个顶多会做健身操的学生,让他现在重新学习武技简直是要命好吗。 “就是因为如此,所以您才更需要锻炼,您现在的身体太弱了!” 伽尔兰小声嘟哝了一句。 “反正有赫伊莫斯在,我弱点也没什么。” 他不说还好,一说这话,歇牧尔的脸色更黑了。 眼看歇牧尔要发火,伽尔兰见势不妙,果断从桌子上拿起一颗葡萄,在歇牧尔刚一张口的时候,就凑上去将葡萄塞进歇牧尔嘴里。 “总生气容易变老的,歇牧尔,多吃点甜的东西会让心情好很多。” 将水灵灵的葡萄塞进歇牧尔嘴里的少年弯着眼对歇牧尔笑,仰着头瞅他的眼亮如晨星,明亮的笑脸让歇牧尔心底的那一点怒气还没酝酿出来,就消退得没了踪影。 他看着给笑嘻嘻地自己塞葡萄一脸‘看~~我在讨好你哦’表情的王子,又是好气又是无奈。 嘴被塞住无法说话,他无奈地看着伽尔兰,但是无奈的眼神深处却是藏着深深的柔软。 他总是拿他的王子没辙的。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这时,哈哈大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不用回头,光是听那爽朗的笑声,就能猜得到来的人是谁。 果然,熟悉的浑厚声音立刻就从身后响起。 “伽尔兰,只有歇牧尔有,王兄没有吗?” 将嘴里的那颗葡萄咽下去,歇牧尔侧身,向大步走来的卡莫斯行礼。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卡莫斯来到伽尔兰身前,笑眯眯地低头,一脸‘我也要被投喂’的表情。 然后,皇帝陛下就真的被王子殿下投喂了一颗核桃干,顿时心满意足。 负责守卫皇帝陛下的皇家近卫团团长的眼角无法抑制地抽动了一下。 跟在卡莫斯身后一起过来的凯霍斯和塔普提对此很淡定,毕竟从那一世开始就已经司空见惯。 在卡莫斯和伽尔兰说话的时候,凯霍斯转头向一侧看去。 凉亭外的平台上,小狮子趴在那里晒着太阳正在呼呼大睡。 赫伊莫斯靠着凉亭一侧的石柱站着,神色淡然,只是目光始终看着这一边。 不用想都知道,他肯定是在看着王子。 凯霍斯先走到小狮子跟前,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赫伊莫斯大人,您为我们换取记忆的事情,可以说是为了王子,但其实也是为了你自己。” 赫伊莫斯没有吭声。 而凯霍斯则是垂着眼,继续说了下去。 “如果我们没有那一世的记忆,这一世,如果你和王子想要在一起,我们几个一定又会竭力阻止。” “但是,如果我们记起来了……我们会心疼他,所以,只要是王子所希望的,我们就绝对不会拒绝。” “这样一来,就算王子这一次也要继承皇位,但是在我们的默许甚至是全心全意地帮助下,你们之间的阻碍会少很多。” “这就是您的打算,不是吗?” 凯霍斯喊出了过去的那个称呼。 “赫伊莫斯陛下。” 依然没有回答,在微风中轻轻拂动着的漆黑发丝下,那双金红色的眼眸从始至终都追随着一个人的身影。 执着的,毫不动摇的。 仿佛他所注视着的,就是所有的世界。 凯霍斯轻轻叹了口气。 “……算了。” 他转头,目光同样看向前方。 阳光下,少年明亮而又无忧无虑的笑容就是他们所共同追求着的一切。 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再重要。 无论赫伊莫斯的目的是什么,都不重要。 他看着伽尔兰,目光温柔地想着。 只要结果能让王子开心就好。 而且凯霍斯也不得不承认,现在这个世界上,能让他放心将王子交托出去的人,也只有身边这个人。 赫伊莫斯。 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任何人比他更爱王子。 那漫长得足以让海陆变迁的两千多年的时光已经证明了一切。 “嗷呜~~” 大概是被凯霍斯的声音吵到,小涅伽从沉睡中醒来,纵身一跃,落到地上。 迈着四只小短腿就啪嗒啪嗒地往伽尔兰那边跑。 跑过去就往伽尔兰小腿上一扑一抱,然后嗷呜嗷呜的叫,非要伽尔兰抱抱。 一只大手一把将它拎起来。 刚才还闹腾得厉害的小奶狮一被拎起后颈肉就整个狮都软了,一动不动地悬在空中,只能眼巴巴地瞅着伽尔兰。 伽尔兰看着心软,伸手要去接,但是卡莫斯哈哈笑着,突然将涅伽丢给歇牧尔。 正在和塔普提商量着王子文课武课安排的歇牧尔人在旁边站,祸从旁边来,手忙脚乱地接住被皇帝陛下丢过来的小奶狮。 后颈肉一松,涅伽瞬间又变得生龙活虎,挥舞着爪子使劲一挣。 嘶啦一声,在撕裂歇牧尔胸口的衣服后,它纵身跳进了伽尔兰怀中。 一贯衣着整齐一丝不苟的歇牧尔此刻衣襟被撕裂,敞露了半边胸膛,一张脸黑得厉害。 塔普提怔了一下,掩着唇忍不住笑了起来。 伽尔兰赶紧抱紧了闯祸的小涅伽,代替涅伽用无辜的眼神望着歇牧尔。 而身为罪魁祸首的某位皇帝陛下却毫无负罪感地大笑出声,甚至还试图用手环拍下歇牧尔难得一见的衣衫凌乱的模样作为以后的笑柄,最后被忍无可忍的歇牧尔以下犯上一巴掌将手环拍了下去。 “嗷呜嗷呜~~?” 这是窝在伽尔兰怀中一脸懵逼的小毛团儿。 明亮的阳光落在大地上,将在风中沙沙摇晃着的树冠染上一层淡淡的金光。 海浪拍打着崖壁,发出阵阵溅水声。 …… 时光的河流是残酷的。 沧海桑田,日月变迁,数不清的东西都会在漫长的岁月中逐渐消逝,再无痕迹。 但是,也有一些东西,任由岁月流逝,始终不会改变。 因为,从它存在的那一刻起,它已经成为了永恒。 …………… ………………………… 亚伦兰狄斯的小王子归来后已过去了三个月。 这一天清晨,在皇帝陛下的寝宫中传出了愤怒的咆哮声。 “王兄,我觉得,身为未来的皇帝,我有责任有义务将亚伦兰狄斯的所有地方亲自视察探访一遍。” “你不用担心,我带了令牌和最强的护卫,要是遇到这两个都搞不定的大麻烦,我会马上用手环联系你,到时候王兄你要尽快带着大军来帮我装逼……不是,来保护我啊。” “至于飞船,有点太显眼了,等我到了目的地会让它自己飞回来。”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这次我出去游玩……咳,不,是游历巡视亚伦兰狄斯大陆大概要会花个三四年、四五年的样子,当然,每隔一年,中途我也会回去休息休息,回去的时候我会给你还有凯霍斯塔普提歇牧尔带礼物的。” 立体荧幕中的金发少年笑眯眯地说完了,然后又补充了一句。 “对了,王兄,不准派人来追我,不然我会生气的。” 卡莫斯:“…………” 刚准备让歇牧尔去把人追回来。 皇帝陛下很愤怒,非常的愤怒。 难怪这三个月里赫伊莫斯尤其注重学习亚伦兰狄斯大陆的地图以及各地情况,看来是早有预谋。 真是狼子野心! “一定是他哄着骗着把伽尔兰诱拐走的!” 皇帝陛下愤怒地给那头叼走他家王弟的大黑狼直接定了罪。 一定是赫伊莫斯的错!不然他的小王弟那么乖巧可爱怎么可能做出离家出走这种事―― 一旁的凯霍斯默默地移开目光。 ……还真说不好到底是谁诱拐谁来着…… “归根究底是陛下您做得过头了。” 女祭司长没好气地瞥了卡莫斯一眼。 “如果不是因为陛下您非要一天三次的‘锻炼’赫伊莫斯大人,王子也不会生气,也就不会像这样偷跑。” 热恋中的情侣被如此打扰,换谁谁都会生气。 前一秒还在勃然大怒的皇帝陛下瞬间蔫了。 他呆了好一会儿,委屈巴巴地看着光幕中的伽尔兰,小声问:“他真的一年才回来一次吗?” 歇牧尔看起来很冷静,他哼了一声,对卡莫斯说:“陛下,给王子的手环发个讯息,告诉他,一个月回王宫一趟,这是底限。” “哦哦哦――” ………… 而此刻,在万里之外的天空之中,金色的飞船缓缓地飞行着,穿过朵朵雪白的浮云。 阳光落下来,映得它闪闪发光。 伽尔兰站在船舷边上,眺望着望不到尽头的天空。 迎面扑来的风吹乱了他那一头明亮的金发短发,他金色的瞳孔望着远方,熠熠生辉,带着勃勃生机。 “真的要这么做?” “嗯。” 伽尔兰转身,看着赫伊莫斯。 “其实在那一世,我就一直想要去游历这片大地,自由自在地走遍所有没去过的地方,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走上了王座,没能完成这个心愿。” 忽然想起什么,他笑了起来。 他说:“你应该还记得,那一次我都已经跑路了,准备从此做个吟游诗人环游大陆,但是没跑多远就被你给追了回去。” “现在,王兄还有歇牧尔他们都在,所以我觉得,我可以任性地去做我一直想做的事情了。” 说完,他忽然顿了一顿。 “而且……” 他小声说, “恋人也是需要单独相处的时间嘛。” 王兄以及歇牧尔他们对他的过度保护实在是…… 他已经成年了好不好。 有些事也可以做了好不好。 看着身前小声说话的伽尔兰,赫伊莫斯的唇角上扬起浅浅的弧度。 他低头,爱恋地吻了吻那粉色的唇。 他说:“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在你身边。” 金红色的眼眸映着怀中的少年,仿佛看着他全部的世界。 只要你还在这里,在我身边,我就拥有一切。 ………… “说起来,我们这么乱转的话,会不会碰上转世后的塔尔或者是诺维他们?” “或许。” “说不定这次遇到的卡列尼还是婴儿,也说不定塔尔诺维现在已经成了老头,还有,艾玛这一世说不定会是个男的――想想都觉得很有趣。” “不准提她。” “……你心胸应该稍微宽大一点。” “不行,我很小气。” “…………” 还想说什么的唇再一次被堵住。 金色的飞船在蔚蓝色的天空中缓缓飞行着,细碎的声音一点点散落、融化在在天幕的阳光中。 ………… 少年通往王座的旅程已经终结。 但是,故事并非就此结束。 在这座古老而又美丽的亚伦兰狄斯大陆上,少年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在未来,他会遇到怎样的事情,会遇到怎样的人,或许是新认识的人,也或许是曾经的故人,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 但是,正是因为一切都是未知,才更让人充满向往。 或许,那将是另一个有趣的冒险历程的故事的开端。 少年的旅程已经结束。 少年的旅程亦即将开始。 ―――― 作者有话要说: 在打下完这个字的时候,长舒一口气。 有些感慨,有些欣慰,也有些怅然若失。 历时一年又一个多月的时间,少年走上王座的传说在此刻划下句号。 结局或许不是最圆满的结局,也不可能让大家都满意,但是这是我心目中最合适、最恰当的结局。 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由衷的感谢所有能陪伴我,陪伴着伽尔兰走到最后的小伙伴们。 谢谢你们喜欢上他。 谢谢你们能喜欢这篇文。 感谢你们那很多很多的营养液和炮弹地雷,能看到那么多的留言还有长评,我很开心。 ―――――――― 至此,正文已经完结。 大概在一两周后,我会开始更新番外。 如果大家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可以留言告诉我,我会认真考虑,当然,拉灯车也会在番外中出现的(笑)。 第320章 番外一┃“听说你想娶我?” 萨尔荒漠,大漠黄沙,滚烫的风掠过天空,刮过大地,掀起地面的尘土。 地面是干燥的,随处可见斑驳的裂痕,一道道像是在大地上刻下的皱纹的痕迹。 这片荒漠的地形并不平坦,遍地都是小小的山丘、山崖和戈壁,风沙长久的腐蚀导致这一片的石山都被侵蚀成奇怪的形状和洞窟。 怪石嶙峋,风吹过的时候,就响起诡异的呜呜声。 明亮的白日还好,一旦到了漆黑的夜晚,那呜呜声就越发?}人,像是黑暗中怪物的呜咽声,让人听着就觉得寒毛直竖。 一座形状看起来像是竖起的三指的巨大怪石耸立在荒漠中,石崖顶端,有人躺在上面,看起来像是在小憩。 他穿着一身亚麻衣料劲装,被晒成褐色的双臂抬起枕在脑后,褐色的粗糙毛料短斗篷盖住了他的脸,挡住了从万里无语的高空中直晒下来的猛烈阳光。 “萨尔!” 下面传来喊声,在空旷的荒漠中尤为响亮。 喊了好几声,蒙着脸的男子才终于有了反应,毛料斗篷抖动了一下,滑落下去,露出一张年轻的脸。 年轻男子那张脸轮廓深邃,线条坚毅,也称得上帅气,只是在常年风沙的侵蚀中,皮肤不仅晒得很黑,更是极为粗糙,让他整个人都多了几分糙感。 炽热的阳光曝晒在他的脸上,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那头乱糟糟的黑发在风中晃动了一下。 “萨尔――” 当下面的喊声再度传来的时候,这位与荒漠同名的年轻男子纵身一跃,敏捷地从高高的怪石顶端跃下。 然后,依然是那副一脸没睡醒的模样,他张嘴再度打了个呵欠。 站在萨尔身前的是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年轻人,显然对于萨尔这幅懒散的模样早已习以为常,自顾自地开口说话:“来了一头肥羊,就在前面,再半个小时就到了。” “打探过了,是一只小商队。” 他用手掌做出刀下切的手势,询问道。 “怎么样?宰不宰?” “嗯,宰了。” 萨尔垂着眼,头也不抬,仍旧是那副没睡醒的模样。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决定了那个小商队的命运。 “好嘞!” 年轻人兴奋地应了一句。 他敢要跑回去通知同伴,却又被萨尔叫住了。 “前段时间西瓦里那群家伙越境的事情,有没有给个交代?” 随意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萨尔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没有,那群蠢货一直没个回信。” 萨尔哦了一声,他那双吊梢眼又垂了下去。 这片荒漠因为地处偏僻,环境恶劣,人烟稀少,一直以来都是秩序混乱,大大小小的劫匪马贼团伙不少。 但是,就算看似是无序之地,荒漠中也有着默认的约定。 其中最基本的一个默认约定,那就是,每个匪团都有自己固定的地盘,没有特殊情况,不得越界到别人的地盘。 在这个荒漠中,匪团大体上分为两种。 一种是在这片荒漠中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费拉匪团就是这种,而另一种是犯了罪流亡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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