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影了。 一边把伽尔兰的问题糊弄过去,赫伊莫斯一边俯身,伸手摸了摸伽尔兰的额头。 “还有些烫。” 他问,“还难受吗?” “身体有一点难受。” 伽尔兰点了点头,然后,又笑着摇了摇头。 “但是心情很好。”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微变了。 他抬眼,偷偷地瞄了赫伊莫斯一眼。 张了张嘴,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欲言又止。 看着伽尔兰那副欲言又止的小模样,赫伊莫斯唇角扬了一下。 “怎么,是不是想要我把昨晚的事情保密?” “……呃,既然你都猜到了……” 昨晚那失控的样子实在是太丢人,伽尔兰实在不想让别人知道。 “可以。” 赫伊莫斯干脆地说,然后话锋一转。 “所以,报酬是什么?” “啊?” “我帮你保密,所以,不该给我点好处吗?等价交换啊。” “……那你想要什么?” 伽尔兰本是没好气地说着,突然一眼看到那双深深地看着他的金红色眼眸,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一场大战,忙得他晕头转向,竟是忘了关键的事情。 他居然差点忘了……这家伙可是对他有不轨之心的! 伽尔兰几乎是反射性地一伸手,按在那俯身下来的男人的胸口将其抵开。 “那种事不行!” 他瞪圆了眼,厉声拒绝。 别以为他小说电影看得少。 这个时候男人都是说什么亲一下啊之类的作为报酬。 别想套路他! 只是,少年自以为严厉的模样,在俯视着他的赫伊莫斯眼中,却完全不一样。 无论是那仰起来的有些苍白的脸。 还是那瞪得圆溜溜的金色大眼睛。 或是那浑身都绷紧起来像是一只炸毛的小奶猫般的模样。 都让人觉得可爱得不行。 赫伊莫斯唇角扬了一下,虽然他没打算真的做什么,但是伽尔兰那可爱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想要逗逗他。 所以,他故意又靠近了一些,张嘴想要说话。 赫伊莫斯其实动作并不大。 可是突然想起来那件事的伽尔兰实在太紧张了,赫伊莫斯稍微一动,他就下意识使劲用手抵着赫伊莫斯不让他靠近自己。 结果,手臂一用力,扯动了后背上的箭伤,那剧烈的抽痛疼得他眼角都抽动了一下。 伽尔兰一露出痛苦的表情,赫伊莫斯的表情立刻就变了。 “别动。” 他一把握住伽尔兰抵着自己的双手。 “等等,你……” 伽尔兰有点慌。 “别动,我什么都不做。” 握紧伽尔兰想要挣扎的手,赫伊莫斯快速说。 “你别动,扯到伤口就麻烦了。” 他这么一说,伽尔兰怔了一下,然后就乖乖地不动了。 赫伊莫斯握着伽尔兰的手腕,用尽可能轻的动作,将其缓缓地放回床上。 抬眼,看着那双金色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盯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打什么主意,他笑了一下,抬起手,摸了摸那一头柔软的金发。 “行了,我不说出去。” “真的?” 少年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就算你不提,我也不会说出去。” 赫伊莫斯抚着伽尔兰的额发,神色柔和。 他目光专注地看着那双歪过来瞅着他的金眸,看着这个乖巧地待在自己身前的少年。 伽尔兰就在他眼前,碰得到,摸得着,这一刻,自从做了那个火焰的梦境之后就一直高高悬着的心终于安稳地落了下来。 心里被什么东西涨得满满的,他低声说。 “你哭泣的样子,我怎么可能让别人知道。” 那种比什么都还要可爱的模样…… 那么惹人怜爱的样子…… 他只恨不得能藏得严严实实的,让谁都看不到,怎么可能还主动与别人分享。 伽尔兰呆了一下。 然后,唰的一下,他本还有些苍白的脸一下子就涨成了粉红。 “赫伊莫斯!” “嗯?” “你是不是去找凯霍斯学了那些招惹女孩子的伎俩?” 少年一张脸气得涨红,咬着牙,恨恨地瞅他。 “啊?” “别对我用那些东西!我跟你说,我可不是女孩,那些哄女孩的招数对我没用!” “…………” 赫伊莫斯觉得自己很无辜。 他真没做那种事,只是没留神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一句而已。 “……你觉得就算我去问了,凯霍斯会告诉我吗?” 伽尔兰:“…………” 说得好像有道理。 如果赫伊莫斯真的去问了凯霍斯,凯霍斯知道了他对自己动了心思,别说教他了,不以下犯上打起来就不错了。 他歪着头想了想,叹了口气。 “当初……虽然是因为事情紧急,可没直接回答你,是我不好。” 他犹豫了一下,就直接说。 “抱歉啊,虽然我是不知道你是怎么对我……呃,有这种心思的。但是,我说过的,我喜欢的是可爱的女孩子,所以,对于你……嗯,那个……” 伽尔兰实在是觉得尴尬得说不下去了,拿眼偷偷去瞅赫伊莫斯。 赫伊莫斯坐在床边,没看他,垂着眼安静地听着。 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让他大半的脸隐藏在逆光中,伽尔兰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但是能看见那静静地垂下来的细长睫毛,在小半边映着阳光泛着褐色光泽的侧颊上落下浅浅的影子。 赫伊莫斯的唇很薄,颜色也浅,是一种冷色。 不知为何,伽尔兰莫名有点心虚。 人家披星戴月、风尘仆仆地赶来救他,还硬是将原本的七天缩短成了四天,他却转头就毫不留情地甩了人。 典型的过河拆桥。 他这样……是不是有点渣啊? 少年心虚地想着,放在被子上的两只手不自觉地交握在了一起,指尖不自在地动来动去。 而且,他实在是不明白,赫伊莫斯怎么就喜欢上他了? 过去的四世也根本没这个苗头啊? 那个时候的赫伊莫斯恨他入骨,两人可以说是不共戴天。 这一世怎么莫名其妙就…… 伽尔兰困惑地想了半天,忍不住想起了另一个可能性。 “赫伊莫斯,我知道你很喜欢我,从小就喜欢,但是,你其实是不是弄错了?” 他说, “你对我的喜欢,其实应该是和王兄对我的喜欢是一样,和那种恋人的喜欢不一样。只是因为我们从小关系很好,很亲近,而你又没什么其他亲密的人,因为奥帕达的那件事,你不高兴我被抢走,所以,就产生了这种错觉。” “毕竟,你自己也说过,你根本不喜欢男的,所以你一直也觉得自己应该是喜欢女孩子的。” “这样看来,你应该是真的弄错了什么……” 坐在他身前的赫伊莫斯抬眼,那隐藏在逆光阴影中的金红色眼眸像是将一道赤红微光向伽尔兰投来。 只一眼,就让伽尔兰的话戛然而止。 不知道为什么,反正被赫伊莫斯看了那么一眼,他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伽尔兰。” 低沉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赫伊莫斯伸出手,指尖落在他的颊边。 “我的感情,你可以拒绝它。” 男人的手指掠过他的发梢,撩起散落在他眼前的一缕金发。 指尖一挑,将其撩到他的耳后。 “也可以忽视它。” 金红色的眼眸,瞳孔深处像是有一簇赤红色的火焰在深处灼烧着。 那火焰中映着他的身影,就仿佛他整个人都被那火焰吞噬了一般。 被那双金红色的瞳孔盯着,不知为何,伽尔兰莫名有种动不了的感觉。 “甚至于,反感它,嫌恶它,都可以。” 将那一缕发撩到耳后的手指缓缓地顺着那缕金发滑落下来。 直至发梢。 然后,赫伊莫斯的手指握住了那一缕金发。 赫伊莫斯微微垂头,细长睫毛在阳光下根根分明。 他垂着眼,低下头去,冷色的薄唇落在缠绕在褐色指间的那缕金发上。 “但是,别否定它。” 他半闭着眼亲吻着手中的那一缕金发。 阳光被那缕金发折射着,落在他俊美的侧颊上。 那亲吻的姿态,竟是莫名给人一种无比虔诚的感觉。 他像是将自己炙热的感情、所有的一切都投入了这个吻之中。 “别否定,我奉于你身前的……所有的恋慕之情。” ………… 房间里寂静无声。 没有人说话。 被倾诉了恋慕之情的少年也没有说话。 他低着头,抿紧了唇,像是有些不知所措,蓬松的金色额发挡住了他的眼。 可是,却挡不住那从金发中露出的微微发红的耳尖。 第113章 总有一种被赫伊莫斯牵着鼻子走了的感觉…… 等回过神来之后,伽尔兰有点郁闷地想。 明明是想要干脆地拒绝赫伊莫斯, 让他放弃对自己的念头的, 结果反而是自己被赫伊莫斯一句话弄得不知所措。 或许是因为那个时候的气氛,还有当时赫伊莫斯的声音太具诱惑力了, 让他莫名就脸烧得有些发烫。 但是也没办法,谁让他活了几辈子,还是第一次这么被人倾诉恋慕之情啊。 ……虽然表达恋慕的那个人的身份对他来说实在有些诡异。 伽尔兰想到这里, 突然有些头疼。 赫伊莫斯的性格他很清楚, 虽然平常绝大多数事情都不怎么在乎,但是其实是很偏执的人。一旦做出决定, 就绝不会轻易动摇。 就像是一头凶狼一样, 认定了猎物就咬死了就不松口, 直至将猎物吞下肚。 ……等等。 他为什么有种自己像是被一头狼盯上了的错觉? 总觉得好像开始慌起来了…… 他是不想被赫伊莫斯杀了。 现在看来这一点他成功地做到了。 但是…… 他也不想被赫伊莫斯吃掉啊! 不不不,这样不行, 绝对不可以。 他得赶紧想办法逃走。 以前还老是想着等赫伊莫斯结婚生子了他就可以走人了, 但是现在, 反而是他比较危险,这个时候就顾不得其他了。 在这次回到王宫之后,自己得赶紧设法跑路才行。 反正赫伊莫斯已经这么强了,有他在亚伦兰狄斯肯定没问题了。 在某种危机感的压迫之下,少年飞快地下定了决心。 就这样吧。 在这次的事情解决之后,自己一回去, 就果断找机会离开王宫。 ………… 伽尔兰受伤的事情在援军来了之后, 很快就传了出去。 众人这才知道, 原来那两天一夜的时间里,王子是强忍着伤势和他们一起站在战场上。 一时间,伽尔兰王子的名声越发响亮了起来。 众人感慨不已。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在援军赶来之前,如果不是王子在城墙上屹立不倒,和众人一同奋战,托泽斯城恐怕早就破了。 这两天来,托泽斯城中的每个神殿里都是人群攘攘。 无数市民如流水般涌入神殿之中,甚至于不少人跑到了那座当初被海盗砸坏了小半的沙玛什神殿跟前,跪地祈祷。 他们在为王子祈祷。 祈求太阳神沙玛什,亚伦兰狄斯的众神,庇佑保护了他们的王子,让王子的伤快点好起来。 而一些颇有家产的商人,则是不断地将一些贵重的药材和补身体的珍贵食材送到执政府,恳求守在门口的骑士们收下来。 可以说,现在在托泽斯城中,伽尔兰已经得到所有人的拥戴。 托泽斯人发自内心地爱戴着这位守护了他们的王子。 甚至于不少人对他的尊敬程度,已经不逊于卡莫斯王了。 就连作为援军的艾尔逊女将军,在听到这个消息,又看到那些市民自动地涌进神殿虔诚地为王子祈祷的模样之后,不禁也私下对下属感慨了几句。 第一次见到那位王子的时候,光是从外表上看,那位王子的确是一个美少年,但是以艾尔逊女战士的眼光来看,就未免显得太柔弱了些。 但是没想到,那个看起来明明柔弱得像是雪绒小兔子一般的王子,却能在受了重伤还发着高烧的情况下依然坚守在下着暴雨的战场上整整两天一夜――说起来容易,但是她甚至都不敢说自己能做到这一点。 这个时候,维妮尔忍不住想起了在她前往托泽斯城之前,女王对她说的那句话。 女王说,虽然那个胖子少年说了很多,但是最终打动她的那句话却是亚伦兰狄斯的王子说的。 当时,那个胖子说这是王子告诉他的。 女王说,因为这句话,她才愿意将赌注押在那位年轻的王子身上。 其实,她早就知道艾尔逊封锁自闭这样下去不行,但是作为一个小国,而且还是一个不被四周国家承认的小国,可以说是危机四伏,所以她不敢轻易做出决定。 但是,现在是一个机会。 如果只是一句话,女王也只是觉得,那位王子大概只是嘴里随便说说而已,信不得。 但是,那位王子用实际行动做到了自己说的话。 在危急时刻,他却不顾自身安危,毅然留在被海盗袭击的城,背负起了守护子民的责任。 当时,艾尔逊女王说,说得出,也做得到,这样的人值得去相信,值得让她放下赌注。 或许,艾尔逊未来改变的契机就在这位年轻的王子身上。 ………… “战后的情况差不多已经统计出来了。” 站在房间里的塞斯说,他来向伽尔兰汇报,手中捧着厚厚的一叠文件。 他的脸上有两个不轻的黑眼圈,眼下都是青的,也不知道多久没休息了,但是整个人的精神却显得很好,神采奕奕的,眼中尽是光彩。 “海盗的战船绝大部分都已经被击毁,残骸堆积在海湾中,现在还在陆续清理中。” “极少数的战船逃了出去,大概只有两三艘,而且都有损伤,已经没有威胁性了。” “因为后期有不少海盗投降的缘故,俘虏了海盗近万人。” “伤员都接受了治疗,而那些遗体……将士和市民的遗体都已被自己的家人认领、收敛了,无人认领的士兵遗体将由执政府暂时保存在地下冰库,直到帮他们寻找到家人。” 说到这里,塞斯犹豫了一下,然后提出了一个问题。 “不过,殿下,那些奴隶的遗体该怎么办?” 伽尔兰正一边听塞斯汇报,一边坐在床上喝着医师送上来的汤药。 听到这里,他捧着碗的手顿了一顿。 脑中浮现出那个断了手臂腹部被劈开一个大洞却依然能笑得很开心的奴隶少年。 那个时候,奴隶少年对他说,能在这几天里,被当做一个人对待,他非常地开心。 沉吟稍许,伽尔兰回答:“所有战死的奴隶都划除掉他们的奴隶之名。” 所有奴隶都必须登记在册。 在奴隶的主人手中,官府中,各存一份。 “然后,由执政府统一收敛遗体,择一处城外的山谷,以自由民的身份统一下葬。” 他想了一下,继续说道。 “在山谷外竖立石碑,将他们的功绩记录在石碑上,任何损坏石碑的人都将处以刑罚。” 塞斯点了点头。 “是的,殿下,我会遵照您的吩咐去做。” “还活着的奴隶的战功统计出来了吗?” “还需要一点时间,王子,我们会妥善安排好的。不过,有一些特殊的奴隶是真的不好处理……” “什么?” “那些奴隶都是奴隶角斗士出身,本事不小,所以在这次战争中立下的战功太多了,甚至都超过了普通士兵,这也还好,多发一些财物就行。但是那个带头的奴隶,一个人就杀死了数百名海盗,还有很多次在关键时刻堵住城墙缺口的功绩,而且关键是,他说他不要财物,他要进入军队中。” 塞斯有点发愁。 “您看,王子,让奴隶进入军队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啊。” 在亚伦兰狄斯,成为一名军人是极为荣耀的事情。 只有家世清白、未曾触犯国法的亚伦兰狄斯公民才有资格申请入伍。 而且,还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允许,要经过仔细地挑选。 奴隶出身的人是绝对没有资格进入军队的。 伽尔兰放下喝完的汤药碗,抬眼看他。 “按照我之前答应他们的,立下战功,他们就不是奴隶了,所以你有什么好苦恼的?” “……是,我明白了。” “那个海盗头目还没抓到吗?还有据说被海盗俘虏的前托泽斯海军统帅也没有找到?” “是的,很抱歉,据俘虏的那些海盗说,头目巴沙带着心腹逃走了,很可能就在突围出去的那几艘战船里,艾尔逊以及我们的海军都在追击,应该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将他们抓捕回来。” 塞斯回答之后,似乎还想说什么。 然后,有人啪的拍了下巴掌,他下意识转头看去。 只见金发的骑士从后面走过来,对他一笑。 “好了。” 凯霍斯说,“今天到此为止,王子的身体还没好,别太打扰他了,剩下的一些小事情由我来处理就好。” 塞斯看了一眼伽尔兰还有些苍白的脸,点了点头,对伽尔兰躬身行礼之后,和凯霍斯一同退下了。 医师带着喝完的汤药碗,也退下了。 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伽尔兰趴在一会儿,只觉得浑身不对劲。 实在是趴在床上太久了,感觉跟瘫痪了似的。 他觉得躺着头也晕,晕乎乎的很不舒服。于是,在犹豫了一下之后,他就慢慢地起身,从床上爬了下来,然后就开始在屋子里溜达了起来。 出门是不敢出的,他要是一出门,绝对一堆医师以及侍女侍从们大呼小叫地冲过来,跪着苦苦哀求他回去躺着别动。 溜达了一下,头还是很晕,不知道怎么回事,晕得越来越厉害了。 而且他刚走了没几步,身体刚活动开一点,突然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 猝不及防中,伽尔兰被后面的那人一把抱了起来,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抱回了床上。 “你什么时候来的……唔!” 他一句话还没问完,就被赫伊莫斯翻了个身,强行按着他趴在了床上。 伽尔兰下意识想要挣扎,可那金红色的眼瞥了他一眼,有些冷,他喉咙一哽,乖乖地趴在床上,不敢吭声了。 赫伊莫斯的手指从他背上划过,沿着绷带的边缘,显然是在确认箭伤有没有裂开。 确认没有之后,他才松开手,小心地扶伽尔兰转过身来躺着。 “箭伤和普通伤口不一样。” 赫伊莫斯盯着伽尔兰,口吻透出几分严厉。 “箭伤太深了,很容易发炎,别不把它当回事,战场上有不少人在受了箭伤之后,看起来像是治好了,但是没过几天又突然发病,浑身抽搐,来不及抢救就……” 想起他看到的那些战士突然痉挛着猝死的模样,赫伊莫斯的脸色越发沉了下来。 因为忌讳那个字,他没把最后半句话说出来。 箭伤后痉挛猝死,那是……破伤风吧? 伽尔兰晕乎乎地想着。 箭伤一般都扎得深,还带着铁锈,所以很容易让人感染破伤风。 依照这个年代的医疗水准,得了破伤风几乎是必死的。 “赫伊莫斯……” 伽尔兰睁着眼瞅赫伊莫斯,小声喊他,金色的眼像是蒙着一层雾气。 大概是因为带着病,少年的声音比平常要轻一些,低一些,给人一种软糯糯的感觉。 像是蜜糖一样,将人的心一层一层地裹住,甜丝丝的。 那一声轻喊,一下子就让脸色不太好的赫伊莫斯神色柔和了起来。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伽尔兰伸出手,去拽他的手。 可是赫伊莫斯的手是五指张开按在床边的,伽尔兰整个儿抓不住,只能抓住几根手指。 那白皙的手就这么攥着几根褐色的手指。 伽尔兰又小声地喊了他一声。 “赫伊莫斯。” 一边小声喊还一边眼巴巴地瞅着他。 那瞅着他的小眼神,攥着他的手指的小动作,还有那软软的声音,简直就像是在撒娇一样。 就算是铁石心肠也被融化成了一滩水。 赫伊莫斯不自觉地将声音放柔,他的眼底就像是这世上最柔软的水波,小心地、将他眼前最重要的珍宝包裹在轻柔的水波之中。 “嗯?” “我不想躺着,想起来。” “不行,你伤还没好。” “我想起来……” “不行。” 赫伊莫斯一手按在他身边,俯身看他,小声地哄他。 “等你伤好了,我什么都依你,好不好?” 雾蒙蒙的金眸看着他,少年的眼中透出一点委屈的神色。 他抓着赫伊莫斯的手指,像是一只被欺负了的小动物一样,看起来委屈得厉害。 他小声说:“……可是我头晕。” 躺着天旋地转的,很不舒服。 他已经晕得头昏脑涨,意识都有些不清了。 伽尔兰的话让赫伊莫斯怔了一下,然后抬手就去摸伽尔兰的额头。 手下滚烫的温度让他脸色陡然一变。 又烧起来了! 他二话不说,起身就出去喊人。 见赫伊莫斯突然起身就走,伽尔兰懵了好一会儿,晕头晕脑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呃,好像……有点烫。 是温度又烧起来了吗?……没注意到啊,难怪头一直晕得不行。 ……唔…… 算了,反正赫伊莫斯马上就会带医师过来了…… 他这么迷迷糊糊地想着,意识陷入了黑暗。 外面急促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房间安静了下来,此刻只能听到床上那沉睡中的少年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突然,轻微的咔擦一声,似乎是门打开的声音。 但是房门紧紧地关着,没有丝毫动静。 又是极轻的声音响起,只见房间一侧的壁炉内侧,竟是有一个小小的暗门打开了。 有几个人接连从暗门中爬出来。 其中像是首领的人抬头,那皮肤粗糙黝黑的脸,狭小凶戾的眼,还有嘴里露出的若隐若现的金色门牙,竟是那个被认为已经逃到海上的海盗头目巴沙。 他悄无声息地走到床边。 伽尔兰刚刚陷入昏睡之中,一张脸烧得发红,微张的唇在急促地呼吸着。 那眉紧紧地拧着,显然烧得很是难受。 巴沙俯身,握住一缕散落在床边的金发,眯着眼打量着这个明显在病中的少年。 “喂。” 他压低声音喝问着身边那个被绳索结结实实地绑着的男人。 “这个小鬼就是王子?” 身为前托泽斯海军统帅,却早已沦为海盗阶下囚的男人浑身哆嗦了一下,赶紧点头。 “是、是的,就是他,伽尔兰王子。” “你要是敢骗我……” 巴沙哼了一声,凶戾的眼往塔卡身上一瞟。 吓得塔卡立刻惊慌地摇头。 “不敢,我绝对不敢骗你,这位真的是王子!” 巴沙嫌弃地看着塔卡那熊样。 他一伸手,将浸过了迷药的手帕捂在沉睡中的伽尔兰的口鼻上,将其彻底迷昏了过去。 然后,他转头示意,身后的一个心腹立刻上前,将被迷昏的少年整个人套入一个大麻袋中。 随后,这人扛着这个麻袋,打头飞快地钻回暗门里。 塔卡也被另外几个海盗拽进了暗门里。 最后留下来的巴沙听着外面没有动静,快手快脚地在房间里做了一番布置。 他一把推开窗子,还故意在窗子勾下一块布料。 最后,他冲着紧闭的房门冷笑了一下,然后低头就钻进了暗门之中。 暗门缓缓地合拢,壁炉那一处变回了之前的样子,看不出一点破绽。 房间恢复了不久前的寂静。 只是,那还留着余温的床铺上,已经没了金发少年静静沉睡的身影。 第114章 巴沙带着手下已经在暗道中潜伏等待了很长时间了。 他就像是一头藏在黑暗中的毒蛇, 极具耐心地、静静地等候着机会的到来。 两天前傍晚的那一场战斗, 他的舰队被打得丢盔弃甲, 无数海盗举手投降。而他眼见事不可为,当机立断,带着十来个心腹换上贫苦市民的旧衣服,弃船跳海逃走。 在逃走之前,还让人打旗语命令远处的海盗战船拼死突围,吸引众人的注意力。 最终有两三艘战船成功突围逃走,所有人都认为他就在那几艘船上, 于是纷纷追击了过去。但是没有人想到,巴沙竟是反其道而行,以贫苦平民的身份,趁着战后人们忙乱的时候偷偷地混进了城内。 他怎么可能像一头丧家犬一样夹着尾巴逃走? 这位有着雄心壮志想要成为这片大海上威震四方的存在的海盗头目在心底如此冷笑。 别以为自己的舰队现在被击溃了就算输了。 要知道, 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当初俘虏了前托泽斯海军统帅塔卡之后, 他对其严刑拷打, 彻底打碎了那个家伙自以为骄傲的脊骨,逼迫其将所有的事情都毫不保留地坦白了出来。 塔卡说的事情中,有一样引起了巴沙的注意力, 这也是巴沙下定决心潜入城中的原因。 塔卡说,为了方便偷偷运送重要的奴隶、藏匿大笔财务、以及和执政官暗中联系, 他的兄长和执政官一起暗中在执政府下面修建了一条地道,一条直通他兄长的家里, 一条通向下城区某一处的废墟。 塔卡还说, 那个王子是住在执政府中的。 于是, 巴沙心里就有了一个计划。 与其像现在这样灰溜溜地逃走,一败涂地,再也没了翻身的机会……他宁可拼死冒险一次。 要知道,海盗历来都是亡命之徒。 与其以后窝窝囊囊地活着,他宁愿拿出命,豁出去赌一场! 只要赌赢了,他就能整个儿翻盘! 偷偷摸进城里之后,巴沙一行人在塔卡的带领下,潜入了暗道之中,很快就摸进了执政府地下。 令巴沙兴奋的是,暗道在执政府房间里的那些出口中,正好有一处出口就在那位王子现在的住所。 就像是老天都在帮他一样。 他和手下耐心地在那一处暗道出口等待了许久,终于等到了房间里没有其他人的机会,于是立刻鱼贯而出,将那个病中的王子迷昏了绑走。 此刻,这一行人已经爬出了狭窄的那一段,到了宽一些的地段。 众人埋头快步前行,但是除了被绑着的塔卡哭丧着一张脸之外,其他海盗的脸上都是掩不住的兴奋。 巴沙一边走,一边不断侧头看着自己那个手下扛着的麻布袋。一想到那个麻袋里装的是谁,他心里就畅快到了极点。 就算尊贵如一国的王子,还不是落到了他的手上。 狭小的眼微微眯起来,巴沙心情颇好地想着。 只要有这个王子在他手中,托泽斯城里的所有人都得听他摆布了。 他琢磨着。 首先,得让军队放了所有被俘的海盗。 当然,还必须把所有的船只都交出来……可惜现在人手不够,不能全部开走,不过没关系,带不走的就地烧毁了就是。 然后,让他们交出足够的财物和女人…… 巴沙的眼中闪动着凶戾的光。 然而,就算托泽斯人做到了他所有的要求,他也不会将这个坏了他好事的王子交还回去。 要知道,自己落得如今这么惨的下场,都是因为这个小鬼! 不然托泽斯城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到时候,在满载财物离开的时候,他会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地砍掉亚伦兰狄斯王子的脑袋。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敢和他巴沙作对的下场! ………… …………………… 就在海盗们带着王子离开不久之后,急促的脚步声从静悄悄的房间外面传来,那脚步声很杂乱,很明显不止一人。 砰的一声,房门被一把推开,漆黑的长靴率先迈入房间里。 下一秒,那长靴猛地一顿。 空荡荡的房间里,空无一人。 那雪白的床铺之中,没有本该在上面沉睡的金发少年的身影。 紧跟着进门的几位医师错愕地四处看着,都没有找到王子的身影。 怎么回事? 他们纳闷地想着,彼此看了一眼。 赫伊莫斯几步并做一步冲到床边,伸手一把掀开被子,被褥中尚有余温,显然数分钟之前伽尔兰还躺在这里。 一点微风从身后传来,他猛地回头,看到不久前被他亲手关好免得漏风的木窗此刻是大敞着的。 他的呼吸在这一瞬停顿了一秒,连带着身体也顿了一瞬。 “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围在这里?” 响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金发的骑士伸手拨开堵在门口正在交头接耳的医师和侍女,大步走进来。 一个脸色黝黑皮肤粗糙,身材也极为魁梧的壮年男子跟在他身后进来,男子露出的肌肉壮硕的上臂上有一个代表着他奴隶身份的刺青。 “赫伊莫斯王子?” 一看到房间里的情景,本是带着那个特殊的壮年奴隶过来见伽尔兰的凯霍斯心里就是一凛。 他快步走过来。 “出什么事了?伽尔兰殿下不在这里休息吗?” 赫伊莫斯没理他,他站在床边,脸色阴沉,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可怕的气息。 凯霍斯还没走到床边,他就猛地转身,几步跨到大敞的窗边。 一眼看到窗子边缘那里,一条被撕下来的布条挂在勾角上,在风中飘动着。他一伸手将那个布条拽下来,拿在手中仔细打量。 凯霍斯已经跟到了窗边。 看到现在的情景,还有赫伊莫斯的动作,他的心沉得厉害。 他扫了一眼赫伊莫斯手中的布条,压低声音问:“殿下是不是被绑架了?是海盗余孽?” 赫伊莫斯没有回答,只是猛地攥紧了手中的布条,手背上隐约可见暴起的青筋。 那双盯着窗外的金红色眼眸射出的目光可怕到了极点。 他猛地转身,冲着那些闻声而来、已经矗立在门口的黑甲骑士们厉声道。 “立刻全城戒严!关闭城门!禁止任何人进出!” 他身后的凯霍斯紧跟而上。 “我们分开搜索!” 门外的骑士肃然点头,立刻就要散开。他们守在门外,却没有发觉有人潜入了房间里将王子带走,是他们的失职。 若不是知道当前最紧急的事情是找到王子,他们此刻就会直接请罪。 跟着凯霍斯进来的那个壮年奴隶男子刚一进门的时候,就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他用鼻子使劲嗅了嗅,像是嗅到了空气中残留的什么气味。然后,他就在房子里转悠了一圈,那像是野兽般的锐利目光将整个房子从头到尾扫了一遍。 最后,他的目光落到了一处。 当赫伊莫斯和凯霍斯要匆匆奔出房门的时候,他开口制止了两人。 “大人,您这样冲出去,王子就要被人带走了。” 他的话让赫伊莫斯和凯霍斯的脚步戛然而止。 两人同时转头,向他看来。 这名男子也不废话,直接抓起一把椅子,砰地一砸。木椅应声而碎,只留下他手中的一根椅子腿。 男子快步走到壁炉前,直接用木腿朝壁炉内侧戳去。 连戳几下,原先都是沉闷的响声,后来突然传出一声砰的脆响,明显那椅子腿撞到的地方不是砖石砌成的实心,里面像是空的。 男人心想,果然如此。 打扫满是灰尘的壁炉一般都是奴隶的活,他在成为角斗士之前也做过很多次。 刚才进来看了一圈,他就觉得壁炉那里有些不对劲,像是太干净了些,积年污秽都没有。 下一秒,他再狠狠一用力,房间哐当一声巨响,那一处的暗门被他用蛮力撞开,露出一个半人高的通道。 男人二话不说,低头弯腰就爬了进去。 将执政府的局面交给匆匆赶来的塞斯负责,赫伊莫斯和凯霍斯径直带着各自麾下的骑士钻入了暗道之中。 看到暗道中留下的种种痕迹,众人心里一紧,看来王子一定是被那些海盗残党从这里给带走了。顿时,他们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只是追到了一半的时候,又遇到了问题。暗道在中途分了岔,分别通向两个方向。 从暗道中的痕迹来看,这两条道上都有人离开的痕迹。 现在实在是没有时间仔细思考,也容不得半分失误,赫伊莫斯和凯霍斯干脆地兵分两路,一人挑了一条道匆匆地追了下去。 ………… …………………… 在暗道中赶路了很久,一贯心思缜密的巴沙在分岔口那里故意分了三四个手下,让他们绑着塔卡前往通往上城区塔卡兄长宅子的那条暗道。 虽说他觉得暗道怎么都得一阵子之后才会被发现,不过,万一被发现了,这样多少可以拖延或者减少追兵。 他是从下城区偏僻的废墟处的暗道入口钻进来的,在入口留下了两个心腹守着,还吩咐他们守在那里的时候顺便多做了两件事。 现在成功地绑架了王子,他自然也要从那里出去。 等到了暗道尽头,暗道入口被两块木板挡着,巴沙蹲在角落里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木板,用敲击声发出了约定好的暗号,同时,他的手攥紧了腰侧的弯刀,绷紧身体蓄势待发,摆出随时暴起的攻击姿态。 不多时,外面响起了另一种暗号敲击声,是他和手下事先约定好的暗号。 他微微松了口气,放下弯刀。 很快,木板门被打开,火光从外面照进来。 天色已入夜,外面已经一片漆黑,巴沙安排的两个手下正举着火把在门口等着。 一看到巴沙带着同伴出来,这两人也松了口气。 巴沙带着身后的四人爬出暗道口。 因为心情绷紧得厉害,又一路赶得太急,几人都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尤其是背着麻袋的那个海盗更是累得够呛,额发都被汗水湿透了。 他将背着的麻袋往地上一放,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巴沙想要确认一下那个王子是不是还昏迷着,也有些担心在麻袋闷着将其闷死了,就上前,一把扯开麻袋,将其放了出来。 被放出来的少年躺在地上,微微斜着头,露出纤细而白皙的侧颈。 流金似的长发散落了一地,像是融化的金色淌了一地。 火把的火光映在那柔嫩白皙的肌肤上,烧起的一点殷红给那白皙的肤色添了一分说不出的诱惑之色。 宽松的衣服松垮垮地落下来,露出半截线条优美的肩,勾勒出的锁骨陷落的弧线异常勾人。 少年闭着眼,淡粉色的唇微张着,急促地吐息着。 薄薄的泛红肌肤渗出细密的汗水,他皱着眉,带着几分强忍着难受的神色,那蝴蝶羽翼似的睫毛时不时轻颤了一下,睫毛尖儿莫名像是扫过了人的心底深处。 四周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静止了一下,数个海盗都是目光一直、呼吸一滞,就连巴沙都安静了一瞬。 好一会儿之后,那个打着火把的海盗才咽了一口口水,小声开口说话。 “头儿,这小王子……可真好看啊。” “蠢货。” 巴沙狠狠给了说话的海盗脑袋一巴掌,厉声道。 “快点,别休息了,万一那些家伙发现这个王子不见了,全城戒严,我们就很难出去了。” 他一边吩咐守在暗道入口的一名海盗将王子背起来,一边催促那些坐在地上休息的海盗起身,趁夜赶路。 在他的厉声催促下,才休息了不到几分钟的几个海盗站起身来。 一名海盗正在弯腰,伸手,打算将那个依然在昏迷中的王子背起来。 而另一名举着火把的那个海盗转身,找到暗道口旁边的一条绳索,那是他们两个守着暗道口时按照老大的吩咐布置好的东西。 他抽出弯刀,打算将那条绷紧的绳索砍断。 巴沙则是仰头看着夜色中一处远方,前方是一片面积极大的废墟,那是神殿的遗迹,残缺的大殿还耸立着,其中碎柱倒塌,那殿落之中,还有不少木板、布料散落着。 绕过这片废墟遗迹,赶到不远处的河道那里,会有一艘快船在那里等着接应他。 只要他将这个王子挟持上了船…… 脑中闪过刚才在火光下的惊鸿一瞥,他心底有点发热了起来。 那时绑人赶时间,没怎么注意去看,现在一看,这小王子的确是好看。 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人。 虽然决定了不会将这个王子还回去,但是把这么一个美少年砍掉脑袋似乎有点太浪费了。 巴沙心想。 反正他一贯男女不忌。 不如将这小王子藏起来,好好调教一番,让其成为自己的禁脔…… 就在巴沙踌躇满志地幻想着他率领着无数海盗、驾驶无数海盗战船,挟带美少年王子驶向大海的未来的时候,突然,空中传来破空的响声。 一股危机感陡然涌上心头。 巴沙本能地一躲。 嗖的一声,一支利箭偏过了他的后心,却依然狠狠地刺入他的身体,一下子贯穿了他的胸口。 身边接连响起好几声哀嚎,然后是沉重的身体倒地的声音。 他躲过了这致命的一箭,他的手下却没有他的本事和运气,纷纷被从暗道里射来的利箭贯穿了喉咙和心脏。 巴沙一转身的功夫,只见他的那几个手下都已经倒在了地上,睁大了眼,瞳孔放大,没了气息。 皆是被一箭毙命。 他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下意识往射出利箭的暗道中看去。 漆黑的暗道中,微弱的火光中,一双金红色的眼满含煞气地远远看来。 眸底一点寒光,慑人到了极点。 那一眼,竟是让他这个穷凶极恶的海盗都心惊肉跳了一瞬。 可是那一抹心惊之后,巴沙身为海盗的凶性也彻底被激发了起来。 他面色狰狞,竟是硬生生地又迎着射来的几只箭,任由那箭扎在他的肩上,腿上――他不顾一切,发狠地将暗道口的木板门砰的一声关上。 然后,他一转身,手中弯刀重重砍下,将他的手下没来得及砍断的那条绳索砍断。 轰的一声巨响,那堆积在倾斜的暗道口上方的碎石轰然掉落,一下子将暗道口埋得严严实实。 巴沙手持弯刀喘着气站在暗道口,身上还扎着几只箭,其中一只更是贯穿了他的胸口。 他站在黑夜中,看着被碎石堵住的暗道口,看着一地手下的尸首,听着从被掩埋的暗道口里面传出来的撞击声。 赌输了。 他咬牙想。 他又一次赌输了。 他的目光转到了那依然安静地躺在地上昏睡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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