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里乱成了一团。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响亮的敲击声在房间里响起,伽尔兰抬头一看,发现赫伊莫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 他一手拿着一个黑木盒子,另一只手抬起来,指关节重重地敲在门板上,皱着眉注视着屋内,薄唇微抿,显得有些不快。 “凯霍斯。”他盯着凯霍斯肩膀上的那只小黑鼠说,“在伽尔兰还没好起来之前,不要将有灰尘的动物带进来。” 凯霍斯怔了一下,然后微微低头。 扎成一束的金发顺着他的肩膀垂下来,小黑鼠抬头看了赫伊莫斯一眼,下一秒,哧溜一下,像是被赫伊莫斯吓到了一般,缩进凯霍斯后背再也不肯探头了。 骑士微微向伽尔兰躬身,说:“抱歉,殿下,是我疏忽了。” “不,没事,是我先向你提出要看它的。” 伽尔兰摆了摆手,说,“而且,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需要再这么紧张的。” 医师说过,他的伤口已经完全结痂了,只要等痂脱落就好了。 他现在都不用继续趴着,可以正面躺着睡觉了。 “不行。” 赫伊莫斯反驳了伽尔兰的话,他看了凯霍斯一眼。 “你出去吧。” 凯霍斯耸了下肩,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小爪子抠着他后背的衣服,小黑鼠吊在他后背上,扭头用漆黑的小眼睛盯着伽尔兰,吱的一声,像是在说再见。 小孩顿时笑了,抬起手对小黑鼠挥了挥手,向它道别。 只是,手刚挥了一下,那窝在他怀中的小狮子就啊呜一下叼住了他那只手的护腕,使劲往下拽,像是很不乐意他对那小黑鼠挥手。 紧接着,它还撒娇地在伽尔兰怀中拱来拱去,一副‘我生气了快来哄我’的傲娇模样。 不过,还没等它撒娇成功,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来。 修长的手指一抓,就揪住了它的后颈。 被揪住后颈的小狮子就像是一下子被点住了死穴,整个身子都瘫了下来。 赫伊莫斯抓着它的后颈把它拎起来,瘫掉的小狮子使不出力气没法挣扎,只能睁着眼,眼巴巴地瞅着伽尔兰,发出小小的嗷呜嗷呜的叫声。 那毛绒绒的小身子被拎着掉在半空中晃动着,整个狮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等一下,赫伊莫斯……” 伽尔兰还没说完,赫伊莫斯已经拎着涅伽,将涅伽一下子丢出门去。 只见那毛绒绒的小狮子在草地上打了个滚儿,才停下来,一时没反应过来,蒙头蒙脑地坐在那里。 等它反应过来了,它立刻嗷嗷叫着,重新向着门这边跑了过来。 刚冲到门口,眼看就要回到那个温暖的怀抱,突然,啪的一声,小狮子整个狮一下子撞到了突然关上的木板门上,哧溜一下顺着门板滑了下去。 将碍眼的家伙都赶出去之后,少年拿起一块雪白的布巾,在水盆里打湿了拧干,然后向伽尔兰走来。 “手给我。” 他说。 想要给小涅伽求情但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眼看着涅伽被赫伊莫斯丢出去的伽尔兰摆了摆手。 他说:“不用了,我自己……” ……来。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还在摆动的一只手已经被赫伊莫斯一把抓住,将他整个人拽过去。 赫伊莫斯抓着他,将他的脸、肩、手臂,甚至是手指都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一遍,包括粘在他衣服上的涅伽的毛,都被擦干净了。 赫伊莫斯你什么时候变得跟歇牧尔那个洁癖强迫症一个德性了? 被赫伊莫斯按着擦了一遍的小孩忍不住在心底这么吐槽着。 等把他擦干净之后,少年在床边坐下来,递给他一个盒子,似乎就是他刚才带过来的。 一拧开盒子,就掉下来一堆黑白玛瑙玉做的小方块,而被拧开的盒子表面有着纵横交错的纹路。 “乌卢尔棋?” 这是一种亚伦兰狄斯自古流传下来的,无论在贵族还是平民之间都极为盛行的棋。 但是王宫里似乎很少有人玩,他也只玩过几次,感觉有点像是他那个时候军棋、象棋的结合体。 “会玩吗?” “嗯。” “那陪我玩几局。” “好~” 看着这个棋子,伽尔兰一时间来了兴致,就盘腿坐在床上开始和赫伊莫斯下棋。 赫伊莫斯坐在床边,棋盒就摆放在床上,他们两人之间。 伽尔兰刚兴致勃勃地下了没多久,就听到门口传来咯吱咯吱的挠门声,还有嗷呜嗷呜的叫声。他下意识抬头朝门看去,想必是被关在门外的涅伽在挠门,想要进来。 他有点担心,一时间有些分神,和赫伊莫斯下棋就有些心不在焉的起来。 赫伊莫斯看着时不时地看门口一眼,用心不专的小孩。 他放下一枚黑色的玛瑙石棋子,说:“轮到你了。” “啊?啊……哦。” 伽尔兰赶紧放下手中的白色玛瑙石。 门口又传来咯吱咯吱的挠门声,还有呜呜的哼声。 伽尔兰偷偷看了赫伊莫斯一眼。 少年垂着眼,细碎的黑发散落在那张俊美的脸上,不知道是根本没听到还是根本不在意那里的挠门声。 “要不……放它进来吧?” “不行。” 伽尔兰被哽了回去。 他下了几步棋,又偷偷瞥了门口一眼。 赫伊莫斯看着他那心不在焉的模样,唇抿了一下,透出几分不快。 伽尔兰想了想,又继续说:“可是,不放它进来,它会一直挠门,一直挠,还会一直嗷呜嗷呜的叫啊――” 他这么说着,试图说服赫伊莫斯将小狮子放进来。 少年抬眼,像是染着火的金红色宝石般的眸看他一眼。 俊美如朝阳的脸上,细长眼角微微上挑起一点弧线。 他突然向前倾身,手还按在床上,一只手按在棋盘上,上半身凑过来,贴近了伽尔兰。 他突然凑得是如此之近,脸只是稍微低一点,漆黑的额发几乎要触及伽尔兰的鼻尖。 然后,少年的薄唇突然张开。 “嗷呜。” 突如其来的,低低的嗷呜一声。 就在伽尔兰的眼下,就在他的鼻尖之下,低低地响起。 低沉的,说不出为什么,听一下就莫名让人后颈酥麻的声音。 “我也会叫。” 突然低低的嗷呜了一声的少年金红色的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说。 而伽尔兰………… “…………………………” “……???” “!!!” 一定是他和赫伊莫斯下棋的方式哪里不对! 第58章 一头浓密的棕发略显凌乱地散开, 卡莫斯王盘着一条腿坐在宽敞的孔雀石座椅上, 翠绿的孔雀石座椅上雕琢出精致的镂空花纹。 孔雀石在亚伦兰狄斯是象征着神之祝福的宝石, 虽然不如其他宝石水晶的璀璨明亮,但是它那内敛而又高贵的翠绿光泽却是极受上层人士的青睐。尤其是,孔雀石被认为是智慧之神索尔迦最喜欢的、贴身佩戴的宝石, 象征着未来,还有智慧。 亚伦兰狄斯人都认为, 它有镇邪以及驱逐邪恶的作用。在伤口溃烂邪气入侵的时候, 用孔雀石磨成的粉涂抹在伤口上, 就能赶走病魔,让伤口愈合。 也因此, 这种宝石极为昂贵,别说平民, 就连一般下级贵族以及富商一旦得到一小块孔雀石,也都如获重宝, 制作成护符佩戴起来。 大概也就只有身为亚伦兰狄斯的王的卡莫斯, 才能如此奢侈地使用大块的孔雀石雕琢成他的座椅了。 卡莫斯正一手随意拿起一个椰枣塞进嘴里, 另一只手将刚刚看完的一卷公文放下。 身着白色祭司长袍的歇牧尔走上前来,将手中的公文递给卡莫斯。 卡莫斯王一边展开看, 他就在旁边一边说着。 “这是遭受水灾的那几个城市这个月的瘟疫报告。”他说,“维纳尔城差不多已经结束了,其他两个城还有小范围的瘟疫传播, 但是比起上个月已经有了大幅度地下降。” 卡莫斯王的目光从手中的羊皮纸上扫过, 在那几个数据上着重看了几眼。 他点了点头, 说:“也就是说,现在差不多已经确认了,杜绝水源和患病死去的尸体的接触,的确可以防止瘟疫的扩散。” 他放下公文,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因为他现在每天早上起来都会让侍女仔细给他刮干净胡子的缘故,这位健壮的王者下巴上干干净净的,不见一点胡茬。 “也就是说,真的如王子所说的那样,‘病’会从人的身体融入水中?然后再借由水让其他人感染?” 对于伽尔兰曾经说过的话,歇牧尔还曾经认为是无稽之谈,听着就可笑。但是此刻事实证明了这个可能性,祭司也疑惑了起来。 他甚至还有些感慨,幸好,当初小王子任性非要做这件事,而卡莫斯王也纵容着他让他做了,不然他们也不能发现这件可以遏制瘟疫的事情。 ……歇牧尔有一种伽尔兰王子似乎很受幸运女神的青睐的感觉,无论做什么,总是误打误撞能得到一个很好的结果,带给别人好运。 歇牧尔想。 那么,以后小王子无论想要做什么,就算是再不可理喻的事情,他也睁只眼闭只眼放任他去做? 毕竟,那样的话说不定又会有什么好的意外收获啊。 卡莫斯王想了想,然后说:“歇牧尔,你在王室医庭之中调几个医师出来,嗯,最好是有治疗瘟疫的经验的,让他们专门进行这方面的研究。告诉他们,半年之内,我要看到成果。” “是的,陛下。” 歇牧尔点了点头,离开了。 坐在孔雀石椅上的卡莫斯王又摸了一下下巴,唔了一声。 “那么,要给他怎样的奖励呢?” 有功必赏,这可是他的行事准则。 更何况对象还是他的小王弟,那更要大大地赏了。 哎,他的小王弟最喜欢什么呢? ………… ……………… 而这个时候,被卡莫斯王琢磨着要给什么好东西的小王子,正在石墙上奋力拼搏着。 “王、王子,这样不好吧?” 小胖子蹲在下面,哭丧着脸。 “塔普提女官会生气的,她生起气来好可怕。” “别怕,她只是训人厉害了点而已,对人还是很好很和善的。” 塔尔:“……” 那是对您。 想起自己有一次调皮,不小心打碎了王子房间里的一个花瓶,塔普提女官当着王子的面笑眯眯地说只会小小教训一下自己而已,结果把自己一拎出去,转头就变了脸。 一想起那个时候受的惩罚,小胖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塔普提女官虽然很漂亮,但是真的好可怕啊啊啊―― 小胖子在心底这么哀嚎着。 但是,无论塔尔怎么劝说,伽尔兰都已经下定了决心,仍旧是努力地用小胳膊攀着墙壁,使劲地蹬着小腿,费劲地爬上了那高高的白色石墙。 这一场病已经把他憋得受不了了。 难得这么好的机会,塔普提有事离开了,凯霍斯去参加每三个月一次才有的王的近卫军的特别训练,他好不容易用装睡的理由设法将其他侍女仆人都调开了,抓住这个机会,才能偷跑出来。 伽尔兰其实一直在偷偷琢磨着。 虽然现在要看着赫伊莫斯直到这人有了孩子为止,他不能立刻跑路,但是他以后终归是要在整个大陆上游历的,现在就从王城开始锻炼自己的能力也好啊。 他得先适应下普通人之间的生活,不然以后出了王宫就一抹黑,连往哪条路上走都不知道,那还游什么大陆。 “别怕,没事的,我们赶在晚饭之前回来就是,而且就算被人发现了我也留了纸条。” 小胖子塔尔看着铁了心要偷溜出王宫的伽尔兰王子,哭丧着脸,只好跟着爬了上去。 虽然王子一开始说不用他跟,但是王子那么可爱,要是在外面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没错。 塔尔心想。 他得跟着王子,好好保护王子才行! 翻出了伽尔兰的寝宫住所,两个小孩沿着偏僻的地方就是一通小跑。 虽然有时候路上会撞到其他人,但是伽尔兰早已换一身普通平民小孩的衣服,那是塔尔偷偷弄过来的。 王宫之中有大型学堂,是由智慧之神索尔迦的祭司管理的,他们会挑选资质出众的小孩,每周三天让他们进入学堂中学习,然后从中选出优秀者成为索尔迦的祭司。而这个挑选是不论身份的,所以被挑中进入大学堂的也有平民家的小孩。 所以,就算是撞上巡逻的侍卫,看到两个才七八岁大的小孩,还穿着平民衣服,也只会认为他们是来学堂学习的。 小胖子很给力,虽然伽尔兰说的时候他念叨着不能这么做,但是真的去做了,却都能做得很好。 他本来就喜欢到处跑,一副蠢萌样,别人也不会防着他,在很多地方都容易得手。这不,就连平民小孩出入王宫的身份牌,他都从学堂里偷了两块出来。 于是,披着斗篷挡住大半的脸的伽尔兰,和塔尔两个人一起,就这样拿着平民小孩的身份牌光明正大地通过了三重大门,离开了王宫。 刚离开王宫大门那些守卫们的视线,伽尔兰就迫不及待地拽下斗篷。 “塔尔,你真是太棒了。” “哈哈哈哈~~没有啦~~其实很简单啦。” 本一直都是愁眉苦脸的小胖子被伽尔兰这么一夸奖,鼻子立马就翘了起来。 用小肉手摸着后脑勺,他啊哈哈哈哈地谦逊了一句,其实心里却在狂喊着‘别停,再夸我,继续夸,不要停!’ 可惜他的心声没能被伽尔兰听到,伽尔兰夸完他,就转身,发亮的眼注视着眼前这座巨大而繁荣的城市。 虽然在王宫的高塔上他也可以俯视到这座城市的全貌,但是,俯视这座城市和融入其中,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 毕竟,在过去的几世里,因为头顶笼罩着赫伊莫斯这个巨大的阴云,他被保护在深宫之中,就连王城也不曾踏足几次,就像是一只被锁在金笼中的金丝鸟。 而现在,压在他头顶的乌云已经散开,锁着他的枷锁已经解开,他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像是第一次离开鸟窝的雏鸟,伽尔兰看着四周一切的目光都充满了新奇。就连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嘈杂的人声也令他倍感亲切,让他心情好不得了,整个人看起来开心极了。 本来小胖子还在琢磨着怎么劝伽尔兰尽快回去的事情,但是一抬头,看到伽尔兰此刻那灿烂的笑容…… 啊啊啊――王子的笑容就是我前进的方向! 王子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王子想打人我帮他喊打手! 王子想仗势欺人我第一个跳出来帮他踩! 王子想强抢民女我给他……嗯?好像哪里不对……没错,的确很不对,王子才不需要强抢民女,他得保护王子不被别人强抢才对。 “没事的,塔尔,我带着这个呢。” 伽尔兰一回头,看到塔尔还站在原地盯着他发呆,以为塔尔是害怕不敢动,就凑过去,给塔尔看了一下他藏在腰带里的令牌。 这王城的大街上经常会有巡逻的侍卫,真要发生什么事,他一拿出令牌,那些士兵立刻就会来保护他。而且他虽然身体还是小孩,但是实际年龄真的不小了,被人拐走骗走什么的是不可能的,遇到危险也知道要躲开的。 而且,伽尔兰心里还有个让他一直以来心痒痒的念头。 既然难得出来一趟,那么无论如何不能浪费啊。 就该和他以前那个世界的电视剧里面一样,让他撞到个什么事,或者有什么贵族子弟仗势欺人、强抢民女之类的,他上去阻止,被人瞧不起,然后令牌一出,光芒四射,众人摆出惊讶脸,坏人摆出惊恐脸…… 嗯。 这才够味。 没有微服私访装过逼的王子不是一个成功的王子! 伽尔兰觉得,他现在应该要先在稍微安全的王城里多练习一下装逼这个技能。 要知道,等他以后出去游历大陆,肯定会遇到很多不平的事,那么他就可以像是一个监察使一样,每次一出事,就把自己的身份亮出来,如此一路走一路带风装着逼。 那日子,光是想象一下都觉得美滋滋的。 嗯~~所以,赫伊莫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娶妻生子呢? 就在伽尔兰一边走一边在心底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一匹骏马在大街上从他身后奔驰而来。而眼看着那骏马就要从他身边擦身而过的时候,马上的骑士突然一弯腰、手一捞,一把将伽尔兰从地上抓起来,塞在自己身前。 然后,绝尘而去。 被抓上马的伽尔兰:“???” 一脸懵逼。 小胖子塔尔:“王……哇啊啊啊啊啊啊――” 他就不该乌鸦嘴说王子会被强抢啊啊啊啊! 第59章 “王――哇啊啊啊啊啊――” 大街上一个小胖子突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将路过的行人吓了一跳,瞬间就吸引到了四周大多数人的注意,附近一队正在巡逻的士兵更是循声赶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 领头的队率问道。 “王, 啊,呜, 啊, 我、我的朋友被那个、那个人――” 咬了两次舌头总算把‘王子’两个字给咽回去的塔尔慌张地对那个队率求助。 只是,他的话刚说到一半,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响起, 那个捞起伽尔兰跑走了的骑士又骑着马跑回来了。 骑士一勒缰绳,骏马高高抬起前蹄一声嘶鸣,在众人面前停了下来。 一头浅黑的长发扎成一束马尾,在脑后高高飞扬而起, 那面容英气的女骑士一身劲装, 身着深青色皮甲, 白肤杏眼,长眉上挑,整个人显得生机勃勃,神采飞扬。 她骑在马上俯视众人,宛如一阵秋天的疾风,英姿飒爽。 “法塔雅大人!” 队率叫了一声, 显然是认识这个女骑士, 脸上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您又做了什么?” 突然就被捞到马背上, 被掳走, 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带了回来,被女骑士抱着的小王子一脸懵逼。 他转头,仰着小脑袋瞅着那个女骑士,只觉得一头雾水。 而女骑士一低头,就看到身前那个小孩转头看她。 那一头毛绒绒的柔软金发下,巴掌大的小脸上的皮肤白白嫩嫩的,像是一捏就能掐出水来。睁大了越发显得圆溜溜的大眼睛像是水中清澈的琥珀宝石,配着那长长的睫毛,还有微张的粉色小嘴,简直就像是个瓷娃娃一般。 啊啊,可爱,真可爱~~ 女骑士只觉得心里被用力挠了一挠,控制不住手,揉了揉身前小孩的头发。 哇,软软的,摸起来真舒服。 “法塔雅大人!” 队率的叫声让女骑士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她看了一下四周人瞅着她的目光,收回揉着小孩头的魔爪,像是想要摆脱这种尴尬的气氛一样低咳了一声。 而这个时候,小胖子已经不管不顾地跑上去,在马边直蹦哒,那像是个球的胖乎乎的身子上下弹跳着,一边努力跳,一边冲着女骑士喊。 “还我,快还我,你强抢民……嗯,小孩!” 小胖孩那个字没说出来,但是旁边的人都听懂了,顿时都哄一下笑出声来。 在众人的笑声中,女骑士顿时就?辶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队率站在一旁,低着头,像是在忍笑。 他想,这位大人平常总是任性妄为得很,今天竟然是被个小孩给难住了。 “我是城门卫长。” 女骑士如此说,盯着那个还在上下弹动着的小胖子。 王城的城卫军之中设有四个门卫队,分别负责东南西北的城门,而率领门卫队的武官职位则被称为城门卫长。 他们还有轮流在王城中巡视的职责。 她低头看着身前的小孩,问:“你们两个小孩怎么单独在大街上走?不怕遇到坏人吗?你们父母呢?” 看着这金发小孩仰起来看着她的小模样,法塔雅实在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那软软的小脸蛋。 小胖子眼珠子一瞪,那一句‘大胆放肆、放肆大胆’差点就吼了出来,幸好伽尔兰转头看他一眼,他才忍住了。 他冲着那个女骑士喊:“别以为是城什么长就了不起,就可以随便抢小孩了,我们出来玩关你什么事!” 伽尔兰也开口了,他说:“妈妈让我出来和朋友玩儿。” 他睁着眼,一脸无辜而又乖巧的小模样,还举起手中的几个碎铜钱给女骑士看。 “她说她很忙,让我自己买糖浆吃。” 他的声音和小胖子不同,软软糯糯的,像是天空软绵绵的云朵一样,再配上那张天真无邪的可爱的小脸,瞬间杀伤力爆炸。 “姐姐带你买,给你买很多很多,想吃多少都有。” 女骑士搂着他不撒手,笑眯眯地哄着他说,“小孩子单独在路上走太危险了,姐姐帮你买了糖浆送你回家好不好~~” 伽尔兰:“…………” 不好。 就在伽尔兰有点着急的时候,旁边传来了一声咳嗽声,那位队率咳了一下,像是在提醒某人。 “法塔雅大人,巡逻的时间快要结束了,您还需要去城卫司进行今天的汇报。” 那位队率的提醒令女骑士露出惋惜的神色,她摸了摸伽尔兰的头,有些不舍地将他从马背上放下去。 “记得要早点回家哦,就在这附近玩,别太靠近外城,最近那边不太安稳。” 她叮嘱了一句,然后让身下的骏马小跑着离去。 塔尔紧紧抓着好不容易抢回来的王子的手,看着那个女骑士离去,顿时松了口气。 他想了想,对王子说:“王……咳,那个女人说,外城不安全,我们不要过去了,好不好?” 伽尔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知道不安全他肯定不会去那个地方,他又不蠢,而且还要赶在晚饭之前回王宫呢。 他和塔尔刚走了几步,突然后面追上来一个少年。 那少年大概十五六岁,衣服有点旧,但是很整洁,整个人看起来也很干净清爽。少年追上来之后,就将一个小袋子递过来。 “小弟弟。”他说:“你掉了东西。” 伽尔兰转头一看,再往腰间一摸,发现装着令牌的小袋子不见了,大概是刚才被那个女骑士折腾了一通就掉了。 他在心里哇了一声,心想还好被人发现了,不然就糟糕了。因为这个令牌作用很大,万一被有心人拿到恐怕会有点麻烦。 他赶紧伸手去接,只是刚摸到那小袋子,后面塔尔撞过来,撞了他的胳膊一下,让他的手偏了一下,而那边少年正好松了手,于是两人手没接上,小袋子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小袋子摔了两次,绳子散开了一点,就露出了袋子里令牌翠绿的一角。 因为袋子掉了,伽尔兰和那个少年几乎是同时反射性地弯腰,想要捡起来,少年一低头,看到那翠绿的一角,怔了一下,伸过去的手也顿了一下。 于是,伽尔兰抢先一步将令牌捡起来,没打开袋子看,只是隔着小布袋用手摸了摸。 嗯,没断也没碎,孔雀石做的东西还是比较经摔的。 他满意地想着,重新将小袋子系在了腰间,这次系紧了一些,而且还是系在靠在手臂垂下来的地方,这样可以用手臂护着,防止被人碰到。 “这是很重要的东西,真的很谢谢你。” 伽尔兰道谢的时候,少年似乎在发呆,伽尔兰一说话,他反应过来,就赶紧摆了摆手,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快步跑走了,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往来的人群之中。 伽尔兰觉得他发呆的样子有些奇怪,就多看了少年的背影几眼。 这时,小胖子塔尔突然拽了一下伽尔兰。 他指着路边一个小吃摊,上面粉红雪白的小甜糕散发出浓浓的香气,让他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王子,我们去吃那个好不好?” 他一脸馋相地问伽尔兰。 伽尔兰被他缠得没法,又一想,反正也不能跑太远,干脆就沿着这条大道逛一圈吧。 于是,他就带着小胖子跑去了小吃摊。 于是……这一吃,就没停下来。 伽尔兰觉得,这个小孩子的身体实在是太不方便了――不仅泪腺发达,其实前次受伤他本想忍着不哭,但是小孩的泪腺实在是太发达,根本就忍不住。现在,这个小孩的身体对好看又香喷喷的小零食也毫无抵抗力。 虽然可能没有王宫里的甜点好吃,但是别有一番滋味,尤其是没人盯着、没人喂你,自由自在地想吃什么就买一个,走在大陆上一边走一边吃的感觉很开心。 于是不知不觉他们就这么一路逛一路吃下来了…… “该回去了。” 看着开始西斜的太阳,觉得有些吃撑的伽尔兰说,塔尔的肚子更是已经圆滚滚的了。 他想着,还是趁没人发现之前赶紧回去的好。而且他们已经快要走到大街尽头了,再往前就要接近外城了。 伽尔兰想起那个女骑士说最近外城不安全的话,决定就此打住。 啧,他又不是真的小孩,怎么可能明知不安全还往那里跑。 王子发话了,塔尔当然是赶紧点头。 两个孩子就转了身,加快了步子,想要快点赶回王宫。 伽尔兰在前面走着,突然,一个人从他正面撞来,重重地撞了一下他的肩,让他差点摔倒。 手臂上突然一痛,伽尔兰一低头,看到手臂内侧被割开了一道口子,已经渗出血来。而让他猛地睁大了眼睛的,是自己腰间绑得紧紧的小袋子不见了,只剩下被割断的绳子。 伽尔兰一转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之中。 是不久前的那个少年―― 我的令牌!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伽尔兰来不及多想,几乎是本能地就追了上去。 刚跑了几步,突然身子一轻,他整个人又被拎了起来。 这种熟悉的感觉…… 一抬头,果不其然,女骑士那张英气的脸笑眯眯地看着他。 “真淘气,说了让你们早点回家,现在还在外面玩。” 去城卫司报道履职,向上司汇报了之后,打算回家的法塔雅意外又撞到了那个可爱的小孩,就又把他拎了起来。 “来,大姐姐送你回家……咦,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我的令――呃,护符!” “什么?” 伽尔兰着急地指着眼看就要消失的那个少年,说:“那个人抢走了我的护符!很重要的!我、我家祖传下来的!” “别急,姐姐帮你抓住他。” 城门卫军本来就有缉拿盗窃者的职责,法塔雅安慰了一下小孩,立刻纵马追了上去。 眼看着那骏马绝尘而去,感觉像是同样的一幕再一次上演的小胖子睁大了眼。 但是这一次,骏马可不会跑回来了,塔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子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眼前,和那个女骑士一起跑去了外城。 小胖子登时就急了。 他也顾不得两人跑出来玩的事情曝光,着急地赶回去想要找人来帮忙。 ………… …………………… 那个少年是不是早就盯上自己的令牌了? 是不是有人在暗中指使他? 他们抢走自己的令牌是要打算做什么? 是有人在暗中策划着针对王宫、或者说针对王兄的阴谋吗? 在追上去的那个过程中,伽尔兰满脑子都是‘这一定是一场策划好的大型阴谋’这样的念头。 突然,骏马停了下来,女骑士啧了一声。 伽尔兰定睛一看,刚才宽敞的道路已经没了,出现在他面前的都是弯曲凌乱的小道,四处可见丢弃的垃圾,灰尘遍地,路面高低不平。 两侧都是低矮的木板房子,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干瘦的人零零散散地站在路边,生活的重担以及长时间的营养不良让这里的人都显得形容枯槁。 他们看到身穿城卫队皮甲的女骑士,都害怕地避开来。 伽尔兰忍不住问:“这里是……” “贫民区。” 法塔雅回答,她翻身下马,将伽尔兰也抱下来。 她将马系在一旁的柱子上,马身上有城卫队的标识,这里没人敢动这匹马。 “不过王最近已经下达了命令要把这里重新翻修,对这些贫民本来是件好事,但是那些吸血的家伙见有利可图一个个都凑过来了,将好事变成了坏事……啧,说了你也不懂。反正,最近这里有些乱,你别离开我身边。” 她这么说着,带着伽尔兰向小巷子里走去。 伽尔兰拽了拽她,说:“既然不安全,我们就先回去,多叫些人来吧?” 法塔雅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别怕,有我在,姐姐很厉害,会保护你的。” 你再厉害也是一个人。 这说不定是一场针对王的大阴谋啊。 伽尔兰想要走,但是被法塔雅抓住手,他挣脱不开,只能跟着走。 穿过这条小巷子,再一拐弯,伽尔兰一眼就在一个低矮的小木屋的栅栏看到了那个抢走自己令牌的少年。 心里一凛,他警惕地看着四周,想着那个少年的幕后指使是不是就在附近,他们有多少人,自己这边才两个人是不是要先躲着查看一下…… 还没等他想完,女骑士已经上前一把推开虚掩的简陋栅栏木门,走了进去。 她一伸手,把伽尔兰也拎了进去。 伽尔兰:“…………” 站在方寸大的小院子里的少年刚把小布袋里的东西掏出来,看到伽尔兰他们进来,顿时一呆。 紧接着,少年脸上露出了发狠的、像是彻底豁出去的表情。 糟了,他要喊人了! 伽尔兰下意识就往四周看,觉得立刻就会蹦出一群人来。 然而…… 只见少年将手中的令牌往木桩上一放,抓起一块大石头就狠狠地砸了下去,一下子就将令牌砸得粉碎。 然后,他几步冲到伽尔兰和女骑士面前来,伽尔兰还没从他砸碎令牌的行为中反应过来,就看到这个少年双膝猛地一跪,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偷东西的是我!你们抓我吧!” 他使劲地磕着头。 “可是求求你们,那个孔雀石的护符反正已经碎了,留下来给我妈妈用吧――我妈妈快要死了,求求你们!” 伽尔兰:“…………” 等等,说好的幕后主使和大型阴谋诡计呢? 第60章 少年跪在两人面前,额头紧紧地贴在地面, 浑身都在发抖。 从不小心看到那露出的孔雀石的一角后, 他就隐约猜到,这个穿着平民衣着的小孩肯定是贵族或者富商家的孩子, 因为只有他们才有可能拥有孔雀石。 他今天上街是去打零工的,因为勉强认识几个数字,所以就算年纪还小, 也有店铺愿意让他打零工,守着铺子清点货物。他拿到了今天的工钱之后一直在发愁, 家里几乎已经是家徒四壁了, 妈妈又还在重病之中, 这点钱勉强只能买点药膏,但是却没法让妈妈好起来。 本来他们家里虽然清贫, 但是死去的父亲留下的一点财务再加上母亲的辛勤劳务,家里还是能保证温饱的, 母亲甚至还存下一点小积蓄, 然后找了个会认数的师父教他认数和一些简单常用的字。 平民最多只能学会平民那种粗陋简单的文字, 而形状优美而又高贵的亚伦兰狄斯文, 那是只有贵族和祭司才能学习和使用的文字。 贵族。 少年想着, 在心里感到巨大的恐惧的同时, 又忍不住恨得咬牙。 如果不是那些该死的―― 他的母亲也不至于落到现在的地步! 明明不久前因为卡莫斯王赐下的恩德,他和母亲都还在憧憬着崭新而又干净亮堂的新房子, 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不止是他们, 还有周围的人, 住在贫民窟的所有人都喜气洋洋地说着那件事,对卡莫斯王的恩典感激涕零,欢天喜地地期盼着搬进新房子的那一天。 可是,才过了几天,他们就从天国被打入了地狱。 事实让他们认清了,他们这些低贱的贫民不配拥有美好的未来。 他的妈妈就是因为这件事才被打成重伤,屋子也被砸了,本来的一点积蓄就这么全部花完了。 捡起钱袋的时候他本来没多想,可是在看到那孔雀石一角的时候,鬼使神差的,他偷偷跟了那个小孩很久,脑中天人交战着,一边告诉他不能这样做,一边又想起了重病在床已经奄奄一息的妈妈。 他想,再这样下去,妈妈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虽然对于抢夺一个小孩的东西他感到很羞愧,但是……但是爸爸已经死了,如果连妈妈也去世了,他还要被迫沦为那群害死了妈妈的贵族们的奴隶的话,那他宁可去死! 脑中回荡着这句话的少年终于没忍住诱惑,抢走了那个小孩的孔雀石护符。 只要能救回妈妈,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跪在地上的少年咬着牙想着。 他的确是已经豁出去了,就算用自己这条命向这个贵族小孩赔罪都可以,只要能救活他的母亲―― 看着跪在他身前的少年,伽尔兰没有说话,而是绕过少年,跑到了木桩那里。 低矮的木桩上,原本雕刻精美的孔雀石令牌已经被砸得粉碎,翠绿的碎石滚满了木桩,有大有小,原本刻在上面的字符已经看不出来了,也就看不出来这是个令牌。 跟着走过来的法塔雅咦了一声。 “你居然有这种宝石……你不是平民家的小孩吧?” 她问:“你是下级贵族?” 因为伽尔兰和她一样是偏白的肤色,所以法塔雅猜测这小孩应该是和她一样的下级贵族世家,而且应该还是很富有的世家。 她一脸惋惜地看着那个被砸坏的孔雀石护符。 光只是看那稍大些的石块上镂空的线条花纹,就可以猜到完整的护符一定非常精致,这孩子还说是祖上传下来的,就这么被砸坏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法塔雅叹了口气,转过身。她下身的裤装略紧,越发显出她那双健美修长的大腿。只见她长腿一迈,就直接跨到了少年身边,伸手按住他。 “行了,跟我去城卫司。” 少年一听,立刻挣扎了一下,但是女骑士一只手就把他按得死死的,他挣脱不开。 他哀求说:“我不会逃,但是,求求你们,我的妈妈――” 法塔雅这才想了起来,刚才这个偷窃的少年刚才喊着说,想用孔雀石的粉末救他的妈妈。她转头一看,发现那个金发的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那低矮木屋子的门口。 她拽着少年走过去,站在小孩身后往屋子里一看。 只见一个形容枯槁的中年妇女躺在床上,屋子里的东西虽然破旧,但是打扫得很干净。昏迷中的妇女身上都是伤,脸色灰暗,气息微弱,唇干得已经裂开了,像是下一秒就会停止呼吸一般。 而且看那些伤口,很多都已经发炎了,甚至还有几条严重的以及开始溃烂发脓了。 女骑士怔了一下,少年一把挣脱她的手,跑到木桩那里捧着碎了的孔雀石就冲进屋子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孔雀石粉末往那些发脓的伤口上抹,一边抹一边紧张地看着女人的脸色。 伽尔兰环顾着屋子里的东西觉得有点奇怪,但是又说不上哪里奇怪,再仔细一看,突然明白了。原来是这屋子里的桌椅等用品都很不对劲,不止是旧,还几乎都是烂的,而且看得出来都是最近才被人砸烂了,勉强补好了继续用的。 感觉就像是……最近有人来打砸过。 伽尔兰还在心里琢磨着,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砰地一声,然后是咔擦的木栅被砸碎的声音。 还跪在矮床边给女人涂抹孔雀石粉末的少年听到这个声音顿时浑身一抖,脸色变得苍白了起来,他看了还在昏睡中的母亲,咬了咬牙,起身走了出去。 “给我滚!这里不欢迎你们!” 他冲着来人大吼道。 “小家伙,吵什么吵。” 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很是轻浮,伽尔兰循声看去,看到了一个瘦高个儿的看起来很是轻浮的男人站在那里,后面还跟着十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 他看着少年的脸是笑着的,但是那弯着的眼中写满了恶意。 “爷是来给你送钱的,送钱的懂不?” 他掏出一个钱袋,掂了掂,钱币撞击的声音响了起来,高个儿男的眯着眼听着钱币的撞击声,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动听的音乐。 他笑嘻嘻地将钱袋往少年跟前一送。 “喏,钱啊,有钱都不要,你傻啊?” “眼看这里就要翻修了,新房子得用钱才能买到啊,我给你送钱来,你去买新房刚刚好啊。” 男人眯着眼笑嘻嘻地说,“也就是大爷心地好,愿意借钱给你,你怎么就不接受大爷我的好意呢?这不是把我的好心往地上丢吗?” 少年咬着牙说:“滚!我宁可去死,也不借你的钱!” 男人哟呵一声,眼中射出恶毒的光来。 “就说你小孩子不懂事,来来,我来跟你妈妈‘讲道理’,你妈在屋子里是吧,来来――” 他一边往前走,一边跟身后的十来个大汉们使了个眼色,那些人就乒乒乓乓地继续砸了起来。 围着院子的木栅、院子里的一些劳动工具、瓦罐之类的全部被他们砸得粉碎。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不准动我妈!” 少年急红了眼,扑上去想要拦住高个儿男人,被却男人用力一推,向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一只手从后面伸出来,一把按住他的肩,这才让他没有摔在地上。 “你们在干什么?” 清亮的女声响起,从屋子里走出来的女骑士出现在众人面前。 男人怔了一下,颇为忌惮地停下想要闯进房子里的脚步。 “哟,这不是法塔雅大人吗?您在这种破地方做什么?” “你认识我?” “哪儿的话,您这位年纪轻轻就做了城门卫长的女骑士谁会不知道啊。” 男人笑了一下说,虽然有点忌惮,但是明显也是有恃无恐。 “今天是主人让我们来办点事,谁知道在这里撞上您……哦,对了,我们是卡贝钱行的。” 女骑士皱了皱眉。 她说:“我来这里办点事,很快就走。” “这样啊,那我和兄弟们现
相关推荐:
在爱里的人
摄春封艳
删除她gl
外婆的援交
危险情人
他是斯文糙汉
迷踪(年下1v1)
[哪吒同人]m成为哪吒的白月光
[综漫] 当隐队员的我成为咒术师
当直男穿进生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