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要这样。” “可、可是您是王子……” “起来吧,克莉。” 熟悉的软软的声音传来,那一声‘克莉’仿佛击中了女孩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有些涩,有些痛,克莉呆怔了好一会儿,强忍住心口酸楚的感觉,站起身来。 她抬起头,看向前方。 那个金发的小孩躺在床上,宝石般的瞳孔看着她,对她露出微笑。 那微笑像极了那一天的黑夜之中,在那些邪教徒追来的时候,只身引开他们的伽尔起身时对自己的一笑。 烙印在她的记忆中,让她怎么都忘记不了。 “王子殿下,我是想要来向您道谢的,您明明是王子,却在那个时候为了救我和爷爷让自己涉险……”她说,“还有,您帮我救回了我的弟弟,我,还有爷爷,还有二叔,都非常地感激您。” “所以,就算知道请求见您是很无礼的请求,但是我还是想要向您当面道谢。” 克莉的话让伽尔兰怔了一下。 “是吗?”他说,“我以为……你们会怨恨我。” 毕竟,是他亲口定下了克莉的二叔、那个名为吉亚的男人的罪行。 那个男人不日即将被处决,和其他那些杀害过无辜的镇民的叛乱难民一起。 “我们怎么会…………” 克莉垂下眼,带着几分惶恐小声说。 ……其实是有的。 对您的怨意,其实是有的。 明明只要您一句话,就可以让我的二叔,还有其他人都活下去。 可是您却下达了那样的判决。 ……就算我知道,二叔他们做了不对的事情,您的审判是对的,可是我还是在心底自私地埋怨过您…… ………… 我是感激您的,但是也是埋怨着您的。 而这份感激的心,这份埋怨的心,我都不会忘记。 我想将它们一起藏在心里,这样,我就能永远也记得您。 伽尔。 半晌安静,克莉突然开口。 她说:“王子,我能亲吻您吗?” “哈?” 克莉突然说出的话让伽尔兰措手不及。 他猛地想起了他刚刚认识克莉的时候,这个女孩突然亲了他的脸一口,还说要养他一辈子的事情。 现在,这个女孩是打算再来一次吗? ……不,等等,旁边还有人啊,赫伊莫斯还在这里啊! 伽尔兰慌乱地看向赫伊莫斯,却发现赫伊莫斯根本没看他,只是深深地盯着克莉。 看到伽尔兰那错愕的神色,克莉也是一怔,想起了自己之前做过的时候,顿时一张脸涨得通红,赶紧连连摆手。 “殿下,绝对不是之前的那种亲吻,当时是我冒犯了,可我现在怎么可能敢――” 她涨红着脸说,“我是说,我想亲吻您的手。” 伽尔兰大喘了口气。 亲手啊,你说清楚啊,吓我一跳。 他本来想要拒绝,可是一抬头看到了克莉盯着他的那种说不出的眼神,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他说:“好。” 克莉走过来,她俯身,握住伽尔兰放在床边的手。 她看了那只还缠着雪白绷带有点苍白的手好一会儿,然后,她跪了下来。 她低着头,闭上眼,双手捧着王子的手。 女孩以一种极为虔诚的神态低头,亲吻了王子的手背。 她说:“王子殿下,我相信,您以后将会是亚伦兰狄斯最贤明的王。” 她轻声说:“请您守护我和我的亲人,请您守护亚伦兰狄斯的子民……” 我的王子。 我未来的王啊。 无论未来我会在哪里,我都将为您祈祷…… ………… 女孩被带出去了,伽尔兰发现赫伊莫斯正盯着他,用一种让他很不自在的目光。 他下意识侧了侧身体,想要躲避对方的目光。 “那个平民之前吻过你?” 赫伊莫斯突然问道。 伽尔兰一呆,顿时就慌了,赶紧对赫伊莫斯解释。 “不是你想的那种――只是脸,脸颊而已,就是早上起来亲一下脸的那种,你知道的,王兄也经常亲我的脸,只是这种亲吻而已!” 伽尔兰慌张地解释着,神态坚决地保证自己绝对和那个小女孩没有任何不可告人的男女关系。 克莉才十来岁,我可不是变态萝莉控啊―― 生怕被当成变态萝莉控的他大概忘记了,自己现在比那个女孩还小的事实。 赫伊莫斯抿了下嘴,他突然说:“伽尔兰,我也是你王兄。” “哈?” 从名义上来说,赫伊莫斯说得没错,他的确也应该称呼赫伊莫斯为王兄。 虽然他从来没这么叫过。 怎么可能称呼自己的死敌为王兄啊! 赫伊莫斯似乎一直也没怎么在意过,但是,为什么现在突然提起这件事? 搞不清状况的伽尔兰一头雾水地看着赫伊莫斯。 “……算了。” 赫伊莫斯盯了一脸困惑的伽尔兰好一会儿,最后这么说了一声,没再多说,起身离去。 那个平民女孩是他带进来的,他自然得负责带走。 他很快就将克莉带到了外面的大门口,克莉低头朝他道谢,可是她低了头半天,也没听到回答。 她实在忍不住,偷偷抬头看了一眼。 然后,她就被这个少年盯着她的眼神吓了一跳。 黑发少年看她的眼神很奇怪,让她浑身发毛,不自在得厉害。 “大……大人?” 她战战兢兢地喊道。 少年又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这才点了点头,说:“你走吧,别再来了。” 说完,少年转身就走了。 克莉站在原地,隐约听见那个少年像是暗自嘀咕了一句。 “……我都还没亲过…………” 克莉:“???” 第42章 执政厅高楼的一间房间里, 窗子敞开着,负伤的沙玛什的祭司坐在床上, 靠着床头。即使是在病中, 即使是靠床休息的时候,歇牧尔仍然是那种规规矩矩的坐姿, 靠在床头的背部是挺直的, 双手交叠放在腹部上, 盖在他身上的毯子整齐地在他身上展开,展开的两侧甚至还是对称的。 就算是重病中,他的脸显然也是打理过的,头发上没有一丝灰尘,微卷的发梢也没有打结,下巴刮得干干净净。如果不是肩膀上那雪白的绷带, 根本看不出这是一个伤势不轻的病人。 啊,真不愧是歇牧尔。 走进房间里的卡莫斯王在心底如此感慨了一句。 坐在床上的歇牧尔本是侧着头,透过床边那敞开的窗子, 俯视着下方广场上正在上演的一幕幕,本来不喜欢吵闹的他此刻竟是没有嫌弃从广场上传来的嘈杂声,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下方的一切。 他的神色淡淡的,一如既往的平静, 看不出什么表情,更让人看不出此刻他在想什么。 直到卡莫斯王走进来, 那动静才让歇牧尔转过头来。 他动了一下, 似乎是想要起身行礼。 一见他那动作, 卡莫斯赶紧快走两步,双手一把按在他肩上把他按住。 “你老实躺着吧,要是一起来把箭伤迸裂了,只会给我添麻烦。” 歇牧尔认真想了一下,大概是觉得卡莫斯王说得对,就没有坚持要起身给卡莫斯王行礼。 “听说您不打算在这里露面?” 他问。 卡莫斯王嗯了一声。 “要是在这里露面,回去那些大臣又要唧唧歪歪地吵死人。” “将所有功劳都给予伽尔兰王子并不合适。” “为什么?” “他年纪还太小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如果太过于显眼,说不定会被什么人盯上。 “哈,小吗?我记得我在他这么大的时候,也做出了带着近卫军去征讨山贼的事情。” 当时才九岁大的卡莫斯王子以出去打猎为借口,结果拉着自己的近卫军跑去山中征讨盗贼的事情,把许多人都吓得够呛,当时的亚伦兰狄斯将军更是带着大军死命地往那里赶。 谁知道,等赶到那里,卡莫斯竟是自己就将那群山贼给解决了,将一干人等惊得目瞪口呆。 回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卡莫斯笑了一下。 他抱着双臂靠在房间另一扇窗子边,低着头,俯视着下方的那个大广场,看着那一个个和父母团聚的孩子,还有那些重聚在一起的人们发自内心的开心神色,他的唇角也微微扬了起来。 “怎么样?” 他突然开口问道。 “什么?” 卡莫斯冲着下方广场努了下嘴。 他笑着说:“我选中的王弟,怎么样?” “…………” “哈,被你看不上的小孩可是救了你一命啊。” 卡莫斯俯视着下方,目光深邃。 他说:“歇牧尔,那孩子那个时候其实很害怕。” 那一天,当他带着一百骑出现突然出现在艾尔镇,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将所有人都惊得够呛。 当时他并未表露自己的身份,而是以一个普通将领的身份骑马过去,一把将站在那里的伽尔兰提到马背上来。 他伸手一抱,就感觉到那孩子后背已经湿透了,那肩膀上的肌肉都是僵的。 可想而知,伽尔兰当时是以怎样的心情,用小小的身躯,以一人之力面对着那群可以轻易将他撕碎的暴民。 可是无论心里怎样害怕,那孩子也不曾后退过半步。 “歇牧尔,我知道,你一直希望我选中的王座继承者是一个强大的人,最好像我一样强大。” 卡莫斯王说,意味深长。 “但是,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强大,是肉眼所看不到的强大。” 他说,“你应该已经感受到了,不是吗?” 歇牧尔沉默了许久,然后,他终于开口。 “王子说,我因为自己身为贵族的身份,自视甚高,所以,我不可能懂得那些平民想要什么。” 他看向卡莫斯王,问,“真的是他说的这样吗?” “啊,这个嘛……” 卡莫斯挠了挠头,目光飘忽了一下。 “看来王子说得是对的。” 歇牧尔垂眼,他的脸色仍然是平静,看不出表情,可是他垂下的眼中透出一抹失落。 他一直以自己身为太阳神沙玛什的祭司而自傲,一直以来,他践行着司法之神公正的立场,自觉已经足够优秀。 所以,他逐渐开始认为,他判断得出的结论,就一定就是正确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从自我肯定的自傲,变成了目空一切的骄傲――他变得独断专行,他开始坚信,只有他才是正确的,而其他立场和他对立的人一定都错了――他竟是不知不觉变成了这种不容他人话语的可怕的人。 他只看着天空,而忘记了去看自己的脚下。 ………… 没想到,到了最后,竟是年龄还不到他一半的小王子给他上了一课,让他看清了自己。 他一直都认为那位小王子是弱小的,如同温室中娇弱的花朵,像是没有人悉心照料就活不下去的柔弱宠物。 但是就是这个他认为柔弱的孩子,却在那天夜里,从安全的地方走出来,挡在他和其他受伤的骑士们面前。 那孩子用自己小小的身躯,保护了本该是作为守护者的他们。 他想起了那个漆黑的夜色中,在刀剑的威逼之下,在死亡的威胁之下,年幼的王子明亮的金眸,还有那句掷地有声的话语。 …… 那或许就是卡莫斯王所说的,肉眼所看不到的强大。 沙玛什的祭司闭上眼,嘴角不着痕迹地扬了一下。 那抹痕迹实在消失得太快,快得根本没人能看到这位惯来面无表情的祭司大人唇角突如其来的变化。 “是的,卡莫斯王,您选中了一位优秀的继任者。” 歇牧尔平静地说, “虽然资质不同,但是,您选择的伽尔兰王子的确不逊于赫伊莫斯王子。” 歇牧尔这么一承认,卡莫斯王顿时乐了。 “哈,歇牧尔,你可算认输了,我就说,我的眼光那是绝对不会错的,我看中的人怎么会不行,要知道――” 第一次让他这个死脑筋的祭司开口服输,卡莫斯一时间心花怒放,话都停不下来了。 “但是。” 歇牧尔的话陡然一转,打断了卡莫斯王即将开始地对自己的眼光自吹自擂的表演。 “优秀的资质并不代表一切。” 他毫不客气地说,“哪怕伽尔兰王子的确有着优秀的资质,只要像他现在这样下去,只会白白浪费掉,以后一定会被赫伊莫斯王子远远地抛在后面,成为一个平庸的人。” 卡莫斯王还来不及因为他这位顽固的祭司难得的服输而兴奋,突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所以,作为您指定的王子的教导者,从以后起,我会每天抽出两个小时的时间亲自教导伽尔兰王子。” 歇牧尔说,将亲自教导伽尔兰的时间从每周一次,改成了每天。 卡莫斯王:“…………” 完了,他家小王弟恐怕要哭了。 ………… …………………… 一天很快就过去,太阳落入地平线之下,大地暗了下来。 维纳尔城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宁静,但是那如节日般欢腾的气氛仍然残留在城中,黑夜中,一盏盏灯光接连亮起,点缀着这座城市。 这一夜,仿佛家家户户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声和温暖的气息。 当卡莫斯王快步走进房间中的时候,果不其然,看到了赫伊莫斯的身影。 他在心里哼哼了两声。 他说为什么这一下午都没看到这小子的踪影,果然是又跑到伽尔兰这里来了。 狮子王眯着眼,有些不善地盯着老是趁他忙着的时候来找他家小王弟的赫伊莫斯。 “王兄?” 小王弟软软糯糯的一声喊,立马让卡莫斯将赫伊莫斯丢到脑外,开开心心地凑到他家小王子跟前。 伸手,揉了一把那软软的金发,手指上传来的柔软触感让他心情大好。 他俯身,抱住正仰头看着他的伽尔兰,一边撸毛,一边将脸贴在他家小王弟软软的小脸蛋上,蹭了一蹭。 啊――感觉整个人都被净化了。 忙了一整天的卡莫斯王一时间只觉得身心都得到了满足。 被卡莫斯王抱着蹭着的伽尔兰早就习惯了,一开始还觉得有点别扭,后来,他干脆就把卡莫斯王当成了一头喜欢蹭人喜欢求抱抱求摸头的大狮子来看待。 对的,就是小奶狮涅伽的成熟版。 只要这么一想,他立马就不别扭了。 “王兄。”他问,“歇牧尔,还有那几个骑士现在还好吗?” “他们的伤势都已经治疗过了。” “那个眼睛受伤的,他以后还能留在近卫队吗?” “别担心,我会妥善安置好他的。” 伽尔兰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那位死去的……” 他垂眼,抿着唇小声问着,细长睫毛在孩子奶白色的颊上落下浅浅的影子。 卡莫斯看着伽尔兰,大手温柔地摸了摸伽尔兰的头。 “他坚守了他的职责,保护了你,守护了他的同伴。” 他说,“他将以我卡莫斯王的骑士的身份,荣誉地离去。” “伽尔兰,别多想,夜深了,你该休息了。”他温和地说,“你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尽快将你的伤养好,知道吗?” 小王子对他的王兄乖乖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躺了下去。 卡莫斯帮伽尔兰掖了下被角,小孩窝在那柔软的被褥中,淡金色的发散落在雪白的枕头上,只从被褥中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散落的发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那张小脸上,像是金色琥珀一般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那小模样实在可爱得不行,看得卡莫斯忍不住唇角扬了一扬。 他一手轻轻拍了一下被子,然后俯身,吻了吻孩子的眼角。 他说:“晚安,我的小王子。” 说完,卡莫斯王就起身离开了。 留在这里的赫伊莫斯也走到了床边,看起来似乎也是想要向伽尔兰说一声晚安。 还没走到床边,他想了一下,突然转身,将那扇正在吹风进来的窗子关上,拉上窗帘,挡住外面的月光,然后这才走回了床边。 “那么我也走了。” 伽尔兰躺在床上,小脑袋点了点。 他张口,打算也向赫伊莫斯礼貌地说一句晚安。 可是,他的嘴刚刚张开,就看到赫伊莫斯突然俯身,那张脸突然在他眼前放大,让他一下子呆住。 少年俯身,吻了一下伽尔兰的额头。 然后起身,淡淡地说了一句:“晚安。” 说完之后,赫伊莫斯一脸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他目光淡淡的,神色也很平静,看起来就像是他刚才做的事情就如同喝水吃饭那般的普通和理所当然。 只是,当脚迈出了房门之后,少年的右手握紧成拳,在空气中小幅度地轻轻挥动了一下。 那简直像是在庆祝着什么成功了一般的动作。 然后,他快步离去,步伐轻快,背影怎么看都透出几分愉悦之色。 房间中,只留下瞪大眼整个人都已经石化掉的伽尔兰。 第43章 阳光穿过敞开的窗子, 照进房间中, 将这间宽敞的卧室照得亮堂堂的。 金发的小王子坐在床上,乖乖地伸出手,给坐在床边的医师看。头发都已经开始花白的老年医师握着王子的手,仔细看手腕上的伤痕。然后, 他又转头,认真地看了看王子的脚踝,微微点头。 等他一抬头,就看到床上的小王子坐在床上, 一双金色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瞅着他,目光中写满了期待。 那可爱的小模样让老医师忍不住失笑了一下,若不是对方是尊贵的王子, 他都要忍不住摸摸这孩子的头了。 他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小王子,又乖巧又听话,还懂事。 他是维纳尔城中最好的医师, 那些贵族官员的孩子得了病都是找他, 小孩子怕吃药, 见到了他都是大吵大闹, 受一点伤就怕疼怕得要死,每次都要费好大的劲才能折腾完, 甚至还有被娇惯得厉害的指着他大骂要打死他。 那一天他匆匆赶来, 被暗中提醒这位可是亚伦兰狄斯的王子的时候, 他就唉声叹气地想着又要受罪了。王子可比那些贵族子弟尊贵多了, 要是一不小心弄疼他, 说不定真的会被拖下去关进牢里了,他这老胳膊老腿的怎么受得了。 然而一进门,老医师就被吓了一跳,孩子的伤势不轻,手上脚上割出来的伤口都很深,一不小心就血流不止,尤其是脖子上还有浅浅的一条。 也不知道是哪个人这么心狠手辣对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下毒手。 看到这么严重的伤势,医者之心一上头,他也顾不得七想八想,赶紧仔细清理伤口、消毒、然后设法止血,绑好绷带。 等着一圈忙完了,他擦了把汗,这才意识到,他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尤其是清理以及消毒的时候,那么深的伤口会让人觉得非常痛,恐怕一个大人都受不住。可是这位小王子别说大吵大闹了,好像从头到尾就只是实在忍不住痛哼哼了几声? 一抬头,他就看到了小王子苍白的脸,额头上还有渗出来的冷汗,显然是痛得厉害,可是仍旧是乖乖地坐着不动,伸到自己跟前的手也不缩,还能看见那软软的唇瓣上被他自己痛得咬出来的牙齿印。 金色的大眼睛里还噙着一点雾气,那模样,看得老医师都心软得不行。 那时候还有一个棕发的高个子大男人在旁边急得直打转,碍手碍脚的,被老医师骂了一顿赶出门去了,只能老老实实地蹲门口等着。另一个少年也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小王子,只不过他一直安静地站在旁边,还时不时帮老医师递东西、打下手,老医师也就没赶他出去。 想到这里,老医师看着眼前这个脸蛋已经变回了健康的红润色泽的孩子,温和地笑了一笑。 “王子,您的伤势好了很多了。” 对于伽尔兰期盼的眼神,他故意顿了一顿,吊了下伽尔兰的胃口,才继续说下去。 “可以下床稍微活动一下了……但是,不可以太过剧烈,知道了吗?” 老医师的话一说完,伽尔兰的眼一下子就亮了。 他开心地嗯了一声,然后就迫不及待地想要下床。 天知道回到维纳尔城几天,他就在床上躺了几天,虽然可以晒到太阳不会发霉,但是他觉得再继续躺下去,他的四肢都要瘫痪掉了。 他下了床,在屋子里开开心心地来回走了几次,像极了一只刚从冬眠中醒来就开始来回溜达的活泼小松鼠。 老医师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他,然后被人带着离开了这里。 没过多久就来了一名侍从,进门向伽尔兰低头行礼。 他说:“伽尔兰殿下,王让我带您过去见他。” “王兄吗?我知道了。” 在那名年轻侍从的带领下,伽尔兰穿过长廊,政务厅正中央的高楼和侧边的高楼之间,有一个悬空的石桥。 在走过这个悬空石桥的时候,伽尔兰往下面看了看,正好一眼看到了城外的维纳尔河边上那堆积如山的尸首,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差点忘了! 本来打算尽早跟王兄说的,结果被难民暴动的那个事一打岔,一时间就没想起来。 不行,他得想办法解决这件事,不然再这样下去,城中恐怕很快就要出现瘟疫了。 可是,要用怎样的理由说服王兄呢? 这个世界现在的医学水准还远远达不到能够理解病菌感染这样的事情。 伽尔兰一边琢磨着,一边跟着侍从走,很快就到了卡莫斯王待着的政务房中。 卡莫斯王身边站着几位骑士,这几个人胸口都挂着一个两指宽的狮子徽章,泛着黄铜的古朴光泽,象征着他们那统帅着数千骑兵的千骑长的身份。在亚伦兰狄斯,能成为千骑长的人,都是万中无一的骑士。 看到伽尔兰进来,这三名骑士长纷纷低头向他行礼。 如果说在来到维纳尔城之前,他们对于伽尔兰的尊重纯粹只是对于王室、以及对于卡莫斯王附带的尊重的话,那么这个时候,他们的行礼中多了几分真心诚意。 小王子虽然看起来柔弱,但是,却拥有着他们所认同的勇气,以及对下属的关爱之心。 而且他们也觉得,就算现在柔弱了点,但是王子还小嘛,只要以后加把劲,说不定长大之后也能变得跟卡莫斯王一样强壮呢? 卡莫斯王毫不在意那几位骑士长在场,径直大步走过去,哈哈笑着一把将小伽尔兰抱起来。 他自己是觉得,当着别人的面,他能忍住没对他家可爱的小王弟亲亲蹭蹭已经算是非常克制了。 “伽尔兰,这次的事情你做的很棒。” 他毫不吝啬地夸奖着他的王弟。 “以身犯险,救出亚伦兰狄斯年幼的子民们,然后,成功地制止了暴动的难民,再也没有人能做得比你更好。这一次维纳尔城的功绩,你至少占一半。” 他说,“所以,我会给予你奖励,说吧,伽尔兰,你想要什么?” 本来还在犯愁的伽尔兰一听卡莫斯王说的话,顿时眼睛就亮了。 这不是正好吗? 他开心地想着,抓着王兄的头转了半个圈,指着前方让卡莫斯王窗子那边走。 旁边的骑士长们都一脸淡定地站在一旁。 这要是其他人,敢这样在他们伟大的卡莫斯王头上动土,他们早就怒不可遏地呵斥甚至于动手了。 但是对于这位被卡莫斯王宠溺到天上去了的小王子,时不时地抓他们的王的脑袋、拽头发甚至拍打脸颊什么,他们已经习惯到麻木了。 反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见到他们的王那乐呵呵的模样吗? 要是他们真的上前去制止小王子的冒犯行为,说不行反而是他们会被卡莫斯王亲手揍一顿。 完全不知道身后的那几个骑士长们心里的嘀咕,伽尔兰示意他家王兄走到窗边,然后对着窗外的一个方向指了指。 “王兄,你看那里。” 顺着伽尔兰指着的方向看去,卡莫斯下意识皱了下眉。 因为他看到城外的维纳尔河边上堆积如山的尸首,被埋在底下的大多是河水泛滥时被淹死的,而最外面的一层几乎都是最近病死的人的尸首,即使远远地看去,都能看到数不清的苍蝇在那些腐尸上飞舞着,挥之不去。 “那些人好可怜。” 伽尔兰努力表现出一个孩子对于那些没人收尸的亡者的同情心。 “王兄,你叫人把他们埋到山里去,好不好?” 其实伽尔兰很想直接说烧了,对于这种病原体火化是最好的办法,但是现在大地上的习俗很古老,这里的人们相信人有着灵魂,哪怕是死去,身体也和灵魂有很深的联系。如果得到了神灵的赐福,死去的灵魂说不定还能回到躯体中复活。所以,他们很注重尸身的完整性,从来都是推崇土葬,部分特殊的族群会将尸体天葬、水葬,但是绝对不存在火葬这种做法。 对他们来说,所谓的火葬就是挫骨扬灰,连带着让灵魂都飞灰湮灭,除非是和对方有深仇大恨,否则没人会做这种‘狠毒’的事情。 所以伽尔兰只好退一步,让人把这些尸首拖进深山中掩埋。 “伽尔兰。”卡莫斯对他笑了一下,说,“我知道你心软,但是现在大家都很忙,河水还有泛滥的危险,大家都去了那里。” 最近维纳尔河似乎又有再度涨水的趋势,绝大部分维护城市秩序的城卫都去了河堤那边,紧急抢修大堤。而剩下的城卫光是维持城中秩序、安置难民就已经很勉强了,不可能再分出人手去做一件纯粹为了让小王子高兴的事情。 而他麾下的近卫军……卡莫斯王更是想都没有想过,毕竟,他麾下的骑士们都是贵族出身,绝对不可能去做搬运平民以及奴隶的尸体这样的事情。 他哄着怀中的小王弟,说:“不过我们的伽尔兰是好心,所以再等等,等这一波维纳尔河汛期过去了,我再叫他们去埋了那些尸体,好不好?” 伽尔兰急了。 再等一段时间?是十天还是半个月?恐怕那个时候,整个维纳尔城的瘟疫已经大爆发了。 他努力想要组织出合适的语言来说明水源被病菌污染的事情。 “可是王兄,你看,那些人好多都是病死的,他们得了病,现在泡在水里,身上的病说不定就融进了水里,而城里的人又要喝水的,这样就会和他们得一样的病啊!” 那种小孩子的话让卡莫斯王一时间失笑,只觉得自家小王子说话怎么这么可爱。 不只是他,旁边几位骑士长也低声笑了起来。 虽然王子做了很厉害的事情,但是终究还是小孩子,这么异想天开。 他们都是这样想的。 卡莫斯王笑着揉了揉一脸着急的伽尔兰的头。 “小家伙,你是睡昏了头了吧?人的病怎么可能融进水里?” 看着卡莫斯王和那几位骑士长都在笑,对他的话完全不在意,伽尔兰张嘴还想要说点什么,可是终究没说出来。 所有人都认为他只是因为同情心想要掩埋那些无人收尸的可怜难民,才说着这种孩子气的话,没人把他的话当真。 碍于这个年代的局限性,就算把医师叫来,那些医师也不会认同他的话。 撒娇也不可能……伽尔兰很清楚卡莫斯王兄的脾气,虽然王兄很宠着他、惯着他,但是绝对不会为了哄他开心而在正事上改变主意。 哄好了自家小王弟,卡莫斯王继续和他的骑士长们站在铺着一张地图的方桌前,对着地图商量如何防治维纳尔河再次泛滥的问题。 而伽尔兰被放在了柔软的软椅上,身前摆着一盘喷香的小奶糕,还有一杯甜甜的果汁,但是伽尔兰抿着唇,显然没有心思去吃。 他屈膝窝在软椅中,眨了眨眼,脑子在飞快地转动着。 一边苦苦思索着,他一边无意识地将目光从对面的几人身上扫过。 一道金色的光在眼中闪了一下,他定睛一看,看到了卡莫斯王的上臂上戴着的一个四指宽的纯金臂环。 瞬间,他的眼睛一亮。 小王子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跳下来,蹬蹬蹬地跑到卡莫斯王的身边,伸出小手拽了拽卡莫斯王的衣角。 “王兄~~~” 他喊着,又使劲拽了拽。 卡莫斯一低头,就看到那仰着小脸看着自己的小孩,金色的眼睛亮亮地瞅着自己。 他忍不住一笑,一把将伽尔兰举起来,放在桌子上。 “怎么?你想好要什么奖赏了?” “嗯!” 白白的小手伸到了卡莫斯王眼前,伽尔兰眼睛亮亮地看着卡莫斯。 “王兄,给我金币,亚伦金币。” “哈?” 卡莫斯王怔了一下。 他没想到伽尔兰想了半天居然是想要金币。 他的小王弟缺钱吗? 他想,他在物质上从来没有亏待过这孩子啊? 伽尔兰的话让旁边的几位骑士长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对于他们来说,王座的继承人爱好钱财并不是一件好事。 “王兄~~” 伽尔兰又喊了一声,孩子的嗓音还是童音,软软的,甜甜的,像是香甜的小奶糕一样,金色的大眼睛瞅着他闪闪发亮。 一下子就让在犹豫中的卡莫斯王心软了下来。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要告诉王兄,你要金币做什么?” “去雇佣人。” “啊?” “王兄不是说很缺人手吗?可是我看那些难民现在全部都没事做啊,所以,我给他们钱雇佣他们,让他们帮我去埋那些尸体,这样不就行了?” “呃……这倒是个办法。” 卡莫斯王想了想,觉得这点子的确不错。 那些难民虽然被妥善安置了,但是待着不做事就很容易引发骚乱,给他们点事做也好。虽然他觉得伽尔兰想做的那件事没什么必要,但是作为亚伦兰狄斯的王,他也不缺财物,花点金币让他家小王弟开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么想完了,他就笑着摸了摸伽尔兰的头,表扬他。 “不错,这样很好,伽尔兰真聪明。” 几位骑士长对视一眼,心里也松了口气。 还好,这位小王子看起来并不是那种对钱财有贪欲的人。 就在卡莫斯王满意,骑士长们松了口气,达成目的的伽尔兰也高兴了,众人皆大欢喜的时候,一个冷淡的声音蓦然插了进来。 “卡莫斯王,您太宠着伽尔兰王子了。” 迈步走进政务房中的沙玛什祭司如此面无表情地说道,看了坐在桌子上的伽尔兰一眼。 “不该这样由着他的性子来,让他去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 卡莫斯挠了挠头。 “我已经答应他了。” “所以请您下次注意。” 歇牧尔说着,走到了桌前,低头看着桌子上的地图。 然后,皱起眉来。 “维纳尔河的涨势越来越厉害了?” 一名骑士长回答:“是的,淤泥堆积得很厉害,河床很高。这一次还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但是我看过了河堤,再这样下去,就算继续维修大堤,明年也很难撑得住。” 他伸手指着地图上维纳尔城的所在地,还有附近维纳尔河的河段。 “这里,还有这里,河床都已经高于地面一米多了。”他皱着眉说,“就算等枯水季安排人去清理淤泥,等到再次发水的时候,好不容易挖下去的河床又会被带来的淤泥填起来。” “我们现在只能想办法再次加高河堤,但是问题在于,以我们的技术,河堤的高度差不多快要到极限了,再加高就难以保证大堤的稳固。” 歇牧尔仔细看着地图,然后伸手在附近点了一下。 “这里有个山谷。”他说,“还有一条干枯的河道。” “如果无法继续加高大堤,我们只能想办法将水疏通到其他地方,最好能将这维纳尔河与这条干枯的河道连同起来。” “您是说,在这之间修一条渠道吗?距离有点远,恐怕需要很长的时间……” “是的,那是之后要做的事情,当前我们要先修一个临时渠道,将维纳尔河的水引到附近的这个山谷里,那里地势低。” “可是,这么短的时间挖一个渠道,我们需要大量的人手赶工,从附近城市调根本来不及……” 卡莫斯王摸着下巴思索着,突然眼睛一亮。 几乎是同一时间,歇牧尔也是抬起头来。 两人同时向坐在桌子上正在低头琢磨着搬一具尸体最好给多少钱的伽尔兰身上看去。 “那些难民。” 歇牧尔说,言简意赅,其他人瞬间就悟了。 没错,他们可以按照伽尔兰王子的做法,用钱雇佣那些难民去挖渠道。 不仅可以防止河水再次冲垮河堤,还能给那些难民找到长时间的工作,让穷困的他们赚取钱财,而且那些难民在这种高强度体力工作中消耗了力气,就不会再有心思引发叛乱那样的事情。 一举三得。 卡莫斯王抱着他的小王弟就狠狠亲了一口。 “伽尔兰,你真是我的幸运之神!” 亲完他就急火火地冲出门,让人准备招募难民的事情。 还在琢磨着发钱的事情的小王子冷不丁被狠狠亲了一口,一时间有点懵。 他刚抬头就看到卡莫斯王匆匆地离开了,正在莫名其妙中,一转头,又看到歇牧尔站在旁边,一双眼幽幽地盯着他。 那眼神怎么看怎么都让他有点发毛。 ……有很不好的预感。 “伽尔兰殿下,您的伤势似乎已经好了。” 沙玛什的祭司说,那语气不容拒绝。 “那么,从明天开始,您要每天跟我学习两个小时。” 伽尔兰:“!!!” 等等,我有做什么吗?! 第44章 明亮的阳光照耀着大地, 莲花池中的水清澈见底,映着光越发波光粼粼, 盛开的淡紫色莲花酝酿着淡淡的香气,萦绕水上。 拱形的弧柱环绕而成的大门上雕琢的图纹嵌入了金丝, 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孔雀石的雕饰挂在其上,与缠绕在拱形门柱上的橄榄枝叶交缠在一起。 金色拱门进去,靠近莲花池的地方, 是一座面容温润秀美的女性的白玉石雕像, 她目光慈爱地俯视着大地,手捧星辰, 头戴月冠。 星辰女神伊斯达尔, 她黑暗中给予人们光芒, 将幸运带给大地。 传说中,被她青睐的人, 将拥有无以伦比的幸运。 在金色大门之内,姿态优雅的侍女和侍从们站立在两侧,微微躬身行礼。 在众人的恭迎之中, 离开王宫快要一个月的伽尔兰王子终于再一次回到了他的住所, 他看了一眼众人, 露出了明亮的笑容。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 被王子表扬了的众人纷纷低头表示不敢, 但是心情却是非常好。 这位年幼的王子在维纳尔城做出的大事早已传到了王城之中, 得到了众人的惊叹。而他们作为伽尔兰王子的仆人, 一个个也与有荣焉。这不,听说王子今日回来,一个个一大早就开始忙碌,务必要给归来的王子回家的温馨感觉。 一名年长的女官迎上来,蹲跪在小王子面前,看着小王子那有些消瘦了的脸颊,目光中满是心疼。 “您还小,卡莫斯王怎么可以让您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 她话语中带着对卡莫斯王的抱怨,众人纷纷屏住呼吸不敢搭腔,在这里,也只有这位年长的女官才敢说这样的话了。 她是卡莫斯王指派过来管理伽尔兰的宫所事务的女官,以前负责管理卡莫斯王的宫务。她比王大上几岁,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本来大家都以为她会被王纳入后宫之中,但是长大后,无论是卡莫斯王还是她本人似乎都没有这个意愿。 但是,也没人敢因此而小觑她,因为这位女官深得卡莫斯王的信赖,看她这种随口就能抱怨卡莫斯王的口气就知道了。 看着瘦了一圈的小王子心疼得不行的女官二话不说,急火火地牵着伽尔兰就走,留下一堆的侍女侍从面面相觑。 然后伽尔兰就被丢进了澡池里,好好地泡了一顿,被捞起来之后立马又浑身抹上护肤的上好精油好好做了一次全身按摩,一边按摩一边还有温柔的侍女小姐姐蹲在旁边把冰好了的水果送进他嘴里。 最后就被女官狠狠地喂了一顿,撑得不行,小肚子都圆鼓鼓的了,女官这才放过他,把他送到卧室里,嘱咐他好好休息。 于是,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的伽尔兰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只觉得醒来的时候,人都已经睡蒙了。 他四肢大张地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透过天窗看了着天空,现在应该是上午。 他想了想,就起身,打算去狮子园那里溜达一圈。 出去这么长时候,那头喜欢缠着他撒娇的小奶狮不知道怎么样了,虽然平常被它缠得挺烦的,但是这么久不见,还挺想它的。 伽尔兰王子的驾临几乎是让所有在狮子园中工作、尤其是负责照顾小狮子的侍女们喜极而泣,宛如过节般欢腾着,恭迎王子的到来。 天知道这一个月来她们快要被那个发脾气的小狮子给折腾疯了。 第一两天还好,王子不来,小狮子就生气,不肯吃东西,她们怎么哄都没用。 又过了几天,大概是饿得狠了,小狮子开始自己吃东西了,侍女们刚松了口气,就发现更糟糕了。吃饱了的小狮子从此就开始了天天落跑,无论她们怎么防备,总是趁她们一不注意,就溜出去,满王宫到底跑,吓坏了不少人。 她们辛辛苦苦到处找,怎么都找不到,被气得不行也累得不行。 还好小狮子一到晚上就会自己回来,只是每次回来都是无精打采的,一副蔫蔫的样子,看起来可怜巴巴的,让本来还很生气的侍女们看着又有些不忍心。 她们都隐约猜到了,小狮子恐怕是在到处找小王子。 这种猜测让她们又是心疼又是没辙,只能任由小狮子这么折腾了整整一个月。 这一天,和往常一样,小狮子坐在地上正在大口大口地吃东西。现在的它早已经断奶了,浑身的毛更加浓密了一些,牙齿和爪子也都更加锐利了一些。 侍女正看着它吃,涅伽吃东西总是很快,狼吞虎咽的,不吃完绝不会停下来,可是它这次刚吃了一半,居然停了下来。 那圆圆的耳朵突然从毛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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