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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狄斯。 他们将终生为他们的王竭尽忠诚,直至此身化为粉末,灵魂回归冥界。 沙玛什祭司用鲜红的朱砂在他们的眉心重重划下一道竖痕。 那是沙玛什见证了他们誓言的证明。 亚伦兰狄斯人相信,人的眉心与灵魂紧密相连。 在眉心的刻印,就是灵魂的刻印。 ………… 一手按紧腰侧那刚刚得到的王宫侍卫特有的佩剑,拉克狄抬头挺胸,将背挺得直直的,努力想要表现出雄赳赳的气势来。 他对四周的一切提高了十二万分的警惕,一脸戒备,像是随时都会有敌人从旁边杀出来一般。 他身边的那名年长的侍卫看着他这幅样子,忍不住想笑。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当年入宫的时候也比他好不了多少,这才忍住了,只是拍了拍年轻同僚的肩。 “别紧张,我们今天的任务只是在大殿四周巡视一圈就行了。” 他安慰年轻人说, “因为今天是王在大殿议政的日子,所以这附近有近卫军守着,几乎不可能出什么问题,你放轻松一点。” 年长侍卫不说还好,一说,拉克狄更紧张了。 “您、您您是说,王、王……呃,那位,王现在就在这里?” 他结结巴巴地问, “那、那等下,他、他是不是会、看、看到我啊?”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他赶紧低头瞅瞅自己身上的服饰干不干净,有没有乱的地方。 看到新来的后辈紧张得说话都开始结巴,然后努力开始摆弄自己的衣着,年长侍卫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他一边笑,一边拍着年轻人的肩膀。 “别紧张,我们就只能在外面远远地看一眼而已,离得很远,四周都被人围着,王根本不可能看到你。” “这样啊……” 拉克狄松了口气,这才没那么紧张了。 但是,心里又生出一点失落的情绪。 的确,仔细想想,肯定会有很多大人物围在那位年轻的王身边,他这个不起眼的小侍卫根本不可能被看到。 还是别妄想了,老老实实地履行自己巡视王宫的职责吧。 只要努力的话,以后晋升侍卫长,调入内宫,守在大殿门口的话,就能离王很近了。 这么一想,他立刻就将心里的那点失落给甩掉,拉克狄只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于是抬头挺胸地继续跟在前辈后面执行任务。 年长侍卫好笑地摇了摇头,带着他继续往前走去。 等来到大殿附近,拉克狄就看见两排身着黑红色盔甲的近卫军如柏木一般挺立在大殿外的两侧。 他们身姿笔挺地站立着,目不斜视,神色肃然,手持银枪,枪头映着阳光闪动着寒光。 年轻侍卫心里一凛。 那两队近卫军将士哪怕只是站在那里,不动不说话,一股无形的赫赫威势就无声无息地散发出来,那常年在战场血海中征战的可怕煞气扑面而来,令人心底发寒。 他们站在那里,就仿佛他们所在之地就是兵戈铁马之处。 年长侍卫带着拉克狄从旁边绕开,一边绕还一边教导他。 “平常没有廷议的时候我们巡逻可以靠近大殿四周,但是王的近卫军守在这里的时候像现在这样在外面绕一圈就好,那些近卫军可不会和你讲什么人情。” 他加重语气警告道,“还有,像你这样的生面孔绝对不要试图去接近王,只要你有靠近过去的举动,就算你穿着宫中侍卫的服饰,也会被那些近卫军视为不轨分子二话不说直接抓捕起来。” 前辈的教导拉克狄根本没有听进去,他虽然人是亦趋亦步地跟着年长侍卫,心却早就飘远了,一双眼努力地望着大殿,拼命想要看清里面。 伽尔兰王。 亚伦兰狄斯的新王。 在一年多之前以少年之龄继位,现在和他一样,刚满十八岁不久。 据说,这位少年王在还是王子的时候,就被称之为‘贤明的王子’,受到众多王城民众的爱戴。 在一年多前,残暴的加斯达德人攻入亚伦兰狄斯,兵临王城之下,亚伦兰狄斯一度有亡国之危。 就是这位当时还是王太子的伽尔兰王,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率领大军击溃加敌军,挽救了亚伦兰狄斯,将侵略者加斯达德人赶出国境。 少年王的威名从此传播于整个大陆之上。 继承狮子王的王位,他亦成为了亚伦兰狄斯新的守护神。 ――伽尔兰,众神之子,亚伦兰狄斯因你而重生,你是亚伦兰狄斯之王,你是亚伦兰狄斯不朽的荣光―― 响彻大地的歌谣如此称颂着这位年轻的王者。 拯救亚伦兰狄斯,挽救数百万亚伦兰狄斯人免于亡国之灾。 仅此一点,就让民众从心底里对其仰慕和尊敬。 拉克狄亦是如此。 怀抱着对这位少年王满满的倾慕之情,他努力地想要去看一眼那个遥远的身影。 越过那两排如柏木般挺立在正殿大门两侧的近卫军将士,穿过那座巨大的弧形拱卷雕琢精美花纹的雪白玉石大门。 阳光从交叉的苍穹拱顶上的天窗照进去,让整座大殿亮堂堂的。 忽视大殿两侧无数的人群,他的视线顺着铺在大殿青石地上那长长的火红色地毯一路望到尽头。 无数他想都不敢去想象的大人物皆是恭恭敬敬地躬身于其下。 那遥不可及的距离让拉克狄只能勉强看见坐在巨大的金色王座上的身影。 从天窗上落下来的光束交错着,汇聚于王座之上,让坐在其上的人看起来就像是周身散发出金色的光辉。 宛如神祗降临。 …… 就在拉克狄心情澎湃、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那个遥远而模糊却就是给人一种威严感的身影的时候,他突然发现,那个身影动了。 他以为自己是盯得太狠了,眼睛花了,使劲揉了揉眼,再看去过去。 他确定自己的眼没花,那个身影的确是动了,从金色的王座上走了下来。 他错愕地看到那个身影走过大殿中火红的地毯,向着正殿大门的方向走来。 那个身影所经过之处,大殿两边的侍卫以及女官纷纷俯身下跪。 而此刻站在正殿大门两侧的近卫军将士则是微微躬身,恭敬地低下头,迎接他们的王的到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带领他的年长侍卫一把将他按下。 “别发呆!” 拉克狄被按着一下子跪了下去。 噗通! 噗通噗通! 拉克狄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疯了一般拼命跳动了起来,简直能撞破自己的胸口。 幸运女神伊斯达尔啊,感谢您的庇佑! 感谢您让我在进宫的第一天就能亲眼目睹王的威容。 在心里不停地赞美着伊斯达尔女神,低着头的拉克狄的眼角余光已经看到大门一双脚走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是数十双脚。 他深吸一口气,偷偷地抬起头,朝上面瞄了一眼。 这一眼,就让拉克狄陡然呼吸一窒。 宛如流金般的金色长发散落在少年王的身后,在阳光中熠熠生辉,如大殿尽头那金色的王座一般散发出金色的光辉。 他走在所有人的最前方。 他的身后,其色如天的天青色披风随着他的步伐在他身后飞扬。 年轻的王如传说一般,有着一张如光般美貌的容颜。 那是一种令人不敢亵渎的美。 他的面容非常的年轻,甚至还残留着几分稚嫩,他看起来身型并不高大,偏颀长,尤其与紧跟在他身边的那几位高大魁梧的人相比起来更是略显纤细。 但是他在众人之中,偏生就是给人一种压过所有人的感觉。 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气势,仿佛只要少年王站在那里,所有在他身边的人就会在无形中矮他一头。 拉克狄心口陡然一紧,一时间浑身僵硬,再也不敢去偷看第二眼,赶紧深深地低下头。 他说不出理由。 就算只是这么远远地看着,那种无形的气魄就压了过来。 年轻的王那一身不言而喻的威势,压得拉克狄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直到众人离去,就连近卫军将士也紧随其后离去之后,拉克狄才缓过气来,抬起头,远远地看着他的王离去的方向。 那就是……伽尔兰王。 他神色恍惚地想着。 遥不可及。 高不可攀。 如神祗一般的存在。 ………… …………………… 一转眼,一个白天就过去了。 新的侍卫们今天刚刚入宫,许多事务都还不熟悉,不可能给他们安排值夜班的任务,所以,已经到了他们离宫的时候。 尽管带领他的年长侍卫告诉他可以返回了,但是拉克狄一直磨磨蹭蹭地不想走。 眼看快要巡逻到出发的地方,马上就要结束今天的任务离开王宫了,他不禁有些失落。 他四处看了看,指着一处地方拐进入的走廊说:“那里也是我们的巡逻地段吧?我们好像没去过。” 年长侍卫不在意地看了一眼,回答:“哦,那里面就是个小花园,里面没什么东西,一般也没什么人去,不去也没关……” “我去巡一遍!” 还没等年长侍卫说完,正磨蹭着不想离开王宫的拉克狄眼睛一亮,也不等对方回答,兴冲冲地就往那里跑。 能体会到这些年轻侍卫第一次进入王宫那种兴奋得浑身都使不完劲儿恨不得将王宫边边角角都走一遍的心态,年长侍卫不禁失笑,摇了摇头。 算了。 年轻人嘛,有活力。 作为前辈体谅体谅就好。 年长侍卫正好笑着,突然从身后传来嘈杂的声音。 他转头一看,看到一群近卫军匆匆跑来,一队队地四处分散开来,似乎在焦急地寻找着什么,气氛很是紧张。 再一看领头的那位居然是那位―― 年长侍卫心口顿时就是一紧。 出事了? ………… …………………… 拉克狄兴冲冲地跑过弯弯曲曲的长廊,长廊的尽头如年长侍卫所说,是一个小花园。 虽然没有豪华的建筑物,但是溪流环绕,绿树成荫,茂密的草地如绿绒的地毯一般,炎热的阳光被茂盛的树冠挡住。 再加上临近傍晚,风吹来时,凉风习习,给人一种极为惬意而舒适的感觉。 虽然已经巡逻了大半天,但是此刻依然劲头十足的年轻侍卫开始绕着草地走了起来,此刻前辈不再旁边盯着,他也不用再拘禁,左顾右盼,四处瞅着,兴致勃勃地左看一眼,右瞅一眼。 风吹过,头顶茂盛的树冠晃动了一下,那从枝叶缝隙中投下来的阳光晃动一下,反射出一道光来,映到了拉克狄的眼中。 拉克狄怔了一下。 他看到远远的一处靠近石墙的草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他定眼看去,阳光又是一闪。 ……金色的? 拉克狄下意识走过去,一看,顿时愕然。 他看到的发光的东西竟然是铺在草地上的金色长发,从枝叶中漏下来的光点照在那金发上,闪闪发光,而金色长发的主人正侧身窝在柔软的草地上,看起来像是在沉睡。 看身型像是一名少年,因为恰好背对着他,所以拉克狄看不到那个金发少年的脸。 大概是哪个少年侍从或者是索尔迦神殿学堂的年轻学生偷懒跑到这里来的吧? 拉克狄如此想着,有些好笑,蹲下来,伸手轻轻推了推那名金发少年的肩。 “喂,醒醒。” 他喊道,“都傍晚了,再不起来,你就出不了宫了。” 似乎是被他推醒了,少年动了一动。 这一动,拉克狄就看到了少年压在身下的披风。 宛如天空色一般的天青色披风,那柔软光滑的布料,以及布料里面若隐若现的金丝纹线,都表露着它的罕见和贵重。 呃……这个披风……好像…… ………… ……有点熟悉? 就在拉克狄还在努力思索着他在哪里见过这个披风的时候,被他推醒的少年终于坐起身来。 金色的长发如丝绒般簌簌地从少年肩上滑落,在空中散开。 在压在草地上的披风上坐起身来的少年一边举起双手,用力伸了个懒腰,一边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动作恣意,毫无形象的那种。 然后,少年就这么继续坐在草地上,侧过头来。 宛如金色宝石一般的眼看了身边那个叫醒他的人一眼。 蹲在草地上的年轻侍卫已经在少年起身的那一刻石化了。 他刚才推了少年肩膀的手还僵在半空之中。 虽然他现在恨不得将自己这只失礼到了极点的手给直接剁了―― 被那双金色的瞳孔瞅了一眼,拉克狄心脏一抖。 他猛地后退一步,双膝跪落在草地上,双手按在地上,几乎是匍匐在地,额头更是紧紧地贴在草地上。 “请、请原谅我的冒犯、陛、陛下,我、我……那个,不知道是您,我、我居然敢碰触您高贵的躯体、不是、我是说、我、我……” 惊慌失措的拉克狄已经是语无伦次。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已经停止了跳动。 一只手伸过来,拍了拍他的后脑勺。 拉克狄心惊胆战地抬起头来。 然后,他就看到那蹲在他跟前的少年王的眼忽然一弯,对他灿烂一笑。 拉克狄被那一笑弄得有点懵,呆呆地看着对方。 “你现在去做一件事。” 轻轻眨了下眼,伽尔兰说, “做好了,我就宽恕你冒犯我的罪。” “呃?……是、是的!请您吩咐!” 伽尔兰刚要张嘴说话,忽然眼角一下子瞥到远处的正在赶来的熟悉身影。 来不及多说了。 他飞快地将披风往拉克狄手中一丢,站起身。 “听着,歇牧尔马上就要来了,你去给我把他骗走,不要让他知道我在这里。” 歇、歇牧尔? 沙玛什的大祭司? 那位冷面无情严厉得让人闻之色变的大祭司阁下?! “等、等等,陛下,这――属下做不到啊――我怎么敢欺骗大祭司阁下?” 拉克狄急切地想要起身,却被一只手指按在额头上。 他顿时就不敢动了。 已经站起身来的伽尔兰一根手指点在他的额头上。 少年笑眯眯地看着他,明明笑容明亮,却不知为何让人心底发憷。 “这是王命。” “呃……” 拉克狄迟疑了一下,就看到伽尔兰的身影飞快地消失在茂密的灌木树丛深处,然后没了动静,想必是在那里躲了起来。 他攥着手中的披风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 “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严厉的声音从后面远远地传来。 拉克狄一个激灵,猛地转身。 一个身穿沙玛什祭司服饰的高大男子正快步向他走来,一脸肃然,目光冷冷地看着他,手中握着一个金色的权杖。 歇牧尔大祭司! 拉克狄赶紧俯身跪下。 “我是今天刚入宫的侍卫,负责这一片的巡逻工作。” “你手中拿的是什么?” 歇牧尔那一双极具威势的眼虎视眈眈地盯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年轻侍卫,还有对方手中的那个披风。 拉克狄本是紧张得快要说不出话来,脑中蓦然浮现出少年那张笑眯眯的脸,突然福至心灵。 “大祭司阁下,我正要出去向上面汇报,刚才我来这里巡逻的时候,看到有人躺在草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我走过去想要盘问他,结果刚一走近,他就把这个披风往我头上一丢,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跑掉了。” 他焦急地说,“大祭司阁下,那个人很可疑,必须尽快找出来。” 歇牧尔眼角微微抽了一下。 “我知道了。”他冷声道,“你的巡逻任务已经完成,现在,你该离开王宫了。” “可是那个可疑人物……” 拉克狄指着某个方向迟疑地说――那是与伽尔兰躲藏的方向完全相反。 “这件事由我来接手,好了,侍卫,你可以走了。” 大祭司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侍卫的话,伸出手。 “把披风给我。” “是。” 老老实实地将披风交给大祭司,年轻侍卫服从命令,起身离开。 等走出长廊,确认大祭司那边的人绝对看不到自己了,他才脚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刚才强作镇定欺骗大祭司已经耗尽了他毕生的勇气,此刻瘫坐在地上的他向后撑着上半身的手都有些发抖。 张口大喘气,他的心脏怦怦直跳,几乎就要从嘴里蹦出来。 他都不敢相信刚才那些话是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 那可是大祭司,代行沙玛什的神意的大祭司啊―― 公正的太阳神沙玛什啊。 希望您看在我只是在忠诚地执行王命的份上原谅我对您的祭司欺骗。 拉克狄喘了半天气,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 脚还软着,站不起来。 他继续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天边变得火红的夕阳。 他想起第一眼看见的那个犹如神?o般高不可攀的年轻王者。 他又想起刚才那个笑起来干净明亮如孩子般纯粹无邪的少年。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 还是…… 都是真的? ………… …………………… 那个侍卫做得很不错嘛。 伽尔兰躲在灌木丛中,看着歇牧尔带着人朝另一个方向追过去,顿时松了一口气。 要是被歇牧尔当场抓住,绝对会被歇牧尔训斥上整整三个小时。 那种魔音灌耳的恐怖…… 伽尔兰仰头看了看天色。 太阳已经快要接近地平线,已临近傍晚,伽尔兰揉了揉太阳穴,想着自己已经逃出来不少时间,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透过茂密的灌木丛,他瞄了一眼外面。 这个小花园只有两个出入口,一个歇牧尔进来的长廊,以歇牧尔的强迫症,绝对会让人留守在长廊出口那里。而另一个正是歇牧尔现在追过去的地方,他自然不会蠢到自投罗网。 那么,只剩下一个选择了。 正好,那长得碍事的披风也被歇牧尔拿走了。 仰头看了看面前这堵高高的白色石墙,伽尔兰后退了几步。 他看着身边一颗高高的橄榄树,伸手抓住最矮的树枝。 一个纵身,就跃了上去。 再几个纵身,他一下接着一下,敏捷地跃上了树冠。 屈膝半跪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细碎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冠落在伽尔兰的身上。 正是花开的时候,一簇簇细小的小白花在翠绿的枝叶上绽放着,风一吹,那细细的枝叶一晃,小小的白色花瓣就簌簌飘落。 他半蹲在粗枝上,浅浅的香气环绕在他的周身。 高大的橄榄树已经越过了高墙,不少枝叶都伸出了墙外,他所在的这根粗枝也伸到了墙外。 只要他纵身跃下,就能跳到墙外。 伽尔兰刚要从茂密里的树冠里探出头看看墙外的情景,突然听到一个饱含怒气的喊声从后面传来。 他下意识回头一看,就看到他那被骗走的大祭司正怒气冲冲地向他这边快步走来,目光如剑。 面对歇牧尔狠狠瞪过来的眼神,伽尔兰一脸无辜地眨了下眼,对他的大祭司一笑。 然后,他转回头。 二话不说,果断纵身一跃。 忽然一阵大风吹来,吹得那橄榄树的树冠晃动着发出沙沙的响声。 细小的花瓣如一片片小小的洁白雪花,飞散开来,在风中仿佛是追随着跃下的少年而去。 一双褐色的大手突兀地从风中伸出。 丝毫不差地抓住了从空中落下的少年的腰间。 一把稳稳地将其在空中接住。 宛如融化的流金般的淡金色长发从伽尔兰白皙的颊边滑下来,掠过结实有力的褐色手臂,垂落在接住他的那人漆黑的肩甲上。 金色的眼微微睁大,透出一分惊讶,映出对方那微扬起的唇角。 赫伊莫斯仰着头。 那随风追随少年而来的细小花瓣如洁白的雪花,簌簌从空中撒落。 其中一瓣,轻轻地落在他漆黑的额发上。 黑色发丝从微挑的眼角散落,凝视着伽尔兰的金红色的眸浮现出一点温柔的笑意。 他在墙外等候了许久。 当风刮起的时候,他伸出手。 然后,就接住了那伴随着簌簌的花雨从天而降的少年。 第230章 如细小雪花的花瓣被带着暖意的风卷起, 从天空中簌簌落下。 它们从那被举在半空中的少年身边掠过, 偶尔几瓣沾染在少年流金般的长发上。 明明做好了落地的准备, 却在半空中就被突兀伸出来的褐色大手一把抓住, 伽尔兰顿时就吃了一惊。 他看着抓住他的赫伊莫斯, 还悬在半空的他双手本能地按在了赫伊莫斯双肩上漆黑的肩甲上,看起来还没反应过来。 那双微微睁大的金色眼睛有些懵逼地盯着赫伊莫斯, 像是在努力思考这个人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一般。 就像是一只敏捷地纵身一跃想要跑走的小猫突然被人一把拎到半空中, 那懵中带着点迷茫的眼神实在是太可爱, 让赫伊莫斯的唇角上扬得越发厉害。 他也不把伽尔兰放下来, 就这么继续举在空中。 几缕柔软的金丝从上面垂下来, 散落在他赤裸的手臂上, 像是缠绕在蜜色肌肤上的金色饰物。 “抓到了。” 赫伊莫斯发出带着一点笑意的低沉声音。 他仰头看着伽尔兰。 明明是略微上扬线条凌厉的眼,可是在映着被自己举起的少年时,那金红色眸底的温柔多得仿佛会溢出来一般。 就连那些簌簌地掠过他身边的细小花瓣都仿佛感染到这一抹温柔的气息, 被夕阳染上一点柔软的粉意。 回过神来的伽尔兰用力拍了拍赫伊莫斯的肩。 “放我下来。” 被举在半空使不上力的他没好气地说。 赫伊莫斯笑了一下, 听话地将伽尔兰放了下来。 哪怕拥有着远超他人的强大力量,他将少年放下的动作仍旧是极为小心而轻柔的,就像是手中捧着的是一个风一吹就会破碎的珍宝一般。 哪怕伽尔兰已经落地了, 他的手指依然稳稳地握在伽尔兰腰间,确认其完全站稳了之后才松开。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呃,不对,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伽尔兰很纳闷。 自己隔三差五地失个踪已经成了日常, 就连刻板严肃的歇牧尔都被自己折腾得快要没脾气了。 他还是有分寸的, 就算失踪一般也不会超过三四个小时, 时间到了就会自己回去。 一开始不怎么熟练的时候,歇牧尔还能很快将他找出来,但是随着自己偷溜的技术越来越熟练,如果自己不主动回去,歇牧尔就几乎找不到他了。 但是,让伽尔兰纳闷的是,无论他躲到哪里,赫伊莫斯这家伙总是能轻轻松松地将他找出来。 就像是现在,哪怕这家伙在自己偷溜之前还没返回王宫,都能将自己抓个正着。 “一个小时前回来的。” 赫伊莫斯很狡猾地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 他头顶的高空上,那只因为飞得太高只能看到小小的黑点的黑鹰展翅向远方飞去。 在锐利的鹰眼之下,整个广大的王宫一览无遗。 安努在王宫上空绕上一圈,将伽尔兰找出来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这一点,赫伊莫斯当然不会告诉伽尔兰。 这一次也是如此,黑鹰安努带着他找到了这里。 白色石墙的里面。 被高高的石墙围住的小花园中,侧身躺在铺在草地上的天青色披风上的少年睡得香甜,金色的长发在草地上铺开,映着阳光,仿佛是流动的金色溪流。 一墙之隔。 白色石墙的外面。 阳光落在抱着双臂屈膝倚在石墙上那一身漆黑盔甲的男子俊美的脸上,他微低着头,垂落的睫毛在他颊上落下浅浅的影子。 赫伊莫斯静静地等候着。 他能清楚地听见从石墙的对面传过来的,浅睡中的少年那熟悉的浅浅呼吸声。 上方茂密的橄榄树冠将他的上半身笼罩在斑驳的树影之中,偶尔,几瓣洁白的细小花瓣从等候着的男子身边飘落。 那薄薄的唇轻抿着,这一刻,就连落在他颊上的睫毛的影子仿佛都透出几许温柔。 他耐心地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那从天而降的少年。 他伸出手,就抓住了他。 ………… “你怎么知道我会从这里跳下来?” 赫伊莫斯抬手,用拇指随意指了一下上方的橄榄树。 “只有这里这棵树从墙里面伸出来。” “……你在这里等了多久?” “一个小时。” “…………” 也就是说赫伊莫斯一回到王宫就找到他了吗? 伽尔兰看了赫伊莫斯一眼。 看来这家伙的确是一回来就直接来找他了,身上的盔甲都还没换下来。 “你好歹先回去把盔甲换下来啊。” 伽尔兰一边说,一边抬手,反手用指关节敲了敲漆黑的胸甲。 赫伊莫斯那一身盔甲是特制的,远胜于普通盔甲的坚硬,普通兵刃根本无法对其造成伤害,但是相对的,它的重量也远胜于普通盔甲。 ……反正伽尔兰有自知之明,如果换成他穿上,别说战斗,仅仅只是走一段路就能把他压垮。 “就算你不觉得重,这天气,正常人都会觉得热吧?” 敲在对方胸口的手被赫伊莫斯握住,伽尔兰一抬眼,就对上了赫伊莫斯微垂下来注视着自己的眼。 那双金红色的眸仿佛盛满了此刻地平线上的晚霞。 赫伊莫斯看着伽尔兰,像是将少年的身影缠绕在自己眼底那赤红的晚霞之中。 他说:“我想见你。” 哪怕早一秒也好。 虽然后一句话并未说出来,但是伽尔兰也能清楚地从那双定定地凝视着他的金红色瞳孔中读出这个意思。 这并非是刻意说出的甜言蜜语。 伽尔兰很清楚,眼前的这个男人纯粹只是在将自己心中所想直白地说出来而已。 赫伊莫斯从来都是如此坦然地将自己的心情宣告于他的身前。 但是,偏生就是这种理所当然的坦然姿态,才越发让人……难以招架。 或许是因为落日的夕阳依然很晒的缘故,伽尔兰觉得自己的耳尖隐隐有点发烫。 压下心口那一点微烫的感觉,他张嘴,刚想要说点什么。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 那巨响声从石墙里面传来。 似乎是有人在里面一拳重重地砸石墙上,那力量之大让坚硬的石墙都像是晃动了一下。连带着靠着石墙的那株橄榄树都跟着晃了一下,洁白的花瓣雨簌簌而下,落了树下的两人一身。 呃,差点忘了。 歇牧尔还在里面。 被细小白瓣撒了一身的伽尔兰终于记起了追在他身后的大祭司。 居然都气到在下属面前不顾形象地砸墙了…… 伽尔兰甚至都能想象得出来歇牧尔此刻在石墙里面气得脸色铁青的模样。 面对着盛怒之中的大祭司,少年王果断决定先避其锋芒。 先逃为上。 根据以往的经验,和盛怒中的歇牧尔对上与找死无异,他还是等歇牧尔气消了再回去比较好。 “走。” 伽尔兰说。 他也不等赫伊莫斯回答,那只被赫伊莫斯握在胸口的手,一个反手,抓紧了赫伊莫斯的手。 然后,他就这么拽着赫伊莫斯匆匆地逃离了这里,将发怒的大祭司甩在了石墙里面。 被伽尔兰拽着就跑的那一瞬,赫伊莫斯怔了一下。 但是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紧接着,他的目光就从拽着他跑的少年背影,落到两人紧握着的手上。 他们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有点像在私奔? 这位在战场上煞气无双令众人胆寒的黑骑士此刻在心里暗戳戳地这么想着,然后对自己的脑补心满意足。 ………… …………………… 一路上往偏僻的地方跑,等跑远了,确定他家大祭司追不上找不着了,伽尔兰这才停下来。 他弯着腰,双手按在自己的大腿上,剧烈地喘着气。 因为担心被歇牧尔追上来,他根本不敢停下来,以最快的速度一口气跑了十多分钟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天气本来就热,这一跑,他额头汗都渗出来了,将额头的金发黏在肌肤上,实在不太舒服。 伽尔兰转头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到不远处有一个水池,立刻直起身快步走了过去。 几朵白色的荷花此刻还是含苞待放,在风中轻轻摇晃着。 碧绿色的荷叶漂浮在清澈的水面,随着流水的波动上下起伏,几滴水珠在翠绿的叶面上滚动着。 少年俯身在池水边跪下,伸手捧起一汪清水泼在脸上。 他闭着眼,残留的水滴沿着他颊边白皙的肌肤滑落,从他的下巴重新滴落回水池中。 沁人的凉水带走了脸上的热意,洗去了汗水,让人感觉清爽了许多。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然后站起身来。 抬手,随意将从肩上滑落到胸前的金发撩到肩后,伽尔兰转身,就要往回走。 可是刚一迈步,脚下突然一绊,让他不稳地晃动了一下。 伽尔兰反应极快,伸手一把按在旁边的岩石上,就稳住了身体。 而就在他站稳的同一时刻,那从旁边猛地伸过来的手已经护在了他的身后,明显是想要接住差点摔倒的他。 但是,伽尔兰现在自己站稳了。 所以赫伊莫斯伸出来的那只手臂就这么悬在伽尔兰身侧的半空中,显得有些多余了。 于是完全不需要赫伊莫斯援手的伽尔兰很干脆地伸手,直接推开了那只想要护住他的手臂。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脚,寻找差点绊倒的原因。 因为天气很热,所以他现在穿着的是轻便凉快的薄底凉鞋,这种凉鞋是用长长的白色带子交叉缠绕在小腿上的。 他一眼就看到,缠在自己右边小腿上的白色带子散开了,似乎是刚才跪在池水边洗完脸后起身的时候,被旁边的矮枝给勾住,站起来的时候没留神就拽开了。 所以他才绊了一下。 伽尔兰直接俯身,想要蹲下去系那散开的带子。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弯腰,突然被赫伊莫斯伸手一把握住了他的腰部,就像刚才那样,一下子将他整个人举了起来。 伽尔兰一个错愕,下一秒,人已经坐在了旁边的岩石上。 他像是小孩一般被赫伊莫斯举起来,放在了岩石上。 赫伊莫斯俯身屈膝,蹲跪于伽尔兰的身前。 他将那散开的白色带子重新缠绕在白皙的小腿上,为伽尔兰重新将其系好。 ――那本该是侍从或奴仆才会做的行为,却被这个男人以一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做了出来。 他那从容的姿态,让这本该显得卑微的举止完全没有显出一点尴尬,反而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温柔。 “好了。” 为伽尔兰系好鞋带,赫伊莫斯抬头。 他看着伽尔兰的目光中满满都是宠溺,就像是沉不到底的深海,几乎能让人溺毙其中。 伽尔兰有点哭笑不得。 他想起刚才自己跳下来时被接住的事情,想起刚才自己不过是绊了一下赫伊莫斯就立刻伸手要护住他的事情,还有现在,就连鞋带都不让自己动手系…… “赫伊莫斯,不需要做到这种程度。” 他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说, “你不觉得你这样有点保护过度吗?真的没必要……” “大概吧。” 看了伽尔兰一眼,赫伊莫斯回答。 他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 但是随即他又向前俯身,双手按在少年身边两侧的岩石上。 他凭借着自己的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压下来,那姿势几乎是将坐在岩石上的伽尔兰圈在自己的怀中。 “但是,那也是因为‘我的陛下’实在太让人怜爱所以才让我总是克制不住想要去保护他的欲望的缘故。” 明明是极为低沉的声音,但是偏生在‘我的陛下’几个字上略微提高一点声调。 那声音很轻,近乎呢喃一般。 “所以,归根究底,全部都是您的错。” 赫伊莫斯幽深的目光落在眼前少年那微微泛红的耳尖上。 他的喉咙轻轻蠕动了一下,强压住自己想要一口叼住那柔嫩耳尖的欲望。 他眯着眼,在伽尔兰耳边低声笑了一下。 “明白了吗?……我的,陛下。” 第231章 耳尖烫得厉害。 伽尔兰想那一定是即将落下的夕阳太晒的缘故。 他伸手按在那双手圈住自己的男人的胸前, 使劲用力, 想要将其推开。 按理说, 以他的力气,根本不可能将赫伊莫斯推动分毫。 但是, 他一推,赫伊莫斯就顺着他的力道将身体向后退开,按在他两侧的岩石上像是圈着他双手抬起,那凑近他耳边倾吐着灼热气息和低喃的话语的唇也离开了。 刚才一直环绕着他的极具侵略性的气息退去, 让伽尔兰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少了一点。 不过, 似乎一直都是如此。 虽然赫伊莫斯一直都毫不掩饰地将对他的倾慕向他宣告着, 一直在步步逼近, 强硬地在他的周身和生活轨迹中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但是,这个男人从来没有做出任何强迫他的行为。 明明力量比他强得太多, 可只要他稍微表达出一点停止、不可以的信号,赫伊莫斯就会立刻停止, 顺着他的要求后退一步。 就像是刚才…… 伽尔兰抬起头, 站在他身前的赫伊莫斯低头注视着他。 金红色的眸像是盛着天边的晚霞, 其中满满都是和那凌厉的眼角完全逆反的柔软。 漆黑的额发从男人的眼前撒落,被风吹得轻轻拂动着。 伽尔兰看见那宛如夜色的发上点缀着几片细小的白色花瓣, 那花瓣纤柔可爱,看得伽尔兰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依然坐在岩石上,笑着抬起手, 对赫伊莫斯招了招手。 赫伊莫斯看着伽尔兰, 然后再一次俯身蹲下。 他这一蹲下, 视线的角度就从俯视变成了仰视。 他自己浑不在意,一双眼只是亮亮地瞅着伽尔兰,那模样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头乖乖地蹲在主人身前的黑色大狼狗一般。 伽尔兰伸手,拿下沾在赫伊莫斯额发上的细小花瓣。 但是赫伊莫斯一蹲下,他就看到了赫伊莫斯的头顶,不止是额发上沾上了花瓣,头顶的花瓣还要更多,甚至几片陷入了发丝之中。 白白的几点,在漆黑的发中尤为显眼。 少年下意识就伸手,在赫伊莫斯的发上拨动了几下。 赫伊莫斯的黑发很是柔韧细滑,一拨动,就散了开,那夹杂在发丝中的白色花瓣自然也就飘落了下来。 几瓣落在了黑色的肩甲上。 柔弱无骨的洁白小花瓣和冰冷刚硬的漆黑盔甲,明明是极端的两侧,偏生在这一刻显得融洽到了极点,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好了。” 他满意地再次拍了拍蹲在自己身前的赫伊莫斯的头。 然后,又忍不住暗戳戳的脑补,要是他什么都不做,就这么让赫伊莫斯顶着一脑袋的花瓣走出去让众人看见,不知道会惊呆多少人。 而就在他一边笑,一边在心里脑补那个场面的时候,一直定定地注视着他的赫伊莫斯忽然伸出手。 那褐色的手指径直伸向伽尔兰的脸,取下了那藏在散落在眼角的金发中的一片花瓣。 看着那片花瓣,伽尔兰怔了一下,他还以为刚才自己在水池边洗脸的时候已经顺手将沾在头发上和肩上的花瓣都拍下来了呢。 没想到这里还藏着一片。 大概是沾了水的缘故,那片小花瓣有点湿,软软的、可怜兮兮地被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捏在指腹中。 伽尔兰看了一眼并未太在意,他还以为赫伊莫斯会和他一样,随手丢掉。 但是赫伊莫斯看了他一眼,突然低头,在自己的指腹上轻轻一舔。 红色的舌尖将指尖上微湿的花瓣卷入唇中。 这一下猝不及防,伽尔兰根本来不及阻止。 他错愕地看着赫伊莫斯,只觉得耳尖越发烫得厉害,几乎要烧起来一般。 他庆幸自己的长发遮挡住了自己的耳朵,让人看不见,于是强作镇定,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像是根本不在乎一般将目光从赫伊莫斯身上移开。 然后,他双手一撑,纵身一跳,敏捷地从坐着的岩石上跃回地面。 “好了,该回去了。” 他说,语气淡淡的,听起来很平静。 然后他就自顾自地迈步越过赫伊莫斯身边,径自向前走去。 伽尔兰向前走去时带起的风扬起了垂落在他肩上的长发,那金色的长发轻柔地在赫伊莫斯的眼前掠过。 而金发扬起的那一瞬,被长发遮住的耳朵就暴露在了空气中。 赫伊莫斯清楚地看到了少年那从金发中露出的一点红彤彤的耳尖。 他的唇扬了一扬。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笑着跟上了飞快地往前走的伽尔兰的步伐。 ………… …………………… 先返回自己的行宫,换下这身漆黑的盔甲,并简单的清洗了一下身体,赫伊莫斯才再一次来到了伽尔兰的行宫。 虽然成为了亚伦兰狄斯的王,但是伽尔兰依然住自己从小到大居住的行宫中。 历代以来,新王都会在王宫中修建一栋新的行宫,或者将自己的行宫彻底翻新一遍,修建得更为华美壮丽。 但是,伽尔兰似乎没有修建新的行宫或是翻新现在的行宫的打算。 所以,这座行宫对赫伊莫斯来说依然是极为熟悉的。 走进行宫里面,他就看见伽尔兰正盘膝坐在清凉的黄玉石台上,雪一般的白布在其上铺开,顺便石台边缘垂落下来。 数十种珍馐佳肴摆在其上,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坐着的少年正将一小块涂满了蜂蜜的烤肉塞进嘴里。 女官长站在一旁,纤细手指从一旁的玉盘中拿出冰块,轻轻放入盛着浅黄果汁的琉璃杯中。 她笑眯眯看着少年,目光很温柔,显然少年的好胃口让她很开心。时不时的,她会转头吩咐身后的侍女将稍大点的肉块切开,撒上一点酱汁,或者是将虾壳剥掉。 气氛显得很是融洽和安逸。 而唯一与之格格不入的,就是黑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杵在一旁的某位大祭司了。 歇牧尔就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只是一双眼冷冷地盯着伽尔兰,目光跟利剑一般。 让人看着都心底寒气直冒。 若是换成别人,被歇牧尔这么盯着,早已坐如针毡,更别说继续吃下去了。 但是偏生作为被歇牧尔盯着的目标的伽尔兰仍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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